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番外-发展

　　丛雅带着红玲又出去疯跑的时候, 遇到了一队人。

　　这里是稀疏的林间, 丛雅很轻易就看见了对面那队人马的情况。大多都是青壮年, 头上裹着兽皮，一时分不出男女。

　　但他们强壮的身体兽皮是掩不住的，这让丛雅心生警惕。

　　她将红玲护住，两人小心躲在一棵树后，探查情况的同时也为自己找着退路。

　　现在冬去春来，万物生长, 大多数动物和人都开始活动，饿了一个冬天的野兽最恐怖，人也是。

　　丛雅有些后悔，她不应该贪图这里的景色好看，就不管不顾拉着红玲一起过来。她虽对自己身手有信心，但遇到这样一队人, 能不能全身而退，却也不敢保证。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也就算了, 后面却还跟着吓得脸色苍白的红玲。

　　丛雅小心探出头, 再好好打量了几眼远处未知的敌人, 越看她越心惊。

　　她压低声音对红玲说：“待会我吸引他们的注意, 你朝着那条小路走，不要管我，回去喊我姐姐来。”

　　红玲不肯：“我们一起走。”

　　“走不了。你看他们最前面的几个人，显然是探查周围情况的，都是善捕猎的老手, 到时候我们一动，马上就会被发现，我挡他们一挡，你就只管跑。”

　　红玲说：“不。”

　　丛雅也有些急了：“听话！”

　　“什么东西！”却是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

　　“跑！”丛雅大吼出声的同时，捡起一块石头就朝最前面的人丢去。

　　那人手中石刀一挥，竟直直将飞速行来的石头劈裂，丛雅咬牙，她百忙之中回头，却发现红玲站着没动。

　　她急得满头大汗：“快跑！”

　　红玲哭出声：“我不！”

　　远处的人又要攻击，却被自己人喊住。

　　“是红玲吗！”有人遥遥问。

　　红玲的哭声一顿，她擦擦眼泪，疑惑地跟丛雅对视一眼。

　　队伍中有一人慢慢走出来，他越靠近两人，丛雅就越紧张。

　　层层兽皮之下传来爽朗的笑声，那人把遮挡面容的皮子拿掉，是一张年轻俊朗的脸，两个深深的酒窝分外迷人。

　　“是丛雅和红玲呀。”正是鹿回。

　　鹿回的族人也上前打招呼，他们解开脸上的兽皮，男男女女都有，一眼看过去倒是鹿回年龄最小。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马依祭司的妹妹，丛雅，这是我救命恩人的妹妹，红玲。”

　　鹿回族人们友好地打了招呼，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丛雅和红玲不敢贸然带这么多人回部落，于是鹿回他们就待在平原与森林交界处，等着丛雅把鹿遥部落拜访马依部落的消息带回去。

　　“鹿遥部落？”勇士们聚在一起讨论，表示都没听过这个部落。

　　其中有个倥蓝投降马依的勇士在这时开口：“我听过鹿遥部落，他们是一个很奇怪的部落。”

　　“哦？”洛缇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鹿遥在我们那里，也是一个强大的部落。但他们不喜欢居住在一个地方，总是隔一阵子就搬一个地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申蓝一直没有攻打他们，所以也是我们那里仅有的还存活的大部落。”

　　不喜欢居住在一个地方？宋菲心想：莫非是个喜欢流浪的部落。

　　“他们族民生存一半靠打猎，一半靠与各个部落交换东西。”那位勇士往下说，“我记得有一次交易，鹿遥拿出了一块漂亮的蓝石头，申蓝很开心，多送给他们一大捆皮毛。”

　　商人。宋菲心中一动，但面上没有表露出什么动静，此时只听冯琴开口：“这部落肯定还有别的特殊之处，否则大家不会安分与他们做交换。”

　　勇士点点头：“鹿遥部落的祭司都有一个能力，他们能驯化野鹿，野鹿帮他们攻击，帮他们驼东西，有人猜测鹿遥部落总是换地方居住，就是跟着鹿群行走。”

　　这一番话，成功引起了大家对鹿遥部落的兴趣。

　　鹿回他们被友好地接进了马依。

　　除了被簇拥在人群中的鹿回，鹿遥部落还有一个领头的女人，她体格比周围人都要强壮，看上去却仅次于鹿回的年轻，根据大家对她恭敬的态度，想来也是这支队伍里面的头。

　　女人叫鹿晨，是鹿回的亲姐姐。她首先向红月道谢，感激她救了自己弟弟一命。接着便是与马依首领洛缇寒暄，宋菲在一旁听了几句，果然是冲着族里那些手工编织品和衣服粮食来的。

　　红月站在一边，转头看见鹿回在对她眨眼睛。

　　“红月姐姐。”鹿回一笑起来就有大酒窝，配上那双大眼睛，实在漂亮可爱。

　　红月点点头，算是应了。

　　“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鹿回从一个兽皮口袋里掏出一块石头，递给红月。

　　红月看了一眼，没接：“不用，太贵重了。”

