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沈行昨晚便收拾好了行李,行李不多,两套换洗衣物,一些日用品和药品,还有他的笔记本。

  昨夜在路灯下,孟闲将言而未语的情态令他一直惦记到今天,他几乎能肯定,对方一定是有话想说,但对方既然一个字都没吐出来,那后果得他自己承担。

  早餐吃得很清淡,他有点晕车,他怕到时候胃里难受。

  原本以为能好好挨过一个上午,再顺顺利利地去s省,但老天爷就是不让他安心。

  这场大雨一下,沈行平静无波的心湖立刻被石子砸得水花四溅。

  面前街上的书店牌子的边缘滴落着水滴,一颗一颗豆大的水滴砸在水泥地上。

  沈行听见了有人在叫他。

  “小行!我不会游泳!”

  沈行对着空气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_

  公交车里空气意外的干净,沈行找了个角落坐下,带上耳机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耳机里其实没有播放任何歌曲,连轻音乐都没有,他不过是借助耳塞令自己平静下来。

  每次下雨。

  他的神经总是格外紧绷。

  忽然车厢前头传来一声尖叫——

  车子忽然刹车,最前面的那个女生头撞到了椅背上。

  许多人一拥而上,其中当然不包括沈行。

  不过只有少部分人是去关心那女生,其余不过是好奇前面发生了什么。

  沈行没去,因为他知道,如果是什么特别的事,等会回来会有人讨论的。

  果不其然。

  在前面的那两个男生之中,一个说:“是飞车贼啊,那个骑自行车的好可怜,看起来腿应该是断了。”

  另一个应和道:“真的可怕……”

  沈行叹了口气,祝平安吧。

  每天都要发生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那人只是断了腿,没丢了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接下来很顺利,路途上有许多人交谈,嘻嘻哈哈闹得很开心,沈行竟意外的不觉得吵。

  心里何时平静下来的都不知道。

  可惜这平静持续的并不久。

  他再怎么避着宋远,到底是被分配到了一间房,那是个双人房,沈行进去后毫不客气地挑了靠近窗的那张床,对方也没说话。

  场面一时和谐极了。

  直到宋远开口:“沈……”

  “我出去了。”沈行直接打断,他真希望这一家人能饶了他,别再像个苍蝇一样跟在他身后飞,沈行说完就出了门,在街上漫无目的逛。

  沈行的妈沈椿年轻的时候是个恋爱脑的小公主,家里一直娇生惯养地宠着,结果很不幸地碰见了宋远他爸,离家出走准备来场轰轰烈烈的旷世绝恋。

  结果当然是被骗身骗钱,等到她妈从虚妄美梦中惊醒的时候,去质问那个渣男,那场面沈行能想象出来有多么惨不忍睹。

  他妈心如死灰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当然也没把怀孕的事说出去,本来打算把孩子打掉,结果碰到了一对夫妻,俩夫妻五十多岁也无儿无女,沈椿看都一个姓,觉得都是缘分,就留了下来生下了他,然后在他不满一岁时失踪了,留了话就抛弃了他。

  沈行要恨谁也恨不起来,他有时候想他妈凭什么不养自己,后来又想他妈又为什么要养自己,他连生下来都惊险,要不是碰到了他爷爷奶奶,还是个受精卵的时候就死了。

  他妈他都恨不起来,自然也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完全没有感情。

  后来他这个父亲来寻他,他也无处可去,就上了这贼船,他开始想不明白宋家的做法,明明有宋远这么个优秀的继承人,寻他来相互隔应干什么,后来才知道她妈家族被他这个父亲骗走财产时,有道程序没走全,需要沈家的人来做个证明。

  沈行知道真相的时候刚上高一,一个人窝在被窝反反复复回忆他这个所谓哥哥明里暗里的示好,他那时候才突然想明白,对于一个外来者,家里长辈们对他好他不奇怪,而与他同龄的宋远怎么可能这么懂事,不说排斥嘲讽,哪能和他这么亲热。

  他那时就觉得这一家子都虚伪恶心得要死,被人欺骗感情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但他还是没法轻易离开这个地方。

  他整个高一背着这群人偷偷去打工,勤工俭学,得了奖学金也不上报,他本来打算忍到高考完再把事情摆到明面上的,哪知升高二的那个暑假,他看见宋远用了他的钢笔,那是他哥一起送给他的,他当时就直接炸毛了,他单方面的与宋远吵了一架,然后就搬了出来。

  他想着这样也好,给互相留点面子,也不用把那些恶心的事情讲明白,所以现在宋家的人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离家出走,只有宋远大概看了出来。

