第十六章

　　真不该让他有什么说什么，这倒霉孩子考的华语十级是假证吧，肖恩忍住翻白眼的欲望解释道：“他不想住在俱乐部宿舍，觉得我们那个小区环境更好。”

　　俞唐海掐灭八卦的星星之火，深表赞同，毕竟自己也住在那里：“确实不错，我记得还剩几个小户型，你先挑一个住着，等新国籍批下来就能办理购房手续了。”那个小区环境清幽，地处郊外远离市区，入住率也不高，本来就是为了方便拖家带口的选手和职工而建的。

　　苏格凯因：“……哦。”更想吃住在肖恩家，一个院儿里勉强也行吧，可以天天串门嘛。

　　肖恩：“还有一事，我听说俞总想要女神马……”

　　“不，别说了。”俞唐海捂脸，上班打游戏还被员工抓到，老板的威严扫地：“我知道错了，这就上交头盔你来没收保管，不要和别人说……”好在肖恩不是别人，从他还是个预备役小学生，自己也是暑期见习小助理起，已经有十几年交情了。

　　给我保管算怎么回事儿，真不想要直接给老俞总啊，保证他没收了就再也不还给你，肖恩想是这么想，面上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我和苏格凯因也玩儿和平大陆，可以底价给你一匹不逊于女神马的，随你挑。”

　　俞唐海难掩惊喜：“底价……二十万金？”

　　肖恩：“不是，两千金。”土豪的世界真可怕，原来俞总加入竞拍时价格已经那么恐怖了吗。

　　俞唐海将信将疑：“开什么玩笑，两千金只能买马市里的普通马。”又向他解释了一番，确切地来说NPC贩卖的小马300金出头，成马也不过500金左右，品相好点的哪怕可遇不可求，1000金也差不多封顶了。多收的钱其实是大公会层层把守马市入口，向普通成员索取的“买马名额费”。

　　肖恩轻皱眉头，看来还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被卫兵拉去做几分钟思想教育根本不痛不痒，而且大公会什么都不多就是人多，确实能干出来轮流守门的事儿。现在开服已过了一周，大主城马市差不多都被买空了，新的马匹还没补充上，他们竟然变本加厉，打着公会福利的旗号卖“名额”，吸引更多人入会的同时又是一条空手套白狼的暴利发财路。

　　重生前在荣耀战旗做管理员时也是当局者迷，没少为了马市利益和别的公会起冲突，狂拉普通玩家仇恨，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为虎作伥的流氓行径。肖恩痛定思痛，决定绝不放过这帮人，还要把误入歧途的老板带回正道。

　　肖恩：“你选的出生地是？在哪个公会？”

　　俞唐海：“伊斯特帝国，本来想选首都的，排队太多就去了第二大主城科里达利斯。公会加了首都一个叫荣耀战旗的，待了一天各种受气，已经退会了。你呢？买马有门路吗？拉我入会呀。”

　　肖恩：“……我散玩，没公会。那匹马就是我挂上去的。”这个世界真小，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荣耀战旗，他现在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推销金句张口就来，“俞总，你要不要考虑在和平大陆养马？周期快回报高成本远低于现实生活，想养多少养多少，每天换着骑……”

　　这句话仿佛恶魔的低语，听得俞唐海心跳如雷，以他的眼光早就看出这款全息游戏前景远大了，只是还没想过玩家真的能在虚拟世界搞畜牧。

　　他现实里经营着弓马俱乐部，这两项历史悠久、优雅与刺激并存的复古项目人气不比机甲低，冷兵器与原始坐骑的魅力不会随着科技进步而消弭，反如醇酒一般历久弥新、令人着迷。尤其马术，享受盛誉的同时耗资庞大，金钱可以轻易定制一辆高级悬浮车，却未必能买到一匹处处完美、如臂使指的良马。

　　俱乐部的马匹要紧着选手来，人与马的默契不仅要靠经年累月的磨合、训练，还要看玄妙的缘分。他本身不是骄奢淫逸的性子，也是出于情怀、借着工作人脉之便买到一匹完全属于自己的14岁退役马，虽然状态很好，也舍不得再给它安排比赛、甚至随意骑乘。

　　俞唐海光是想象一下属于他的马群在草原上自由奔跑，各种马任他挑选的场景，呼吸就粗重起来，不仅自己骑，还可以卖，卖他个十万八万金，大公会想买就翻倍要钱，狠狠打他们的脸……

