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迷离

  又是一日,润玉自布星台归来,见晨光熹微,忽觉自己已许久未停下脚步注视旭日东升了。这般与长夜为伴、昼夜颠倒的日子让他这双眼也下意识地不敢直视那如日光般温暖的善意。

  正当润玉欲回璇玑宫时,忽想到黛玉自锦觅被证实乃水神之女身份后便一直留在水神府上。润玉估摸着今日也该去拜访水神,同他说说自己想解除与锦觅婚约一事。又恐黛玉在天界无聊,便将脚步转向天界的省经阁,欲挑选几本诗集典故顺道送与黛玉解闷。

  正行到长亭处忽有一道灵力传来,润玉感到自己脚下一紧,颇为无奈地掀起衣袂,赫然见一圈红线正缠在自己的脚上。润玉敛眉道:“叔父?”说罢便拂手将那圈红线打散。

  果然,街角转出有些垂头丧气的月下仙人,开口便道:“大侄子,这小锦觅乃水神长女,按理说老夫该祝贺你终于等到媳妇,但锦觅她心里口里都是旭凤,而旭凤却压根看都不看锦觅,那双眼阿——只住得进一个黛玉!老夫还是觉得大侄子该另觅良缘,不要掺进这段连我都不知道该帮谁的三角恋里,伤情、伤身呐!”

  “实不相瞒,润玉亦有退婚之意。”润玉话音刚落,也未等月下仙人再开口,便闪身离开此地。

  徒留满脸疑惑的月下仙人红线团滚了一地。

  而旭凤……倒真是个劲敌。

  润玉在省经阁寻经书时想起月下仙人那番话,忆起了儿时旧事,想着自己与旭凤一同长大感情深厚,自己幼时明明处处、事事都让着比自己年幼的旭凤,但却还屡次被母神所不喜。

  但黛玉并不是物品、书籍,并不是旭凤来争抢便能从他手里夺走的。

  恍神间润玉手肘不小心碰掉了一幅画,润玉欲拾起放好时鬼使神差间便将其打开。只见那画上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上有题词:

  忽堕鲛珠红簌簌,邂逅今朝不相离

  而画上竟加盖有父帝如今已弃之不用的称号“北辰君”印章。

  令他疑惑的不是父帝的印章,而是那画上女子手上带着的竟是那日旭凤涅槃时,他同凶徒交手时凶徒留下的灵火珠。

  他将画卷收好,不知为何在看到那画上女子时忽有些心悸,润玉垂了垂眉眼,终是拿过旁边那本诗集便走出省经阁。

  而黛玉同锦觅此时正被水神带往斗姆元君处,水神拱手道:“弟子恳请师尊解除锦觅身上的伽蓝印,并帮弟子看看黛玉是否能够修仙?事过唐突,还望师尊见谅。”

  斗姆元君见到锦觅的一刻忽悠悠长叹:“将死之人,迦蓝之印解与不解并无差别。”

  水神闻言,眼眶微红,亦不愿自己刚认的女儿转瞬便离他而去,便道:“稽首六界尊,我今发宏愿,恳请师尊帮锦觅渡过此劫,洛霖定当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见昔日弟子如此发愿,斗姆元君叹息道:“锦觅,你过来。愿此梵香,能助你渡劫,切忌戒妒。”说罢又抬手将封印锦觅本体的伽蓝印解开。

  锦觅懵懵懂懂的看着斗姆元君,伸出手将肉肉的本体给斗姆元君道:“她叫肉肉,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您能不能把她救活呀?”

  “只能转世投胎,不过她恐怕不会认得你了。”

  待斗姆元君说完这些,水神又道:“还请师尊看看这孩子该如何修仙。”

  斗姆元君伸手将一滴水珠打进黛玉额中,向来平静的脸上徒然变了神色,旋即她挥袖将水神锦觅送回天界,看着黛玉悠悠道:“原来这一切变故皆因你而起,但这随意改变仙人命数的结果你可当真担的起?要知道,天书之所以被称为天书正是因其有不可侵犯的威严。此番你若要推翻这威严所在,你可做好准备了?”

  黛玉闻言福了福身,抬眸笑意脆弱眼神却坚毅:“回仙上,黛玉准备好了。”无论这代价为何她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改变润玉哥哥的命数,除此之外……

  正当黛玉再抬首时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天界,锦觅同水神正满脸焦急的看着自己。

  “斗姆元君当真交与了我修仙之法,到时候我还要请教姐姐呢。”黛玉歪了歪头,笑容宛若春日柔和的微风。

  锦觅倒是蹦蹦跳跳的挽起黛玉的手回府,水神洛霖在她们身后明显欲言又止却最终没有打破这份平静。

  黛玉三人回府时润玉已在门外等候多时了,水神神情颇为无奈:“不知大殿下到访有何要事?若是求娶锦觅还得看锦觅自己的意愿。”

  润玉敛眉看向面色不善的水神道:“非也,恰恰相反,润玉今日前来是欲同水神仙上商量与锦觅仙子退婚一事。”

  “这又是为何?可是嫌弃我家锦觅不配你夜神身份?若是如此,倒是十分抱歉我们高攀你了!”水神听润玉如此说不知为何竟反而不高兴了。

  “锦觅仙子窈窕淑女,只是润玉心有所系万万不敢耽误锦觅仙子。”润玉拂袖作揖,黛玉见他向来温润的面色忽多了一丝红晕,宛如春风拂过乌云露出阳光浅浅的红。

  水神闻言这才叹了口气道:“若是如此也罢了,我断断不会让锦觅受此委屈。”

  “多谢仙上,润玉还请明日水神仙上能一同去向父帝说明。”润玉说话时眼神暼到立在身旁出神的黛玉,暗叹这水神府上的饭菜是不是有克扣?怎么小姑娘竟比之在栖梧宫时更清瘦了?

