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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领得什么差事,为什么非要晚上做?”
大妞打了一个哈欠:“上肥。”然后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刘珍看看红鸾:“施肥为什么要在晚上?”
红鸾也不懂:“也许是规矩吧。”她只能如此猜想;因为下午睡过,她根本没有睡意,在刘珍姐妹睡着后,她把自己的夹衣拆开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又缝到了另外一件破旧的夹衣里,是宫里给她们这些宫奴的衣服。
她刚把自己的夹衣收起来后,就听到有人说时辰到了;她转身刚想叫大妞和刘珍姐妹,却看到大妞已经坐了起来。
在经过昨天的教训后,就算是刘秀也不敢耽搁,四个人急急的赶到了院子里,而院子里已经有了几个人。
大妞站到前面,示意红鸾等人站在她的身后;而和大妞并排站着的只有两个人,想来是住在东厢的、和大妞前后进宫的人。
红鸾的心又沉了一下,这个院子里二三年里来来去去足有二三十人吧?可是眼前却只活下来三个人——至于她们是不是能活着出宫现在还不知道。
黄宫女出来扫了宫奴们一眼:“跟我走,不许说话、不许四处乱看。”说完带着红鸾等人走出小院儿,外面静悄悄的。
转来转去走了好一阵子,黄宫女终于停下脚步:“今天的差事就是给芍药花圃上肥,时辰一到必须要做完离开;你们三人先教她们一教。”说完她自去一旁,跟着她的宫奴早已经给她铺好坐处。
自有人过来给红鸾等人发放小木铲,同时还发放给每人一个小袋子。
红鸾正奇怪小袋子里是什么时,大妞已经打开袋子,极为小心的把东西倒出来:是草木灰裹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想到早上盆中的草木灰,她能猜到这是什么了。
只不过这些小袋子和她们盛装用过的草木灰不一样。
大妞轻声道:“我们差事的规矩就是,不能把草木灰弄破了,不然有异味儿出来可是大错儿,会被打死的……。”她说得很认真绝不是在开玩笑。
红鸾打起精神来仔细的听大妞说,又仔细的看着大妞做了一遍,她自己很小心跟着也做了一遍:很好,没有出错。
按着花木的棵数一点一点的挖坑、掩盖;在地上蹲着、跪着、趴着也就罢了,最难受的是要钻到花木丛中去:要上肥还不能伤到花枝什么的,不然用大妞的话说那也是大错。
好吧,在宫中只要她们宫奴犯了规矩,几乎都是大错;红鸾很无奈。
就在快收工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声响,还有亮光过来。红鸾吃惊的抬头:此时按着黄宫女所讲的规矩,各宫各院都已经下钥,宫中除了她们这些做脏粗累活的宫奴,不可能再有其它人了。
就在她心中闪过“不会有人”几个字时,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自她的头顶飞了过去:真得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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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7章 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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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被吓了一跳,不过做乞儿形成的本能让她极快的伏在地上,并且闭紧了嘴巴:如果此时发出声音来,说不定会被那个刚刚飞过去的人回手收走自己的小命。
她没有叫出来可是却有人叫了出来,只不过很快被人捂住了嘴巴。
飞过去的人并没有回手收拾惊叫的宫奴,可是紧跟着出现的人却很不满:“什么人?”刀光剑影出现在花圃四周,只要一句话不对红鸾等人就会身首异首。
