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章姑爷见礼232

  明思端坐执笔疾书,神情极为认真。纤细的脊背挺得笔直,单薄中现出一种坚决。

  “我让她负责针线,寻了几个帐子让她绣。”蓝彩轻声道。

  明思没有抬首,只微微颔首。

  蓝彩心里也憋屈,“小姐,你为何还让她住闻雅院,老夫人分明是想——”

  “只有千年做贼的,何来千年防贼的?”明思未抬首,语声淡淡,“我也不愿外人到我这院子来。”

  帽儿看了蓝彩一眼,心里也难受得紧,这老夫人一回来,虽还是同样的院子,可呆着就觉着好似比以前无端端憋闷了许多。

  她虽不聪明,今日这一见,也看得出老夫人对小姐是并不友善的。

  忍了半晌,帽儿忍不住开口道,“小姐既然不喜欢,为何不拒绝呢?若说人不够,咱们把如玉要过来也是一样啊。”

  看着两个丫鬟的一脸凝重担忧,明思叹了气,看来,这字儿是没法写了。

  将细豪笔搁回砚台,明思静静地看着两个丫鬟,轻声道,“老夫人这番回来,想必是因为听了些风声。应是与那镜湖之言有关。老夫人今日虽是旁敲侧击,但并未直言。我又何必将矛盾挑破?”

  蓝彩蹙眉,朝外间望了一眼,低声道,“那这云芳……小姐就一直让她留在咱们院子?”

  明思淡淡一笑,“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只要她不生事,一切等将军回来再说吧。”

  她自然不想让这个云芳天天在她身边打转,可如今秋池不在,她也不能一见面就同秋老夫人对上,让秋池难做。

  更何况,现在大家都没把话说白,她自然不能让人落下话柄。

  如此般过了几日。

  明思仍然是每日一大早便去向秋老夫人请安。

  因着那田妈**话,明思虽不惯早起,还是每日卯时中就起了身,卯时中两刻,便准时到了秋棠院上房。

  秋老夫人看着明思也是神情淡淡,每日说了两句便是些敲打的话,明思大多笑而不语,偶尔笑着回两句不痛不痒的。

  看着明思淡定平静的微笑模样,秋老夫人心里愈发郁结。

  而那云芳却是勤快之至,虽明思未唤她进正房,但每回见到蓝彩和帽儿干活便会主动上前来帮手。看到明思,态度更是谦卑恭敬。

  每日明思不过去秋老夫人处请安一次,她却每日照三餐的,在正房门前向明思行礼问候。

  每回明思出了房门,她更是紧随不放。

  明思说了几回,她也照旧,只小意陪笑脸道,她初来大京不懂规矩,想跟着少夫人好好学学,请少夫人莫要嫌弃她云云。

  故而,明思虽是不厌其烦,但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

  更别说这笑脸人还是一副可怜样。

  说得稍重了,她便咬唇垂眸,红了眼圈。这样一来,明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由她。

  可无奈之余,心里也更加憋闷得慌。

  回来这数日,唯一让明思心情开怀的便是收到了四老爷和明柔还有晟绣娘三人的书信。

  四老爷的家书是寄到府中的,明柔和晟绣娘的书信则是寄给了方师长,然后由蓝灵偷偷转交过来的。

  三人信中对目前的生活都极满意,明思看着也不禁为他们高兴。

  四老爷信中除了让明思不要为他们二老担忧外,还表露了对秋池的赞许,隐隐有期许之意。

  而明柔和晟绣娘却不约而同问明思,何日回边郡同她们相见……

  明柔还大肆描绘赞美了一番元国的山水景貌,言下颇有yin*之意。

  明思看完不觉莞尔,心道,这个明柔也不说她和郑书远如今究竟如何。不过看其言辞,满满都是幸福愉悦洋溢,想必应该过得很好吧。

  将四老爷的家书收好,明思让帽儿端出铜盆,将明柔和晟绣娘的书信点着化了。

  燃完之后,帽儿端着铜盆出去,云芳出现在正房门前,目光落在帽儿手中铜盆里。虽成灰烬,但隐隐还是看得出是书信的模样,眼底顿时显出微微愣色。

  这段时日,因她贴明思得紧,帽儿极不耐烦她,皱了皱眉,“你挡着我了。”

  云芳一愣,回过神,赔笑道,“老夫人让少夫人过去一趟。”

  明思从书房走出,在云芳面上一扫,目光转向帽儿,“你去忙你的便是。”

  云芳慌忙让过一步,帽儿垂首翻了个白眼,大步走出,将青石地板踩得“蹬蹬”做响。

  云芳看着帽儿的背影一眼,转首又看了明思一眼,微微垂首。

  明思垂眸片刻,抬首,“老夫人可说了何事?”

