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自然有，他消失的时候，便是再度轮回之时。你注意着点，别沾花惹草，免得连自己儿子投胎到谁的肚子里都不记得。”师尊说了句非常接地气的吐槽，谢逸棠默。

　　“那么他们夫妻呢？”谢逸棠想到阿棠和沈子曦。自己若是取回身份，他们可就成黑户了。

　　师尊沉默，他也不知道。阿棠若真是他和那人的儿子，到时候自己又该用什么态度面对？

　　师尊大人离开不久。昏睡一地的家伙慢慢醒来，一睁眼，全体愕然地发现自己几人莫名其妙躺在地上。昏迷之前的记忆也是一片模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唯一一个站着的人，想要询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谢逸棠耸耸肩，“别看我啊，我也是刚刚醒来的，什么都不清楚，莫名其妙就昏过去了……”

　　谢逸棠说自己不知道，其他人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到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离开望龙山，谢逸棠扭头看了眼那座山峰。抬手拍了拍一边流口水，一边笑咯咯的白胖鬼子，“我们也走吧……他们和我们终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大家各归各位，以后。你家父亲我就是全新的谢逸棠，曾经死过老婆的倒霉鳏夫。唉，想想，还是单身好，你说是不是？”

　　用手指戳了戳鬼子胖嘟嘟的脸，小家伙兀自笑得开心，圆圆的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

　　谢逸棠失笑，“傻儿子……”

　　他将昏迷的白秀丽随手丢在一棵树下，将垂垂老矣的谢留霆抱到后车座上。然后开车向山下驶去。白秀丽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丢在哪里都好。但谢留霆……呵呵，他会“好好”扮演一个孙子的角色。时时刻刻提醒这个男人，他已经苍老并且命不久矣的事实！

　　谢逸棠心情酸爽舒服，却不知道另一个谢逸棠和他的师尊谢温昭正对着一个女人松怔发呆。

　　阿棠似是不敢置信，犹豫地喊道，“母亲……”

　　那个绝美女人身穿一身繁琐的大祭司服装，美眸在沈子曦三人面前流转。最后定格在谢温昭的脸上。

　　“我以为你已经散魂了……”谢温昭张口大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

　　女人冷淡地回了一句。“我以为你会走在我面前。”

　　一旁的小夫妻纷纷表示不敢接受，说好的青梅竹马呢，骗鬼吧？两人见面就火药味浓重，好像有深仇大恨一般……沈子曦暗中嘀咕，这分明是虐、恋情深的节奏啊！

　　谢温昭年轻时候是个相当活泼的人，这会儿演变成了闷骚，外面上淡定，但内心却抓耳挠腮，有无数的话想要说出来，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于是，他说了句废话，“你这些年过得还好么？”

　　旁听的小夫妻：“……”

　　说好的高岭之花呢，师尊大人！你的脑子是不是秀逗了啊，这个女人的魂魄沉睡了那么多年，你说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要说废话，也要说得有些技术含量啊！

　　很显然，那个女人，阿棠他老娘也是这么想的。

　　“我过得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了？”相比师尊的闷骚，阿棠他老娘更加像是高岭之花，“吾儿逸棠，这些年可是你一手教养的？”

　　“他是我儿子？”师尊大人果然是低智商人员，一开口就问这种容易引起战火的问题。

　　“呵呵，他是我儿子。”绝色美女冷呵呵一声，沈子曦在内心给她配画外音——老娘去年买了个表！

　　谢温昭皱眉，这个女人根本没有给自己准确回复，“阿棠他……”

　　“你有什么资格喊他名字？”女人冷漠地看了谢温昭一眼，扯了扯嘴角，说道，“能轮回转世又如何？散魂又如何？相较于前者生生世世受轮回之苦，还不如散魂来得干净！你帮助别的族人轮回，身为大祭司，自然是感激不尽。至于我，对轮回没什么兴趣，你走吧！我想和阿棠多处一会儿……”

　　“你想要散魂？你理智一些！”谢温昭失了高冷姿态，脸上的愠怒似乎可以将人燃烧殆尽。

　　“离开，别脏了这里的地，也别耽搁我和阿棠相聚的时日。”谢温昭越发生气，女人的姿态越是冷静，见他如此失态，不由得软了声音，“当初既然离开，就该知道没有回头路了！”