黄宫女已经赶过来,她应该被吓得不轻:因为她上前就给来人跪下了:“我是宫奴司中的黄宫女,今日带着宫奴来给芍药上肥。”
那些手拿刀剑的人终于放松下来,也没有人再理会黄宫女及红鸾等人,一霎间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黄宫女直到人都走了才爬起身来,看看那些人远去的身影,然后看向灯光来得方向又躬下身子:“公公。”
红鸾并没有那个好奇心去瞧一眼来的是什么人,因为好奇心可以害死九条命的猫,而她只有一条性命;所以不管来人是谁,没有得到黄宫女的吩咐之前,她决定好好的伏在地上不言不动。
“嗯。”很低沉的声音,然后忽然惊咦了一声:“你就是那个……”后面的话消失了,过了一会儿:“你在当差吧?没有什么事儿,你带着你的人走吧,差事没有完成也没有什么,我会知会花宫女一声儿的。”
黄宫女道了谢,可是她的声音落在红鸾的耳中却带着几分颤音。
听到黄宫女叫宫奴们都起来回去时,红鸾才自地上爬了起来;和黄宫女说话的人早已经带着人走开了,红鸾并没有去注意那人,心中在想: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呢。
黑漆漆的天空中连丝星光也没有,好在宫中不多远就会有盏宫灯,不然红鸾真怀疑自己一行人会因为看不到路撞到宫墙上。
黄宫女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而且走得很急。
红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心知回去怕是有场暴风雨:做头儿的心情不好,倒霉的永远是下面的人;做乞儿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点。
进了院子黄宫女沉声道:“关门。”
红鸾低下头、缩起肩膀,只希望黄宫女不会看到自己;虽然她没有做错事情,可是当头儿的人盛怒时没有一个讲理的。
“刚刚是谁尖叫了,自己走出来领罚。”果不其然,黄宫女坐下后连茶也没有喝一口,就冷眼看着宫奴们问。
没有人动,因为大家都怕。
红鸾心下大叫,笨啊,你越不动她岂不是越生气?还不如早早出去,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呢。只是可惜无人能听到她的心声。
黄宫女看到无人站出来果然更怒,只是脸上并无怒气语气更见冰冷而已:“你们三个说,刚刚都有谁惊叫了。”
大妞和另外两个早进宫的宫奴上前跪下,她们是很清楚不说出实情的后果是什么,当下没有犹豫半分就把尖叫过的人说了出来,立时有些人的脸就变得犹如土色。
刘秀被大妞点到了名字,她吓得直接软倒在地上。
黄宫女冷冷一哼:“你们都是学过规矩的,而且花姑姑在你们头一天就教过你们,不应该听不要听、不应该看的不要看,看了、听了就要全部忘掉;你们做到了吗?看来今天还是要好好的教教你们,免得日后我被你们带累的丢了性命。”
刘秀等几个人被拖到一旁,这次没有人堵她们的嘴,两尺长、两指宽的戒板抽打在她们的后背上,便有人忍不住痛叫出声。
“被罚被打不能出声痛叫,这是规矩,你们都是知道的;只是却没有把规矩放在心上啊,”黄宫女的话轻飘飘的:“每叫一声加十板。”
所有的人都是一凛,而红鸾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尽量的缩小自己身体:她知道黄宫女在生什么气。
黄宫女这一次打完后并没有饶过刘秀几个人,而是让她们接下来都跪到院子的墙边上,自回屋去睡了。
红鸾和刘珍、大妞回到房里,三个人谁也没有看谁,更没有开口说话;大妞自己上炕睡了,红鸾想了想也跟着上炕躺下,只有刘珍坐在桌子前发呆。
这一夜,红鸾没有睡着;大妞是不是睡着了,她并不知道,听着鼻息应该是睡着了;不过她却极清楚另外一件事情:屋里的四个人已经生出了嫌隙来,而她面临着要选择那一边的问题。
第二天早饭后刘秀回到房里,她的两只膝盖完全的肿起来;她看到大妞的一霎间便暴发了,也不知道她哪里来得力气冲过去撕打大妞:“你居然害我,你为什么要害我?!”
