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隐忍219

  若是自己会错了意,这汤其实是为大姑奶奶准备的,自己岂不是惹恼了大姑奶奶?

  想到此,香纹就懊悔自己一时贪心,逾了矩。且听说老爷一怒之下,若不是夫人拦着,就要将她送到庄子上去,就吓得白了脸。

  到了晚间,老爷又在正房歇了,并没有到她这里来,就更是忧心忡忡。

  想来想去,香纹还是打算先去清蘅院,给大姑奶奶赔礼道歉再说。

  第二日一早,香纹就带了丫鬟婆子,去清蘅院,见过大姑奶奶安解语。

  安解语有择席的毛病,昨儿晚上走了困,一直没有睡着。到天亮的时候,才了睡过去。

  香纹在清蘅院里的外间等了半日,秦妈妈才满脸歉意地出来回道:“让香姨娘久等了。大姑奶奶昨儿累着了,今儿还起不来。——真是怠慢香姨娘了。”

  香纹更是担心,却也无可奈何,只对着安解语的内室跪下磕头道:“香纹昨儿不知那汤是为大姑奶奶备的,还望大姑奶奶责罚。”

  秦妈妈忙让人将香纹扶起来,又嗔道:“香姨娘这是做什么?——我们大姑奶奶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一碗汤而已,喝了就喝了,我们大姑奶奶还不放在心上。”

  香纹惴惴不安地起身,对秦妈妈低声道:“若是大姑奶奶起来了,还望秦妈妈给我们去个信儿,我再亲自来道歉。”

  秦妈妈连声应了,笑着送了她出去。

  安解语一觉睡到中午。

  秦妈妈担心她白日里睡多了,晚上又走了困,便死活叫醒了她。

  安解语便去泡了个澡,才觉得清醒许多。

  就在自己屋里用了午饭。

  秦妈妈又给她撑起了绣架,死活让她给自己绣一个大红的盖头。

  安解语觉得左右无事,也耐心绣起来。

  秦妈妈不时过来查看,见那针线虽还不是很细密,但是也整齐多了,就越发放下心来,让安解语日日在屋里绣着不提。

  上阳王府里,这天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范朝敏如今忙着王府内院的事情,又要和范大管事配合,准备王爷大婚的事宜,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家将有些琐事,交给张姨娘看着办。

  张姨娘如今不敢自专,老实得很,见了来客,也是一惊,便忙招待他们坐下,又让自己的心腹妈妈,去报给大姑太太范朝敏知晓,说是王爷的岳家,原配正室程氏的家人,过来了。

  说起来一般人续弦,必要得原来的岳家同意,才能抬新人过门。

  除非那家人和岳家的地位相距太远,才不敢置喙。比如当年象州王世子谢顺平续弦,娶的又是上阳王的嫡长女。那世子原配的娘家里,当然不敢说个“不”字。

  而范朝晖的岳父,当年是旧朝的太师,也是位高权重过的。只是后来致仕之后,家里人也没有出息的,才渐渐落了下来。

  如今亲自过来范家的,却是范朝晖的岳父程老太爷、大舅子程越文和他的正室贺氏,带着他们的儿子、媳妇、孙子,以及程家二房的一个庶女。这程越文,便是范朝晖原配程氏的嫡亲哥哥。

  那张姨娘之前在前厅一见程家二房的这个庶女,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个女孩不过十三四岁年纪,眉眼同当日的小程姨娘一般无二,只是比她更年轻、鲜嫩些。且那一种娇娇怯怯、未语先休的样子,又像极了四夫人当初刚嫁进来时候的样子。——如今的四夫人,反倒更是明艳大方,和她自己以前,完全不同。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病

  ※正文356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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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朝敏本在和范忠大管事核对大婚之日的宾客名单,又要排座位。男客的座次,可以让外院管事排。女眷的座次,可非得她来排不可。对完名单,她还要去叫管事妈妈过来,问问厨房的菜色准备得怎么样了。因是冬日里的婚宴,菜色安排的不好,极容易单调,丢王府的面子。

  张姨娘派来的丫鬟急匆匆地过来说,外面来了贵客,得要姑太太出面才是,张姨娘应付不过来。

  范朝敏也甚是惊讶:这大婚还有半个月呢,怎么就开始有客上门了?

