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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人都是惜命的,不等嬴驷说什么,他身边鼓动的那些人,就先萎了。纷纷扔下了手里的剑。见到此等情况,嬴驷不说跟着放下兵器,反而有点要一路走到黑的意思。惠儿对黑林说道,

  “去,把太子的兵器缴了。”黑林的武艺高强,很快就把嬴驷从马上揪下来了。

  “夫人,后面的那些百姓要个说法,您看这……”黑林看着后头黑压压的人头,就知道,这次太子玩儿大了。

  其实事发自后,不管是左庶长府还是赢虔府里,都是有动作的,赢虔去调兵,要镇压叛乱,献后出面阻止,而卫鞅那里则是四处去捉拿太子,但是他绝对没想到太子杀了两个人,还要追到人家家里去屠杀全家。惠儿只能让黑林和其他的侍卫劝阻。但是不能动用武力。只说国后亲自将太子到去左庶长府了。

  当国后带着人压着太子来左庶长府,他就知道,这件事情,很棘手,更棘手的是,国君不在栎阳,若是不能妥善处理,那么,新法将无法进行,国府将无法取信于民。

  惠儿带着嬴驷来的时候,卫鞅正在和赢虔手下起了冲突,但是被阻止了。只听着割鼻子什么的。惠儿感觉头晕,但马上又稳定了心神。

  “国后到!”

  “臣卫鞅,参见国后。”大宴上见到的国后雍容华贵,姿容绝世。如今见她穿着常服,也称得上是清丽无双,一个奇特的女人,这是卫鞅对国后的印象。

  “左庶长请起。这次太子犯事,不知道左庶长打算如何处置?”

  卫鞅怎么会是等闲人,早就想好了应对措施,这一次若不是从严从重处罚,将很难获得国人的信任。所以说道,

  “太子未曾到及冠之年,但太子失教失监,太子首辅赢虔、太子右辅公孙贾难辞其咎,依照新法,公子虔应处劓刑,公孙贾处以黥刑。”

  “敢问左庶长,是否秦国所有人不分贵贱,都要依照新法定罪?”

  “不错!”卫鞅认为,国后就是来求情的,太子自然无事,但是两位太傅,却不想让他处理。

  “那我再问左庶长,若是普通人少年犯法,应该如何处理。”

  “犯人父母管教不当,处以此等刑法。”

  惠儿再问,“太子的父亲是国君,能处罚吗?若不处罚,国人会答应吗?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有越来越多的民众往栎阳这边聚集而来。”

  “正是因为国君公子,所以才只能惩罚两位太傅,公子虔和公孙贾明大义,他们并没有意义。这也是为了秦国,为了新法。”

  “我一直认为,这样的刑罚太过残酷,可以打板子,可以圈起来,可以发配,只要不是十大不赦之罪,就不该如此残酷惩罚。但是今天我要说的却不是这个。渠梁在嬴驷出生之后,就很少能见到他,因为渠梁一直都在战场,孩子的教育是我的事,一直到之后他上了学,我也一直在关注着太子的教育问题。作为太子的母亲,亲自教导太子的人,我才是应该承担这个罪责的人,左庶长,罚当其罪,这个责任该我承担。”

  “国后是后宫女子,这却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卫鞅觉得自己这是在被逼迫。

  惠儿走到桌案前,拿起笔,写了一封信,交给黑林,然后对卫鞅说道,“如果今天左庶长不把我做为首犯处以刑罚,我是不会同意的。君上回来,也该出罪己诏。大人,若天下所有少年犯罪,都要处罚老师,那还有人会当老师,当先生吗?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与老师何干?”

  七十六 代子受过

  此时在侧室等待的公子虔和公孙贾,都听了这些话。两人都非常的诧异。而更加诧异的是卫鞅,这件事情,国后本来可以置身事外的。于是问道,“国后一心要一力承当这个罪责,不知道国后如此做,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于心难安吗?”

