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不同210

  圣旨应该没什么问题,大意就是安王是个孝顺皇孙,他想得厉害,特意召回京城看看,不忍心孙子夫妻分离,所以也让接安王妃进京。

  来了圣旨,别的也罢了,尚不知是好还是坏,有一点儿却绝对是好事——自家男人总算是有了确切的消息。

  王府上下也就松了口气。

  连许薇姝也觉得身上压力骤减,不得不承认,她再好强,有些事儿也没办法代替方容,至少现在不行。

  那位王爷不知怎么想的,此刻竟不在京城,反而跑到江南去了,目前正和张兰芝在一处,这是传旨的宫人透露的信息,似乎不该出错。

  许薇姝琢磨着,方容应该要写信过来了,果然,当天晚上没睡多长时间,卢玉衡和徐峰两个负责值夜的。便不顾规矩,半夜把王妃叫起来。

  方容的信果然送到。

  很薄的一张纸,写得字儿不多,许薇姝扫了一眼就看完,笔迹有些虚软,他在信中说一切都好,江南叛乱也渐渐平定。

  翁山郡王一家子。除了三公子外。已经一网成擒,如今要押送京城受审,他也会回京城。

  说的本都是正事。只在信的末尾提到,当日月圆之夜,对月饮酒,忽见姝娘飘然而下。只浅酌一杯,便已是醉了……寥寥数语。隐约有相思之意。

  许薇姝心里沉甸甸的,忽然也有了那么一点儿想念,忽然觉得启程去京城,若是能早日与他相见。便不算辛苦。

  没两日,江南的消息陆陆续续传回来,大体的叛乱被镇压。只剩下一些散兵游勇还在抵抗。

  翁山郡王倒了,虽然少了一个三公子。好像翁山郡王也就有这么一个儿子能拿得出手,但此人贪花好色,又狡诈无比,实在无明主气度,估计大殷朝里那些个人精也不把他当回事儿,就是现在还闹腾的那些,也不会听从他三公子的命令。

  天使驾临,皇帝陛下苏醒,靖州顿时安静多了,那只是表面上,私底下更是暗潮汹涌。

  “……这也不知是真还是假?”

  一群安王府的僚属凑在一处,商量来商量去,还是没办法达成共识。

  “要不然再问问王爷?”

  现在能够联系上,可王爷还是一句话,听凭王妃做主,看信上字迹潦草,想必王爷那边也有什么变故,根本顾不上靖州。

  按说万岁下令,那肯定要遵从,但谁知道这旨意是真的还是假的,万一是忠王矫诏又怎么办?若是对方诓骗王爷王妃进京,那该如何是好?

  许薇姝到是命一众宫人开始收拾东西,那些准备送去表孝心的各色礼物,总算派上用场。

  僚属们不清楚,她可是很清楚,皇帝昏迷,能掌着印信的,乃是万宝泉万公公,那是皇帝的亲信,一向忠心耿耿,绝不会为忠王所用,既然传了旨意,说明皇帝是真清醒过来。

  再说,虎死余威在,没人敢太岁头上动土,忠王也不敢,何况老虎未死。

  许薇姝听到消息很淡定,可外面表面平静,其实都提着一口气,谁都不知道这位皇帝会做出什么事,要是他年轻的时候,诸位大臣还能揣测他的心思,到了如今,再没人能猜得透他老人家的想法了。

  又一次要回到京城,许薇姝不知为何,忽然又有点儿不愿意走。

  她可是把靖州当自己的家在经营,她已经设计好了邬堡,且这一座邬堡已经在建设中。

  那些只看设计图纸,就让人心动神摇的,美轮美奂的城池,她还想第一个见到,第一个住进去。

  可惜皇命难违,只希望过阵子就能回来,不过封地在这儿,想必也在京城呆不太久。

  许薇姝一边盯着收拾东西,一边和方容书信往来,方容的字迹还是很虚软,从字迹就看得出,大约身体不大舒服,但只要有精力写信,想必也没出太大的问题。

  只是书信往来了几次,方容那边又断了消息,许薇姝觉得大概是自己要赶路,那边也忙,就没多想。

  …………

  京城,紫宸殿

  老皇帝坐在软榻上,案头燃了安魂香,这是天教的东西,香味并不浓郁,却着实管用。

  万宝泉捧着铜镜,指挥两个小太监给万岁爷染头发,所有伺候的宫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那两个小太监的动作也战战兢兢。

