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
王思捷推门进总经理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那暴跳如雷，嚎叫着要买下控方客户的公司然后拆了解气玩儿的程家二少。
正在炸毛乱丢文件的程毕，冷不丁被夜叉秘书看见，跟被施了定身法似的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停在半空中。半晌，把手中没扔出去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摔，一屁股坐下继续生闷气。
王思捷推了推眼镜：
“总经理想怎么办？”
程毕跳起来抓住王思捷的领子摇晃：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我去了十好几次了好话说尽屁用没有！我都他妈的快跪下来了！对方是咬死了要放我们的血你说我能怎么办？！！你去给我把他们买下来！听见没有？不惜代价！！给我他妈的统统买下来！买下来我要开了他们所有人，再拆了那个破厂卖废铁，再……再……”
程毕怒发冲冠，眼睛里血丝密布，好几天没护肤了所以脸上还有点油光，情绪激动导致激素分泌旺盛，鼻孔大张，头发纷乱，脸红脖子粗。——哪里还有当初那个臭美臭屁的潇洒颜控二公子的形象。
王思捷保持着被揪住领子的状态，正了正被晃歪了的眼镜。
“该厂历史10年，始建资产5百万，目前估价8百万，十年间没有任何扩建或者发展。家族企业，主要负责人和控股人办厂之前都是农民。本来是想改进一下配方和技术，图谋发展，可惜出了这次的事。目前他们的状况是，银行贷款告吹，流动资金不足。生产还在继续，但是出货量不大，原料进货倒是还正常。估计再这样下去，他们的流动资金会耗干，而库存会积压。”
“你……”
王思捷把傻愣着的程毕推开，继续：
“程氏集团旗下的X集团，在他们村的隔壁县城，实力雄厚近水楼台，经营的项目也类似。可以以该集团的名头去跟该厂董事会交涉，这样对方的抵触性能小一些。”
“你是说……”
“这里是一份投资该厂的计划书。我们计划对该厂投资一千万，根据新配方增加两条生产线，让该厂与X集团合并或者成为下属厂，可以挂X集团的牌子销售产品……”
“你等等，等等……”程毕听得一愣一愣，打断一下：“你都哪儿找的资料？什么时候做的企划书？”
程毕看了他一眼：“这是整个企划部两个星期紧急突击出来的成果。”
程毕眼睛越来越亮：“所以……咱们给他买下来？”
王思捷微微一笑：“买下来。”
程毕一把抱住王秘书连连高呼：“老王你太帅了！老王威武~”
初期的联络和公关交给了Rose大姐。一个是美女好说话，再一个是本企划部的部长和副部长因为之前的频繁上门道歉已经被对方嫌得要死了。等风头过一过，对方消消气，再出面不迟。
一切顺利进行着，对方因为经营压力，也在寻找突破困境的方法。
最后问题卡在了条款上。
对方同意挂牌销售，但是不接受投资一千万和扩建。理由很明显，对方也不傻。接受了投资和扩建，股权分割就变化了，原来的董事长就不再是董事长了。这种江山易主的事，对方当然不愿意。
中国人的生意是要拿到酒桌上谈的。
程毕王思捷率领一干分公司的公关高手以及X集团的高层，与对方厂子领导和乡政府领导对阵酒桌之上。
对方工厂的厂长兼总工程师李福亮看见程毕王思捷，那个脸呱嗒一声就落下来了——还恨着呢。
果不其然，上来先拍桌上一瓶红星二锅头。
“你们老板是谁？别的先不谈，先出来给老子把这酒干一碗！”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大海碗，意思是别的小碗不算数，得用这个。
这边儿面面相觑，程毕那脸都绿了。
王思捷站起来笑着说：“李厂长真是的，上来先把我们老板干掉了，接下来谁来跟你们谈呀。小弟不才，也算是公司二把手。这酒，我替我们老板干了怎样？厂长您说要喝，小弟绝对一口气不带歇的。”
李厂长瞥了他一眼：“二把手哪能跟一把手一样的。要是二把手来就不是一碗酒了，至少得三碗。”说完还盯着程毕看。
王思捷笑了笑，不动声色接下李厂长手里的海碗，一边倒酒一边说：“李厂长发话了，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
一碗祝生意兴隆，一碗祝财源广进，一碗祝双方合作愉快。
当当当三碗干下去，果然一口气没歇着。