  也是从那以后,他知道要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现在一般没什么大事,他都不会怎么感情外露,他花一个多月才修炼出这个技能,一遇到孟闲全部功亏一篑,不过幸好他算是及时刹车,不然这简直作孽。

  行收回思绪,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景色,他还没来过s省,看着陌生的街道,他有丝丝心慌,他握紧了手中的手机,想着反正有导航,实在不行他又不是白长了一张嘴,他大可以去问路人。

  他有些奇怪,这里明明是临省,口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他偶尔听到周围人的谈话,还是很云里雾里不知道在讲什么。

  左右无事,他进了街边的一个书店。

  这书店人并不多,但店面典雅的装横和古色古香的配色倒是也不需要有很多人,他找了角落的一个位子坐下,恍惚间看见方桌中央的花瓶里插的干花他还愣了愣,他没有上手去扒,但视线还是不受控制的在里面寻找,果然是看不到中心的玫瑰的。

  当然看不到,这又不是他的那束。

  沈行的睫毛轻颤,还是不受控制的回忆之前的事,他能想到孟闲,这完全是赖这束花,沈行蛮不讲理的推辞。

  忽然一道少女的惊呼传来,他转过头看去声音发出的地方,他这才发现在书店的收银台前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少女,那少女留着简单的黑长直发型,脸颊红红的,刚才那一声惊呼是在整理身后书柜上的书籍时书掉了下来。

  沈行看着那少女揉了揉手,小声抱怨了一两句,沈行看着这少女的面容,不禁感叹这少女是真的长得好看,特别是那弯弯的眉眼,哪怕是苦着一张脸也像是在笑一般。

  沈行忽然想,她那个深埋在记忆中的母亲,在没遇到渣男之前,大概也是这样,对世事抱着希望,像个傻子一样天真相信所有人。

  _

  天高月小,孟闲在花园里站了一个下午,现在看什么都像是黄玫瑰,他洗漱完毕,试了试他姐带来的高定礼服。

  礼服很合身,但他此刻心情却与装扮并不相符。

  他怏怏的脱下礼服,看了眼全身镜。

  穿这么好看,喜欢的人又看不见,真是……

  刚才孟萦来送衣服,随便通知了一声孟闲一声。

  原话是:“听说云城一中这次有一批学生要去s省参加数学竞赛。”

  孟闲估摸着现在沈行怕是已经吃饱喝足睡下了,愁也只有他一个人愁了。

  第二日宴会上,孟闲照例与一对俊男靓女打招呼,当然,其中俊男更多。

  孟萦拉着孟闲满场转悠,不时低下头付孟闲在耳边来一句:“据我了解,张家二公子张清音是弯的,长得那叫一个雌雄莫,呸,风流倜傥。”

  “你看那个好看不?陈家的,好像也是弯的。”

  “那个那个,好不好看!”

  孟闲挣脱出来,对自己姐姐的脑回路表示疑惑,侧脸问:“在你心里,你弟弟就只看脸吗?脸长得好看我就喜欢?”

  “那沈行长得不好看吗?”

  “……”

  “……”

  孟闲问:“你果然是故意的,沈行没来成,因为他去数学竞赛了,昨天,下午,刚刚去。”

  孟闲笑笑,却笑得格外慎人。

  “我是为你好。”孟萦说:“你生日他最好是不要来的好。”

  孟闲:“为什么,你们都瞒了我些什么?”

  孟萦摇了摇头:“你以后多的是机会知道,现在不急。”

  孟闲:“你的推辞真的有够不公平的。”

  孟萦:“是的,我承认。”

  孟闲摆了摆手,说:“我回屋了,不留下来配种。”

  孟萦一愣,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她小声喃喃:“俩男的也生不出种啊。”

  孟闲回屋继续完成他的画,画里玫瑰娇艳欲滴,栩栩如生地仿佛要从纸里探出来,惹来人一身芬芳。

  门被敲了敲,洛复蹑手蹑脚地进来,俯下身看孟闲书桌上已经完工的画,连连赞叹:“不错啊。”

  孟闲在一边洗画笔,听了嘴角微扬,回道:“我也觉得。”

  洛复:“你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吗?”

  孟闲:“还是会一点的。”

  洛复:“……”

  半夜十二点整,宴会结束,他在门口一个个道别时,有个清秀的男生多看了他两眼。

  孟闲问孟萦那是谁。

  孟萦看了那人背影,兴奋道:“张清音啊,我说雌……风流倜傥那个!”

  孟闲:“哦。”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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