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幼年

　　妖界分四海一大荒。

　　四海上都有一座小岛, 没事可以在上面晒晒太阳，大荒占地面积更大, 大到四海面积的一半。

　　大荒南侧有茂密的桃花林, 一年四季为之开放, 有成了精的桃花每天采集露水通过炼制而成的泉水一个月送东海一次。

　　东海主要是人鱼的居住地，现世把它叫做淮海。

　　西海是玄武住处, 风平浪静。

　　南海是蛇王的住处，因为经常跟人打架, 常常搅得风起云涌, 本地居民常常不甘其扰纷纷外逃，逃到大荒青龙座下诉苦。

　　北海是人间与妖的结界处，常年由妖族轮流把守, 也是关押那些不听话的妖族地方, 因此守卫非常森严。

　　今天人鱼诞生之日，举天同庆。

　　各大妖族都送上了自己珍藏已久的宝贝，就等着这一天，还带来了一条好消息——以前都是青龙拱人鱼, 这次终于轮到外族妖了哈哈哈哈哈，那是不是说明每个妖都是有机会的。

　　面前这些妖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各自心怀鬼胎。

　　人鱼两百年才会出生一位，一些人鱼成了亲后不一定会生下宝宝，每一次在人鱼成亲时都会拿着一个铜镜对照，看里面有没有人鱼宝宝的影子，没有的话就生不出来，有的话就说明她负担上了延续人鱼未来的前程。

　　苏窕当初照的时候还不信邪, 前面那么多同族没生出小孩，怎么可能偏偏她生的出？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结果族长硬是把她拖到了那块巨大的人鱼铜镜面前。

　　除了她和族长现出了真身以外，竟然真的从那面模模糊糊的铜镜中看出一条眨着眼睛萌哒哒的小人鱼。

　　族长鱼目炯炯有神：“这差事就交给你了！你就是我们人鱼未来的光之子！”

　　他像是宽慰似的，执起苏窕的手，叹气道：“一百多年了，人鱼也是有寿命年限的，要是因为……因为在你这一代就灭亡了，我九泉之下难安啊！”

　　苏窕呵呵冷笑：“你还有几千年的寿命呢，说什么胡话！”

　　族长给了她一个神秘又微妙的笑容。

　　“我族长老算卦，他说我大寿将至。”

　　苏窕微微一惊。

　　族长松了口气：“终于能换个人给当这族长的职位了，你是不知道，我天天在这个位置上愁啊愁。”

　　“愁什么？”

　　“愁，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族添新鱼。”

　　“快两百年了，还好我今天带你来了，不然……不然你就等着未来成为我吧！”

　　苏窕白了她一眼。

　　心中却认认真真的思考起了自己能生下小孩的事情。

　　人鱼族内极少，几千年了也不到一百条，比那些生孩子跟什么似的，自然不能比。

　　还有跟她们人鱼相似的是，青龙。

　　青龙几乎是几百年难得出一条，说是等人鱼成年了送去教育引导，其实哪个不知是送去培养感情。

　　青龙族人的单身龙比单身鱼还多，因为很多人都鱼都受不了青龙有两个那个什么。

　　有些鱼宁愿成为一个高贵的单身鱼，也不愿意与青龙结为夫妻，因此青龙单身龙比比皆是，但年纪一大，人鱼年纪又小，两个妖总不可能发展黄昏恋吧？

　　当然，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妖跟人不一样，没那么多忌讳。

　　但也要双方愿意才是。

　　像苏窕，苏窕成年了，看见长相英俊又幼的青龙，也动过心，但一听说对方的年纪是她的几倍时，动过的心都硬生生的崩了回去。

　　人鱼要是不动心还好，一动心确认了，紧接着来的就是发情期。

　　唐悦那四天的发情期搁在这简直不够看，那是经过进化的，或许准确来说，是因为沉睡了几千年，身体还没有彻底苏醒。

　　因为人鱼的发情期一次是半个月。

　　中间会休息半年，再次发情。

　　哪个妖能受得了？

　　除非青龙。

　　但……自从知道青龙比别的男妖多了一个时，多数人鱼被吓得面如土色。

　　这快两百年来没有新生鱼诞生，也有这个原因，单身鱼不愿意结婚。

　　苏窕开了这个头。

　　她去人间找了一个皇子，据说夺嫡失败妖灵回归。

　　这还是除了青龙之后的另一个选择。

　　于是人鱼纷纷动了心思，想既然楚问之能满足苏窕的话，那族里的白虎也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因此苏窕生下新生鱼时，不管是族长，还是族类的十多条单身鱼纷纷盯上了妹夫家的白虎，对他也格外好点。

