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归扬
翌日天刚蒙蒙亮，润玉便急匆匆的立在落霞阁外等候黛玉，见紫鹃开门出来吩咐小丫鬟们烧水，这才上前:“紫鹃，快去喊你们姑娘起来，林公病情昨日加重了，若是再迟...怕是...”
紫鹃忙不迭进阁内将钗黛二人唤醒，黛玉闻言又赔了不少泪水，方穿戴好衣物，请润玉进来。
“先听我说，我先将你没姑娘带回扬州，紫鹃你便带着这个幻化的黛玉同贾琏一起乘船回扬州，到时候我们在扬州汇合。”说罢一个同黛玉一模一样的人偶自黛玉身后而来，朝众人福了福身。
钗黛见状都不由觉得新奇，但润玉不打算再耗费时间，直打横将黛玉抱起，朝宝钗点了点头，往屋外走去。
不料正好撞见也前来送行的宝玉，宝玉见时他们也是一愣:“你要将林妹妹带去哪里？”
“与你无关。”润玉沉了沉眼眸，到底不会同一个凡间少年置气。
“我知道”这个眉目如画的十四岁少年，看着他们神仙眷侣的样子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说话时眼眸盈满泪水:“你要把林妹妹带走了，对不对？”
“你保护不了她。”润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晃动的广袖如同这个旖旎梦境一样飘忽。
贾宝玉因他决绝的话语连身形都在轻颤。
润玉将目光投向这个看似繁花似锦的贾府，嘴角微勾，再次重复:“你保护不了她，你自诩绛花洞主，又何曾护得住一朵花？若你再不思进取，金玔晴雯的下场你马上就能亲眼所见，难不成为了你这点灌溉之恩连我家的小丫头也得陪进去？要赔也得你受得起!”
“晴雯很好，金玔又怎么了……”贾宝玉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捂着头却不知为何脑海里尽是金玔被打捞上来时浮肿的脸和晴雯泪眼汪汪希望自己救她时的呐喊，看着面前飘飘若仙的两人:“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们都是花一样的人，我这个浊物只是想护住她们…”
润玉没心情继续听他颠三倒四的话语，转身离开。
“不会回来了。”贾宝玉呆呆地看着他们身影离自己愈来愈远，口中直呢喃:“不会回来了。”
他早就应当知道那神仙似的妹妹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们这个混浊人间，只是他这个蠢物拿着满腔固执日复一日地试图让她留下。
“想哭就哭吧。”润玉明显感受到自己前襟被小丫头抓得紧紧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滴在他衣衫上似乎在灼烧他那颗清冷的心。
闻言嘤嘤的呜噎声自怀中传来，黛玉抬起泪蒙蒙的眼看他，罥烟眉轻蹙，语调抽抽搭搭:“我…不想哭的，不知道为什么只觉着一生的眼泪都要流完才甘心。”
润玉当然知道这是所谓‘还泪’的孽债，不觉嗤笑:“那就允许你放肆一次，下次不许再为他赔眼泪了，不值得。”说完润玉抬眸看了看周围景致，已然诡异的发生了变化，不由奇怪:是否是自己强行带黛玉走出贾府致使让这个阵法开始转变？
“我之前也是这般，景致无端随意变幻，明明没有的事，竟像是全部经历过一番，也不知为何。”正说着面色绯红顶着两只核桃眼黛玉挣扎着想从润玉怀里下来。
“别动，在没调查清楚前我怕将你放下来，你就不见了。”润玉按住她还在挣扎的手脚:“小丫头，你六岁的时候我就抱过你了，于我，不用避嫌。”
“呸”黛玉红着脸啐了他一口:“登徒子!”说完忙拿帕子盖住粉面，到底安分了没再乱动。
润玉对她的小性子宠溺地笑了笑，环顾四周只见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河流，映得山林隐如桃源，将问题抛给黛玉:“小丫头，这里其实是你的思维在主导，你是不是迫切想回父亲身边？”
闻言，黛玉拉了拉脸上的丝帕，露出盈满泪水似喜非喜的眸子:“正是如此，我就想早点见到爹爹…”
“那我们走吧？”润玉默了一会看着茫茫的江面终是低声询问。
“呸!什么你们我们，谁跟你我们。”黛玉慌忙盖上帕子，将头一撇连耳根都通红。
“这——”润玉不知哪里又惹小丫头不开心了，这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呆子!还不快走，让人看见我这般模样，还要不要人活了!”黛玉见他这了半响也没个下文，抬手指了指哭得红肿的眼，将面上的丝帕轻轻掷到他脸上，等帕子落下时又将帕子展开覆在脸上，嘴角倒是弯了弯。