  给万岁爷染头,那是掉根头发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老皇帝却看着镜子里,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发呆,半晌忽然道:“万宝泉,你说朕是不是老了。”

  万宝泉吓了一跳,面上却纹丝不动,只道:“老奴到看不出来,许是万岁爷躺得时间长了些,气色不好,好好调养两日,必能调养回来。”

  他这会儿可不敢随便拍马屁,如今万岁爷的脾气不好,拍马屁容易拍到马腿上。

  皇帝闻言,就叹了口气:“是啊,睡得太久!”

  两个宫人给万岁爷染完了头发,万宝泉又亲自伺候着给他净面,折腾完。舒舒服服地又躺回床上去,捂上棉被,闭上眼。

  万宝泉还当陛下睡了,就使了个眼色,令那些宫人们都退下,自从皇帝醒来,睡眠是越发不好。屋里伺候的人。连呼吸声大了,都能惊扰到他。

  却不曾想,他刚退到门口。便听皇帝忽然出声:“要义王进来吧。”

  “是。”

  万宝泉低声应了,就去传旨。

  忠王和义王两个,现在都在外面求见,冒着寒风戳在那儿。已经站了足足两日。

  一离开寝室的门,万宝泉就想。万岁先见义王,怕是心里信义王多些。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天子身边的奴才却知道,陛下病倒。忠王虽没有明着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却私下里逼迫紫宸殿的女官和宦官们,要他们取陛下的印信。

  忠王的话到不错。他向来有监国之责,皇帝病重。总要有人代行朝政,没有印信却有诸多不便。

  但无论如何,他这种行为着实太敏感,不是他身为人子该做的,还有义王,义王本在西北,却能第一时间听到消息返回京城,还和忠王撕破脸闹起来,皇帝恐怕也一样不高兴。

  当时忠王命人以皇命为借口,宣义王进宫,又软禁了他,他想办法逃走,到是正常选择,但他竟然能从宫里逃出去,在宫里不知道安插了多少人手,离宫后,又有禁军和各地军队的将领支持,一下子,这些都暴露,也不知道陛下会怎么想?

  万宝泉叹了口气。

  他那位陛下应该明白的,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那些皇子们年纪都老大不小了,像太子和忠王的儿子,都到了当爹的年纪,难道还真能指望他们什么都不想,也不做?

  吐出口气,万宝泉进了偏厅,就见忠王和义王的气色都不怎么好,大概比皇帝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人谁也不搭理谁,这几乎算是撕破了脸皮,连脸面功夫都懒得做,估计再做也没用。

  “义王殿下,万岁请您进去。”

  忠王手一颤,脸色大变。

  义王的脸色也变了变,站起身,跟着万宝泉进了寝宫的门,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下。

  “父皇,孩儿知错!”

  说着,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皇帝到笑起来,笑得咳嗽了声,万宝泉连忙给他端茶润喉。

  “孝儿,你到是自觉,那你说说,哪里做错了?”

  “儿臣不该擅离职守,扔下西北防务。”义王这话,铿锵有力,只说这一句。

  皇帝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看他,看到他脸上坦荡的神态,看着他虽然低着头,做出一副臣服的样子,其实腰背却是硬邦邦的,不肯真正弯腰。

  本来,他还有些话要说,这会儿却一下子没了说话的兴致。

  皇帝的位置高高在上,手掌生杀予夺的大权,当官的在任上的事情,都不会愿意让皇帝知道,大家都喜欢糊弄皇帝,也惯于糊弄皇帝,他当皇帝当得时间久了,也就不太在意这个,可自己这个儿子,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京城现在到处是传言,都在传,方容和延国有勾结,他这个儿子也表现得义愤填膺。

  但皇帝自己有自己的探子,已经探听清楚,这消息是他放出去,他可能都没多想,只是很随意就这么做了,且并没有当回事儿。

  皇帝看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好一会儿,才道:“罢了,你先下去。”

  义王也没多说什么,默默退下。

  好半晌,皇帝忽然道:“你说,老三和老四,哪个更好些。”忠王排行第三,义王排行第四。

  他这话,万宝泉只能装耳聋,没听见。

  “……叫国师来。”

  皇帝蠕动嘴唇,喊了一声,他的精神又有些不好,运了运气,胸口闷痛。L

  ☆、第二百一十七章 姑娘?

