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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前看过很多崔教授的画作和美术集,这是我最初学画的理由和动力,可以说他不但是我的教授,更是我在这条道路上的启蒙恩师。我在进入燕华大学之前,怎么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学生,哪怕只是众多学生中最普通的一个,但这已经很满足了。”

  白秀丽越说越顺利,中年男人已经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心中自然满意,虽然也知道她说的话中有掺水掺假的成分,但这已经足够了,在他心里能打上一个高分!

  不管真假,崔觐玉是白秀丽艺术之路的启蒙恩师,更是如今的授业之师,她自然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说自己临摹崔觐玉成名画作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憧憬】。

  中年男人满意的同时,又遗憾对方的回答太过狡猾圆润,她画崔觐玉的画,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从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吧?至于她说的那些理由,估计要靠后。

  姜还是老的辣,她将自己的情绪完美掩饰,但正因为这份不真实的完美,成了最大的破绽。

  不过基于种种理由,中年男人决定忽视这份破绽,将白秀丽列入最优先的考核对象。

  若她真是可造之材,自己不介意全力培养她……土豪,有钱,就是这么任性!不过在决定内定人选的时候,他还是将沈子曦也列入考核对象……虽然这个小女生估计没什么兴趣。

  平心而论,中年男人一眼就看出沈子曦的潜力比白秀丽高,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画技更加完美娴熟,还有就是她的画风独具一格,而不是特地模仿什么人。这样的人才更加有可塑的空间,而白秀丽做得纵然完美,可说到底也只是仿品,若是不能打破这个桎梏,进步空间不大。

  下课之后,完成作业的学生已经上交,沈子曦的作业比较简单,自然不需要带回去润色修改。可想而知,当崔觐玉看到那幅明显跑题的作业,表情是如何纠结。

  “分数不会太高的,你跑题了……”崔觐玉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实木的桌面,以戏谑的口吻调侃一句,“要是想要拿到期末学分,可以考虑重新画一幅,反正还有一晚上的时间。”

  崔觐玉虽然是国画大师,但本身没什么架子,也喜欢了解年轻人的时尚。除了极少数时间,他都表现得像是一个宽厚慈和的邻家叔叔,非常有亲和力,经常和学生打成一团。

  “画纸不够了,画具还要买新的,晚上回家还要给我家那口子准备晚饭,估计没什么时间呢。教授是大善人,行行好给一个及格分数呗。”

  沈子曦特地用很少女的声线说话,惹来崔觐玉没好气的白眼,红果果的恨铁不成钢!

  交完作业就该准备回家了,沈子曦远远就看到白秀丽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黑长直的秀发微微飘扬,加上本就精致小巧的脸蛋,显得青春洋溢,美不胜收。

  “还真是嫉妒啊……貌似自己已经是黄脸婆了……”沈子曦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虽然她这具身体的年纪比白秀丽小,皮肤也比她好,但心境却老很多,看起来老气横秋。

  “小曦在为夫心里可是最美的最年轻的,若是你都感慨自己是黄脸婆,我岂不是老得掉牙?”谢逸棠开车过来接她的时候,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

  沈子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在我身上又放了什么东西,竟然连我的话都偷听?”

  “这可就冤枉了,夫人不小心碰到机关的装置,为夫不小心听到而已。”谢逸棠笑着解释,看似诚恳,但沈子曦除非眼睛瞎了,不然怎么可能相信?

  在这种状态下,那个家伙说的话都要打一个对折!持保留意见的!

  沈子曦掏出那只机关洋葱,只见小家伙正眼巴巴地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表情极为无辜可爱,让她生不起气来。她对一切卖萌的事物都狠不起心肠啊……过分的阿棠!

