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隐忍248

  原来,她们打心眼里,就从没有赞同过自己和安儿的事。

  范朝晖这才有些相信,安儿为何在大婚之后两三天就没了。——这些话,连自己这个有功夫在身的男人听了,都觉得痛彻心肺。安儿只是心脉受过重伤的弱女子,又怎么受得了?

  她都受了些什么煎熬?又吞了多少不平之声,忍了多少阿臜气,才最后鼓起勇气,答应嫁给自己。却又最终在婚堂上,被自己再次遗弃?

  范朝晖只觉得自己着实混帐。——战无不胜又怎么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又怎样?他对自己身边最亲近的女人、孩子却是毫无防备,总是在关键时刻,被她们捅了一刀又一刀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拜祭 下

  ※正文336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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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朝晖想到这些女人和孩子,不过也是靠着他过活的人,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来对他横加指责?——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居然还敢来对他指手画脚?

  凭心而论,自己对这三个女儿,比对那两个早早没了的庶子要好得多。

  特别是大女儿绘歆,是自己的嫡长女,也是自己一直以来最疼爱的女儿。以至当初他力排众议,也要给她结一门显赫的亲事,让她在这乱世里,依然能衣食无忧,过着人上人的日子。

  可是这个大女儿,先是串通她娘对自己的外祖母阳奉阴违,甩了跟着她们的翠微山门人,将自己的娘亲和妹妹置于险地。等流落在外的娘和妹妹找上门来,她不说先跟自己这个做爹的通气,找出稳妥的法子来解决,却只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娘那边,跟她娘一起,用了最激烈的手段,来将自己爹爹一生的幸福葬送

  如今这个小女儿,虽是庶女,可是自己从来没让她受庶女的那些委屈。她过得日子,虽然比不过她的两个嫡女姐姐,可也比一般富贵人家的嫡女不知要好多少倍。

  却都是一样的选择,一样的结局。

  她们来求人的时候,就记得是自己的女儿;可需要她们为自己这个做爹的想一想的时候,却一个个都将她们自己的脸面放在了第一位。对自己这个做爹的人,这个生养她们、供应她们锦衣玉食的人,无情的践踏、鄙夷

  自己倒是为谁辛苦为谁甜?

  安儿是不是早就想明白这些,所以才心灰意冷,自断生机?是不是如同秦妈妈说的一样,安儿也觉得,她在自己心里没有那么重要?

  范朝晖一边想着,一边踉踉跄跄地出了张氏和绘绢的院子,往灵堂奔去。

  安儿当然是重要的。她在他心里,就如同他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要,不,甚至比他自己的生命都要重要他是宁愿舍了自己的命,也不愿让她受一丝委屈。

  只是他习惯了将大业、宗族、发妻、子女,这些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放在第一位。将自己的需求,放在第二位。安儿既然和自己一样重要,就自然而然地被自己放在了需要退让的位置。

  又想到则哥儿,他倒是还想着写信来安慰自己。只是这个孩子,却一辈子不会,也不能叫他一声爹

  自己这一生,唯一那一次,是遂了自己的心,而不是将责任道义放在首位,才有了这个孩子。

  那一日,自己中了皇帝的圈套,意志力本就比平时薄弱许多。拼着一口气逃回到府里,在后园第一眼却看见了她带着她的贴身丫鬟听雪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地对自己笑了笑。

  他本来可以选择她的丫鬟,可是内心的魔鬼冲了出来,无法再遏制,无法再压抑,告诉自己,只要一次,只要一次,自己就再无遗憾了……他打晕了她的丫鬟,扔在一边,只将她抱去了祠堂附近菡玉楼的密室……

  只是那一次,自己是遂了心,却是真正亏欠、伤害了两个从来没有算计过他,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也是两个原本最敬爱他的人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范朝晖大汗淋漓,一头冲进灵堂,跪在了安解语的灵前,垂下了他从来没有低过的头,无声地痛哭起来。

  灵堂的人吓得呆若木鸡。——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王爷,当年的一品威武大将军,以后最有希望的九五至尊,居然跪在一个妇人的灵前,哭成那样。

