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鸳鸯织就……(四更并发)445

  颚敏的目光在明思春风般柔和的笑容上停了一瞬,恭敬地一俯身,退了下去。

  望着颚敏苗条的背影,明思唇角笑意未消,眼底不觉一抹深思。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挑中这颚敏,可她却偏偏挑了。大管事是个能办事儿的。昨日那二十个丫鬟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若真要说,也不是没有比这颚敏更好的。

  二十个丫鬟中,她只对这颚敏起了些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是疑心,但总觉这丫鬟同其他人有些不同。按道理,既是如此,她便不该将这丫鬟调到身边,可她还是没忍住。

  想到这里,明思暗暗地叹了口气。

  也许,是这颚敏沉静时的模样,有几分故人的影子吧……

  ”想什么呢?”正在恍惚间,荣烈忽地出声笑道。

  明思一抬首,只见荣烈已经搁笔砚池,遂一笑,“写完了?”

  荣烈笑着点头,“过来看看――”

  明思起身将针线放到一边,走过去一看,“通关要则?皇上要开边境互市?”

  “俊儿此番出使除了请五国国君来日巴山节赴会,想必也是得了皇兄嘱托,传了些意思过去。”荣眉点头道,“突斯国是母后娘家,自不必多言,皇兄定是信中言明究竟。其他四国便需看看对方的意思。这夏沥倒是动作快,俊儿前脚一走,这国书便过来了。不过这夏沥也不傻,拟下的条款里,其他都全了,却独独漏下了皇兄最想要的粮种。”

  明思这些年看的书不少,对于大汉周遭各国风情特产也有些了解。原先同大汉接壤的共有六国。如今西胡大汉并合后,也就还剩五国。而这五国中,图斯国实际并不同大汉接壤,只是隔海相望。真正接壤的只有四国。

  突斯国同班纳国位于北部和西北部,元国位于南面,而这夏沥则是位于西部。五国中,夏沥是国土面积最大的一国。也是传承上千年的古国,农业尤其发达。

  其境内虽耕土面积不足大胡四分之一,但因其粮种品质优良且有一套独到的耕种技术,故而每年的产量却比原先整个的大汉总产量还只多不少。

  如今大胡虽是合并了原来西胡的国土,但因原来的西胡本是在北地,气候酷寒,草原广阔,本就无多少耕种之地。所以,如今虽是面积扩大了四分之一,但实际人均口粮算下来却比以前大汉还要少两成。

  这等情况下,荣安自是将主意打在了夏沥的优质粮种上。

  不过夏沥国君也不笨,虽头一个递了来国书,愿互通有无,却只字不提粮种一事。

  明思笑着将荣烈写的奏折放下,“你们打算明言,要他们换粮种?”

  荣烈拉过明思,在他腿上坐下,噙笑相看。眸光温润,“皇兄的心思,我也猜到几分。这五国中,他能看上的也就这夏沥的粮种,最多再加上图斯国那造船之艺――他虽也有几分好面子,倒还不至于只为了撑场面便派俊儿走这一遭。”

  明思一怔,问,“不是太子主动提出出使的么?”

  “是俊儿主动提出的。”荣烈一笑,手在她腰间轻柔按捏着,“不过,我这侄子可是聪明人。皇兄的心思往昔也是露过几分的。他也是看准了机会才提出来,正好能如皇兄的意思。大局一稳,他是个贪玩的,此番能借机出去走一遭,又正好避开这势头,再又能替皇兄传些儿话办些事儿。一举数得,又有何不好?”

  荣烈的指力不轻不重,正好缓解了早上骑马带来的酸软。明思很舒服的靠在他怀中,听到后半段那句“避开势头”。不禁怔愣,“你是说――他是为了避你皇兄多心才……”

  “这回一迁都,他便求了皇兄的准,将太子府迁了出宫。”荣烈轻抬眉梢,懒懒带笑,意味深长,“俊儿可只比我小一岁――”

  明思明白过来了。怔了片刻,只觉替这些人心累,遂摇首叹息道,“生在皇家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你们日日想这些,可觉得累?”

