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就算是明空加上宋菲, 也扛不住一整晚地透支精神力, 在黎明到来前, 部落整个淹没在黑暗中。

　　然而此时没有人再担惊受怕，疲惫的人们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躺下，他们相继进入了梦乡。

　　点起的篝火照亮这一片小地方，洛缇还在清点被抓的叛乱者，宋菲熬不住，只坐靠在一边看她。

　　“你先去睡吧。”洛缇蹲在她旁边, 替她盖上一块兽皮毯子。

　　宋菲紧紧闭了闭眼再睁开：“我不困，我看着你。”

　　洛缇额头与她相抵，笑了笑。她还想跟宋菲再说说话，但大战过后实在太忙了，洛缇作为新上任的首领，没法在此刻偷懒。

　　看到洛缇要走, 宋菲将手从毯子下伸出，拉住她：“你等等。”

　　洛缇回头, 一个吻落在她的眉间, 一触即放, 宋菲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注意安全, 首领大人。”

　　宋菲后来撑不住还是睡着了，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洛缇抱在怀里。

　　两人躺在木屋的木床上，一睁眼就是熟悉的场景。

　　这木床是宋菲特地吩咐人做的，上面铺的毯子也是精心挑选过，床边是两个大木桩, 充作床头柜，再远一些的地方是用废弃的木料做的柜子，上面放了一个中空的石器，每次出门采野果，宋菲总带回一枝野花放进去。

　　秋日暖阳从窗户口洒进来，落在那枝野花上，红色的花瓣尽情舒展着，纷纷扰扰的一晚上并没有使它萎蔫衰败，阳光透进来的那刻，它仿佛获得了新生。

　　往常宋菲动一下，洛缇就会醒过来，而此时她还平稳地呼吸着，宋菲便知道，这一晚上，洛缇实在是太累了。

　　她不忍心打扰到洛缇，放轻了动作起床。等小心翼翼下床时，回头去看，就看到一双蓝眼睛。

　　“我把你吵醒了？”

　　“你昨天亲我了。”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交叠在一起，让宋菲脸一红。

　　这其实能解释。

　　在她念光明术把光球升到马依上空时，小艾冷冰冰的电子音就响起来，提醒她主线任务完成。

　　30爱意值进了口袋，宋菲笑嘻嘻，小艾却似乎不怎么开心。

　　“小艾，我完成任务你不替我高兴吗？”那时宋菲尚有余力，还能调侃。

　　“啊—我—好—开—心—”小艾拖长了声音冷冰冰地回答，满脸都写着高兴。

　　于是等尘埃落定后，宋菲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一口洛缇，得意洋洋地向小艾表示：你不就想看我被“惩罚”吗。

　　不过这些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自己想亲洛缇。

　　昨晚在黑暗的掩护下，宋菲才敢大着胆子亲洛缇，现在大太阳往天上一挂，她就怂了。

　　宋菲红着脸转移话题：“洛缇你要不要再睡一会，我去给你找点东西吃。”

　　长发散落在床榻上，洛缇单手撑着脑袋看她，宋菲更怂了。

　　最后洛缇也没说什么，而是直接起身：“我们一起去找点东西吃，顺便去一下明空大人那。”

　　宋菲看着被洛缇拉住的手，脸更红，说话也开始结巴：“好、好的。”

　　明明之前也是睡一张床啊，亲的也只是额头，为什么我现在会这么紧张。

　　宋菲跟在洛缇身后，摸了摸自己微烫的脸颊。

　　小艾像个幽灵冒出来：“因为现在要开始进行恋爱任务了。”

　　宋菲被吓得一抖，洛缇似有所感回头，她放轻声音安慰：“别怕。”

　　一路走来，还有几具没被收拾走的尸体，地上也有大片大片的鲜血，看起来是有些吓人。

　　来异世这么久，宋菲也差不多适应了，但她被洛缇往怀搂了一下，乖巧地没有解释。

　　被抱着好爽哦。

　　宋菲甜甜蜜蜜地问小艾：“啊，什么恋爱任务，我觉得我现在就在恋爱。”

　　小艾：告辞。

　　明空的半成品木屋里，竟然没有点火塘。刚一踏入，就感到了屋里的冰冷。

　　几桶清水放在旁边，黑土拎着一桶污浊的血水出门，正巧看到进来的两人。

　　他脸上有难以抑制的悲伤，只对宋菲和洛缇点了点头。

　　宋菲心里感到不对劲，难道是明空出事了？可昨晚分别时，她仔细查看过，明空只是累着了，身上的伤包括受损的精神力都在缓慢恢复，小艾也说明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这几个小时里又发生了什么吗？

　　洛缇的表情严肃，在走近床榻时，宋菲敏感地注意到，她的脚步顿了顿。

　　于是宋菲明白过来。

　　床上躺着的并不是明空，而是洛枫。

　　明空拿着浸湿的细草给洛枫擦着身子，洛枫的伤已经被仔细处理过，但她的脸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明空脸上无悲无喜，她动作轻柔，像对待刚出生的婴儿般照顾着洛枫，可在宋菲眼里，洛枫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听到有人走近，洛枫睁开了眼睛。