　　“想，当然想。”他很快就做了决定：“小肖，你给我讲讲怎么个养法？”

　　两人碰头嘀嘀咕咕，苏格凯因发现老板不开心不是因为他，警报解除后松了一口气，溜达到自助餐台边夹了一块肉嫩多汁、酱香浓郁的照烧鸡排，几只麻辣鲜香的油焖大虾放进盘子里，再溜达回阳台，用小叉灵活地扒掉虾壳，把完整的虾仁喂到肖恩嘴边。

　　肖恩一时没反应过来，啊呜一口吃掉了才觉得一阵无语，不觉得这种行为给给的吗？

　　苏格凯因还不忘讨好一下新老板，又扒了一只虾递过去：“俞总，吃吗？”

　　俞唐海正思考建虚拟牧场的事，来者不拒，也嗷呜一口吃掉了，完全不觉得哪里不对。

　　苏格凯因自己倒是更喜欢虾肉连着虾壳的口感，只去了虾头虾尾后嘎吱嘎吱地嚼，不解地问：“那边一群人为什么盯着肉排海鲜的餐台啃生菜？我去夹东西还盯着我看，眼神怪可怕的。”

　　肖恩：“那都是竞速赛马运动员，没事不要去刺激他们。”

　　苏格凯因：“……好的吧。老板也要在游戏里养马了是吗？”

　　俞唐海心中有了大致的构想，还要再确认一下具体细节：“嗯，等我下班后也去小肖家一趟。”

　　轻松的午宴过后，选手们又投入紧张的训练中。

　　今年不是奥运年，但马上就要召开古式弓箭国内锦标赛，下半年还有个国际赛事，苏格凯因只等办好新国籍出席国际赛就行。虽然这种情况少见，但想想还是挺有意思的，米联邦的青年冠军选手换个国籍回头又去对付祖国同胞和老东家了，肖恩担心他有负罪感，轻声细语宽慰了几句。

　　苏格凯因：“呃，你别担心，其实是我妈二婚带我过去米联邦的。”

　　肖恩：“……”

　　苏格凯因：“而且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打老东家的脸，那个混蛋可是给辣鸡法案投了一票，简直是体育届的耻辱。”

　　肖恩：“……你开心就好。”

　　苏格凯因继续适应环境，按照以前的方案做些常规训练，还要和新教练磨合、改进方案。肖恩看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问题，暂时把工作重心转移到马术选手那边。

　　有经验的马术运动员都能很好地把握自己的身体状况，营养师可以配合他们的喜好设计食谱。重点是竞速赛马运动员，他们的喜好完全不予考虑，没有爱吃不爱吃的问题，只有能吃不能吃的区别。

　　肖恩也帮不了他们太多，通过分析季节变化、每个人的训练量、赛前赛后的心理状态、甚至还要考虑女选手的生理期，严格计算热量的结果就是连调味品都要控制，怎么做都是单调寡淡的味道，一天一顿固体餐，两顿调配营养液，用餐地点还要和其他选手分开，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当然，肖恩只管人吃的，不管马。马饲料看起来比营养液好吃多了。

　　日头偏西，天色尚亮，没有赛事的运动员和教职工都回家了。苏格凯因很自然地坐上肖恩的车，从从容容地进门洗手换衣服往沙发上一坐，熟练地搂住家务机器人开启暖宝宝模式，浏览它的内存菜单，就像进了自己家一般。

　　苏格凯因：“肖恩，咱们给它买个仿真熊猫样子的防尘外套呀，那种毛绒手感抱着更舒服。”

　　肖恩：“买买买。”

　　家务机器人：“……”主人你变了，不仅让野男人登堂入室，还纵容他谋害你的正房……然而它能怎么办，它也很绝望啊，指令根本无法违抗，乖乖去买菜顺便给自己买个搞笑的外套。

　　更惨的是，不情不愿地购物回来，还得把放学的桑迪、下班的俞唐海都领进家门，贤惠得仿佛旧社会主动为丈夫纳妾送小的正房一样，然后看着小三小四小五和乐融融地共聚一堂吃吃喝喝，自己站在一旁端茶倒水，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饭后俞唐海登陆游戏加入组队，被肖恩拉来冬青村农牧基地，小队成员再添一人变成“lv.15肖恩、lv.15一骑当千、lv.19北冥酸菜鱼、lv.16鱼塘老板”。