  荣烈轻笑,“我们生来便是这般,能适应便能活下,能活好。若不能,那也不能怨天尤人。旁人我是不知,不过我眼下却是极轻松。皇兄眼下至少也信了我几分,日后时日一长,他想必也能放下疑心。纵有几分放不下,也无干系。我们这样的人。原本便是除了自个儿谁也信不过的。日子还不是得过,该如何便如何。不过如今让我回想原先那几年的日子,我却是不敢想了。眼下,我只轻松畅快,该说的我已说了,他信我几分都是他的事,其他我却是管不着了。”

  明思倚在他怀中抿唇笑了笑,“你们荣家的人倒是个个人精――你就不说了,你那皇兄也不说了,我看你这侄子也不是普通的。若他真是只韬光隐晦贪玩还好,否则日后只怕是安宁难长久。对了,你同他年岁相当,你如何看?他自小便是这性子么?”

  荣烈思量片刻,明思的这问题他也斟酌过,心里也有几分自个儿的判断,“照我看,他倒真还不像有那心思的模样。”顿了顿,“前些年我动了心思布置时,也派人盯着他。他这些年都全无私下动作,若真是有那真心,应是不会一点安排都无。”

  明思点了点头,心里也略微松气,“这样就好。你皇兄如今春秋鼎盛,身子骨也好,太子若有孝道有耐性,于这天下也是有好处的。”

  荣烈笑看她,“你这是替我皇兄担心,还是替我担心?”

  明思抿了抿唇,伸手在他胸前画圈轻声,“你如今这位置是避不开的,我自然希望这宫里太太平平的,咱们能安生过日子。”

  纤长如玉的手指一圈一圈的轻划,肌肤有些微痒,心底也似羽毛轻拂般痒痒地。虽极舒服但难免会生出些此际不该有的旖旎心思。

  荣烈捉住她的手指不让她乱动,含笑道,“俊儿人还不错,小时候虽同我不大对路,可后来这十来年,我们二人还算走得近。过些日子,他就该回来了。到时候你见见便知。”

  明思笑着点了点头,又好奇道,“小时候同你不对路?”

  荣烈点头笑道,“我们二人只差一岁,幼时都在宫中。那时候皇兄常指点我功课骑射,他便有些不服气。可每回同我比皆是输,故而见我便无甚好脸色。后来他十岁那年,从马上摔了下来,晕迷了几日。皇兄公务忙,我便替了皇兄看顾他。后来他醒了后见我守在身边,从那时起,我们二人便再未真吵过。皇嫂也吓坏了,嘱咐他日后不可把自个儿逼得太紧。约莫是那回也让他开窍了,后来他便未有再同原先那般事事要争个先,反倒是经常拉着我一处去寻新奇好玩的。这些年,我府中的玩乐,十回里倒有八回是这小子腻烦了宫里撺掇着提议的。”

  明思还是头回听荣烈提及这些,不觉也好笑,却实在有些无法将荣烈口中的荣俊形象同那回匆匆一见的那个看起来很有几分儒雅气质的男子联系起来。

  遂笑着在心里摇了摇首,问荣烈。“那你们在一起可会说彼此心事?”

  荣烈顿时失笑,触及到明思大大的墨玉双眸中那分外清澈纯净眸光时,心里只觉柔软之极,眼中霎时宠溺温柔,“傻思思,若是一般身份的男子在一起,交情若足够或许会道几分心事。而我们这样的――”呵呵一笑,手指抚上明思的耳垂。“便是再如何日日吃喝玩乐一处,也不会将自个儿心里的心事随意说出。心里有事的,自是要藏起。心里无事的,也不会随意触犯忌讳。都是明白人。心里清楚便是。问多了说多了,是给别人找麻烦,也是给自个儿添麻烦。”

  明思若有所悟,看着他,“那你说你早些那些年的想法,太子可有察觉?”

  “多少应看出些吧。”荣烈笑得无谓而懒散,“他这人,我有时也看不分明。不过他这些年都一直这般,也从未在我跟前旁敲侧击过。我也就当他不知了。不过他此番回来,我倒是可以同他说些心事――这小子只怕会大吃一惊才是。”

  荣烈笑容中是五分舒心满足五分得意自傲,一双眸子湛亮熠熠。显然是有几分卖弄的意思在里面。

  明思好笑又无语,这人啊,心情一好便生出些小孩儿心性了,遂笑问,“你们男人在一起会经常谈女人么?”