  黛玉回神注意到润玉哥哥正看向自己,垂了垂眉眼,笑意有些勉强,她竟不知道润玉哥哥心有所属,难道因她的到来润玉哥哥终于看到默默守候在他身旁的邝露姐姐了吗?不过邝露姐姐较之锦觅姐姐倒是能让人放心许多。虽心中如此作想,不知为何黛玉的心口又微微疼了起来。

  夏季的天界没有蝉鸣声倒是能让人安静的睡上一觉,但黛玉翻来覆去却完全睡不着,心里想着能让润玉哥哥欢喜的女子该是多好?该是何等品貌?正胡思乱想间忽有一阵甜腻花香袭来,黛玉当即昏沉沉地想呼救,却发现自己竟无力开口,半梦半醒间她见窗台蓦地伸出一只手,然后是融于夜色里的男子立在窗台前。正当黛玉想看清那人面容时,眼前已彻底陷入黑暗。

  月下仙人看着月色里熟睡的黛玉,先是对着皎洁的月色拜了拜,口中嘀咕着:“天地可鉴,谁让小黛玉不会布结界,这就怪不得老夫了,这还是老夫第一次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但老夫只是为了后辈们不陷入比我那红线团还乱的情劫中,还请原谅。”说罢便将黛玉抱起,一溜烟消失在皎洁的月色里。

  而刚被母神训话完毕的旭凤亦是头大怎么母神就这么急切地希望自己娶穗禾!真是令凤凰头秃!

  正想回栖梧宫时,月下仙人忽出现急急将旭凤拦下,旭凤看着气喘吁吁的月下仙人道:“叔父何事如此惊慌?”

  “凤娃,你先将这杯酒替老夫喝了,我同机机打赌说,要将酒给遇到的第一个仙喝,你便是那个有缘的仙,快,替老夫饮了,你也不想老夫输对不对?毕竟老夫还要帮你牵红线呢!”

  旭凤满脸疑惑地被月下仙人强行灌了酒走回到栖梧宫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被月下仙人坑了!

  旭凤甩了甩有些昏涨的脑袋,抬眼见栖梧宫的仙侍了听和飞絮正涨红着脸不断指着自己的寝殿,比比划划,欲言又止。旭凤一头雾水下意识以为:不会是那穗禾阴魂不散地竟跑到自己寝宫里了!但转念一想,穗禾向来端得大家闺秀行为规矩定不会如此,这才在仙侍焦急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宫殿。

  抬眸便见有风吹起榻上纱幔翩飞,隐约可见里面有一如弱柳般的身姿盈盈而卧,不是黛玉又是谁?只见她正倚在那锦织的软塌上,一头乌发如绸缎般铺在枕上,熟睡时仍抹不掉眉眼间拢着的云雾般的清愁。

  旭凤觉得叔父那酒有些令自己上头,那可怕的酒后劲大到他此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双手正无意识招来听和飞絮。

  了听和飞絮跪下道:“殿下这是……这是……月下仙人说……说。”

  飞絮见了听说了半天也未说出所以然,连忙接过话:“月下仙人说这是替殿下连的红线……愿殿下……机不可失……”

  “生米煮成熟饭!”了听连忙接过话头,便直接将头伏在地上,不敢再看旭凤。

  旭凤眼眸沉了沉,挥手让二人退下,脚步却是不敢再多靠近黛玉一步,但心却不自主的往黛玉处飘去,她眉间的愁绪便是连睡着也无法抹去吗?

  心绪正不稳忽又听到黛玉熟睡中低低的呢喃,旭凤只觉自己的脚步已然不属于自己,转眼自己已到黛玉榻旁,旭凤有些痴迷地伸出手挑起黛玉的发丝嗅了嗅,侧耳欲听黛玉睡梦中的呢喃。

  “凤凰……”情情切切的柔声细语恰若恋人在怀的呢喃。

  殿内的温度徒然升高,今晚的月色似乎格外撩人,旭凤感觉自己已然醉了。没曾想,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佳人对自己亦是有意。他没忍住俯身在佳人额上留下了个浅浅的吻,那个吻有些绵长,意识愈加迷离时,佳人忽抬手轻扇自己的脸,掌间带着微热的汗水,旭凤霎时清醒了许多,连忙抽身离开床榻,听着佳人侧了个身宛若撒娇的嘟囔:“蚊子……”忽温柔地笑了。

第50章 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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