  “这的确是原因之一,其二,公子虔是定国柱石,秦国变法,离不开他的支持。而公孙贾多次出使魏国,出生入死,在魏国的庙堂上依旧显露出我秦人的铮铮铁骨,如此功臣,就此罢黜,岂不是秦国的损失?再有,我也是为了保下太子的性命,公子虔和君上兄弟情深,若真的因为太子,公子虔和公孙贾被惩处,还是如此酷刑,君上回来,必定取了嬴驷的性命。生死兄弟,患难君臣,嬴驷必死!”当然,嬴驷必死的原因也是渠梁不缺儿子。

  惠儿继续说道,“渠梁是个性如烈火的人,这些年兢兢业业,消耗心力、体力,若是听闻公子虔和公孙贾的遭遇,他接受不了,我担心他的身体受到这么大的刺激,肯定受不了,身体也会出现大问题。如果此时国君出事,变法会如何,秦国,又将如何?”

  卫鞅也是聪明人,想了想,说道,“那么依照国后的意思,应该如何刑罚?”

  “按照新法行事,或者是割了我的鼻子,或者是刺字,废国后,废太子。收封地,流放。”

  “这……”卫鞅犯难了,废掉国后,废掉太子,这可是国君才有的资格啊!

  “国后大义!”

  “弟妹,不可如此!”赢虔还是忍不住,直接出来了,国后,一国之母,她可不出头的,但是她所想所做,让大男人汗颜。让他们感动。

  “国后,臣万死不足以报答君上和国后的看重,臣愿意伏法!”公孙贾虽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被国君、国后如此记住自己的功劳,他死而无憾,士为知己者死。

  此时却让卫鞅为难,他的权利虽然大,却没有惩处国后和太子的能力。恰在此时,黑林进来,拿回来一张纸,惠儿直接交给了卫鞅。这封信,是刚才惠儿写的,只有几个字,

  太子滥杀无辜,引起国民怨愤,邦国危难,儿臣愿意伏法,平息民众怨恨,请母亲下旨废除国后,发配山野。献后在这信后写了一个字,可!但不能流放。

  卫鞅接到这封信,这件事情,也就不难了。

  栎阳城外,汹汹如潮的新国人涌来,城门大开,推出了三辆囚车。分别是国后、太子首辅、太子右辅。

  普通的衣服,很难让民众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惠儿特意让人到宫里取来宫宴那天的大红色织锦缎的曲裾,头上换了凤簮和其他钗环。

  一个官府之人站了出来,宣布左庶长处理太子乱法一事。国后被废了,刺字,太子首辅夺爵夺官,夺封地,太子右辅公孙贾也是如此,二人还被施以鞭刑200。

  赢虔和公孙贾在那里被抽鞭子,惠儿这里也被人架着,在脸上刺字。那施加刑罚的官差面对这样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还真不知道该刺哪里,自己当年也受过国后恩惠的,快饿死的时候,有了国后以工代赈的事。想了想,就在惠儿的额头上刺了一个简单的字,下手也轻了很多,还帮着惠儿擦去脸上的血迹。

  这些新国人过去都是贱民、奴隶,受惠儿的恩惠极多,此时惠儿受刑,有很多人都于心不忍。之后卫鞅宣布对太子的处罚,比如为死去的国人戴孝送葬,花费由太子来出,收回一切封地等等,这样一番下来,大家也都得到了想要的公道。也就散了。

  献后来了之后,看到惠儿脸上的刺字,哭了起来,她一哭,惠儿也更难受了。对献后嘱咐日后孩子需要她照顾了。说完就昏了过去。

  渠梁从外回来,路上就得到了消息,先去看了大哥,赢虔很是愧疚,没有拦住卫鞅,对国后下手。渠梁却是自责,他没有管教好儿子,更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之后又去看望了公孙贾。公孙贾向来行事稳重的人,竟然痛哭流涕,愿意为新法披肝沥胆。这倒是难得。