程毕都看傻了——那是白干！不是白水啊！
李厂长也没了脾气，拍拍王思捷肩膀，竖了个大拇指坐下了。宴席这才算在友好和睦的气氛中开始……
推杯换盏之中，程毕抽空低声问王思捷怎么样，行不行。王思捷摇摇头：
“我不用你关心。有这细心劲儿去跟李厂长多说说投资企划的事儿去。”
程毕心说“真不知好歹”，正要发作，李厂长过来了要敬一杯。这个茬就算过去了。
酒过三巡，喝倒了不少，可是条款上双方仍然谈不拢。
李厂长坚持公司领导权力不能丢，没有这一条其他免谈。整个会谈跟鬼打墙似的，无法前进僵持原地。
而且对方居心叵测地专门找机会灌程毕的酒，要不是王思捷每次都上来化解，程毕早就钻桌子底下出不来了，更不要提像现在这样跟李厂长两个人醉醺醺地一身酒气，四只眼睛通红地瞪着对方你来我往。
最后是程毕按耐不住，撕破了脸皮。
“李厂长，你们厂目前的状况由不得你们。积货欠款，入不敷出，配方被盗产品滞销名誉受损，银行又不贷款给你们，再这么挺下去迟早要破产……”
李福亮腾地站起来，挥舞着胳膊，脸红脖子粗地直吵吵：“是谁害的？我们厂这个样是谁害的你还有脸站在这里说！！”
程毕扒拉着对方挥舞着的手臂：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没错！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了现在。你有什么办法？你有什么办法吧！没——有！现在不是吵来吵去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公司也是被害者呀！我们找谁说去？关键是，现在找谁说，都没有用！解决不了燃眉之急。”
“什么没有用！你——少忽悠我！我们要告你们！我们要告你们！给我们配方泄密了，你们得陪！想别的没用！”
“行！你去告！可是李厂长，你这么想，这个打官司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法庭得搜证吧，双方得互搏吧？俩律师搁那儿打嘴仗能打一年半载打不完，你说说李厂长，你们厂能等一年半载么？不能！要是给你拖那么长时间，你早破产了。打官司要钱吧？到时候你都破产了，官司还没完，你还得往外掏大笔的钱打官司，结局判罚还指不定能陪几个钱的，你说你图个什么？”
“江山易主你不乐意，可是江山都垮了还有什么主不主的？抓住机会做大做强，发展才是硬道理。要不然李厂长你看这么样行不行：X集团给你们投资扩建，那一千万分两半，五百万是X集团投，五百万是我们程氏分公司投，这样就是两个股东掺进来。你们原厂八百万的资产，最大的股东控股百分之61，也就是四百八十八万，也差不离。股权三权分立，大家共图发展……”
李福亮厂长半天没说话，看模样酒也有点儿醒了。
听程毕一个人嘚吧嘚吧半天，终于他大手一挥：“这个方案我回去跟老婆商量商量，你们继续吃！”说完，留下几个人继续陪着，径自走人。
X集团和分公司这边儿见状，知道大局已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大家相互客气客气，这顿酒终于算是平安吃到尾声。
程毕长出一口气，回头看见王秘书稳稳地坐在位置上，向他露出赞许的笑容。一瞬间心情好到破表。
撤摊了，X集团尽地主之谊，叫车把工厂的人都送回去，又来问程毕他们怎么走，是续摊还是回宾馆。
Rose大姐恶狠狠地提议：
“好不容易啃下来了，装孙子装了这么久快憋死了。走走走，找个酒吧放松一下！”
程毕双手双脚赞成，其他人看了看老板都同意了自然也热热闹闹地赞成。
王思捷始终没表态，默默地，慢悠悠地落在大家后面，最后一个起身出包厢。趁没人注意，悄悄地嘱咐服务员等会儿人都走了再给他额外要个出租车，完了一个人默默溜去洗手间。
挺着一副风平浪静的形象，一进洗手间，王思捷逮住一个马桶扑上去就是一顿吐。
吐过一阵，估摸着外面应该也该出发了，便摸出手机给程毕发个短信说自己有点儿事要先回宾馆。按完手机把它往旁边儿一扔，接着抱住马桶继续狂吐。可是没出三十秒，就听见洗手间门开外加一声自己的声音“程总，请过目。”
王思捷吓一跳，猛地回头一看，天地颠倒了个个儿外加满眼小星星——啥也没看着，自己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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