  对于自家丈夫越发圆滑的性格,她只能感叹时光如流水,两人初相识那会儿,这个男人多老实可爱啊!动不动就会脸红尴尬,现在呢?脸皮练得还挺厚。

  谢逸棠倒是享受这种偶尔的拌嘴活动,看了眼行程,他说道,“周六我们早点出门,据说帝都的古玩市场出现一件不错的东西,不少人正在观望……”

  这个【据说】来源于哪里,那就要感谢某位长胖却不肯承认的杀手先生了。说来也巧合,谢逸棠莫名其妙和叶七成了朋友,偶尔会联系两句,算是君子之交了。

  “诶?那一定要去看看,不能错过了。”沈子曦这会儿已经将白秀丽忘到爪哇国了。

  099:疑似故人来

  夜晚月色如水,沉静而又带着魅惑的颜色,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倾泻而下,有些洒在地面,有些则洒在偌大的床上,隐约能看出两个睡姿亲密的人的容颜,空气中带着异样氛围。

  沈子曦夫妇自从说开之后,夫妻生活一直很和谐,纵然是对机关术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不是很热衷的谢逸棠,对于这项能增进两人情趣和感情的事情也表现出格外的热情。

  其实沈子曦能暗搓搓地说一句么,看到平时总是一脸温和清冷、云淡风轻的人眼底染上情、欲色彩,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她一度颇感喜欢。谢逸棠也知道自家妻子的小趣味,倒也不反对。

  而且他一直以为自家妻子的能露出和平时的冷静截然不同的表情,也是格外享受。

  没有什么人是一成不变的,就算是谢逸棠本人,年少时也曾中二轻狂,灭族之前经常做一些让大人气得磨后槽牙的事情,被师尊收养之后也熊性不减,甚至变本加厉。

  因为制作机关而定时给宗门建筑做爆破拆卸,更是家常便饭。不过驱逐隐匿红尘百余年,最后还是由万能的时光磨平性格中的毛糙和棱角,有了如今沈子曦眼中风光霁月般的丈夫。

  看了眼床头的小钟,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这才将盖在身上的被往上提了一些,掖得紧紧的。虽然这个世界的凡人都很弱小,但他们智慧和心灵手巧却打破了谢逸棠惯有的思维。

  寒冬腊月本是世俗凡人最为难熬的季节,他隐居红尘的时候甚至看过不少因为大雪封山,物资短缺。气候严寒等等原因而生活困苦的人,他们为了尽可能减少损失,甚至会做出很多在旁人眼里称之为【野蛮、残忍】的事情。在自然的余威之下,凡人太过弱小了……

  谢逸棠所到之处,总会尽可能帮助这些弱小的凡人。给他们提供一定的便利。

  只有这个时候,谢逸棠才会觉得自己学习的机关术是这么有用,它可以缓解一个地区的干旱,甚至能扭转一个区域的严寒,帮助某个山区的人走出贫瘠之地,也能守护某个村寨的安宁。百年时间。他一边逃亡一边用自己的足迹踏遍红尘,帮助可以帮助的人……

  当然,不可不否认的是,宗门的人能这么快找到他,也和他留下的机关装置密切相关。

  谢逸棠用自己的方式帮助那些凡人。却也知道这种行为只能为他们带来一时的便利,而不是永生永世的。岁数枯荣,机关再厉害,也有腐朽糜烂的一天,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

  然而……想到这个世界上的凡人,谢逸棠又觉得很是有趣。

  他们的智慧和灵巧的技艺如此繁杂,让他这个机关术士也惊叹不已。虽然没有修士排山倒海的能力,却用弱小的身躯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远的不说。光是寒冬取暖,不受冷风侵袭的技术,就足够他惊讶一阵了。凡人纵然弱小。但他们有着超越“神”的潜力。

  怀着这样纷乱的念头,谢逸棠紧了紧怀中温热的身躯,胸膛前所未有地安定。平静的呼吸融合交错,在这个静寂的夜晚响起,似乎一切都非常融洽。

  然而当时间推移到半夜,谢逸棠平静的睡颜染上焦躁和不安。眉头拧得死紧,好像做了噩梦一般。沈子曦本就是浅眠的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会惊醒她?

  “阿棠?阿棠?醒一醒……”沈子曦抬手拍了拍谢逸棠的手臂,对方的仍旧沉静在梦魇之中。两人的卧房的装饰偏向温馨干净。室内的光线阴沉昏暗,然而沈子曦试图喊醒谢逸棠的时候,眼角的视线发现房间角落隐约有一个高大的身躯若隐若现……

  她的心脏猛地提得老高,对着那个角落呵斥的同时,抬手打开了房间的灯,“谁在那里!”