  这几日来,秋老夫人从未主动唤过她,这还是头一回。

  云芳没有抬眼,只轻轻摇首,“奴婢不知。”

  “你先去吧,同老夫人禀报一声,我换了衣裳就来。”看了她一眼,明思转身回房换衣裳。蓝彩替明思整理腰带,低声道,“我看那云芳的神情应该是知道的。”

  第两百五十八章 杀鸡儆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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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五十八章 杀鸡儆猴(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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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思淡淡而笑,抬起双手。眸光穿过糊了碧纱的隔扇窗,看着外面的那晌午后的一片亮色朦胧。乌黑的眸子显得有些悠远无奈,“她平素再是殷勤,可中间隔了将军在,我和她永远不可能贴心。我不喜见到她,你当她看着我时,心里就舒服么?”

  不过是彼此碍眼罢了。

  不同的是,自己可以表现出来,她却只能藏起。

  明思心中低低叹气。

  换了衣裳,留下帽儿看院子,明思带着蓝彩朝秋棠院行去。

  走到临近闻雅院的岔道处,明思停住脚步,望向从闻雅院大步而来的包不同。

  待包不同走近,明思微微一笑,“包副将。”

  包不同瞄了一眼一见他就沉了脸的蓝彩,又左右看了看,压低了些嗓音,却带了喜悦,“夫人,属下刚刚收到将军的信鸽。将军已经在回来路上了。”

  蓝彩闻言,心里一喜,也忘了生气,“当真?多久能到?”

  看着蓝彩露出笑脸,包不同脸上更添喜色,忙不迭点头,“真的,真的,最多还有四日,应该就能回府了。”又看着明思,“将军让夫人莫担心,说他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

  看着包不同喜上眉梢的模样,明思有些无语——你是很好,可我很不好……

  不过能在信中提到她,这也算进步吧。

  明思自我安慰。

  蓝彩瞥了一眼包不同,“你同将军说了老夫人的事儿么?”

  “属下有同将军提了老夫人来了。“包不同颔首道。

  说了一句后,他转念想到最近府中的气氛,不觉一滞,立时明白蓝彩的话意。他虽粗枝大叶,也感受到了自老夫人来后,府中气氛的不同。何况,老夫人还在他面前沉脸提过几句,言下隐隐对他也有些不满。他也明白,老夫人是不满他隐瞒了少夫人的容貌,还对少夫人诸多赞誉。

  包不同也有些无奈。

  别说他觉得少夫人并不难看,少夫人的容貌也不是他一个男子所能随意评述的。而那些赞誉之词也字字发自内心。他包不同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不屑于阿谀奉承。

  犹豫片刻,他低声道,“信鸽不能负重,属下也未有多言。少夫人且等等,待将军回来便好了。”

  明思笑了笑,未有多言,只道,“有劳包副将了。”

  “不劳烦,不劳烦。”包不同“嘿嘿”笑着,又看蓝彩一眼,只见蓝彩虽未看向他,面色却是好了许多,顿时那浓眉大眼的脸上,笑容又扩大了了些。

  明思扫了二人一眼,抿了抿唇,提步前行。

  本来添了些阳光的心情,一迈进秋棠院就戛然而止。

  正房廊下,田妈妈正拿着一根又长又厚的木尺高高举起,而跪在她面前挨打的正是如玉。

  如玉圆胖的脸上满是泪痕,那伸出摊开的双手掌心上已经红肿一片,拇指根部破了皮,渗了些血丝出来。

  看到明思走到庭下,田妈妈抬眼望了明思一眼,又目无表情地回转过头,那高举木尺重重地落下打在皮肉上,只听“啪”地一声,如玉哀哀低叫了一声,又咬住唇,没有朝明思这里望一眼。

