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入阁 上267

  南宫雪衣挣扎了一下,感觉到后颈处的棉绸睡衣渐渐有水意袭来,便僵住了,也不敢动弹。

  过了许久,宋远怀才抬起头,望着南宫雪衣哀求道:“看在孩子份上,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不会了。”

  南宫雪衣看着他红肿的双眼,又闻到他一身的酒气,便叹了一口气,道:“先别说这些了。你去净房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宋远怀点点头,道:“你别起来。我去叫人烧水。”说完,便起身出去叫人烧水。

  等宋远怀洗漱出来,南宫雪衣叫住他,道:“你出去别的屋子睡吧。——我没法子再跟你同床共枕了。”

  宋远怀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南宫雪衣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以当你仍然是我孩子的爹爹,可是我如今没有办法当你是我夫君了。”

  宋远怀站在那里,茫然无措,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淘空了一块,变成了残缺。

  南宫雪衣闹了半天,也累了,打了个哈欠,道:“你走得时候,把门给我关好。”说完,便躺下睡过去了。

  宋远怀站在南宫雪衣的床边看了半天,终于拿了主意。便起身走到屋里放被褥枕头的柜子前,先取了一块细白棉布先铺在地上。又拿出来一床白底蓝花的褥子,铺在了棉布上。最后从柜子里拿了枕头和被子出来,便将枕头放好,将被子盖在身上,也倒下睡着了。

  许是知道终于回到了家里,宋远怀看了一眼已经熟睡过去的南宫雪衣,觉得十分平安喜乐,便睡得十分安心。一夜无梦。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宋远怀睁开眼睛从地上坐起身来,看见南宫雪衣也醒了,正靠在床头的大迎枕上,怔怔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要不要我去叫人进来服侍你?”宋远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又麻利地将地上的被褥枕头收起来,放回了柜子里。地上的棉布,就被宋远怀折了起来,放到了柜子顶部。

  “你怎么不出去书房睡?”南宫雪衣忍不住问道。

  宋远怀展颜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我怕你晚上要人服侍,别人我不放心,还是我亲自来得好。等你生了以后,晚上要哄孩子、换尿布什么的,我在这里,更便宜一些。”又保证道:“我会一直睡在你床前的地上,你放心。”

  南宫雪衣皱眉道:“生了孩子,自然有乳娘照顾。你个大男人,如何能做这种事情?”

  宋远怀不动声色地坐到了南宫雪衣床边,握了她的手道:“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自然要我亲自来带。”又道:“你不用操一点心,只管给孩子喂奶就是了。”

  南宫雪衣沉默了半晌,将手抽了出来,道:“时候不早了,叫人进来梳洗吧。”

  宋远怀就出去叫人,又让人精心准备早饭。南宫雪衣的陪房妈妈又端来了大夫开的安胎药。南宫雪衣喝了,才起床梳洗。

  宋远怀就说起隔壁的安家今日要迎“贵妾”进门,打算一会儿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南宫雪衣忍了一晚上,终于忍不住了,便问道:“你的平妻呢?——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一幅以为宋远怀置了外宅的样子。

  宋远怀笑了笑,道:“燕燕如今在烟雨阁接客。以后定能超过她姐姐,做烟雨阁最红的头牌。”

  南宫雪衣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地问道:“你将她卖到烟雨阁了?”

  宋远怀点点头,道:“你别担心。烟雨阁是我的地方,我都交待好了。”

  “那江南王那里,你要如何交待?”

  宋远怀不屑道:“我要交待什么?那秦五郎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天命之人呢,做他的大头梦去吧”

  南宫雪衣不由忧心忡忡地道:“可是贞娘还是江南王的侧妃,你不担心……?”