  无涯子见状,赶紧将灵堂里的下人都赶了出去。

  范忠也跟着出去,便自己亲自守在了灵堂的大门前,不许人近前来一步。

  范朝敏在自己院子里安置好两个孩子,还想过去风存阁看看大哥怎样了。却有婆子赶紧过来报信,说王爷踢了张姨娘一脚,眼看受了重伤,还要姑太太去外院叫个大夫进来瞧瞧。

  范朝敏就让人拿了对牌去外院请大夫进来。又有些不放心,就坐了小轿,去张姨娘和绘绢的院子里看了看。

  却见张姨娘已是给人抬到了床上,不断咳血出来,想是踢伤了肺。

  绘绢在一旁哭成泪人,问她什么都不说。

  范朝敏就叹了口气,找了这院子里的管事妈妈问了问,才知道是因为绘绢不去给四夫人守灵的事儿,惹得王爷大发脾气,才将张姨娘踢伤。

  范朝敏低头想了想,就叫了绘绢过来问道:“你可知错?”

  绘绢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可是脸上倔强的神情却明明白白昭示,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范朝敏看了躺在床上的张姨娘一眼,本来不想多事,可是大哥眼看只有这一个女儿了,若是让她执迷不悟下去,让大哥彻底对她冷了心,自己作为妹妹和姑姑,又怎么好意思视而不见、独善其身?

  就对绘绢,也是对床上的张姨娘道:“这件事,你是大错而特错了。”

  绘绢这才答道:“我不认为自己有错。姨娘说了,爹爹不该娶四婶婶,四婶婶也不该嫁爹爹”

  听绘绢说得大义凛然,范朝敏也觉得气上来了,就沉了脸道:“论理这话不该我说,可你是好好的范家正经主子,生生被那些小妇养的教坏了。”

  绘绢见姑姑出言不逊,不由睁大了眼睛道:“那是我姨娘,不是小妇养的”

  范朝敏耐了性子道:“你姨娘是妾生的,当然是小妇养的。”

  绘绢想要反驳,范朝敏不许她插话,接着道:“你也是妾生的,当然也是小妇养的——怎么我有说错吗?还是你的规矩学得好,连长辈做事,都要听你的?”

  绘绢被范朝敏骂得眼泪汪汪起来。

  范朝敏看了她的样儿,略微放低了声音道:“你也知道小妇养的,是一句不好的话。可是你知道,人为什么把小妇养的当作一句难听的话?——就是因为小妇们做事,上不得台面,占不住理,更是守不住规矩。”

  绘绢不由争辩道:“那爹爹要娶四婶婶,就是上得台面,占的住理,守得住规矩?”又含着泪冷笑道:“真是好笑。这些大妇养的,什么事都做的出;却不许我们这些小妇养的,说一句半句”

  范朝敏再也忍不住,随手就甩了绘绢一个耳光,厉声道:“你还强嘴——说你小妇养的,你还跟我斗起嘴来了。”又道:“你爹和四婶婶做了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事吗?你爹死了妻子,你四婶婶没了夫君,两人正正经经男婚女嫁,有何不可?他们三媒六聘、三书六礼,都是齐全的。拜过天地,禀过祖宗。你四婶婶如今是唯一有金册敕封的王妃,还当不起你一句‘母亲’?”

  “你知道什么是规矩?——规矩就是名正言顺。你爹娶四婶婶,就是在众人之前名正言顺。你姨娘是小妾,想跟正室争风,夺这王府内院的中馈,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枉费你爹一片苦心,为了你,将王妃都靠后,你居然还不顾尊卑,非议自己的爹爹来?”

  “你可知道,为人子女,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就是要孝顺要知恩图报”

  “你说,你有哪一点孝,哪一点顺了?你受了你爹爹的生养大恩,又回报了他什么?”