　　“你救了我的命，无论我做什么都报答不了你。”鹿回的手还伸着，不肯放下去，“我看到这块石头时，就想起你当初在雪地里救我的样子。阳光照到你落满雪的肩头，那一刻，我永生难忘。”

　　红月依旧面无表情。这时宋菲凑过来看了一眼，在心里卧槽：好大一颗钻石。她用眼神示意红月收下，被红月无视。

　　宋菲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耸耸肩，没有说什么。

　　“我不会收下的。”

　　鹿回的笑容僵住：“那我也不会拿回去的。”

　　宋菲：？不要可以给我，我买下来，给洛缇做个钻石吊坠。

　　但两人依旧僵持在原地，还是鹿晨抽空回了一下头，把鹿回喊走，这尴尬的场面才结束。

　　红月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却被宋菲注意到了。

　　“其实你收下也没什么，你的确救了他的命。”而且在这个时候，钻石除了好看，还真没什么用，宋菲说，“你不如就收下，也好叫他死心。”

　　红月淡淡瞥了一眼宋菲：“我收下了，他就不会死心。”

　　宋菲不赞同：“你不收下，他就一直纠结，永远都不死心。”

　　红月笑出声：“多大的小孩子，谈什么永远。等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忘了我。”

　　宋菲看向频频回头朝这边望的鹿回，低声说：“万一他没忘呢？”

　　红月将目光移到宋菲脸上：“我会有办法让他忘记的。”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宋菲受不了，她开玩笑说：“那你可要好好跟鹿回说，现在他姐姐在跟我们谈生意。以后马依的影响力如何，就看现在鹿遥部落怎么把我们的东西带出去了。”

　　红月挑眉：“那我真是责任重大。”

　　宋菲拍了拍红月的肩膀，准备溜达过去跟别的鹿遥部落的人好好聊聊，说实话，她对满大陆乱跑的鹿遥还是挺感兴趣的。

　　她来异世界也这么长时间了，最远只走到曾经狐丝所在的地方。那茂密的森林深处，她没去过，森林的另一边，她更没去过。

　　赶着鹿群行走的部落，靠与他人交换东西为生，同时自己也有足够能力生存，想想真是让人羡慕。

　　不过羡慕是一回事，让宋菲来选……她看一眼低头与鹿晨讲话的洛缇，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我还是选择马依，因为马依有洛缇。

　　鹿回一行人在马依住了一段时间，走的时候背着很多东西。

　　鹿回站在红月面前不肯走，他又问：“红月姐姐，你不与我一起走吗？”

　　红月觉得好笑：“我的部落就在这，我要去哪儿呢？”

　　鹿回看向红月的眼睛：“我能感觉出来，你与我是一样的。”

　　红月挑眉。

　　“你有漂泊的宿命。”鹿回的这句话仿佛是一个预言，在红月心中砸下一个雷。

　　红月神色莫测地看着鹿回。

　　感觉她不信，鹿回又笑了起来，深深的酒窝显露，他说：“我是鹿遥的下一任祭司，红月姐姐可以信我的话。”

　　红月看着鹿回，这次她未说一言。

　　临走之前，鹿回问：“红月姐姐能告诉我，你从我这儿买去的石头，是想送给谁？”

　　“我自己喜欢。”

　　鹿回摇头：“不，你不喜欢，你是准备送人的。你想送给谁？”

　　红月微笑：“你姐姐喊你了，快走吧。”

　　鹿回向前看，鹿晨在向他招手示意，他回身抱住红月，红月一惊，想推开鹿回时，却发现这孩子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们明年春天再见，红月姐姐。”

　　鹿遥部落和鹿回，就这样慢慢地，消失在森林深处。

　　红月看向一边，宋菲正捧着几粒钻石，开心地给洛缇看。

　　红玲拿着几粒从未见过的粉果子，也在向丛雅炫耀，她按了按红玲的头，说：“早点回来吃饭。”

　　“知道啦，姐姐。”红玲随意答应一句后，又咯咯笑着与丛雅跑远。

　　于是红月独自一人回了家。她将那颗最大的钻石捏在手里看了看，随手放在木柜上的一个竹筒里，那竹筒已经很旧，明显已不能用，却被擦得很干净。

　　做完这些事，她靠着木柜坐了下来，想到鹿回的话。

　　你与我一样，有漂泊的宿命。

　　第二年再来马依，又是另一番景象。就连鹿回脸上也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他找到宋菲，有些语无伦次：“我真不敢相信，只是一年而已，你们的变化竟这么大。”

　　宋菲表面上谦虚，心里却乐开了花。这一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马依有足够的时间发展，说实话，当前的模样，也超出了她的想象。

　　“小艾！我是不是超棒！”