　　人鱼族不是没有跟青龙结婚的，但那自从结婚以后，都是要成为别人家的鱼，除非是想家了才会回来看看。

　　青龙把她守的紧紧的，她去哪，青龙去哪。

　　所谓的鱼唱龙随。

　　不跟青龙结婚，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在白虎没有出现之前，那就是跟她妹夫一个姓的玄武。

　　玄武也姓楚。

　　他身上的壳子能用来做很多的东西，他也会炼制一些丹药，看见顺眼的就送。

　　很多鱼怕她过去了玄武把家底给败完球，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苏窕开了这个头，人鱼悄悄的把目光放在白虎身上，一看，卧槽，以前我怎么没关注过原来还有白虎的存在？

　　那身上的皮毛真是，软乎乎的，都说身上毛多的妖那方面比较强，说不定还是真的。

　　因此，她们对这个便宜妹夫都非常看好。

　　脾气好，性格也好，哪哪都好。

　　人鱼生性单纯，柔软，娇怯。

　　别的妖给她献殷勤不求回报，但求一哭。

　　人鱼又不是傻子逢人就哭，只能笑着递了好人卡。

　　“你是一个好人。”

　　一条不愿透露自己名字的人鱼说。

　　苏水玉诞生那天收了很多礼物。

　　送的各种衣服啊，能够让她穿到成年。

　　人鱼跟其他妖略有不同，他们的成年期是随着自己的动心而随之而来的，如果在还没动心之前，一直都是未成年，动心之后发情了，渡过发情期以后，她就算是正式成年。

　　因为怕人鱼鱼群稀少，每个生下来的孩子都得留在东海不跟南方姓，而是随着人鱼的姓命名，直到跟她差不多年纪的青龙来带着她回大荒教导。

　　苏水玉在成年之前，认识了很多可爱的小伙伴。

　　她母亲虽说不喜欢她这个娇怯的性子，但依旧还是怀抱着作为将来的一族之长，对自己的孩子的教育必不可少，比如说某一次人鱼在贝壳中瞌睡来了，苏窕就拿着从人间的话本给她念。

　　什么‘执子之手将子拖走’‘那一千个书生鱼富家小姐的私奔之路’，并告诫她以后不能这样，族长虽说有可能不会同意她跟其他族类的男人结为夫妻，但人一定是要老实的，像这种私奔，最后都是家人来找回去，下嫁给那穷书生。

　　要知道啊。

　　苏窕道：“穷书生穷的时候还好，等他上京赶考中了榜眼探花之类的，皇帝肯定会给他赐婚的，而且身份还不小，不是公主就是郡主，你觉得放家里做一个妾室过得去吗！要知道那个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就做了十八天的皇后，啧啧。”

　　“南春，别睡，娘亲跟你说话呢！”

　　苏水玉打了个呵欠，揉着泪花的眼睛，声音软软道：“娘亲，南春听着呢。”

　　“娘亲，那富家小姐上官明月为什么会喜欢穷书生啊？”

　　苏窕摸了摸下巴：“可能是穷书生长得帅？”

　　她有些不确定道。

　　“有父亲帅吗？”

　　苏窕眼神一瞪：“怎么说话呢，肯定比那个穷书生强，你要知道，你父君在人间就是皇子，只不过夺嫡失败，夺嫡失败多正常啊！”

　　苏水玉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苏窕看她困倦的模样，难得母爱泛滥：“睡吧。”

　　她摸着自己女儿的脑袋，一脸慈爱道：“睡吧，梦里如果看见穷书生了就把他打死，男人不能只是看帅气的，还要看他人怎么样！这样上官小姐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苏水玉握起爪子，重重的点头：“嗯！”

　　“傻姑娘。”

　　“睡吧。”