大妞用力把刘秀推开:“没有人害你,在这宫里虽然有不少害人的人,可是像我们这样的宫奴,却可怜到没有几人肯用心思来害我们;是你害了你自己,如果你再管不住你的嘴,再什么事情都依赖于你的堂姐,你绝不会活过三个月去。”
说完这番话,大妞拿起绣好的手帕出去了。
刘秀却还在咒骂大妞,刘珍根本劝不住她。
红鸾听得心烦喝道:“大妞姐姐没有说错,你再不住口想接着去跪墙边不要紧,只是不要连累我。”她说完起身摸了摸袖中的东西也步出房门。
刺客,昨天晚上宫里来了刺客;不过这样的事情就是不应该看到、听到的,所以红鸾心里十二分的明白,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同时,她还断定,黄宫女绝不是单单为了刺客的事情而重责刘秀几个人,但是她并不想知道原因,因此她并没有去猜。
她还牢牢记着那位宫女曾对黄宫女说过的话:你以为这里是承露殿吗?
就凭那一句话,红鸾猜想黄宫女原来应该很得势,不,应该说她伺候的主子很得势——那才是真正高高在上的人,而那样的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因为她想活下去,活到平安出宫的那一天;她知道在这个世上,有些人就是那高大的马儿,而她只是微小的蝼蚁:就算是那马儿喘口气,都有可能会要了蝼蚁的命。
在黄宫女房外等了一会儿,等到大妞出来后,红鸾才低着头进去。
黄宫女歪在床上:“你,有事儿?”她心情很不好,可以说红鸾来得极不是时候。
红鸾屈膝行礼,然后上前把手中的东西放在黄宫女面前后退立好,低垂着头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黄宫女看了一眼那金包银的簪子:“这是做什么?”语气已经柔和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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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8章 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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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子也是奴婢母亲的东西,说起来奴婢身边也只有两件母亲的遗物,夹衣是因为母亲所缝制所以奴婢留下来做个念想,而这簪子是奴婢的孝心,谢谢自入宫来姑姑的照顾。”红鸾轻声细语,很是柔顺的样子。
黄宫女闻言把簪子拿起:“我没有看错你,你果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她对簪子倒极为满意,毕竟夹衣才能值几个钱。
红鸾终于放下心来,知道夹衣的事情就这样揭过了;她告退走到门口时,却听到黄宫女问道:“为什么当日你没有把簪子孝敬上来,反而要等到今天?”
黄宫女怪罪的并不是红鸾晚孝敬她了,而是在怀疑红鸾还有其它的好东西!
红鸾轻轻的回身福了下去:“奴婢也是迫于无奈才会进宫为奴,家中亲人都已经离开,唯有母亲留下的两样东西傍身,因为小心仔细才没有被那些杀千刀的搜了去;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母亲也只有两支簪子,其中一支是父亲买给母亲的,这一支却是母亲的妆奁。”
“原本奴婢想着能留下这支簪子做个念想外,也有万一的时候可以变卖换银钱的打算;不过这两日来奴婢明白了很多事情,也清楚姑姑在我们这些人身上费了很多的心思,虽然心中感激却无以为报,想来想去也只有此簪还能拿得出手。”红鸾的声音不紧不慢,她既然敢拿出东西自然是想好了对策。
黄宫女微言点头:“你是被人卖进来的?”
“是的,姑姑;送我们来的人是老牛头,卖我们的人姓刘。”红鸾没有丝毫遮掩。
黄宫女轻轻叹道:“真是个命苦的,唉,宫里当差虽然辛苦些,但倒底能有顿吃的、也不会有风吹雨打的艰难;你是个好孩子,我记下了,去吧。”她对红鸾极为和善。
红鸾躬身后退,然后才侧过身子跨过门槛去了。
黄宫女把玩了一会儿手中的簪子叫过伺候自己的宫奴:“去找那天验宫奴的几个太监问问,老牛头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问清楚当然不会放心。
人的贪心当真是很可怕。黄宫女前后得了红鸾两只簪子,可是所想却是能在红鸾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多照顾一二分红鸾?她是连想也没有想过的。
红鸾只是宫奴而已,在黄宫女这些人的眼中,宫奴算是人吗?