  荣烈颔首而笑。手放下揽住明思的腰,“也就是那些个吃喝玩乐的事儿,女人当然也说――不过我大多时候也是随意听听就过。”

  “那你们说女人说些什么?”明思好奇问。

  荣烈一滞,噎了噎,含糊道,“也没什么,也就那些个话儿。”

  明思见他神情便知定不是什么好话,也就不再追问。荣烈拉着她起身。笑看,“可想听曲子?你坐秋千,我吹曲子给你听?”

  明思站起看了那奏折一眼,荣烈察觉她视线,“怎么了?”

  明思犹疑须臾,还是说了。“我觉得夏沥国主只怕不会愿意将粮种拿出做交换条件。”

  荣烈一愣,他也知此事不易,可此事于荣安却是势在必得,但明思既然这般说了也定是有她的道理在。遂沉吟着点了点头,“而今我朝势大,夏沥定有戒备之心……”

  明思颔首,“若是供了粮种,我们粮草充足便再无后顾之忧。他定会忧虑我朝休养生息之后会厉兵秣马――”又一笑,“若是你们换身处地想必也不会将这粮种作为交换条件的。”

  荣烈也深知此理,颔首赞同而笑,“此事的确难为,不过眼下皇兄却是将此事看得极重。即便眼下不敲定,来年夏沥国主来赴巴山节,他定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此事的。”

  不惜一切代价?

  明思怔了怔,荣烈朝她安抚笑了笑,“放心,往后我不敢说,不过这十年之内,皇兄定是不会再起战心。”

  明思松了口气,轻声道,“其实眼下大胡疆域已胜过四国合并,若能好好治理已是不世之邦,实不该再起战火才是。”

  荣烈笑了笑,对这个问题倒是无谓,不过他自是能理解明思的出发点,“不必担心,皇兄也非穷兵黩武之人。眼下这粮种一事确实攸关,他也许会用些手段,但绝不至让两国起战。”

  明思点了点头,又想了想,“其实也不一定非要粮种才能提高产量,改良农具,改良耕种方法也可提高田产。”

  “改良农具,耕种方法?”荣烈怔了怔。他于农事不熟,但听话便知其意,也能想到这两者间的关系,“你有法子?”

  明思笑了笑,“我哪里懂这个,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人。”

  荣烈看着她,眸光一闪后,面上便有些不大自在,睨向明思,几分酸溜溜,“刚察青石?”

  第六百一十一章落花流水

  (一更)

  蕴秀宫中,荣眉懒洋洋地拿着一个明思所赠的人偶娃娃端详着。身旁的桌上摆着一桌子娃娃的衣衫。荣眉挑了一件白色绣花的底衫替娃娃穿上,又拿起一件红纱和丁香色的纱衣依次在娃娃身上比划着,有些拿不定主意。

  比划了半晌,她有些无精打采的将两件纱衣都放下,懒懒地坐了下来。支起胳膊托着一侧脸颊,偏首望着桌上的人偶和一堆衣衫,神情意兴阑珊。

  青黛上前一步笑着,“公主怎不玩了?可是这些衣裳都不合心意?要不奴婢在让人多做几件——”

  “他是不是很讨厌我啊?”荣眉忽地开口,一手似随意的拨弄着桌上的衣裳,秀美的眉梢蹙起。

  青黛蓦地一愣,眸光垂了垂,似有些为难。

  她自然知道荣眉说的这个他是谁。可这个问题,她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打击的话会让荣眉难过,可鼓励的话,也许会让后果难以收拾。

  踌躇了半晌,青黛斟酌着强笑道,“纳兰师长怎会讨厌公主?汉人重礼教,公主未出阁,纳兰师长自然要恪守礼仪,不能过于亲近。”

  “真的么?”荣眉惊喜抬首坐直身子,乌溜溜的大眼睛顿时光亮,“你是说,他是只不大好意思并非讨厌我,对么?”

  青黛噎了噎,只能恭声道,“公主同睿亲王妃交好,纳兰师长如何能讨厌公主,不过——”说到这里,话声一转,可还未说完,外间就传来匆匆脚步声。

  青黛顿住口朝外望去。

  一个侍女脚步轻快的步入,交给荣眉一封书信,“公主,睿亲王妃的信。”

  荣眉展开一看,露出喜悦笑意,青黛上前一步,“公主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荣眉扬了扬信笺,笑道,“思思姐姐邀我明日去南城的温泉别庄玩儿,还请了明珠她们同——”说着一顿,扭头吩咐那侍女,“把我做的芙蓉糕装上,再多拿些点心。”

  侍女领命而去。

  青黛怔了怔,“公主?”