  宋远怀便伸手握住了南宫雪衣的手,轻声道:“你只管养胎就是了。——贞娘和秦翠仙,都活不了多久了。”

  南宫雪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可是知道宋远怀的爹爹,宋老楼主临死的时候,让宋远怀不要为难秦翠仙母女,宋远怀在他床前发了誓的。

  宋远怀见南宫雪衣的样子,也知道她想起了当年的誓言,便道:“我也不算破了誓。当时我说的是,若是秦翠仙和贞娘不做危害宋家的事情,我就放她们一马。可是如今,她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把宋家往死路上赶。——若是我还还放过她们,我就对不起宋家的列祖列宗”

  如此一来,确实也不算破誓。

  南宫雪衣就不再赘言,只道:“一会儿去安家,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又叹息道:“语娘受的这个委屈,都是因我们而起。——若是她面皮薄,不好处置,说不得你还要帮帮他们。”

  宋远怀听南宫雪衣说起“我们”,不由嘴角微翘起来,忙连声称是。

  两人吃完早饭,就让人去安家看看,那里怎么样了。

  结果一会儿有人回报说,安家的大门紧闭,花轿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了。

  宋远怀和南宫雪衣都甚为诧异,便打算再等等看,就先不过去那边了。

  而宋家隔壁的安宅里,安解语和范朝风也是一夜好眠,到了天明也不想起身。

  五万和六万见已是辰时中了,就去卧房的前厅门口敲门叫起。

  安解语这才懒洋洋地起身。

  范朝风已是穿戴好了,便出去开门,命五万和六万炊水到净房,以备二人洗漱。

  五万和六万拎着大热壶来来往往两三次,才将净房里面的浴桶里注满了水,又将一旁的洗脸盆里也住了热水。壶里剩下的热水就放在了净房,让两位主子漱口用。

  等她们出去了,范朝风将卧房前厅的门又关上,才叫了安解语出来沐浴洗漱。

  两人收拾好了出来,已是巳时中了。

  五万和六万便又赶紧将早饭让婆子端了过来。

  安解语喝了一口小米粥,想起今儿要来的“贵妾”,皱眉对范朝风问道:“到底要怎么安置她呢?”又道:“你不是说过,这莺莺姑娘,同宋楼主有旧。不如我们就将她送给宋楼主吧,你看怎样?”

  范朝风忙阻止道:“你省省吧。——上次就是你胡乱出主意,才让宋大哥和雪衣生了咀晤。”

  安解语扬眉道:“宋楼主自己不检点,关我什么事?——雪衣是个明白人,绝对不会怪在我身上的。”

  范朝风苦笑道:“宋大哥本来谋划的好好的,却被你这个小祖宗从中横插一杠,平白生了许多波折出来。”又耐心劝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夫妻间的事情,只有夫妻两人才知道。—— 外人总是隔了一层的。”

  安解语咬了咬唇,没有再反驳,只低头继续喝粥,又仔细盘算着。

  五万和六万不敢催促,只焦急地等在门口。——外面的花轿已经等了有一个多时辰了,不知道两位主子,到底要如何是好。

  安解语和范朝风吃完早饭,又俨俨地喝了碗茶,五万才上前行礼道:“夫人,花轿已经等在门外了。”

  “这么早?”安解语惊讶。

  范朝风看了一眼屋里的时辰钟,道:“不早了,已是快到午时了。”

  安解语便有些讪讪地。早上范朝风本是要早起,她一时不依,拉着他又睡了个回笼觉,就拖到现在。

  范朝风见安解语的样子,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了,便微微笑了,起身去里屋拿了银狐大氅出来,给安解语披上,又道:“我们出去看看吧。”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同心

  ※正文318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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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解语听范朝风说要出去看看,便点点头。

  五万就赶紧从旁边的衣帽架上将红狐皮的观音兜给夫人套在头上。

  范朝风上下打量了一下,见火红色的红狐观音兜,配上玄黑色中夹带银白毛的银狐大氅,倒是显得分外精神,就微微颔首,同安解语一起到门口去了。

  此时仍是冬季,安宅外面送嫁的人都冻得哆哆嗦嗦的。

  江南王府送嫁的轿子虽然是暖轿,可也只是比一般轿子的轿围要厚实些而已,并不能阻隔寒风和湿冷的空气。

  莺莺穿着桃红色的单薄嫁衣坐在轿子里面,就被冻得面目青紫,心里也是如堕冰霜,寒凉到底。

  她的心里原本只有宋远怀,可是自己的妹子对宋远怀志在必得,不许她跟着一起嫁到宋家。且自己不能再生育,就算跟着宋远怀,也没有大的用处。便退而求其次,答应了燕燕和贞娘的要求,嫁给左护法做贵妾。