  明亮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每个角落都照顾到了,然而她却没有看到类似人形黑影的东西。之前那个角落也是空无一物……奇怪,沈子曦额头冒着冷汗,是她看错了?

  而此时此刻,谢逸棠却从漫长的梦魇之中醒了过来,他本来还会继续沉溺其中,只是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娇呵之声,心中一紧,猛地睁眼转醒,“小曦,怎么了?”

  “有人……我……”沈子曦抱紧了身前的被子,表情惊疑不定,但又专为疑惑,“我之前发现你在做噩梦,想要叫醒你,然后突然发现那个地方站着一个人……但是打开灯之后,什么都没有,我在想这是不是我自己看错了……”

  “人?”谢逸棠眸子微沉,相较于错觉神马的,他更加相信自家妻子的视力,“我去看看。”

  谢逸棠掀开被子,将微微凌乱的睡袍穿好,然后走到沈子曦之前指着的地方,动手做了个术法的手印,嘴中低喃一句。光华流转,玄奥的法纹流光溢彩,谢逸棠的眸子情绪不定。

  “结果怎么样?”沈子曦也赶忙下来,他们房间的防御能力可是一流的,还有各种可爱的机关兽把关,一般的小偷哪里进得来?而且之前的场景实在是太渗人了,胆子再大也发毛。

  谢逸棠没有说什么,而是环顾四周,视线定在没什么变化的窗台之上,薄唇微抿。

  他温柔地伸出手将沈子曦身上的睡袍裹得更加紧,说了句莫名的话,“该来的总会来,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小曦放心,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都我有呢。”

  “阿棠!”沈子曦秀眉微蹙,不大喜欢对方瞒着她,而且还是事关夫妻安危的重大事情。

  谢逸棠没有被她说动,而是抬手揉了揉沈子曦的发,低声喃喃,“无妨。宵小之徒而已。”

  沈子曦满眼的不相信,倘若真是不所谓的宵小之徒,谢逸棠怎么会用这么……无力的口吻说话?她凝眉沉思,尝试着问道,“是阿棠以前那个世界的人过来了?而你不是对手?”

  谢逸棠陷入长久的沉默。但周身微微紊乱的气息能证实她的猜测。

  她听谢逸棠说过,他是被师门的人重伤击落悬崖才来到这个世界,被错认为谢氏的七少爷,至于真正的谢逸棠去哪里了,她有过很多种猜测,不过目前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她的丈夫能因缘际会来到这个世界。自然不排除还有人也通过这个方式来到这个世界。

  而且来的那个人还和谢逸棠是认识的,初步估计双方亦敌亦友,那个人的实力还在谢逸棠之上,两人目前的关系不大好……不然就解释不通阿棠如今的态度。

  沈子曦开始用自己少得可怜的推测那个人的身份,不过奈何谢逸棠很少说他的过往。资料太少难以锁定人物。不过有一点至少可以证明,夫妻两人的房间当真出现过第三人!

  想到小夫妻两人之间的和谐生活展露在第三人面前,还是谢逸棠认识的旧人,她的表情就裂了!不过谢逸棠似乎看出她的纠结,暗示性地说了句,“我可以保证,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事实上对方出现没有一分钟,就被他家老婆给吓跑了。

  想过自己时光回溯看到的那个人。他挺佩服自家老婆的胆量,同时也有些后怕……因为他突然想通自己为何会获得真正的谢逸棠的记忆了……想到这里,他闭了闭眼。心情颇为复杂。

  “哼!”沈子曦依旧不爽,嘀咕了一句,“我怎么觉得这个世界都被人穿成筛子了?”

  阿棠那个世界来的人,还让他忌惮,战斗力比阿棠强,有仇……可想而知。战斗力绝对凶悍!怎么这些牛人都跑来这里了?还让不让他们这些凡人好好地活下去了?

  于是沈子曦不由得开玩笑似得说了句,“来的人到底是谁啊。莫不是你师门的人?或者师尊亲自出马要将你这个不肖徒弟亲自抓回去……额,我猜中了?”