  “你爹在外浴血奋战,给你们挣来荣华富贵。你不说好好听你爹的话,为你爹着想,却只顾着你自己的脸面?——你是那牌面上的人?你的脸面在哪里?我告诉你,没了你爹,你什么都不是还脸面,惦记你的小命还差不多”

  绘绢被范朝敏说得哑口无言。她自幼跟着张氏长大,张氏自己就是庶女出身,也是跟着姨娘长大,对这些纲常大理本就似是而非。

  如今范朝敏抬出这些条条框框,绘绢听了,就觉得极糊涂。乍听好象很有道理,细思又好象不合情理,就有些愣愣地。

  范朝敏见绘绢这个样子,知道她是受张氏的影响太深了,又有些叹息:自己的大哥在外面英明神武,可是家事真是理得一团糟。之前的大嫂也不知怎么回事,绘绢虽是庶女,也是范家的正经主子,她怎么能让个小妾来教养?如今孩子都大了,要纠正也来不及了。只好自己多帮衬些,将她能改的都改过来吧。

  想到此,范朝敏就吩咐自己身边的婆子,道:“给我把景深轩旁边的斜倚阁收拾出来,从今儿起,三小姐就搬到斜倚阁去住。另外配八个管事妈妈,四个大丫鬟。另外的粗使丫鬟,按着旧例配齐。”

  张氏在床上听见要把绘绢从她屋里带走,又急又怒,一口气上不了,就晕了过去。

  范朝敏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便对张氏院子里的婆子吩咐道:“好好照顾张姨娘。”又对绘绢的丫鬟婆子道:“给三小姐的东西都收拾了,马上搬到斜倚阁去。以后每日早上过来到我那里学规矩。——我范家的女儿,就算是庶女,走出去都要比人家的嫡女强。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坏了我们范家女儿的名声”

  绘绢在一旁低头不说话。

  范朝敏就起身道:“给三小姐换上孝服,跟我去王妃的灵堂。”

  绘绢不敢再违拗,乖乖地让丫鬟给自己换了孝服,跟着姑姑去了正屋的灵堂。

  范朝晖痛哭一场,心里终于好受了些。只是仍然跪在安解语的灵前。无论无涯子怎么劝,他都不肯起身。

  无涯子坐在他身边,也帮着往火盆里扔着金银箔纸折的纸钱,又道:“你这是何苦呢?人都去了,你无论做什么,她都不知道了。”

  范朝晖跪在那里,不断地往火盆里加纸钱,只低声道:“我对不起她。你让我跪一夜,也好减轻一些我造的孽。”

  无涯子叹了口气,起身到一旁坐着去了。

  外面范朝敏忙忙地带了绘绢进到元晖楼的院子里,却见范忠守在灵堂大门前,就奇怪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又叫了绘绢过来,道:“三小姐过来给嫡母跪灵来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交锋 上

  ※正文338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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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忠看了仍是一脸不情愿样子的绘绢,就对范朝敏道:“姑太太和三小姐先回去吧。今晚王爷要亲自在里面守灵。三小姐明日再来吧。”

  范朝敏就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却惊讶得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大哥竟然跪在了灵前

  这一幕,当然不能让绘绢看到。

  范朝敏便赶紧拉了绘绢回转,又道:“既如此,我明日再带了三小姐过来。”就又急急忙忙地带了绘绢回了景深轩。

  景深轩的院子里掌了灯,范朝敏就心不在焉地吩咐了绘绢几句,便让两个管事妈妈带着她回来斜倚阁。从今日起,她就不能再和张姨娘在一起了。

  这一夜,上阳王府里,没人睡得安稳。

  第二日便是除夕。

  天一大早,范朝晖终于燃尽了所有的金银箔纸,才蹒跚地站起来。

  许是跪得久了,双腿都有些不利落起来。

  无涯子窝在灵堂的椅子上过了一夜,只半夜时分打了个盹儿。

  范忠就守在灵堂外一整夜。

  如今天亮了,范朝晖终于站了起来,走出灵堂。

  守灵堂的人赶紧进来打扫,又给那空了的箱子里装上更多的金银箔纸。

  “王爷早”范忠躬身给范朝晖行礼。

  范朝晖望着东面升起的太阳,沉声道:“正式发丧。给北地、谢地、韩地和江南发仆告,诏告天下:我北地的王妃,于十多日前,羽化登仙,凤凰涅磐。我范朝晖这一生,将正室之位永远虚悬。北地永远不会再有王妃”