  莺莺本是水性的人,想到左护法一表人材,比宋远怀还要俊俏得多,便一颗芳心又系到左护法安大人身上。

  只是从早上等到现在,她也有些恼了:这安护法,也忒托大了。自己虽出身贱籍,可是已经赎了身,如今也是良家子,且是王爷亲自所赐,他一个江湖帮派的小小护法,有何胆量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若是自己跟在王府做侧妃的表妹告上一状,他们一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莺莺正在轿子里生气,就听见安家大门开启的声音,似是有人出来了。莺莺便赶紧盖上盖头,在轿子里正襟危坐,等着人来扶她下去。

  范朝风同安解语一前一后出了大门。五万和六万跟在后面,也出了大门。

  安解语的双手拢在同色银狐皮的袖筒里,便看见门口正对大门的地方,停着一顶红色厚绒布小轿。周围站着四个轿夫,还有两个丫鬟,两个婆子,都缩成一团,似乎都冷的厉害。

  安解语便对六万点头示意。

  六万就按照先吩咐好的话,大声道:“我们夫人、老爷出来了。你们还不跪礼?”

  莺莺这次来嫁,同燕燕不同。她是贱籍出身,虽赎了身,还是有个贱籍的底子。按照以往旧朝的律法,贱籍出身的人就算赎了身,三代以内,其子不得参加科考,其女也不能嫁给有官身的人做正室。

  如今旧朝虽灭,这些律法却还是被江南大部分老百姓所熟识和遵循。

  江南王府的人就自矜身份,并没有派人来送嫁。

  莺莺的小轿、陪嫁丫鬟和婆子,都是翠仙“病倒”之前帮她操持的。——小轿是雇的,婆子丫鬟都是买的最便宜的,自然没有什么见识。

  这会儿见了安家的丫鬟要她们跪礼,便都纷纷跪下了。

  那四个轿夫互相看了看,就也跪下磕了个头,才站起身,对站在台阶上的老爷道:“安老爷,小的们是宜城轿行的。宜城的宋家二太太雇了我们送嫁,说好了一两五钱银子,将新娘子送到后,主家会给的。——我们已是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望老爷发发慈悲,给了银子,我们好趁着天光还早,赶回宜城去。”

  安解语见这四个轿夫老实巴交的,也不像歪门邪道的人,就主动开口道:“既如此,五万,给他们四两银子,一人一两。另外给他们四串钱,若是天色太晚,就在辉城找个客栈住一晚吧。——我听说从辉城到宜城的山路不太平,你们还是明儿赶早再走。”

  那四个轿夫听了大喜,忙又跪下给安解语磕了三个响头,却是都高兴得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安解语心下微微叹了口气:抬着轿子,从宜城那么远过来,那翠仙居然只给人说定一两五钱银子,还要到了才让他们来出。——这是算定了安家不会出这个钱,故意欺负老实人呢。

  范朝风见安解语脸上有不忍之色,便微笑着对下面跪着的轿夫道:“夫人说得话,你们可都听见了?——等回了宜城,若是宋家二太太问起来,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那轿夫忙答道:“安老爷、安夫人放心。小的蒙老爷夫人的大恩赏口饭吃,一定会好好跟那二太太说清楚的。”

  说完,那些轿夫便起身走到轿子跟前,对轿子里面的莺莺道:“这位姑娘,你可是命好,嫁到好人家了。老爷夫人都如此仁善,你该烧高香才是。”又道:“姑娘该下轿子了。时辰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

  莺莺耐着性子在轿子里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扶她,正在心里不爽快,就听见轿夫要她下轿,便娇滴滴地道:“这位大哥,奴家坐了好几天轿子,腰酸背痛的,行不动路呢。”