  而回到宫里,听说惠儿昏迷,他急匆匆的感到了昭阳殿,看到惠儿苍白的脸上那黑色的刺字,一时间心痛难以自已。握着惠儿的手,掉下了眼泪。转头就看到嬴驷进来,他看到母亲如此,跪下,掉眼泪,却还是不服不忿的样子。渠梁上去就是一脚,更是抽出了宝剑。被一群宫人拦住,献后也出来劝说阻止。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惠儿,却因为违反规则,也就是她得到了慈母丹和忠心丹,鉴于慈母丹已经被惠儿吃了,所以,被处罚,所有的仓库都不能用了,只有空间戒指里面的东西可以用,而空间戒指里有牛羊,有粮食、牧草,还有就是黄金,但是别的没有啊!品台恢复到最低价,所有金币被冻结,交易额不能超过1000金币,还好,平台将在今天晚上十二点开始降级,真想哭啊!什么时候能恢复,估计要等历史轨迹恢复。

  而惠儿清醒之后才发现,自己只有四十分钟来倒腾这些空间物资了。

  然后按照计划,一步步的开始搬运,按照重要程度来选择先后顺序,首先是丹药和药品,暂时现在可以在空间平台购买到高档药材和药品,这一次一定要买足了,然后和原来的储存一起送到戒指空间。另外,空间的药品和药材必须运出去,虽然可能产生过期的问题,但是惠儿觉得总比白放着的好。

  先在平台上购买最大限额的高档布料和绣品,然后赶紧到订购平台取货,一些没有完成的,也因为这个特殊情况,在订购出来的商品完成后直接被锁到自己的空间里,只能先拿着此时出货的200多件首饰。

  还有就是自己的各种珍贵的布料,幸好这些珍贵的布料惠儿都是用防潮的樟木箱中装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惠儿还是用了防潮的垫子将箱子底垫上,再苫一层。

  然后就是各种良种,花种子和蔬菜种植,也拿出来。此外,各种食物和补品也很多,还有空间里的茶叶和酒,暂时只能放到戒指空间的地上。一些吃的也是一样。最后才是在空间购买的奢饰品,包括家具、玻璃镜子、瓷器、水晶、金银器、玉器、绣图、摆件和文房四宝。还有她收藏的各种武器和自制的迷药和精油等。

  剩下一点时间,惠儿又逛了一下,买了些婴儿用品和化妆保养品。一些茶、酒和调料,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惠儿有点发烧,不仅是因为空间的事情让她上火,也是因为她最近都在调养身体,她现在瘦了很多,也确实不怎么健康。加上在脸上刺字,这显然是让惠儿发烧的导火索。惠儿自己找了消炎药吃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就好多了,惠儿的额头已经抹上了空间出品的伤药,而且是祛疤的那种,虽然不能全都去掉,但不太明显就好说多了。

  红玉和青玉昨天都被动了刑罚,打了板子,惠儿亲自去看了,给他们吃了忠心丹,早上惠儿就听说了太子会被发配,所以她已经决定跟着这个长歪儿子去吃苦头了。这是她作为母亲应该做的,做妈妈的人,总会去特意偏心去照顾最弱的孩子,而在惠儿的心里,嬴驷就是那个最弱,最需要帮助的孩子,她不知道未来谁会继位,但是她只是要照顾自己的孩子。

  将自己那辆宽敞的马车又蒙上了一层油毡,然后往里面放东西。惠儿放了一袋子50斤的大米,一袋子50斤的白面,就放在座位的下面,在对面的位置放了油、调料、炊具、竹炭。正对车门的座位底下放置了一箱子黄金,有200斤,这个足够他用许久了。箱子旁边放着被褥和毯子,在车子的小桌子上还放了水壶和点心。衣服就放在一边。还有就是宝剑、弓弩和足够的箭矢。还带了些干肉和熏肉。另外还有一些茶叶和酒,这些都是他们日后需要的。还有棉衣、呢料衣袍和普通的鞋子。这就是很大的包裹了,不过将隔板放下,就可以当睡觉的卧铺了,很合适。惠儿随身还带着不少的铁钱。这个可以在路上用。还有点心和烧鸡,这个是最后想到的,由于现在空间没有了保鲜功能,所以点心就急需消耗了。

  惠儿一个人出了行宫,换了一身布衣,用最普通的铜簪子梳起发髻。然后架着马车出发了。行宫的侍卫想跟着,但是被惠儿给拦住了。此时的情况有点特殊,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废了的国后,此时该如何对待。

  惠儿架着车,先到了宫门口,一大早的,惠儿就等在那里,很快的,她就看到了穿着布衣的儿子,背着包裹,狼狈的出现在门口。

  “我的孩子,我的小马驹……”惠儿急匆匆的下车,伸出双手,想要拥抱她的宝贝儿子。

  而嬴驷一看到穿着一身布衣,额头上系着布条的母亲,直接扑过去,“娘!”