　　除去瞳孔的颜色不同，洛缇的眼睛与洛枫的几乎没什么差别。

　　洛枫看了一眼洛缇，又看了一眼宋菲，看到了她们牵着的手。

　　她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声响，在场的人都没听明白。

　　明空叹了口气，将手放在洛枫的喉咙上，片刻之后，洛枫讲出了一句话。

　　“好，很好。”沙哑的声音传来，里面透出的是喜悦与欣慰。

　　洛枫还想说很多话，她想祝福洛缇和宋菲，希望她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也想嘱托她们好好建设马依，让这个美丽的部落一直强大兴盛下去。

　　她想了很多很多，甚至还想到了早已死去的宋映，但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话：“好，很好，你们都很好。”

　　就算我在此刻闭上眼睛，也没有任何遗憾。

　　宋菲和明空都无法挽留洛枫，洛枫去往了万物神的怀抱。

　　明空顿了很久，才慢慢放下洛枫的手。

　　她是看着洛枫长大的，看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成长为一个优秀的首领，洛枫短暂却光荣的一生并不是做的每件事都是对的，可对于马依来说，这是一个优秀强大，值得所有人骄傲的首领。

　　明空看向洛缇，洛枫也是在洛缇这个年龄当上了马依首领，历史是何其地相似。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两人甚至还没有靠近洛枫，洛枫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没有一句母女间的体己话，甚至一句叮嘱也没有。

　　宋菲从没有面对过亲人的死亡，她有些担心此刻一言不发的洛缇。

　　洛缇定定地看着洛枫，过后慢慢垂下眼眸，说话时却一如以往地冷静：“我去通知大家，前首领死了。”

　　明空叹了口气。

　　宋菲紧握住她的手说：“我陪你。”

　　她又看了一眼床榻，此前因为洛缇，对洛枫，宋菲表面上不显，心里一直有怨恨。

　　她没法忘记这个女人为了部落，包庇对小女儿痛下杀手的大女儿，而在洛缇恢复健康后，又能毫不留情地抛弃洛薇。

　　宋菲不耻，她只是一个来异世几个月的外乡人，对于大家称颂的最好的首领，无法感同身受，宋菲也不想感同身受。

　　然而此刻，洛枫死了，她终于感觉出一些伤感。

　　难道死亡真的能化解所有仇恨吗？宋菲有些想不明白，或许只是因为她喜欢的人失去了母亲，连带着她也有些难受吧。

　　宋菲与洛缇走出木屋前，宋菲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明空正定定地看着她们。

　　尽管知道这一场叛乱会死很多人，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得知洛枫的死，在场所有人还是无法抑制悲伤，一个接一个泣不成声。

　　有的低声呜咽，有的高声嚎叫，宋菲被这伤感的气氛带得也眼眶湿润，唯有洛缇依旧面无表情。

　　她冷冷地扫视过在场所有人，等到哭声渐停才开口：“达伦死了，追随他的叛乱者也都将被处死。如果有人心怀不满，现在就可以走，马依不会包容背叛者！”

　　众人才从前首领的死亡中回过神来，听到洛缇的话，顿时有激动的人大喊：“我永远不会背叛马依！”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广场上此起彼伏都是示忠者的声音。

　　洛缇没有天真到相信所有人的话，但这个场景已经让她满意。

　　“昨晚情况不明，不知道有没有人偷跑出去到其他部落。”洛缇说完这句话，又不动声色地将在场的人看过一遍，“马上就要入冬，我们要打起精神，如果幸运，今年平安入冬，如果不幸……”

　　洛缇冷笑一声：“如果别的部落敢来，就让这不幸成为他们的不幸！”

　　比起群情激奋的大家，宋菲心里要更忧愁一些。

　　马依是周围最强大的部落，不仅是因为人多，还因为洛枫达伦洛缇她们的赫赫威名，现在洛枫死了，达伦死了，洛薇被流放，估计也死了，部落里能撑得起来的，也就洛缇，再算一个冯琴。

　　可就算再强大的勇士那又怎样，有敌人来进攻，一个人依旧挡不住一个部落。

　　经过昨天晚上，勇士们几乎死了一半，还有不少平民无辜受累，倒是奴隶们逃过一劫，可满打满算起来，如今马依也只有三百余人，一下少了一百人。

　　达伦真的是个疯子，他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不惜将马依拖入泥潭。

　　可他也被称为最强勇士之一，达伦真的不知道在如今这个时候发起叛乱杀掉同胞，会使其余部落渔翁得利吗。

　　到时候别的部落发起攻击，就算马依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带着疲惫不堪的部落子民和储备不足的粮食，他有足够的信心能过完这个冬天？来年开春，又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达伦如果蠢到这个地步，也不会使洛枫忌惮至此。

　　所以达伦一定有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