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番外2
好好的灯会居然会突然下雨是令我始料不及的，我下意识的想结印出结界，但黛玉按下了我的手，目光看着这些来往逃窜的凡人，我一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黛玉并不想吓到行人，无法，我一咬牙正欲将自己的外袍褪下给黛玉挡雨时，忽有一人打马到我们身前停下，向黛玉缓缓伸出了手。
登徒子!
我猛地抬眼恶狠狠地看向那马上的人，就是那么一眼，我看见了令我一生难忘的容颜，衣冠胜雪，细细雨丝晕开了他的眉眼美好得连时间都轻了几分。
黛玉亦看着他一言不发，随后拉着我从那高头大马旁绕过，我痴痴地看着那人幽深的眼眸被雨水洗净宛如空谷慢慢绽放朵朵幽兰，他的眸子里掩埋着太多故事，盯着我们恍然若失。随后他伸出手扔过一把油纸伞，便消失在这朦胧的细雨中。
我连忙打开伞，一步三回头看向那个消失在雨中的惊鸿一瞥。直到躲到一家茶馆，我才放下伞，本想查看黛玉是否被淋湿，却不料黛玉直直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有些急切地在寻找着什么，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黛玉如此失态。但此时月斜江山除了满眼的灯火并看不清任何的人影。
我这才窗棂虚掩，以防雨丝飘进茶馆内。
“小姐可认得刚刚马上那个人？比我见过的人都好看！当然不包括小姐，毕竟小姐在我心里是六界之首！”说话间，我连忙接过店家递来纱巾替黛玉擦了擦不断向下滴水的发丝，也许一开始的我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竟能看到天界的圣女这般狼狈模样:此时的黛玉宛若被人欺负的小兔子水眸红通通，却又不服输的盯着自己，令人不知道该如何捧在手心中怜惜方好。
我看到小兔子摇了摇头，发髻上的琉璃步摇不知又晃入了多少人惊鸿一瞥的旧梦里。
我是相信这世间存在这么一句话的，那便是:“年少不要遇到太惊艳的人。”
若我是男子，有生之年若是能遇到黛玉这束光芒，那日后我便只能每日过得如同那盗贼般在梦中守着这束光，夜夜期盼着她能入我梦中，哪怕只有一抹淡淡的笑意，都能令我高兴一整天。
可惜我是女子，就在刚刚竟然能在这千万人之间遇到了那高马上的白衣公子，我想，就算以后嫁人了也不会再有看到白衣公子时的那种感觉了罢，宛若一瞬间烟火就在眼前绽开，又宛若刹那间万千花开。
我看到黛玉又红着眼悄悄趴在窗台旁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来往行人，我也正欲上前去瞅瞅时，忽有南风过境将我头上白玉钗直直坠了下去，黛玉正想替我用灵力挽救时，那位白衣公子抢先一步发现了这个天降之物，抬手便将其打散，我看到我的白玉钗化成夜间散开的□□末散在四方。
我做贼心虚，连忙垂头拿起茶杯掩饰眼中的慌乱。
余光却撇到黛玉依旧红着眼嘴角紧抿，宛若……在生气？意识到这点后我连忙往黛玉碗中夹了菜，弯了弯嘴角，脸上尽是讨好:“小姐莫怪，是灵犀给您丢脸了，若那公子上来我定同他道歉，小姐就原谅灵犀这一次罢，好不好？”
黛玉没有回我的话，如水的目光蓦然转向了一旁，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正朝我们走来那位白衣公子，当即大囧，一时半刻竟说不出一句道歉的言语，还是黛玉起身敛裙，行礼动作行云流水有着说不出的优美:“刚刚是我失礼，若公子因那支白玉钗而有所闪失，我万死难辞其咎。”掷地有声，徐徐道来，不愧是圣女！
身为仆从又岂有让主子代罪大人？我慌忙开口道:“不是我家小姐，是我将那支白玉钗掉下去的，公子若要责罚便责罚我！这事与我们小姐无关。”
那公子目光不离黛玉，幽深的眸光定在那支金钗步摇上，笑容宛若未消融的冰川:“寰谛凤翎？若是如此我又岂敢要求仙上赔罪呢？”
我暗道不好，今日是我为黛玉梳妆，我只是见这支钗与黛玉衣裳甚是相配，没想到居然会是寰谛凤翎!这寰谛凤翎唯有凤凰一族才有，有且只有一只，而当今本体是凤凰的唯有……现任的魔君曾经的二殿下旭凤。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万一被天界的人知道我们圣女宫居然会有魔界的东西百口莫辩呐!