  范朝敏就放下手边的事儿,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往前厅里去了。

  一进门,范朝敏就瞧见一个发须皆白,穿着棕色团花皮袍的老人,甚是威严地坐在堂上。在他两边,站着两个中年男女。男的个子较高,样貌端正,穿着一席灰蓝色长袍。女的圆脸细眉,极为富态,上身穿着紫色通袖大袄,下面系着藕荷色裙子。离他们再远一些的下首,却是站着几个青年男女。又在更远处,站着一个孤零零十三四岁的姑娘,面目秀美,含羞带怯。

  范朝敏便笑问道:“可是我来迟了,怠慢贵客了。”

  程越文和贺氏都抬头看过去,见是一个姿容端凝的中年美妇站在厅前。一袭暗红色八幅湘裙,裙边滚着同色的皮毛,外罩石榴红的褙子,衣领和襟边都是露出毛茸茸的皮毛里子,华贵端庄,气韵不凡。不由都暗暗思忖:来者何人?

  张姨娘这才从后面走上前来,对范朝敏福身行礼道:“姑太太。”又对范朝敏介绍道:“这是王爷先夫人的娘家人。”又一一指认给范朝敏听。

  范朝敏便对着程老太爷、程越文和贺氏一一行礼。

  程家人才知道,如今王府的当家,是范家早年出嫁的嫡长女范朝敏,也就是张氏口里的姑太太。

  程老太爷便点点头,算是还了礼。

  程越文和贺氏却是分别专门回了礼。又叫过来他们的儿子、媳妇和孙子,给姑太太请安。

  等这些人都行过礼了,贺氏才将那孤零零站在一边的姑娘叫过来,对范朝敏道:“姑太太,这是我们程家二房的闺女程馨芳。”又拿了帕子拭泪道:“她命苦。我们当日从大姑奶奶那里得了信,赶紧逃出城去。我们程家二房,却是在外遭了盗贼,一个不剩,都被杀了。这芳姐儿,当日因是跟我们一起,才逃过一劫。”

  范朝敏也跟着洒了几滴泪,就拉了芳姐儿细看,满口赞叹,又让人去拿了见面礼过来,给程越文的儿子媳妇孙子们都送了一份。

  大家寒暄过后,才分了宾主坐下。

  范朝敏让人给他们上了茶,才耐心问道:“各位可是有要事?”

  程家人一听,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这范家的姑太太,未免也太托大了。

  他们程家,可是王爷正儿八经的岳家。就算程氏如今不在了,他们还有一个嫡亲外孙女,如今也是象州王世子妃,却不是能让人看轻的一般人家

  他们在王爷大婚之前过来,有什么事,大家还不是心照不宣?

  范朝敏当然明知他们所来,是为了何事,心里却颇不以为然:想摆岳家的款,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就算大嫂在生,这岳家都是摆设。更别说大嫂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大哥没休了她,已是给程家面子了。别不知好歹,得寸进尺,提一些不该提的要求——原来当日范太夫人过世以后,范朝晖回到上阳,就将当年家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了范朝敏。

  于是厅上众人一片沉默。

  张姨娘见势不对,便赶紧上来道:“已是到了午饭时分,要不先去偏厅用饭吧?”

  范朝敏就含笑道:“如此甚好。”又故意问道:“你们如今住在哪家客栈?”

  程家人的脸更是不好看。

  还是贺氏有些着急,便赶忙道:“让姑太太操心了。我们一心急着赶路,一到上阳,就往王府里来了,还未来得及找客栈。”

  范朝敏就笑道:“既如此,你们就先在我们外院的客房住下吧。我们这里空屋子还是有几间,尽够住的。”

  贺氏忙道谢。

  几人就去了偏厅用饭。

  吃完饭,程老太爷示意程越文开口。

  程越文踌躇了半日,才道:“听说,王爷要续弦了?”