  荣眉抿唇一笑,“咱们去给小七他们送点心去,他们差不多该下学了。”

  说罢便翩然转身,去换衣裳了。

  见荣眉喜鹊般欢快的身影,青黛不觉暗暗一叹,心中无声道,公主啊公主,你可知你并非同睿亲王一般啊……

  弘文殿中,纳兰笙布置好今日的功课便宣布下学。

  他的学生并不多,除了三位皇子外还有几位宗亲之后,包括小豹子在内,一共也只得七名学生。七名学生虽是身份高贵但对他也算尊重,相对而言,这份工作并不繁重。

  至少比起自己的心里的压力,这份工作其实极轻松。

  慢慢地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一抬首却见七皇子和小豹子还未离开,正在下面窃窃私语。

  纳兰笙一笑,“还不走?”

  两孩子齐齐抬头,对视一眼后,七皇子悄悄捅了捅小豹子,小豹子旋即几分扭捏,“纳兰师长——”

  纳兰笙愣了一瞬,遂淡淡噙笑,“嗯,有事么?”

  小豹子有些不自然,“没,,没什么事儿。”

  七皇子一听,脚在书桌下踢了一下小豹子,小豹子不吭声。

  纳兰笙自是注意到两孩子的小动作,却故作不知,儒雅的一笑,“无事就下学吧。明后日放假,记得把功课做了。”

  说完便拿着东西准备离开。

  七皇子忽地上前一步,“纳兰师长——”纳兰笙驻足转身,七皇子看着他,“纳兰师长可是不喜欢教我们?”

  纳兰笙一怔,“何出此言?”

  七皇子觑了他一眼,垂下眼低声道,“秋将军死了,是被我们胡人射杀的……纳兰师长很少笑,就算笑的时候,眼睛也是没有笑的——秋将军是同纳兰师长一起长大,对么?”

  纳兰笙倏地愣住,身形有些僵硬。

  这时,外间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小豹子回首一看,“眉姐姐来了!”

  纳兰笙同七皇子皆一顿,齐齐望去。

  荣眉换了一件粉色宫装,袅袅婀娜的走了进来。身后是提着食篮的青黛。

  走到殿内,荣眉笑着看了一眼三人,“想着差不多,还好赶上了。我做了点心,正好你们都在,过来尝尝。”说着便接过青黛手中食篮打开,将八色点心摆出来,“不过,只这芙蓉糕是我做的,昨个儿同嬷嬷新学的,若你们觉着好,我再做些,明日带到温泉庄子去,让思思姐姐他们也尝尝。”

  小豹子和七皇子上了半日学也着实饿了,一见吃食遂不客气,走过去便拿起一块开吃。听得荣眉提到温泉别庄,七皇子手一顿,“九姑姑你们要去温泉别庄?”

  荣眉笑着颔首,看向一旁的纳兰笙,取出那碟芙蓉糕走过去,“纳兰五哥也尝尝,你若能吃得惯,思思姐姐也多半能喜欢。我明日就多带些去。”

  粉色很衬荣眉,将她的皮肤烘托得更细腻,模样也更娇俏。腰间一束雪白染青的宫纱束出窈窕的少女身姿,再配上那几分娇憨的神情,不是不让人喜欢的。

  纳兰笙却只望了一眼便垂了眼睑,“公主的手艺自是好的,睿亲王妃定是喜欢的。微臣家中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说完略略颔首一礼,退后一步,转身离去。

  荣眉托着碟子的手僵在半空,神情霎时落寞。

  七皇子和小豹子放下手中的吃食对望一眼,七皇子走到荣眉身边,“九姑姑?”

  荣眉回神过来,将碟子一收,转首递到七皇子跟前,笑道,“来试试,九姑姑做的可好吃?”

  七皇子拿了一块,忽地凑近荣眉低声道,“九姑姑别难过,纳兰师长不是不喜欢咱们,他只是想着秋将军心里头伤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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