　　师尊和吵架了……阿棠揽着老婆，围观这对奇怪青梅竹马的撕逼大战……不，吵架……

　　“总该让我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让你这么生气吧？”谢温昭不认为自己离家出走会让这个女人那么生气，一定还有深层次的理由！

　　“我不说，你死不瞑目好了！”

　　沈子曦直接扑哧一笑，没办法，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围观这对青梅竹马斗嘴太有趣了。

　　沈子曦的笑声吸引了吵架两人的注意力，绝美女子虚幻的身形飘向前，仔细看了眼沈子曦，再看看儿子，道，“既然成家立业，好好待她，别辜负了。”

　　“是，儿子谨记。”阿棠恭敬行礼，态度极为诚恳，但神色依旧有些犹豫，上前和她低语，“娘……悄悄问一句，师尊当真是……儿子的生父？”

　　谢温昭默默站在身后支长了耳朵，谢清婉犹豫一下，点了点头，道，“只要眼睛没问题的，看到你们的长相，多少也猜得到吧？你啊，真是像极了那个负心小人！”

　　师尊是……负心小人？

　　阿棠抽了抽嘴，思忖着师尊当年到底做了什么蠢事儿，竟然博得如此臭名声？

　　阿棠不认为会是母亲犯错，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整个祁连部族都知道他谢逸棠是谁的儿子，唯独那个当爹的被隐瞒在鼓里，可见那些群众都认为谢温昭没资格知道真相！

　　那么问题来了，学挖掘机……不是，师尊当年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惹了众怒？

　　164：当年那笔烂账（中）

　　若是祁连部族的族人还没有转世进入轮回丼，问一问他们当年的事情，阿棠小夫妻内心的疑惑就能彻底解开了。阿棠他老爹，也就是谢温昭当年干出来的蠢事儿哦，不忍直视！

　　谢温昭脸色微青，颀长的身躯也晃了晃，但终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看向谢清婉的眼神带了点受伤和更加复杂的感情，最后还是化为一声叹息。

　　阿棠在好奇心的驱动下，低声问母亲，“他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您到现在还恨他？”

　　谢清婉表情一滞，看着那双酷似谢温昭的眼，犹豫着打开了话匣子。

　　一句话总结，她和谢温昭之间的事情，似乎挺狗血的。

　　祁连部族类似乎母系社会，孩子生下来都是要跟老妈姓的……当然，祁连部族从上到下都是姓谢的，跟老爸姓还是老妈姓，真心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要姓谢。

　　作为一个半母系部族，祁连一族之中很多家庭都是女主外，男主内。而这个部族的族长和大祭司又是世袭制度，所以谢清婉作为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以后肯定是要娶丈夫的。

　　阿棠的老爹谢温昭的身份也不低，十三长老之子。除了族长的孩子，没有人比他更贵重。

　　作为世袭制的长老之子，心中颇有傲气的谢温昭也不想顶着嫁人的名头将自己嫁出去，加上不正经的鳏夫老爹一个劲儿怂恿撺掇。他自然而然将族长之女，和他青梅竹马的谢清婉排除在可以恋爱的异性范围之外……她是好兄弟！

　　不过祁连部族有一个不成文规定，兼任大祭司一职的族长的未来伴侣。十有八、九都是从十三长老预备役中选择一个。谢温昭和谢流云是当时唯二符合年龄，又符合身份地位的人选。

　　不用说，谢清婉的未来丈夫肯定要从两人之中选择。

　　三人自小一块儿长大，青梅竹马的情谊自然深厚。

　　彼时，性格比较暴躁毛糙的谢温昭和温和有礼的谢流云乃是私底下的狐朋狗党，兄弟感情亲厚非常，好得像是穿一条裤子长大。偶尔也会凑到一起分享一下少男烦恼之类的秘密。

　　丰富的八点档狗血剧告诉我们，两男一女凑到一块儿。容易生出三角恋爱式的狗血杯具。

　　谢温昭一直不认为自己会嫁给族长女儿，加上他某一根神经比较粗，一直将谢清婉当成好兄弟，相处起来也少了拘束。两人相处的模式比较豪放。

　　彼时的谢清婉少女懵懂，自然容易被对方吸引，暗暗有了青梅竹马之外的好感。而谢流云深知谢温昭不嫁人的决心，那么谢清婉能娶的就是自己，于是心中暗暗窃喜。

　　三个脑电波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的家伙凑在一起，自然是鸡同鸭讲，脑洞大开，误会丛生。