  范朝敏放下茶杯,用帕子擦了擦嘴,才噗哧一笑,道:“这不用‘听说’吧?——王爷不是诏告天下,举国尽知了吗?”却是在暗示,王爷的婚事,就算是续弦,也不是他们能算计得了的。

  程家人却有些不舒服。

  就算范朝晖如今位高权重,他们可是范家原配宗妇的娘家人,并不是一般的人家。且他们程家的族亲、姻亲也都尽有高门之人。范朝晖当年再跋扈,对程老太爷都是恭敬有加的。

  程老太爷便沉了脸道:“王爷可在府里?”

  范朝敏也放下脸,庄重答道:“王爷不在府里。”

  程越文有些吃惊,问道:“还有半个月就要大婚了,王爷居然不在府里?——那敢问王爷去哪里了?”

  范朝敏看也不看程越文一眼,就对程老太爷道:“王爷去了哪里,不是我们这些妇道人家能问的。”又对贺氏道:“程夫人,天色不早,你们要不要先去歇息歇息?”

  贺氏看了程越文一眼,见他脸色不虞,也不敢出声。

  还是程老太爷接口道:“既如此,我们明日再说吧。”

  范朝敏就笑着让下人带了他们去外院的冬甲院。

  程越文待贺氏安置下来后,便去程老太爷的屋里。

  程老太爷默然半晌,对程越文问道:“你看,王爷会不会同意我们的提议?”

  程越文满是懊恼,道:“若是王爷肯见我们一面,说不定还好说话一些。现在王爷避而不见,倒是难说。”

  程老太爷叹了口气,道:“你妹妹走了这几年,我们要是早些将芳姐儿送过来,可能还好些。”

  程越文却不赞同,道:“几个月前王爷还守着母孝呢,早送来有什么用?”又嘀咕道:“女生都外用,做什么还要送程家的女儿到范家?——我们程家已经有两个女儿死在范家了。”

  程老太爷恨铁不成钢地对程越文斥道:“你懂什么?——王爷以后是有大造化的。你妹妹没福,早早地去了。我们程家,可不能就此同范家断了关联。”

  程越文嘴硬道:“那不还有谢家?我的亲外甥女可是谢家的世子妃。这芳姐儿就算得了宠,也不过是程家二房的一个庶女。二房如今没人了,她才巴着我们这边。我看她那样儿,以后心肯定都偏到夫家去了。”

  程老太爷却比程越文看得多些,就捻须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王爷如今要娶的,是他孀居的四弟妹做正妃。你可知道,这个范四夫人,是什么样儿的?”

  程越文当然没有见过,不过倒是听他当年的庶弟程越兴说过一次,便道:“听说是个绝色。”

  程老太爷也是听程越兴说过范四夫人样貌的,就点头道:“据说,长得跟馨妙一模一样。”馨妙便是小程姨娘。

  程越文倒没有听过这话,不由来了兴趣,忙问道:“爹的意思是说,王爷心里,还没有对小程姨娘忘情?所以找了个长得像小程姨娘的做念想?”又恍然大悟道:“真是可惜,小程姨娘得了急病,竟然这么早就没了。没有赶上好时候。”

  小程姨娘的事,范家瞒得甚紧。又是程氏一手主导,当然没有让程家人知道其中的弯弯绕。——就不免让程家父子俩会错了意,表错了情。

  程越文听了程老太爷的话,又多了几分兴趣,忙道:“这样说来,芳姐儿还是有胜算的。”

  程老太爷闭目想了一会儿,就拿了主意道:“只要让王爷见到芳姐儿,就一定能成。如今最要紧的,是要芳姐儿能留下来。——只要范家收留了芳姐儿,王爷纳芳姐儿,就是迟早的事儿。”见程越文还有些不以为然,程老太爷又提点道:“那四夫人也不是吃素的。芳姐儿要跟她斗,就不能没有娘家的支持。你放心,芳姐儿还有求着我们的时候。”

  程越文这才放下心来。又跟程老太爷计议已定,便各自回屋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程家人便过来向范朝敏告辞,说是家里有急事,得赶紧回乡。