　　小艾这一年一直跟着她改造马依，对当前变化了如指掌，面对宋菲的每日一问，它已习惯：“嗯嗯嗯，超棒der~”

　　宋菲笑得更开心了。

　　鹿遥部落的人将现在的马依逛了一圈又一圈，城墙，瞭望台，平坦的水泥路，更高大的房子，甚至还划分了不同区。他们走着走着，恍惚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原来还可以这样生活？

　　鹿遥部落的人久久无法回神。

　　鹿回第一个清醒过来，同伴们看到新奇的东西两眼放光，可他对那些都满不在乎，洛缇，宋菲，冯琴，细雨，明空，黑土，甚至连白云那条傻狼都在，却没有看见红月。

　　鹿回问：“红月姐姐在哪里？”

　　宋菲告诉他，因为马依的快速发展，一年来一次的鹿遥已经满足不了他们向外输出商品的需求。在这一年间，陆陆续续也有一些小部落来投靠，带来了很多马依没有的东西。

　　她们商量过后，觉得还是自己组织一支队伍去探索外面比较好。

　　红月一行人，去的地方近，可能没几天就会回来，但随着时间增久，他们行得越来越远，这一次不知什么时候能归家。

　　“鹿回，你要在这等上一段日子吗？”宋菲又加了一句，“但也不要抱很大希望，红月他们刚走没多久，可能要很长时间才会回来。”

　　鹿回落寞地低下头：“但也有可能明天就回来了，对吗？”

　　宋菲与身旁的洛缇对视一眼，没有接他的话。

　　鹿晨打开盖住竹筐的兽皮，将里面收集到的稀奇古怪的好东西送给宋菲：“我也是重新回到这里才听说，宋菲你和洛缇在去年举行了仪式，已在万物神的祝福下许诺相伴一生。希望我的礼物送得不晚。”

　　直到今天，提到那天的场景，宋菲脸上还是会露出幸福的笑容：“还要多谢你当时卖给我的钻石，就是那透明的，闪闪发亮的石头。我拿它向洛缇求了婚，就在你们离开之后的一个月里。”

　　鹿晨哈哈大笑：“那石头还有这个用处吗？我要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马依首领和祭司所用的许诺石，肯定会有人花大价钱来买。”

　　宋菲也不得不佩服鹿晨的生意头脑。早一些，马依名声不显，没有人会花大价钱买钻石，晚一些，她们自己找到钻石去卖，鹿遥的人就无法趁机赚一笔。

　　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鹿晨的肩膀：“幸好你没生在马依，不然早一年，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完成任务。”

　　鹿晨听不懂宋菲在说什么，但笑就完事了。

　　明天，红月没有回来。又过一天，红月依旧没有消息。

　　鹿回不得不回自己的部落，那天起了大风，黄沙漫天，他哑着嗓子对宋菲吼：“红月姐姐回来后，告诉她，让她等一等我，我下回来找她！”

　　宋菲胡乱点了点头。就这样等，两人能遇上才奇怪。

　　果不其然，后来鹿回又来马依六次，没有一次遇到红月。

　　第七年的时候，鹿回没有来。他当上了鹿遥部落的祭司，无法再任性下去。

　　又过了几年，部落里从马依回来的人告诉祭司，说那位红月勇士依旧不在部落。

　　“她还活着吗？”鹿回问。

　　这个见识了强大的马依的新勇士眼睛闪闪发亮：“活着，马依的祭司和首领说，红月大人现在过得很好，远方的部落提到马依，除了洛缇和宋菲的名字，第三个想到的，就是红月。”

　　鹿回点了点头。

　　新勇士兴奋地说：“祭司，下回还让我去马依好吗？他们真的太棒了！”

　　鹿回长大后成熟了许多，然而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两个深深的酒窝依旧迷人：“好的，孩子，只要你把鹿粪清理干净。”

　　新勇士吐了吐舌头，却没有拒绝，欢快地走了。

　　天气越来越冷，大家都穿上了兽皮，他们准备搬到温暖一点的地方，那里的草也会更加茂盛。

　　鹿遥听了马依人的话，除了鹿，也慢慢开始养牛羊。

　　大家热火朝天地干着活，没一会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鹿晨骑着一头鹿，带领大家向前走。鹿回今天神情有些恍惚，渐渐落到了后面，但周围三个勇士依旧忠心耿耿围绕着他。

　　原来十年前，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吗，红月姐姐。鹿回想。

　　鹿回走在了部落的最后面，他突然心有灵犀，回了回头。

　　辽阔的平原上，远远有一支队伍，人人都骑着马，好像在看这边。

　　金色的阳光洒下来，落在领头的人身上。她穿着一身洁白的兽皮，柔顺晶莹的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只听远远一声呼啸，那女子吁着马掉转方向，身后的人跟着她渐渐走远。

　　鹿回看了又看，是去往马依的方向。

　　他看了好久，阳光落在那女子的肩头，这个场景，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