润玉只觉被这个小丫头弄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着长大的黛玉原是这般别扭的性子，小时候明明是个乖乖巧巧一双大眼水汪汪地注视自己的小棉袄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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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五月，扬州依旧凉风习习，润玉看着在他身侧不断探出头往下看的黛玉皱了皱眉。终是忍不住伸了伸爪，揽住她的腰身将她的小脸埋进自己的怀里:“到时候把脸刮花了，看谁还要你。”
黛玉窝在他怀里，轻哼了一声，桃面绯红，倒是没有再使小性子，反而牵挂着越来越近的父亲，声音都带着几许失落:“不知道现在父亲身体怎么样了。”
“应该…”知道大概故事的润玉，模模糊糊给了个答案便不再言语。
“噗嗤。”黛玉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润玉闻声看去，只见黛玉也歪着头看着他，四目相对，竟都有些不自然。
“小丫头，笑什么？”润玉见她小巧的鼻子被风刮得通红，忍不住伸手点了点。
小姑娘不自然地撇开脸:“我在笑跟你一起甚至连马车都不用雇了，真的是想走就走了。”说完似乎意识到自己随口说了什么‘跟你一起’的话，连忙拿丝帕掩了掩唇，垂首的粉面早已艳压桃花。
“这样不好吗？”润玉没有看见小姑娘不自然的小动作，伸手拂开一片挡住视线的云彩，腾云往林府方向飘去。
“如果我也是仙子自然是好的。”黛玉揉了揉手中的帕子，抿了抿唇:“但是一旦习惯了这样，若是离了你，我又该如何？”
“只要你愿意，璇玑宫永远都是你家。”正说着，润玉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宅放缓了速度，挑了一块僻静的地方落脚。
黛玉见他都落地还没有放开自己腰身的样子，不觉跺脚，两颊通红，娇嗔道:“还不快放开!好好的天帝真成登徒子了!”
“只是...”虽看黛玉这般小女儿娇嗔模样心都似乎要化了只想把天下所有的宝物都送于她，但到底没忘记在这阵中如果不跟着黛玉的话，恐怕他一眨眼她就会不见了。
“我会找到你的”黛玉揉了揉手帕，垂着头试图轻轻拂开腰上的大手无果，才无奈地低低说道:“若真让我爹爹看到，成什么人了我？”
说那时迟那时快，林如海强撑着病体在书房查阅文献资料，忽听到林中有动静传来。这才慢慢走出门想一探究竟，不料竟看到自家闺女和一位陌生男子正从天而降，而自家闺女此时就如同一株弱柳镶嵌在那男子怀里，男子亦是芝兰玉树，神采飞扬。两人气场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登对。
老父亲心情现在十分复杂，忍不住开口打断了闺女继续胡闹:“玉儿!”
“爹爹!”见小丫头的父亲到来，润玉这才放开了手，只是眼神不敢离开黛玉半分，待看着黛玉行完万福，后知后觉竟也随着行了个礼。
如此轻浮行径使老父亲本就深邃的眸子又沉了沉，直到看着闺女哭着小跑过来，林如海忍不住悄悄红了眼眶，这才把打量润玉的眼移到了黛玉欲显苍白的脸上，摩挲着女儿的鬓角，一开口已是老泪纵横:“玉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明明应当是链二送你？”话没说完又悠悠长叹:“我知道你在外祖母家一定过得不好，委屈你了。”
“爹爹，您千万不要这么想，外祖母她老人家对玉儿很好，二哥哥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也都对我很好，爹爹不用担心女儿，倒是您...要注重保养好身子，千万别过度劳累了…”黛玉感受着父亲的温暖，面上已然泪如雨下，又抬起雾蒙蒙的眼看向依旧安静立在身旁的润玉身上，亲启樱唇:“爹爹，这是…这是润玉哥哥，本应同链二哥哥一同前来，但是女儿归家心切便央着润玉哥哥带女儿先行一步。”
话说这林如海本就有意冷落这位男子，不想女儿终是把问题抛给了他，只得抚了抚胡须，佯装出对年轻人十分的欣赏:“多谢，果真是人如其名，温润如玉。”
如此牵强的语气，黛玉自是第一时间便听出来了，连忙拉了拉老父亲的衣袖，在他耳畔小声说道:“爹爹，您别这么严肃嘛，润玉哥哥不是凡人是神仙。”
闻言林如海挑了挑眉，狐疑的眼神在桃面绯红的黛玉和依旧彬彬有礼的润玉之间徘徊了一会，语气终于是好些了:“更深露重，还请屋内坐。”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喜欢……我会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