  “上阳城里,三月不许有歌舞丝竹之声。所有北地和韩地之人,三月之内不得嫁娶。违令者,当以下犯上者论处。庶民没入奴籍,官员抄家罢职。”

  范忠的眼角,几不可见的跳了跳。

  外面守着的幕僚也不敢违拗,就赶紧记下,出去料理。

  范朝晖又对范忠冷冷地道:“给谢地的世子妃和二小姐送信过去,让她们回来给王妃披麻戴孝。若是不来,以后也别说是我范朝晖的女儿,我们范家的族谱上,再不会有她们的名字和位置”又道:“去给朝阳山的范家旁支送信,让他们派些旁支的儿女辈过来,也给王妃送终。——我一定要让王妃风光大葬”

  范忠看了看王爷,欲言又止。

  范朝晖瞪了他一眼,道:“还不快去,磨蹭什么?”

  无涯子对范忠挥了挥手,让他听王爷的吩咐。

  范忠一咬牙,便下去布置。

  范朝敏也领着披麻戴孝的绘绢过来了,对范朝晖行礼道:“王爷早。”又将绘绢拉过来,道:“三小姐给王妃跪灵来了。”

  范朝晖不说话,冷冷地看着绘绢。

  绘绢有些瑟缩。她昨儿晚上听了姑姑的话,才悔上来。就更加怕自己的爹爹,这时见爹爹厉眼看过来,便吓得赶紧闭了眼睛。

  “你快进去吧。好好给王妃跪灵守夜就是了。”范朝敏就让两个婆子带着绘绢进去了。

  范朝晖背着手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依然一言不发。

  范朝敏就劝道:“绘绢还小,又跟着姨娘养歪了。说起来,大哥你也有责任。——这些孩子的教养,你就没有操过心。”

  范朝晖这才哼了一声,道:“则哥儿我也没有管过,可是比谁都懂事能干。”

  范朝敏忍不住腹诽:则哥儿是懂事能干,可则哥儿又不是你儿子,这能比吗?——却也没有说出来戳大哥的眼睛,只小心翼翼地问道:“则哥儿回来吗?”

  说起则哥儿,范朝晖的脸上线条柔和了一些,道:“他早就写信来问了。我已是派人去接他回来。快的话,过两天就到了。”

  范朝敏忙道:“那就好。说起来,还是则哥儿给王妃做孝子摔盆更妥当一些。——本就是他的亲娘。”

  范朝晖有些黯然,便慢慢走下台阶,回风存阁去了。

  到了风存阁,伺候的下人过来给王爷上了早饭。

  范朝晖随便用了点,就去净房洗了洗,便上到顶楼大屋,躺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这一睡,他就睡了三天三夜。

  无涯子第二日不见他过来灵堂,便赶忙到风存阁去探视。却见他满脸通红地躺在风存阁顶楼大屋的软榻上,已是高热不退。

  无涯子精通医术,也知道他这是郁结于心,终于抗不住了,便给他专门配了药,又亲自在风存阁照顾他。

  王爷病倒的消息,被范忠和无涯子严密封锁了起来。

  第三日等则哥儿都回了府,范朝晖才醒了过来。

  他一睁眼,就看见一个俊朗的少年坐在自己边上,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不由心里一喜,忙道:“则哥儿,你回来了。”声音虚弱无力,连范朝晖自己都吓了一跳。

  则哥儿赶紧过去将范朝晖扶起来,又把一个大迎枕靠在软榻上,让范朝晖躺在上面,才回道:“刚回来。听说大伯父病了,就赶紧过来了。”

  范朝晖听了则哥儿的称呼,有些黯然。

  则哥儿装作没有看见范朝晖突然沉寂下来的脸色,只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蓝天大海,道:“听阿蓝说,这里是我娘生前最喜欢的地方。”

第二百章 隐忍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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