  易恒捋了捋胡须,默默为皇帝诊脉,良久沉默无言。

  皇帝也不催促,只是这一双眼盯着他,就让人觉得精神紧绷,喘不上气。

  良久,易恒才笑道:“陛下请放心,您真是大安了,再吃两丸药,就能恢复如初。”

  听了这话,皇帝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轻咳了两声:“那要多谢国师才是。”

  易恒谦虚了几句,一低头,借机拂去额头上的冷汗,令人捧着笔墨纸砚上前,摊开纸张,挥毫泼墨。

  能被册为国师的,无不是皇帝信任的道家高人。

  可易恒法师总想,要是再有第二次机会,就是他师伯威逼利诱,他也不接这个位置,不伺候皇帝!

  皇帝这种东西,永远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但他现在已经从那位终日闭关不出,也有底气闭关,不搭理皇上的前任国师手中,接了这块儿烫手山芋,现在皇帝召见,他就没胆子不来。

  一边替陛下写丹方,易恒一边琢磨,他也要尽早抽身才好。

  还有他们天教,也该收敛收敛。

  虽说殷朝人都崇尚道家,可道家也不是只有天教一个教派,天教被立为国教至今,足足有二百余年,香火鼎盛,别说佛教赶不上他们,便是道家其它教派,也稍逊一筹。

  现在尚且平静,可时日长久,怕要起纷争。

  天教徒子徒孙众多,恐怕免不了出现良莠不齐的状况,要是弟子中出现几个仗势欺人,不懂修行的俗人,整个天教都颜面无存。偏偏越怕什么,什么事儿就偏偏发生。

  和佛家也就算了,天教本也是道家一支,同样寻求大道,他是实在不想有什么龃龉产生。

  近年来,好些前辈宗师都闭关的闭关,遁世的遁世。有远离红尘俗世的迹象。师父师伯们,也显少露面,当年。他师父说了好几次,说天教不是以前的天教了。

  写完了药方,呈给皇帝看,皇帝显然在这方面也有些研究。点点头,显见没有不满意。

  易恒暗自松了口气。刚想告辞,忽然就听皇帝开口问道:“国师,天教能断人命数,你说说看。朕还能活多久?还能做多少年的人间帝王?”

  “……”

  皇帝身体略略前倾:“你别糊弄朕,朕今天,就想听一句实话。不是御医们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东西,也不是万宝泉那群宦官。整天喊得什么万岁万万岁,朕又不是妖怪,也还没成仙,上哪儿去找什么万岁?”

  易恒一咬牙,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他奶奶的,谁他妈的知道你还有几年的命?没准儿明天你自己喝杯凉水把自己给呛死了。

  这话,他却不能说,也不敢说。

  只好摆出一副沉思的脸,叹道:“回禀陛下,要说卜算之术,师门前辈们到也精通,但就是最擅长此道的苍冥法师,恐也难准确判断人之命运,臣只能说,陛下身体还算康健,若是好生保养,十年寿数,还是能保证。”

  这句话吐出来,连易恒自己都佩服他自己,谁敢当着皇帝的面,这么轻描淡写地告诉人家,你有十年的命。

  皇帝却笑了:“朕今年六十一,十年后七十一,在大殷朝来说,绝对算得上高寿。”

  他是真高兴,脸上阴霾散尽,一点儿都没恼怒,挥挥手,就让易恒退下。

  易恒离开寝宫的大门,扫了一眼那边的屏风,这会儿才有心思想,还有什么人呆在皇上的寝宫里?皇上病得如此严重,难道还有旁的心思?是哪个宠妃,能听这么私密的话。

  他没看见,那不光不是个宠妃,还是个老头,只是长得仙风道骨,瞧着比易恒可有范儿得多。

  皇帝请他出来,可比面对易恒时热切些,也更认真:“仙师,长春丹十年内,当真能炼制出来?”