黛玉闻言微怔，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珠钗，想着原来这就是寰谛凤翎，以前她本来想将那寰谛凤翎找出还给二殿下，但无奈老是看不出那支是寰谛凤翎。想到这里，心忽平静下来道:“是曾经一位友人相赠。”
“不知姑娘的友人可是曾经天界的二殿下？”
听闻这白衣公子身后竟传来女声，我这才猛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上元仙子邝露的脸，当即脑袋一片空白，若说我为何能认得上元仙子，是因为每个入圣女宫的仙侍都要由上元仙子亲自考查，我反正稀里糊涂便成了圣女宫的仙侍。
那……能让上元仙子相陪的定只有……应龙陛下！
想到这里，我警惕的看了看依旧一脸柔弱黛玉，见黛玉微垂着眸子，烛火在她如玉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令我有些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是。”我听到黛玉目光坚定地说出这番话。
“姑娘不用紧张。”润玉说着便自顾自的拉开椅子坐下来:“之前在花园第一次见你时，你盯着在下哭，后来我问你原因你又说不认识我。这着实令在下好奇，本欲去圣女宫亲自拜访但润玉唯恐打扰便罢了。”
“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天帝陛下不必特意关心我。”黛玉垂了垂眉眼，睫毛不经意的扑扇，彻底暴露了黛玉有些不安的心境。
润玉没有被黛玉这番冷言冷语击败，他抬手将黛玉微蹙的眉间抚平:“可是润玉……真的控制不住的想在乎姑娘，总觉得姑娘是润玉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只见黛玉桃面绯红，一霎那间又转白，蓦地起身慌乱中带翻了桌上的尚且滚烫的茶水，衣衫下的柔荑红通通一片，她却宛若察觉不到疼痛般向我伸出了手，声音还算镇定:“灵犀，我们是时候回去了，不然嬷嬷该骂我们了。”
我有些呆愣，因为宫主平日比这回得更晚也是常有的，怎么今日…？我有些不情不愿的起身，蓦然撞进黛玉一片漆黑的瞳孔中，那原本应当五光溢彩的眼神唯有望不尽的黑暗。完了！我光看戏忘了圣女的上神之誓了！！
我正想拉住黛玉，不料却被应龙陛下抢了先，他不言不语将黛玉抱起，深入寒潭的眸子盯着我，沉声道:“怎么回事？”
我慌忙下跪，看着在陛下怀中小手死死抓着润玉衣衫的黛玉，见她此时宛若风雨飘摇中的弱柳，心中亦是焦急不已，语气不免带着几丝哽咽:“历界圣女立有上神之誓，不可私动凡心不可嫁人，否则……否则……五感皆失。”
“你是说……”润玉闻言在灯火里沉默了一会，烛光的剪影勾勒出他如画的侧脸，他垂眸看着在自己怀里缩成一团的黛玉眼中的数尺寒冰皆化成绕指柔，一拂袖便消失在茶馆中。
他忆起第一次见到黛玉时，他方批完万年如一日的奏折，见日出东方，这才甩了甩酸软的手腕想去花园散心，这天帝的工作虽然每日都是这般繁琐但他依旧不敢懈怠，曾经他是在众仙家的支持中登上帝位，自己不愿步先帝的后尘，于是在任期间公正爱民在他看来不过是最为基本的。
而黛玉便是在这时出现，他本想顺手浇浇花，不料蓦然有个人影破开天幕缓缓落下。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抱住这个在光晕中的小姑娘，他注意到小姑娘怀中是已然绝迹的神兽朏朏，还注意到这个明明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姑娘却无端给自己莫名的熟稔感，仿佛有她自己的生命方完整一般。
她一睁眼看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先是哭，然后嘴里喃喃着:“我成功了!命运改变了，无论代价是什么皆由我一人承担便好，请天道不要苛责其他人。”
他听她眼眸带笑地唤他:“润玉哥哥。”润玉虽不知曾在何处见过她，却鬼使神差地想应下，邝露自拐角处走来，满脸疑惑问道:“陛下您该去早朝了，这位姑娘是？”
他明显看到自己怀中的小姑娘颤抖着身子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口中喃喃着:“原来代价是这个，是这个……太好了。”
他知道这位小姑娘定不是简单之辈，但没想到竟会是圣女！他注视着那些仙侍将她带走，有风吹起她衣袂飘飘，仿佛下一秒便会乘风而去，也带走了他内心深处最深的眷念。
他也曾几次想去圣女宫见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姑娘但毫无意外被挡在门外，他只能看着那高高的楼台锁住了自己内心无比向往。
今日能在灯会上遇见她完全是巧合，是上天怜惜他给他的机会，他在此立誓定会替她解了这该死的上神之誓。让她陪着自己一同治理天界，神的一生很长，他希望她能同自己一起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