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章姑爷见礼292

  他停住了脚步。

  忽地细想,好似他每回见这女人,不仅是形貌不同,举止不同,就连声音也是不同的。

  白玉楼偷听到的那回,这女人的声音是慵懒而娇媚,听得人心里似羽毛在扫,很是**。

  虽对女人没啥好感,他还是起了些男人的心思。

  而北将军府那回,这女人的声音却有些细小低沉不清,很是迥异,所以,他压根儿不能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若不是那效果特异的麻药,他断认不出会是同一人。

  而在大雪山中,这女人的声音又不同了,极为清冷淡淡。现在细想来,凭心而论,是好听的。可那语气语意却太过让人不快,十回倒有九回半,让他气结磨牙,哪里还能有心思在意其他。

  可此刻,听着这女人的声音,他却忽地发现,这女人的声音还真是好听。

  一念及此,突地又生出些不爽。

  这女人对自个儿说话可从来未好气过,如今对他手下,倒是好言好语了!

  只听布罗的声音也极温和斯文,“原来如此。还未谢过——”大约是不知如何称呼,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那女人的声音又含笑响起,“唤纳兰便是。”

  “纳兰小姐,”只听布罗笑着接口,“还要多谢纳兰小姐救了我家主子。”

  还多谢?

  那回被这女人摆了一道儿的事儿,这小子就不记得了!

  荣烈磨牙。

  那女人轻声一笑,声若银铃,一笑之后,却是转了话头,“可是你家主子让你先过来的?”

  布罗似一顿,语气柔和带笑,“我家主子还有些急事要处置,让属下先过来招呼纳兰小姐。”

  荣烈脸一黑,心里磨了磨牙——老子让你过来看看,何时让你过来招呼了?

  只听那女人似沉默了片刻,语声清冷了些许,“既是事忙,小女子就不耽误了。改日再来拜访。”

  说着,脚步声便朝外。

  布罗忙道,“也无甚大事,纳兰小姐还请稍坐,属下这就去看看。”

  听着布罗的脚步声出来,下一瞬,布罗抬首便看见了他,遂一呆,眨了眨眼,呐呐道,“主子——”

  他沉着脸,瞥了布罗一眼,提步从布罗身边走过。

  到了门前,一抬首,蓦地怔住。

  他抬首间,那厅中女子也正好闻声转身过来。

  见得他,也未露惊异,只将一双澄净之极的秋水清眸抬起,静静地朝他看来。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多塔为何要说是美人儿了。

  莫说是多塔,就连见惯了美人的他,也从未在初见哪个女子时生出过这样的一怔。

  在他过往的印象中,这个女人是狡诈的、恶劣地、坏脾气的、贪生怕死的……

  无数个他能想到的词汇,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没想到此刻会看到这样一个女子!

  这样干净,这样舒服,袅袅静缓地站在那儿,明明不算极美,却让人一眼就被吸住!

  他不得不承认,一刹间,他的心又失跳了一下。

  如同上回在雪山中,看到那双犹如天湖般澄净的点漆乌眸时一般。

  眼前的女子穿了一件琵琶襟的月白小袄,襟边和袖口缀着蓬松的紫色兔毛。同色的月白裙上绣着数朵同小袄上一样的粉紫梅花。不同的是,衣襟上绣的是几只交错的梅花,而裙上绣的则是零散的碎朵。

  头上挽着民间女儿家常挽的双环髻,油黑的发髻上只得一只通体碧绿的祥云玉簪,几朵小小的梅花宝钿镶在双环发髻上。

  她的耳垂上也只有两只水滴形的翠玉吊坠。随着她转身顿住,两只青翠欲滴的耳坠还在轻轻颤动,似有波光在轻颤摇曳一般。

  无论发式还是衣着,还是首饰,都算不得贵气。她这一身,都是极平常的打扮。这样的打扮在大汉中等人家的女儿身上很是常见。

  可是,穿在她身上,却让人只觉眼前一亮。

  小小的一张脸,肌肤胜雪,似美玉有光,一双眸子宛若最纯净闪亮的黑宝石,却又清澈如秋日最美的湖水。

  虽看得仔细,却不过只是一眼间。

  可是,那个恶劣狡诈的女人怎么能这么干净,让人看着这么舒服?