  “没事了,没事了,娘陪着你。无论到哪里,娘陪着你。”

  出事以来,从开始的倔强,到后来的惶惶不安,到父君对他的批评和失望,失去了所有的权利和地位,他失去了一切。直到此时,他见到了母亲,本来她以为母亲不会为了她牺牲,但是此时他终于明白了,母亲就是在为了他牺牲,她抛弃了地位权势,富贵荣华和其他的孩子,甚至还被刺字,嬴驷哭的很是厉害。还是惠儿鼓舞他,咱们去商於那边,在那里开始新的生活,嬴驷,你不要被打倒了。

  娘俩个刚上车,后面就追随行来两匹马,惠儿一看,她那两个傻弟弟来了。

  七十七 留下来

  “二姐,你咋弄的。还让人给废了?都为了这个小子?过来,我先揍一顿。”白石坨是大的,过去当舅舅的见见外甥,也是很和谐的,现在这情况,很难让兄弟两个不心疼他们的二姐,他们唯一的亲人,这些年来含辛茹苦,照顾他们的亲人。

  白石墩则说道,“揍有啥用,赶紧想想到哪里去吧!要不我们去楚国?”

  惠儿很是惊讶的看着两个弟弟,大弟弟白石坨已经是副将,小弟弟已经是千夫长,他们只有在秦国才有施展拳脚的机会,去了其他的国家,跟着他们走,就等于抛弃了自己的前途。

  惠儿赶紧摇头,“你们回去,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二姐,你这说的是啥话,怎么一家人,怎么也不能分开。再说你们母子两个,要是遇到危险可怎么办?”白石坨还是很担心的,现在似乎也只有他们在乎惠儿母子的安危了。

  白石墩也劝说道,“二姐,你照顾我们这么多年,为了我们,你牺牲了多少,我们都知道。现在轮到我们保护你了。当年你能为了我们不去当兵,远走魏国、楚国,我们也能为了你,离开秦国。”

  惠儿的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流下来了,过去做的那些,她以为两个弟弟永远不会看明白呢!但是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得到了承认,惠儿怎么能不流泪呢!不过她还是说道,

  “正是因为有你们和你们的朋友在军中,我才能在外面过的好,要是外面都成了普通百姓,更容易被人除掉。”

  姐弟三个又交涉了很久,惠儿才把两个弟弟弄回去了。等回到车里,惠儿擦干了眼泪,笑着对儿子说道,“我们去过娘以前过的日子吧!放心吧!娘会保护你。就如同当年保护你的两个舅舅一样。”

  嬴驷抱着惠儿的腰,母子两个架着马车往南走了,去商於。只是刚走了不到五百米,后面又传来了马蹄声,来的人还不是一个,有穿铠甲拿着武器的士兵,有宫里的太监,好像是景监,还有行宫的侍卫们,足足过一百人还有多。

  “娘!”嬴驷显然是吓坏了,她拉住惠儿的手,此时惠儿则一脸严肃,对嬴驷说道,

  “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已经形成无法改变的局面,你能做的,就是保住你最后的尊严,别让这些你过去的下人看轻了你,嬴驷!”

  此话一出,嬴驷果然好了很多,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了。显然已经开始正视眼前的情况了,而惠儿继续说道,“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得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人不能有傲气,但不能没有傲骨,即使衣衫褴褛,只是布衣之身,但你的灵魂要像一个真正的秦国太子,是傲视天下的英雄。”

  说话间,马队已经接近他们了,惠儿不能动武,她不只嬴驷一个孩子,她也没把握干掉眼前这些人之后,他们母子还能逃出秦国。这样的衡量,一瞬间的事。惠儿选择了停车。

  一对人都下了马,景监最先走了过来,对惠儿躬身,道,“夫人,君上请您回宫。”

  “回宫?我都已经被废了,还回什么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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