　　若是没有那次意外，也许谢清婉最后会看到守在自己身后的人。而谢温昭也会顺顺利利接替身子骨不大好的老爹的班，成为谢清婉的十三长老之一，找一个看得顺眼的女人结婚生子。

　　谢流云的性格温柔有礼。但骨子里却是一个很向往自由的人，加上少年的不安心思，他萌生出悄悄溜出部族，看一看外头世界的想法。

　　借着老爸是十三长老之一，谢流云偷偷溜出去好几次，立刻被外界的繁华吸住了眸子。

　　单纯的他以为外头的世界很安全。又想到谢清婉接任族长和大祭司之位之后，就一辈子也不能踏出部族。于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带她去外界玩一玩，她会更加喜欢自己吧？

　　结果不用说，人均容貌水准都超标的祁连部族自然不会有丑人，不管是谢流云还是谢清婉，两人虽然还是稚嫩少年少女，但容貌都是绝佳的，料想长大之后，会有何等风、流仙姿！

　　没有任何经验，两人天赋虽好，但局限于年纪幼小，很快就中了几名散修的道，被捉住了。

　　修士也有败类，很不巧，两人碰上的还是不忌讳男女的几个败类。他们打着将两人变为炉、鼎的心思，不过却被尾随流云他们偷跑出来的谢温昭破坏了。

　　谢清婉对祁连部族的意义重大，谢流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中懊悔不已。是他将单纯的青梅哄了出来，却没有保护好她，当下做了决定，让谢温昭将青梅送回部族，他断后。

　　结果谢流云仇恨拉得不稳，大部分敌人继续去追谢温昭两人了。谢温昭为了保护谢清婉而身受重伤，几乎濒临死亡，幸好祁连部族的十三长老之一到达及时，三人才成功获救。

　　谢流云被罚面壁禁足十年，谢清婉衣不解带地照顾谢温昭直到他痊愈为止。也因为此番经历，两人的感情都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异样。然而顾忌好兄弟，谢温昭一直强迫自己忽视。

　　感情这种东西就像是弹簧，压抑得越厉害，反弹力越大。谢温昭躲得勤快，谢清婉越是锲而不舍，暧、昧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两人成年礼那天，好不容易出来放风的谢流云又作死了。

　　他不知道谢温昭是一杯倒的体质，因为祁连部族的人没有成年之前不允许喝酒！当然，遵守这个规定的未成年少得可怜，很不幸，谢温昭就是其中之一。

　　初沾烈酒，谢温昭一杯下去就醉得满面通红，整个人可怜兮兮的，差点趴到桌底下。

　　谢清婉看不下去，将可怜的醉鬼截走救他一命，免得被灌死。

　　只是这一送，就送出问题了，两人第二日是在一张床上醒来。后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个暗恋流云的姑娘将求偶催、情用的药酒调换了他的酒，而流云又将那杯酒给谢温昭灌下去。

　　换句话说，流云这个作死的家伙一手推动了青梅和好兄弟朦胧的初恋，又下了一剂猛药，直接奔向本垒。最后，谢温昭只能硬着头皮，心里却有些微甜和期待地与清婉定下婚约。

　　关系明朗之后，两人的进展自然加快，单纯洁白的感情迅速升温。谢流云心中微苦，但一想到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想怨也怨不起来，更别说谢清婉一开始喜欢的人就是温昭。

　　纠结一段时间之后，谢流云也想开了，选择祝福两人，保全了彼此的友谊。

　　然而事情并未到此结束，几年之后，在谢温昭和谢清婉准备成婚的前三天，谢温昭突然失踪两日，婚礼前一晚出现，却对谢清婉说出了绝情之语。

　　“我本以为能和此人永结同心，哪里晓得……他竟然说自己要离开部族寻找破除诅咒之语，也许短则三五十年，长则数百年……”谢清婉说得咬牙切齿，却没看到谢温昭本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似乎听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么一听，的确挺混账的……”沈子曦默默给谢温昭上了眼药，她有些喜欢这个婆婆。