  感受到谢逸棠突然紧绷的身体。沈子曦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自己对他的过去了解很贫瘠,但却误打误撞猜中了……这到底算神马节奏?她早上去买彩票说不定还能中奖。

  谢逸棠表情复杂,他之前梦魇的时候,梦到了许久不曾见到的宗门,师尊还有各位同门。

  彼时他还是师门最小的弟子,享受着所有人的疼爱,然而画风一变,谁都对他露出憎恶的表情,御剑对付他,万剑穿心,鲜血四溅……梦到这个场景,他已经有些预料了。

  “那人不是师尊……但和师尊有关系……”谢逸棠不知道该不该忐忑一下,毕竟当他看到那个站在角落的人时候,他都吓了一跳,“而我看到那人,也知道师尊必然在这里。”

  “那他是谁?”沈子曦问道。

  谢逸棠回答,“我也不确定,但……但我想,以小曦的聪慧,总有一天会猜到的。现在时间不早了,小曦,我们就寝吧,明日还要去古玩市场呢。”

  沈子曦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对方奔放的思维,“等一等,难道不担心你师尊吗?”

  清理门户啊神马的,阿棠作为背叛师门的人,好歹有些紧张感吧?

  不过谢逸棠的回答倒是光棍,“担心,自然是担心的。不过追追逃逃百余年,师尊的为人脾气我也了解,短时间内还没有找我麻烦的迹象。”

  看着沈子曦的脸,谢逸棠做了一个对他而言有些困难的决定。

  100:买错东西了(上)

  帝都的古玩市场非常热闹繁荣,虽然水货假货不少,但真正的好东西也不缺,若是运气好捡了漏,绝对是一夜暴富,而这样的幸运儿还不是一个两个!投机者自然心痒难挡。

  不过这都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想要在古玩市场捡漏好东西,这不仅仅需要极高的眼力劲儿,也需要十足十的运气。因为来这里淘金捡漏的人太多了,好东西不会一直默默等人。

  近些年的幸运儿倒是少了些,但来此地碰运气的旅客依旧络绎不绝。古玩市场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和政府的宽待政策,早已经发展成相邻的三条繁华长街,成为帝都繁华的旅游景点。

  纵然没有淘金的诱惑,依旧不减繁荣。谢逸棠驱车开到古玩长街旁的停车场,然后替沈子曦开了车门,动作温柔地给她戴上厚实的针织围巾,“先去看看目标吧,然后在到处逛逛。”

  两人都不是磨叽的人,既然知道此行目的,自然不会浪费无意义的时间。

  倘若那件东西当真是他们想要寻找的,而又被人捷足先登,该哭的就是他们了。虽然叶七保证店家会替他们夫妻留一些时间,但也保不准店家不会被别人的金钱攻势打动。

  叶七说的那件东西在帝都古玩三街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里头,那间店铺的装潢稍显沉闷,却又不失历史古韵,雕梁画栋暗暗带着精致,一踏入这里就有种横跨数百年时光的错觉。

  沈子曦也是世家出身,什么古董珍品没有见过,在鉴赏这方面,她甚至比谢逸棠还要老练。

  暗中环视这个店铺一圈,她就隐隐蹙起了眉头。店铺橱窗摆了不少精致的瓷器、青铜之物以及书法字画,文房四宝亦不缺乏,说一句琳琅满目也是足够的。然而这些东西却真真假假地混在了一起,哪怕是内行人也容易被欺骗,真假之间比例也非常匀称……

  难不成这个店铺是诚心将这些东西混在一起?纯粹考验进入店铺购买的旅客眼力?

  谢逸棠随便看了一眼,心中也有了和沈子曦一样的念头。室内并没有安装暖气或者空调,温度和外头相差无几,甚至更加显得阴凉,古朴柜台之后有一个穿着万寿马褂长袍,头戴黑色西瓜帽的老人闭着眼打盹儿,双手揣着一个羊绒保暖手套,微微猫着脊背。

  花白的三撇胡子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飘起,然后落下,继续飘起……看着老人家睡得香甜,沈子曦夫妻两人对视一眼,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声,“不如先到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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