　　桑迪：“苏大哥俞大哥，你俩ID好配啊。”

　　瞎说什么大实话，简直太有道理了。肖恩微笑点头：“小迪心直口快藏不住话，让二位见笑了。”

　　苏格凯因在游戏里控制不住表情，存粹就是惯性脸红。俞唐海本来没当回事还想开两句应景的玩笑，冷不丁看到他脸红，自己也莫名其妙地闹了个大红脸，生硬地把话题转移到牧场上，借着参观的名义落荒而逃。

　　肖恩带老板参观牧场，让他有个更直观的感受，争取把他也拉进畜牧大业，一是投桃报李以谢培养扶持之恩，二就是为了彻底掐死荣耀战旗再次靠卖马发家的可能性。

　　伊斯特帝国适宜养马的地区集中在与斯诺曼王国相连的平原、草原地带，以俞总的能力可以轻易垄断整个帝国的牧马产业，让大公会无处插足。

　　这个全息游戏给人的感官实在是太完美了，不会骑马的人也可以享受到其中乐趣和刺激。俞唐海看着一望无际的牧场，一大群马儿悠闲吃草、奔跑跳闹，禁不住心潮澎湃地说：“除了以马场为基础发展贩马产业链，未成年幼马根据喂养方式成长出不同属性的设定也完全能利用一下，单独形成一个赌石一样的赌马市场，把幼马价格提升一个档次，配合农场产出、贩卖成品饲料。咱们还可以考虑在主城开私人的赛马场、马市、竞速赌博、炒作高价名马……对了，这游戏不禁止赌博吧？”

　　肖恩：“……合理范围内应该没关系，两个公会打擂台都有玩家私下开赌的。”不愧是做老板的人，比他还敢想。

　　俞唐海；“那咱们可以调节赔率，限制每人的最大赌注金额，把重心从赌博放到冠军马炒作上、推出身价百倍的明星马，搞这种娱乐产业超脑应该也不会取缔我们。”

　　肖恩为俞总献上膝盖：“老板，关键岗位建议都雇佣NPC，虽然价格贵一些，但能保证恪尽职守永不出错。这样还可以隐藏自己的玩家身份，让新兴产业和游戏风格融为一体。”

　　俞唐海：“对，枪打出头鸟，就应该闷声发大财，玩家无法踏入私人土地的设定简直太贴心了。咱们国界相连，还能南北互为守望，形成规模化经营，只要把畜养和销售分开，运输、贩卖都交给NPC管理，伪装成本土产业完全没问题。”

　　肖恩：“下手还是要趁早，开服初期农村的土地真的很便宜。整个冬青村地图被我包圆，算上建筑材料、人工和这一批马才十万金币。”而且女神马的钱也到账了，可以继续扩大经营，不得不说现在卖马真的是暴利，幸好拍卖可以匿名，不然也有暴露身份的风险。

　　“不知道是哪位好心土豪砸了我这么一大笔，能再发展两个村庄了。”

　　俞唐海冷笑道：“我知道谁买的，就是荣耀战旗的会长，可把他牛逼坏了。要不是我们大业发展在即不能走漏消息，都忍不住告诉他女神马市值2000金起拍4000金，活活气死他。”

　　傲血醉金杯建公会大楼前后投入了一百多万，不管在这个节骨眼被什么刺激到了舍得砸出二十多万，反正结果还是非常喜闻乐见，没准过一阵子看到更多“女神马同款”流入市场，真的能把他活活气死。肖恩此刻心情好得很，把女神马的下一代幼马牵出来给老板看。

　　俞唐海撸着小马细软的鬃毛，捏捏耳朵摸摸脸颊，简直爱不释手：“不错不错，从小就是美人坯子啊。”

　　“我、我也喜欢这匹马……”虽然敬畏新老板，苏格凯因还是勇敢地站出来了。哪怕紧张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但目光坚定不移，为了心爱的小白马，他敢和老板决斗！

　　“哦……”俞唐海眼神乱飘，把小马推到苏格凯因面前：“……给。我再去那边转转……”

　　肖恩捧瓜看戏，这两人脑回路天各一方，互相误会起来真好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