　　“他岂止是混账，当天夜里就包袱款款走人了，还留书一封，说什么我和流云感情笃深，是天成佳偶，他不愿让我们为难，主动走人……若要悔婚就罢了，竟然还辱我名节！我和流云情如兄妹，什么时候有他说得那般龌龊？”

　　越说，绝美妇人越是怒火直冒，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举族皆知，新郎却在婚礼前一夜跑人，更别说她当时还怀了阿棠……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谢清婉也就生气暴躁，不会怨恨。

　　然而祁连部族的族长一脉血统特殊，孩儿的孕育需要父母全程陪同，灵气需求量很大。若是其中一方不在，缺少一方灵力，对胎儿的发育和母体的伤害绝对是可怕的。

　　谢清婉几次冒出放弃孩子的想法，继续固执坚持下去，就是母子俱亡的下场！

　　谢温昭不负责任的离开，险些将她们母子逼上绝路。雪上加霜的是，这个男人还曾回来一趟，带走了族中重宝，导致祁连部族的大族结界出现了漏洞。

　　若非如此，袭击祁连部族的家伙怎么会那么顺利闯进来？

　　族中重宝丢失，大阵出现漏洞，她只能拖着累重的躯体，透支灵力修补漏洞。这也导致能供给给孩子的灵力少得可怜。寻常孩童十月怀胎足矣，而阿棠却用了两百余年！

　　沈子曦听得迷糊，突然觉得哪里有bug。若是阿棠诞生花了两百余年，也就意味着谢温昭离开祁连部族两百余年……那么从来没有回去过的他，是怎么误会阿棠是他儿子啊喂！

　　时间根本对不上！

　　婆婆大人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用无奈的眼神和她对视，“没有父亲的灵力供养，孩子诞生需要的灵力远不是常人能想象的。为了孩子……我后来曾找过他一次……”

　　沈子曦默然，她算是明白了，因为婆婆大人主动找过谢温昭，并且顺了对方的灵力。所以……谢温昭就误会了，以为阿棠是那一次才有的？

　　沈子曦暗中瞅了眼表情很不对劲的谢温昭，心中多了几分奇异的想法……怎么看着，谢温昭也是不知情的模样？这可真是奇怪……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隐衷？

　　165：当年那笔烂账（下）

　　沈子曦将两人的反应收入眼中，这个时候，谢清婉的身形晃动一下，更加透明了一些。谢温昭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捏动法诀，纹有复杂花纹的光圈将其围绕。

　　“谢温昭，你这是什么意思？”谢清婉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女王十足，怪不得是娶的那个。

　　谢温昭沉默一下，斟酌着说道，“你说的事情，我都没有印象……当年的事情，不是我们两人心悦彼此，而你的父亲，祁连部族的大祭司将你许给流云？大祭司告知我，婚事已定，无法更改。我当时不信，找你求证，而你却说缘分止于此，若有来生，彼时再言？”

　　谢温昭分明记得自己才是失意离开的那个！为嘛到了她这里，自己就成渣男了？

　　“正巧那个时候，我发现破解部族诅咒的线索……所以就离开部族。至于你说的那件物品，我分明告知过你，而你也应下了的……”得，两个人说的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沈子曦小夫妻迷惑了，左边是婆婆，右边是阿棠他家高冷的师尊，到底该相信哪一边？

　　不但小夫妻愣了，谢温昭两人也呆滞了……两人的记忆为何差距这么大？

　　谢清婉双手环胸，臭着脸说道，“那件东西乃是支撑族中大阵的核心之一，我怎么可能擅自借出？若是借给你，你有没有想过祁连部族的护族大阵该如何？”

　　谢温昭一怔神。似乎这才意识到那段记忆的不合理之处。

　　谢清婉又道，“因为那件神物被你取走，护族大阵有了漏洞。纵然我动手弥补，也无法使它恢复如初。且在恢复之前，曾有几股来历不明的势力潜入族地，造成好几户人家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