  他的语气也有些急切,声音微微颤抖,并不像以前那个总是智珠在握的皇帝。

  这个被称为大师的老人家点了点头,笑道:“陛下放下,现在所有的药材都配齐了,药引子虽说难找,可陛下洪福齐天,就在五年后,便是六十年之期,到时,某自然为陛下取来。”

  皇帝目中隐隐生出一丝光华,面上却镇定了些许:“没想到真有炼成的一日,先皇当年就求药不得,朕到是有了希望……说起来,还要感谢萧妃,若不是萧妃替朕请来仙师,朕不但求不到仙丹灵药,连这一劫,怕也渡不过去。”

  老人笑了笑,细声叮咛道:“陛下,这长春丹,也并非什么长生不老药,当年彭祖服用了长春丹,也只得八百年的寿数,但那时的仙丹,是用仙药炼制,咱们很难寻得,且有几味药,都用了替代品,即便炼成长春丹,能延寿五十载,便算多的,再多,也不会超过八十载。”

  他如此泼冷水,皇帝反而更信服,要是这老人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能长生不老什么的,他绝不会相信。

  “陛下,还有一点儿,在长春丹没有炼成之前,您必须清心寡欲,也不能再在朝政上过于操劳,否则,怕是仙丹炼成,您的身体已经受不住这药性了。”

  老人一脸严肃。

  皇帝也不觉严肃起来,陷入沉思。

  任何一个坐在这把椅子上的人,都不会想放弃权力,没有坐过的人不明白,你呆在这把椅子上,享受过了权力的滋味,若是再放手,那简直生不如死。

  再者说,他之后有了长春丹,还有很多年可活,活得绝对比任何人都长……若是放弃手中的权势,那活得在长久,恐怕也毫无意义。

  “……我考虑考虑。”

  老人见他如此,也就不多劝,这种事儿,劝也没用。

  皇帝和一个不知来历的所谓仙师,闷在寝宫里说话,许薇姝他们,也快要到京城了。

  此时已经是寒冬腊月,大雪飘飞,在外面骑马,不多时脸颊就会皲裂。

  许薇姝的马车里生了炭火,又有暖炉在,到是温暖如春,她膝盖上躺着一叠京城那边的情报信息,只是些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但能送到她眼前,都差不多有九成是真。

  京城里都说,这次皇帝病重,萧妃一时着急,顾不上规矩,竟然不管不顾地从外面请了个神医进宫,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了皇后,两个人真让那位神医给陛下诊治,竟也当真把人给救醒了过来。

  那些传言,简直要把神医传成神仙。

  听说皇帝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都能上朝了,京城颇有普天同庆的意思,而且皇帝一好,江南的叛乱就被镇压得差不多,虽然各地流民起义还是络绎不绝,但都是小事,至少在皇帝看来,那些都是小事,根本就挡不住京城的喜气。

  许薇姝看完了这些消息,就忍不住略略一皱眉,这事儿似乎挺正常。

  皇帝又不傻,他肯定自己都查过,任谁查看,也是萧妃看皇帝怎么也醒不了,自己病急乱投医,一着急就命人去四下寻找神医,还特意找了好多重病患者作为测试。

  那个神医在京城也有些名气,开了一间药铺,都有百年的历史了,现在坐堂的是这个老神医的徒孙,他有外号叫药痴,一天到晚憋在炼药房里,轻易不出门,也有好些年不给人看诊,但很多医生都知道他的名号,他的辈分也极高。

  这次因为萧妃给出的奖励有不少珍贵药物,还有他紧缺的,这才出山,一出马,京城所有的医生都不敢在他面前抬头。

  就这样,神医冒出来,进了宫,还真把皇帝给弄醒,让皇帝能安安稳稳坐到朝堂上,朝野那些乱七八糟的躁动,一下子就平息下去,怎么看,都不像有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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