  方才一瞬间,他竟然想到了“灵气”这个词儿!

  荣烈忽觉郁气。

  不行!自己如何能同布罗那家伙一般没志气!

  这个女子最是狡诈,也最会伪装,此番前来定是为纳兰府之事而来,有事相求,自然是会改头换面的刻意讨好!

  可惜她这番功夫算是白费了!

  自己可不是布罗那个没见过女人的软脚虾!

  想用美人计,这女人怕是打错了算盘!

  听得身后布罗的脚步声,他颇带意味地再打量了明思一眼,倏地挑眉一笑,抬步而入,语声却是懒懒,“四儿姑娘,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就见面了.。”

  第三百六十章有求于人(粉240+)祝大家平安夜快乐~~

  目光在他耳下鬓角一扫而过,明思微微一笑,颔首,“睿亲王。”

  方才看到布罗探头探脑,她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对于这个睿亲王,她虽无十成了解,但几回不甚愉快的交道下来,她也有几分了然。

  此人心性自傲自负,心思深沉,脑筋转得极快,还有些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儿。着实——不是个易对付的。

  原先想着用这救命之恩来换包不同一条命,她心下是有几分成算的。

  可如今,她所求的比原先的要求难度大了数倍,此刻,她心中是没底的。

  但是,眼下只有这一条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弃。

  只要能救出四老爷和纳兰笙他们三人,莫说是受些鄙薄,就算是再大的代价,她也在所不惜。

  故而,在来之前,她思虑一番,最后还是选择漱洗了一番,用本来面目出现。

  既然要求人,就不能让人寻到丝毫把柄。

  对于此人的奸诈心性,她是知之甚明的。此番所求,难度极大。纵然是有那约定,按此人心性,是定不会轻易全然应允的。

  既然有求于人,无论心中作何想法,至少表面上,她得拿出诚意。

  见到布罗之后,她也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多想了一分。

  原来这人早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虽然布罗并未多言,可她清楚,此人向来擅于谋划,只怕这几日已经将自己查了个清清楚楚。

  纵是那些最隐秘之事查不到,但自己平素未曾掩饰的那些事儿,他定然是已经了然于胸。

  譬如,自己同纳兰笙的关系……

  不知这人究竟查到了多少,但两人在白玉楼是遭遇过的,所以,明思也懒得遮掩。

  此番回京,她便弃了伪装。人活一辈子,总不能一直活在伪装中。

  至于荣烈心中的那番美人计的想法,明思却是半分也未曾想到过。

  原因无他,那就是明思从未觉得自己的容貌有何出众之处。

  明思从来不觉得自己长得美。见过她恢复容貌后本来面目的人本就不多,也没人出口赞誉过,只除了帽儿蓝星那两个丫头。

  对于这两个从来都觉得自己千好万好的丫头的话,明思自然是选择屏蔽。

  她也欣喜自己药性解除后的姣好皮肤,可出于对这种“小白花”类型的柔弱容貌的不喜,她也只勉强将自己划为中上之姿的行列。

  没有遮掩,只是以防万一,让这狡诈的睿亲王寻到她不是的由头,从而藉口推脱。

  以前恩怨种种,大亏未吃,可小亏他却吃了不少,而此人,却绝非大度之人。

  敢开口让一个陌生女人“观摩”自己撒尿的男人——她十分之确定,这个男人哪怕能寻到半分藉口,也不会放过的。

  可是,他拖得起,自己却等不起。

  纵然纳兰笙和老侯爷暂无性命之忧,可四老爷那里,却是迫在眉睫!

  此行的艰难,她在上门之前,心里已经做好了猜想和准备。

  故而一见到布罗,她便刻意引他进来,同他说话。说了两句,她便敏锐的从布罗的神情和言辞中察觉到,他们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紧接着,她问了那句后,布罗的眼神带了几分闪烁游移,她便知晓,荣烈的不出现是故意晾她之意。

  只怕在得知自己上门那刻,他就猜到了自己的来意,刻意晾她。

  此刻,他耳下鬓角还带着湿意——哪里是有事去忙了,分明是去泡澡了!