  在外间就听见声响,明思却没有想到进来后竟然在惩戒如玉。

  在纳兰府虽然也听闻过责罚下人的种种,但明思却从未亲眼见过,顿时一呆。

  田妈妈却没有再抬首,明思眼见那木尺又要落下,迈前一步,“田妈妈——”

  田妈妈抬首起来,黄瘦的面上似笑非笑,“这丫头弄坏了老夫人的东西,是老夫人让奴婢执行家法,少夫人就莫要阻碍奴婢的差事。还有八尺没打完呢。少夫人赶紧进去吧,老夫人还等着呢。”

  还有八尺?

  按她方才的力度,那如玉这手还不得废了!

  只觉一股怒气冲起,明思吸了几大口气才按下,缓缓吐了口气,沉声道,“不知她弄坏了娘的什么物件?”

  田妈妈抬了抬眉梢,“少夫人,这是老夫人的院子,奴婢不必事事向少夫人禀报吧。”

  明思看了她一眼,“娘让我管家,这府里下人出了事儿也是我的失职,自然该查问清楚。”

  说话间,只听脚步声从房内传来,很快,秋老夫人的身影现出门前。

  今日她穿了一件九成新的褐红缎地绣流云纹素罗大袖,此刻看着倒比早间看到的那身半旧的深蓝缎直裾禅衣显得年轻多了。

  但此刻,那面上却带了些沉色,秀美的眉眼间也有些凌厉,“是我吩咐的。这丫头摔了我的镯子,让田妈妈打她二十尺涨涨记性!”说着,冷冷地瞟了一眼如玉,“这府里也该好生整治下了,没得乱了规矩!”

  如玉被秋老夫人看得身子一颤,手心火辣辣疼,却不敢吱声,也不敢朝明思望一眼,只咬紧了下唇忍住,眼泪却“哗哗”直流。

  她知道是田妈妈故意撞她害她失手,她也知道老夫人是故意在少夫人面前责打她。

  所以她明白自己不能出声辩驳,只能死死忍住。

  这一个月来,她早已看出老夫人对少夫人的不满,她不能让少夫人难做。

  明思垂了垂眸,吸了口气,抬首道,“娘身边伺候的人本来就不多,又把云芳给了儿媳。若是再打下去,这丫头的手只怕就废了。念她是初犯,娘就饶她这一回吧。”

  秋老夫人瞥了一眼如玉,回首看着明思,语声淡淡,“既是少夫人求情,那就别打手了,换个地方。”

  田妈妈应了一声,拿着尺子走到如玉身侧,高举后,迅疾地朝如玉背心落了下去。

  “啪!啪!啪……”

  听着那有些发闷的击打声,看着如玉身子不住轻颤,那圆胖的脸色更是痛得扭曲成一团……

  明思紧紧地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秋老夫人看着明思,眸光微闪,语声却淡然,“我们北将军府向来家风严谨。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我在苍郡时便是以军风治家,池儿的祖父也是赞同的。你如今入了我们北将军府,这些规矩也该多学着点。初犯不严惩,日后便是再犯,再三。下人要守下人的规矩,主子也有主子的规矩。便是我,也守了这么些年,如今到了你这辈,这祖传下的规矩,也是需谨记而行的。”

  说话间,那八尺终于打完,秋夫人瞟了一眼已经有些跪不稳的如玉,冷声道,“还不下去!”

  如玉颤颤地起身,强忍着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没有去看如玉,明思垂下眸子,“娘唤明思来,不知有何事?”

  秋老夫人定定地看着明思,“你身子如今如何了?”

  明思抬眼,在她面上一扫,却看不出情绪,心里顿时有些疑惑,“劳娘挂心,明思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秋老夫人掀了掀唇角,“我请了荣安堂的陈老大夫来看诊,也顺便替你看看。陈大夫稍晚便到,替我看过之后,再去你那里。你回去准备下。”

  明思愣了愣,心下犹疑,还是问了句,“娘身子不舒服?”