　　苏窕合上扇贝，想象着她的宝贝女儿真是可爱又让人生气。

　　嗯，生气气。

　　太单纯了，果然还是本性不改。

　　就算有她这个娘亲也一样，基因的强大是单一个人不可能逆转的。

　　她担心将来要是哪个妖人把自己的女儿给抢走了。

　　真是令鱼头痛。

　　苏水玉平时就在东海的鱼宫花园玩，那边有各种各样的她说不出来的花花草草，她不知道人间的花草是不能喝太多水的，她就一个劲的像话本里面那悲春伤秋的上官小姐一样倒水。

　　拿着叉子的妖兵苦口婆心的劝小祖宗。

　　“这是特意从人间拿过来的花，经过特殊的手段能保证它在水里也能绽放，南春，不要倒水了，会枯的！”

　　苏水玉抬头疑惑的看着他：“会哭？”

　　她一遍又倒了点水，蹲着小身体盯着那朵花看了半天，没有哭。

　　她哭了。

　　她指着那朵有点焉焉的花瓣，哭着质问：“为什么没哭！”

　　妖兵拿着叉子不知所措。

　　他也不知道怎么跟南春解释。

　　正巧这时，从天边水域里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

　　“傻鱼，”一个妖迅速朝着这边游了过来。

　　人未到声先至。

　　苏水玉哭红了眼，眼中氤氲着雾气，连眼睫都是水珠，地上有泪珠结成的珍珠，撒了一地，没有妖捡起来。

　　妖兵站在旁边，其实还是很想捡起来的，但是他现在在工作，不好动弹。

　　苏水玉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泼辣的女孩子渐渐走近。

　　她貌似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稚嫩的脸蛋上老气横秋。

　　“说了枯，不是你掉眼泪的那种哭！”

　　“啧啧啧，哭了都不把珍珠捡起来，真是浪费！”

　　她一边嫌弃一边顺手把地上的珍珠快速捡起来，生怕被人抢了似的，都捡起来放在芥子中间，眨眼之间，一捧珍贵的珍珠就消失不见了。

　　苏水玉因为她娘亲把礼物全都收着，说等她再大一点就一样一样教给她怎么用。

　　她第一次见这个女孩子。

　　“这么点事情，就知道哭。”

　　女孩别别扭扭的给她解释：“就是说啦，这个花会枯，是会死，会掉花瓣，你水浇的太多了！”

　　女孩给她示范怎么优雅又能让花朵活下来的浇水方式。

　　“看见没？”她拎起那个白葫芦，慢慢倾斜着将一头的盖子打开，试探着浇了点水望了望后，坚决道，“就是这样的！”

　　苏水玉觉得她有点讨厌。

　　娘亲说如果不那么喜欢一个人的话，就要拿个竹简，牢牢记住她的名字，然后躲远点。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人鱼歪着脑袋，真挚又诚恳，“能告诉我吗？”

　　女孩居然被她的那种眼神盯的耳朵发红，她摆了摆手，轻哼一声豪迈道：“姑奶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衡筠是也，怎么样？霸气吧？！”

　　人鱼南春轻轻眨着眼睛：“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像女孩子的，而且娘亲说‘姑奶奶是大人叫的，小孩不能这样叫。”

　　衡筠圆鼓鼓的脸蛋顿时不乐意了。

　　“怎么不像！怎么不能叫，难道是你娘亲把这三个字给定下来了不成。衡筠这可是我哥翻遍了人间古籍中的姓给我取的！说又霸气又好听。”

　　苏水玉转了转眼珠子，“不如这样吧。”

　　“怎么样？”

　　“我有觉得一个姓氏特别好听，你要不要跟我单独的时候，我只叫你这个名字？”

　　“那你说！”衡筠心里乐开了花。

　　她绝对要回去跟她哥显摆，人鱼只叫她一个妖的名字，和别的妖都不一样！

　　“上官……”苏水玉犹豫道，看了看她没什么变化的表情，以为她没看过那些人间的话本，放下心来说，“就叫上官吧。”

　　上官是那个穷书生原配妻子的姓名。

　　“这好像是一个复姓欸。”衡筠撇了撇嘴，“我记得是还有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的！”

　　苏水玉眨了眨眼：“那……上官子舒？”

　　衡筠装作老成犹豫了下，随后快速的点了点头，“子舒还挺好听的，为啥叫子舒？”

　　“我很喜欢这两个字。”

　　妖兵嫉妒的盯着那只小凰。

　　“那你今后，跟我一块的时候，我只叫你上官子舒你觉得好不好呀？”

　　衡筠重重的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