红鸾出了屋子之后并没有回头,低着头一副柔顺的样子回到房里;她并不担心黄宫女再来寻她的麻烦,只要黄宫女问过当天验宫女的太监便会相信她身上再无财物。
房里大妞又在绣花儿了,这次她绣的不是手帕而是团扇的扇面;她低着头做活儿,对刘秀的哭骂之声充耳不闻。
刘珍坐在刘秀的身旁劝她省些力气,不要再任性了,免得被人听去再招来责罚;但是刘秀哪里听得进去,只管对着大妞辱骂不休。
红鸾没有理会刘秀姐妹,走过去看大妞绣的团扇,这一看眼睛立时便红起来,几乎当场落泪:那团扇面上的花样儿,居然就是她在发大水那一年绣好准备给母亲做寿礼的团扇一般无二;可惜的是,她母亲的寿辰未到大水却到了。
痴了的红鸾坐下后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大妞飞针走线。
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红鸾都有些恍恍惚惚的;因为晚上还有差事,所以红鸾等人早早睡下,她过了好一阵子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欢声笑语,有人轻轻的唤:“鸾儿,鸾儿,到娘亲这里来。”
红鸾扑进娘亲的怀中:“是不是有点心?”
娘亲捏捏她的小鼻子:“就知道吃,吃得太胖了会变丑的。”虽然话这样说,可是手里已经把点心放到了红鸾的嘴边:“吃吧,你最喜欢的,娘亲刚刚做出来。”
温柔慈爱的目光一刻也不离红鸾的小脸,不时给红鸾擦擦嘴边、脸上的点心碎屑:“好吃吗?喜欢娘亲做得点心吗?”
“喜欢,鸾儿最喜欢娘亲了。”红鸾也不擦手就抱住了娘亲的脖子。
母女二人的笑声传出屋子,飞过树梢、飞到了天空的白云上。白云忽然变得很黑很黑。水,到处都是,白花花、白茫茫的的都是水,轰隆隆的到处都是水声。
红鸾眼中所见只有浪头、大风、暴雨,还有水当中那不停摇晃的树林,以及抱住树木的母亲和父亲。
她的眼睛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大声的喊着父亲、母亲,在岸边哭得伏倒在地上:谁来救救她的爹娘?可是,没有人,四周除了风雨之外,只有水。
一个浪头打过来,她的父亲、母亲被打到水中,她大叫着晕了过去!
红鸾被人叫醒的时候,脸上全是泪水,嘴里还在不停的喃喃着:父亲,母亲;她还在恶梦中没有醒过来。
“你快醒醒,快醒醒。”大妞很用力的推她,拍她的脸,不时看一眼门:“不要再哭,被监奴们知道了少不得挨一顿打。”
红鸾被打得清醒过来,只是一时间还不知道身处何地,猛得坐起来盯着大妞差一点脱口道:“你是谁?”话没有说出来,因为她想起她不是在河边,而她的父母早就死掉了,她现在是一名宫奴。
“谢谢姐姐。”红鸾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
她自父母死后再醒过来后的时候,身上高热弄得她昏昏沉沉的,虽然后来老天保佑无药自愈,可是现实的残酷却让她连悲伤的时间也没有。
每天都为填饱肚子使尽手段、想尽了方法,饥饿与死亡的阴影一直纠缠着她,也教会她不再流泪;她自高热之后再没有梦到过爹娘,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今天晚上做这样的梦。
梦中的一切是她心底不能碰触的痛,是她不敢去想的美好与悲苦。
“时辰差不多了吧?”红鸾勉强一笑,眼角还有着湿润:“我们起来吧,要去当差了。”家没有了,父母也没有了,她现在只有自己。
她虽然笑了出来,虽然脸上、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可是在这一刻,所有的坚硬与坚强都远离了她,乞儿生活磨硬了的心也柔软到一碰就让她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