  可是,如今不能再逞口舌之利,只能无视。

  明思温和的语气,让荣烈微微一怔,下一瞬,心中便明了。

  心下低低一笑,颇得意,唇角也愉悦翘起。欣欣然地走了进去,在首座落座,翘起腿,似笑非笑地看着明思,“一年之期才过二十来日,四儿姑娘恁地心急啊!”

  明明知晓了明思的身份,他却偏生一口一个“四儿姑娘”,还刻意将音咬得极重!

  明思垂了垂眸,转身,抬眸却是沉静,“至亲有难,不得不急。”

  没有选择兜圈子,明思直接开门见山。

  不管他是否知晓四老爷之事,但老侯爷和纳兰笙之事闹得那样大,他定然是知晓的。

  荣烈“哦”了一声,“四儿姑娘的夫君不是被雷劈死了么?还有别的至亲?”

  虽有预料,明思还是忍了口气,沉气平静相望,“当日在雪山,睿亲王不也说自己身份平平么?想必也是能了解小女子当日之苦衷的。今日上门造访践约,睿亲王门庭高贵,应是不会不记得当日之约的。小女子今日既来,便未想过隐瞒。不过如今睿亲王已经知晓小女子身份,那小女子也不必赘言。睿亲王若觉得‘四儿’这称谓顺口,但叫无妨。但小女子出身纳兰府,上有三代高堂,也有血脉兄长。无论小女子是何称谓,这至亲之情却都是在的。今日前来,只为救得至亲脱难,还请睿亲王相帮一二。”

  说完,明思盈盈一礼,“他日若有得罪处,还请睿亲王海量让过。”

  道完一句,抬首起来,静静地看着荣烈,未有再言。

  布罗站在门侧,也一霎不霎的望向荣烈。

  在明思说话间,荣烈一直看着她,翘起的二郎腿还不时轻甩。见明思最后那一礼,他心底微微一乐,很是舒爽。

  此刻,他迎向明思的目光,唇角弯起,语气也似温和,“这样说,纳兰小姐是想让我救你的亲人,来抵偿上回的相救之恩了?”

  见他这般神态,明思心下一沉,这人的语气虽温和,那眼中却分明是猫戏鼠之态!

  明思暗暗吸了口气,轻轻颔首,“不错。”

  无论成不成,总要拼一回。

  荣烈“呵呵”一笑,“不知纳兰小姐想救何人?”

  明思微怔,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祖父和五哥,还有我爹爹。”

  祖父、五哥,还有她爹?

  荣烈倒是一愣,他自是知晓纳兰笙祖孙之事,可她爹又是怎么回事?查到的资料中,不是说她父母皆在边郡么?

  她爹也遭了难,竟也求到他这儿了?

  霎时倒起了几分兴致,荣烈眸光一闪,挑眉道,“你爹犯了何事?”

  “我爹并未犯事,不过做了他该做的事。”明思抬眸定定,眸若晨星,“两国相争本无对错,只有成败,未有是非。我爹是边郡布政使——此番交战,边郡是南方诸郡中最后开城降顺之郡。三日前,被押解至京。如今,人在刑部大牢。”

  没有详说,但明思知道,以此人的身份和心智,定是能猜出缘由的。

  果然,荣烈眼底异色闪过,“你爹何名?”

  明思垂眸,复抬起,“边郡左布政使——纳兰沧海。”

  荣烈顿时明了。

  此番各处押解进京的顽抗首要人物并不算多,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人。

  资料他也约莫着瞟了一溜儿,这纳兰沧海之名有些特殊,他是有些印象的。但因未细看,也没注意他的任职所在,所以并未将他同纳兰府联系起来。

  大汉复姓甚多,纳兰府千年传承分支无数,久远些的,已经同如今大京的纳兰府毫无联系。

  各地纳兰之姓也是不少,他虽看到,也并无在意。

  没想到,却是她的亲爹。

  荣烈心中升起些意味——这纳兰府倒还真有些不同。

  出了两个敢当街骂他皇兄的祖孙,竟然还有一个以布政使这样的民政文官官衔抵抗到了最后的纳兰沧海。

  最后,还得加上眼前这个千变万化得——连他都有些生奇的女子!