  范朝敏也不客套挽留,只盼着他们走得越快越好。谁知贺氏又说昨儿跟过来的芳姐儿生了急病,一时走不了,要在范家住几天。等他们家里的事一了,自然派人过来接她。

  范朝敏愕然,忙道:“我们府里马上有喜事,你们将一个病人放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又赶紧道:“我会命外院给你们帮着套几辆大车,让你们顺顺利利地赶回去。——也误不了芳姐儿的病。”

  贺氏有些着急,未料到范朝敏这样不给她脸面,就忙道:“不用了。让芳姐儿多住两日,自然就好了。”

  范朝敏此时完全明白了程家的用意,只在心里冷哼,下决心要将这个暗桩提前帮安解语给拔了,就笑着对贺氏问道:“你们将这个未嫁姑娘留在我们家,实在不妥。不瞒你说,外院那里,也不是一个姑娘家能单独住的。若是你们走了,说不得,我只好将她送到庄子上去了。”

  贺氏咬了咬牙,道:“听凭姑太太处置就是了。”

  范朝敏便笑眯眯道:“这么说,我将她配了人,也无妨?”——配人却是对仆役下人的说法。范朝敏如此说,已是当芳姐儿是丫鬟之流,对程家人极度不敬了。

  贺氏被范朝敏的态度吓了一跳,觉得这姑太太根本没有把他们当亲家对待,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再不敢拿主意,便推说回去劝劝老太爷,便先出去了。

  到了外院,程老太爷听说范朝敏软硬不吃,不肯将人留下来。若是留下来,就要给她配人,不由气得倒仰。到底舍不得这个姑娘还未和王爷打过照面,就被范家的姑太太硬逼着给配了人,只好暂时将芳姐儿也领了回去,以图后事。

  张姨娘见范朝敏一阵风似的就搓走了程家人,不由对范朝敏暗暗佩服,又更加警醒自己:这姑太太,看来也是站在四夫人那一边的。

  本来一般的小姑子和嫂子之间,都是唯恐对方讨了好去,不直接给对方使袢子,就已经算是和睦了。如范朝敏这样,帮着未来的大嫂扫清绊脚石,更是少之又少。

  张姨娘只暗自琢磨,四夫人是用了什么招儿,笼络了姑太太给她出头?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死” (粉红45加更)

  ※正文328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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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家人在上阳王府里铩羽而归,程氏在绘歆象州的别庄里,并不知晓。

  她自那日从别庄下人嘴里听到范朝晖要大婚的消息,就一夜未睡。第二日起来,本来已是花白的头发,一夜变得纯白,整个人看上去更加苍老不堪。

  绘懿见了娘的样子,也吓了一大跳,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去让人叫了绘歆过来。

  绘歆的第二胎,也有八个月了,平时也都不怎么出府。

  如今见绘懿的信有些紧急,便找了由头,到底出了象州王府,来到自己的别庄里。

  绘歆一见程氏的样子,也吓了一大跳,便厉声责问别庄的下人,到底是出了何事。

  这些人虽并不知道程氏和绘懿的真实身份,但是也都明白,她们是世子妃的娘家亲戚,因此谁都不敢怠慢这娘儿仨。便也无从知晓,这老太太,如何就一夜白了头。

  绘懿忙拦着绘歆,示意她进去说话。

  绘歆知道事情有异,才收敛了情绪,不动声色地遣散了下人。只让自己在象州王府带来的丫鬟守在外屋门外,不让人靠近。自己和绘懿进了里屋。——绘歆行事谨慎。每次来别庄,连当日从范府陪嫁过来的丫鬟和陪房一个都未带来过,生怕走露了风声,将自己的娘亲和妹妹逼上绝路。

  程氏端坐在榻上,满头白发,更衬的她面容苍老。——这幅容颜,别说是外人,就是绘歆和绘懿这两个亲生女儿,若是不预先知晓,也认不出这就是当日范府主持中馈的主母,旧朝的一品夫人,上阳王范朝晖的原配嫡妻

  绘歆因是有孕之人,情绪有些起伏不定。见了程氏的样子,绘歆已是泪如雨下。

第二百章 隐忍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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