  秋老夫人未开口,田妈妈走到秋老夫人跟前,“老夫人的腿在苍郡受了寒,每年冬日都睡不好。陈大夫治寒湿拿手,便让他来看看。”

  明思轻轻颔首,“那我先回去了。”

  秋老夫人望了明思一眼,“唔”了一声。

  明思转身离开。

  见明思的身影走出院门,田妈妈扶着秋老夫人的胳膊,“老夫人您腿不好,站了这许久,进去歇着吧。”

  秋老夫人淡淡一笑,“在苍郡二十年都呆了,这大京天气暖和,这会儿子算得了什么?”说着,也转身朝内间走,“你看她方才如何?”

  田妈妈扶着秋老夫人,笑道,“我看少夫人方才脸都吓白了——她年纪轻轻地,又未经过什么大场面,如何能同老夫人比得?这府里的下人都是些眼皮子浅的,也不过是被用银子笼络。若论真本事,少夫人哪儿能及得上您的一星半点儿。老夫人您就放心吧,有了这一出,少夫人想必也能在您跟前乖巧些。”

  秋老夫人走到茶床坐下,“也是怪我一直疏忽,若早替池儿好生打算打算,也不至今日才来操这份心。”说着脸色又沉了下来,“池儿素来有分寸,怎会娶了这样一个不懂规矩的?她当我看不出来,这几日她对着我不过是阴奉阳违,根本就没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我说一句,她要不就不吭声,要不就前言后语不对的应上一句。她当我看不出她是在敷衍我!那我这几十年饭算是白吃了!”

  说到后来,脸色愈加寒厉,最后一句,语声重重落下,倒把田妈妈吓了一跳。

  赶紧上前替秋老夫人抚着后背,“老夫人您可别动怒,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就不值了。你得保重身子才是,将军可离不得您!”

  秋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气,摆摆手,“别按了,让我x会儿。”

  田妈妈赶紧取了靠枕过来替秋老夫人塞在腰下,秋老夫人歪在茶床上,背靠着镶了云石的雕花椅靠,阖了眼,“陈老大夫说了几时能到?”

  田妈妈抬眼看了一眼更漏,“应该就快了。”

  秋老夫人闭眼不语。

  “老夫人,若是少夫人真的子嗣艰难,那……”

  “我自有打算。”

  第两百五十九章谁厌恨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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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五十九章谁厌恨谁(一更)

  陈老大夫离开后,明思便到了书房。

  《射雕英雄传》的段子前几日就已经写完,现在她在开始写《神雕侠侣》的段子。

  写了一段后,她放下了笔,也未起身,让帽儿先出去,就那样静静地独自坐着。

  往昔心情再不好,写上一段字后便会慢慢平复无波,可今日,她有些静不下来。

  上一世的她被许多人称赞过聪明,但她认为自己其实并不算聪明。之所以在那些方面有些许的成绩,不过是因为有绝佳的记忆力和对执着想做的事儿有一股不服输的韧性罢了。

  许多人都把金庸的书当小说看,只有她因为教授的一句话,把金庸三本涉及民族史的武侠小说来来回回的当教材去研究。

  上一世的她不擅于人际交往,也没什么真正的朋友。少年时代吃过几次亏后,她觉得无论多难学的东西其实都比和人交往来得容易。

  人心才是最难学的。

  因为没有朋友,所以她有了许多时间,学习和练习让她不会寂寞。

  这一世她是纳兰明思,不再是杨颖琪。从适应和喜欢上了这一世的身份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努力地总结前世的种种。她想改变自己,不再做那个除了只拥有外公亲情之外就一无所有的她。

  上天给了自己这一次机会,她不想再有遗憾。

  她小心地、试探地,一步步走过了这十年。也许是因为她的小心,也许是上天的眷顾,除了滢娘离开的那一次,她几乎没有真正的受过磨折。

  化险为夷有过,死里逃生也有过,她几乎没有真正动过气。

  滢娘的离世是悲痛,也是憋闷,但不是怒火,她明白那是阴差阳错的命数,因为没有人是有心想害滢娘。

第两百章姑爷见礼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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