  对了,还有一个卖夫求荣的“母刀螂”……

  他忽地有些失笑,这纳兰府的风水倒是有些特异!

  知道了明思的所求,他心下挑眉兴味一笑,抬起眼,“你想救谁?”

  救谁?

  明思心下一沉,匀了口气,定定看着他,“三个都救。”

  “三个?”荣烈忽地低笑,笑了两声,抬了抬眉梢,“纳兰小姐这也未免太过狮子大开口了!纳兰小姐救了本王一回,当日本王也并无性命之危——不过就当本王大量,算纳兰小姐一回救命之恩。可也没一命换三命的说法。”

  明思垂了垂眸,抬首方想开口。

  荣烈又接着道,“本王记性很好。当日咱们约定的是,不超过本王能力范围,也不超过本王这条命的分量。可如今纳兰小姐所求,是不是太过了些?你父兄之事,纳兰小姐应是心中有数。”说着,勾唇一笑,语带意味,“若非清楚,纳兰小姐今日便不会这般精心准备,形容精心——可惜本王虽也觉自个儿一条命贵重,但也不敢妄自菲薄,本王的一条命,如何等同纳兰侯爷和纳兰五公子还加上令尊,这三位加起来的分量?那本王也太瞧得起自个儿了?”

  说完,荣烈带笑懒懒地看着明思,“这样吧,不如纳兰小姐回去思量思量,想清楚了救哪一个,再过来告诉本王一声。”

  看着荣烈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得意亮光,明思霎时明白过来。

  这个男人——根本没打算帮她救人!

  所谓三选一,是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做这样的选择。他明知自己不会选,所以才这般故作大度的答应。

  也没什么好气的,明思安慰自己。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准备离开。

  第三百六十一章 都不吃亏

  荣烈却忽地一笑,“纳兰小姐可要快些决定才是,这几日,朝中可是有不少人主张对刑部大牢的人犯实行杀一儆百之策……”

  明思身形倏地一滞,顿了片刻,轻轻转身过来,明眸若水澄净,一字一顿,语声却平静之极,“你是我见过最恶劣、最卑鄙、最丑陋的男人!”

  荣烈的脸色蓦地一僵,随即黑脸,方想发作,明思却又挑眉一笑,“若是你还想对救命恩人动手报复的话——那你就是世上最无耻的男人!”

  荣烈滞住。

  黑了半晌脸,荣烈眸色暗沉一片,定定地看着明思。

  他忽地勾唇一笑,一双琥珀瞳子熠熠闪亮,光波流转,斜斜看着明思,慢悠悠道,“本王自是言而有信。纳兰小姐有在这儿逞口舌之利的功夫,不如想想还有什么想求的。只是下回,就莫要这般狮子大张口了。不过,纳兰小姐本事不小,连二十万两黄金也瞧不上,想必也是求不到本王什么。”说着,长腿一抬,长身而起,走到明思跟前,噙笑挑眉,语声低沉,“救命恩人?你当本王不知么?你当日救本王时便是打了主意的——若无好处,你会救本王?”

  说完,他一顿,又勾唇邪魅一笑,“本王恶劣,你也不差!”

  明思一直垂着眸子,听他说完,羽睫轻轻几颤,缓缓地抬眸起来,“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有个主意——”轻声笑了笑,慢悠悠道,“让睿亲王在铜雀大街的街口学一百声猫叫春——应该不超过睿亲王的能力范围吧……”

  荣烈神情蓦地一僵,脸色顿黑!

  明思抿唇莞尔,眼波若水轻漾,语声柔柔,“若是睿亲王眼下不会,也没关系。还有十一个月,睿亲王可以慢慢练习。以睿亲王之聪慧,届时,想必定能‘一鸣惊人’。”

第两百章姑爷见礼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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