  安解语在台阶上听见了,便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坐轿子,就坐个够好了。不如这几位将这位姑娘再抬回去吧。——就说她看不上我们家,我们也高攀不上。”

  莺莺在轿子里听见外面的“安夫人”说话,比自己的声音还要媚惑些,已是有些忐忑不安。现在听说这位正室夫人直接要把她再抬回去,就急了,也不“腰酸背痛”了,忙忙地掀开轿帘下了轿子。

  安解语就看见一个丰满得有些过的佳人出了轿子。头上盖着大红盖头,一身桃红艳装甚是单薄,紧紧地裹着凹凸有致的身子,不由心里暗赞一声:倒是个身子结实的。又转头看了看那四个瘦骨嶙峋的轿夫,便和颜悦色道:“真是辛苦你们了。——这轿子,可真是不轻省呢”

  那四位轿夫听说,忙点头道:“安夫人说得是。我们抬着轿子上山路的时候,几次都差点倒栽了下去。”

  安解语忍不住别过头笑了两声。

  莺莺耳听着这安夫人和轿夫都拐弯抹角说她胖,不由气得银牙紧咬,全身哆嗦起来。

  安解语就当没看见,便先对四位轿夫道:“如今人已经送到,你们可以回去了。”

  那几位轿夫便欢天喜地地接过五万给的银子和四串钱,抬着空轿子,健步如飞地走了。

  安解语就看着门口站着的婆子和丫鬟,慢条斯理道:“你们的卖身契何在?”

  那为首的婆子就大着胆子回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们的卖身契,都在秦姨娘手里。”

  安解语嗤笑一声道:“我们这里哪来的姨娘?——你们可别叫错了。”

  莺莺实在忍不住了,自己把盖头揭了下了,冷哼道:“夫人什么意思?”又抬眼仔细打量了一下站在台阶上的小妇人,一眼就看中了她那身银狐大氅。

  莺莺纵横江南青楼界十几年,所过手的各色上等缠头无数,却还没有见过这样华丽的银狐大氅。就险些连话都忘了说,只一双眼睛上上下下打量那身大氅。

  看了那大氅半晌,莺莺才抬头看了看那身披银狐大氅的小妇人的面庞。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莺莺差点笑出声来:她可知道翠仙姨娘和贞表妹为何一力让她嫁给这安护法了。——就凭长相,她莺莺便是天上的云,而这所谓的“正室夫人”,不过是地上的泥。云泥有别,这安家,以后还不都是她秦莺莺的天下?

  想到此,她打量着安解语的眼光,又贪婪了几分,似乎已经看见那银狐大氅披在了自己身上。

  安解语见莺莺的目光紧紧地盯在自己的大氅上,心里微有不悦,便看了看范朝风。

  范朝风就开口对婆子和丫鬟道:“你们拿出卖身契给我,就能进去当差了。”

  那些婆子丫鬟在外面冻了一早晨,早就受不了了。便赶紧走到莺莺面前,道:“莺莺姑娘,请将奴婢们的卖身契交给老爷。”

  莺莺就又往范朝风那边飞了个媚眼,才提了裙子,摇摇摆摆地往范朝风跟前走过去。

  等走到范朝风所站的台阶下面,莺莺先叫了声“老爷”,才在胸口的衣襟里掏了半天,掏出一迭卖身契,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范朝风却不伸手,只看了看旁边的五万。

  五万便赶紧上前一步,接过了卖身契。

  安解语就道:“点一点,看有没有差了,少了的。”

  五万就看了看,道:“我这里有四份卖身契。”

  安解语点点头,道:“既如此,就让她们进去吧。”

  六万就在台阶上道:“你们跟我进来。”

  那两个婆子和两个丫鬟便赶紧跟着六万进了安家的大门。

  莺莺见婆子和丫鬟都进去了,便也要抬脚跟上。

  范朝风却伸手拦住了她,道:“你若要进去,先签了卖身契再说。”

  莺莺咬牙道:“奴家已是大爷的人了,为何还要签卖身契?”

第三百章 入阁 上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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