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 渐复

  这术法能自动放缓呼吸频率以减少心肺负担,显然他的伤势已经确实稳住,而且居然要开始好转。对于这家伙变成凡人之后,生命力还如此强大,她也是无语之后一阵欣喜。

  当下她往竹筒里撒了点盐巴提味,然后将长天摇醒,陪他吃了些肉汤。他左手被固定在胸前,只有右手能动,干脆傲娇地要她投喂。

  宁小闲承认,这工作实在熬人。这人倒是听话,食物一挟到唇边就乖乖张开嘴,只是一双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从头到尾不带转一下的,其中包含的情绪太复杂,她看不懂。

  她被看得脸上渐渐燥热,手也有点不稳,不由得嗔道:“你看什么?”

  他笑了笑,终于转眸,朝竹筒里的某物呶了呶嘴:“这是什么?”

  “鳄掌吧?”她辨认了一会儿才看出来,夹给他吃,“熊掌好吃,这个不知如何。”鳄肉炖汤很清甜,倒是出乎她意料。

  “唔。”他扬起长眉,似有两分惊讶,不过不置可否,“尚可。这里可有出路?”

  “潭水上游是一条地下暗河,若能溯流而上,应能走出去,只是你得先能走动了。”她打量了他胸膛几眼,叹了口气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从潭边的植物判断,这一幕的季节应当是初春。人间四月正是芳菲时节,可另一方面也是蚊蝇菌虫孽生之时,这潭里死了几十头铠鳄,两天之内就会变成一滩臭水。当然他们在这里也呆不到两天,可是想想潭中诸多浮尸,也是膈应得慌。

  他食量居然不小。显然身体急需营养。

  饭毕,她取了清水打湿软巾,给他慢慢擦拭面颊:“在第四幕天地中,不知玄武又做了什么。我们躲在这里,能浑浑噩噩转入第五幕天地么?”

  面上传来了轻柔的触感,她使的力道刚好,犹如按摩。长天闭起眼享受道:“数万年来都未有人能走出固隐山河阵。至少说明第五幕的难度太大。这才阻住众人脚步,再留下去恐怕有死无生。所以,我们在这一幕就要出去。”

  她瞪着他:“凭什么出去?乾清圣殿努力了近千年。都没找出第四幕天地的符物,我们头一次进来就有这运气?”看他轻描淡写地,不知情地还以为他对固隐山河阵了若指掌,谁会信他是第一次进来?

  这是发高烧烧坏脑子了?她抚了抚他额头。没发热啊。倒是藉着热汤的关系,他面上终于有了一点点血色。身体也温暖起来,令她欣慰不已。

  他顺势捉住她的手,轻轻握住:“傻丫头,我不是与你说过。运气此物向来虚无飘渺,怎可信之?”

  她眨了眨眼:“好罢,那你说。第四幕天地的符物是什么?”

  “不知道。”

  “……”

  她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这般胡言乱语。是我哪里治得不妥?”

  “我仙植园的园长,医术自然是高的,怎会不妥?”他恭维了一句,将她小手抬到唇边落下一吻,“你莫担忧,我自有办法脱困,只是得等些时间。”他抬头望去,天坑上头那一角天空已然是夜幕低垂,繁星点点。

  他微眯起眼:“这是戌时了。我们进入第四幕天地多久了?”

  她想了想道:“不到两个时辰?我们落下来时,日光偏西,光线暗沉,应是申时。”

  这样说来,时间过得不快啊。方才那连番惊险刺激,当真令她觉得度时如年。

  “才过了两个时辰?”长天似是想起某物,嘴角微微勾起,“那不急,再过两、三个时辰,或许就有转机了。”

  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吊人胃口,这一点实在惹厌!宁小闲板着脸道:“说清楚,我们到底要怎样才能出去?”

  他沉吟道:“出阵须寻得了木之精,这个你已然知晓。”

  “对,然后?”

  “公孙簿在遗书上留下两条重要线索,一条是揭露固隐山河阵的本来面貌,一条指明了木之精是破阵关键。不过他也只是推测,并不知晓抓到木之精之后还要如何。”

  “唔,你是说,我们要去寻木之精?”就目前分析来看,他的头脑很清醒啊,“那比符物还不靠谱。至少符物还有个大概的方向可寻,要找木之精就纯是碰运气了。”

  长天笑了,在她鼻子上轻轻一点:“不,我是说,木之精和符物,我们都要。”

  她没好气道:“怎么个要法?息壤被沉夏抢走,就算再遇上木之精,我们也束手无策。”沉夏击伤长天时,顺手从他怀中取走了息壤。

  “等。”长天闭眼,悠悠道,“有时守株待兔也是种办法。等下去,事情自然有转机。”

  就这样干等着什么也不做?她狐疑地望着他。

  长天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唇角微微扬起,连这个苦笑的神情看起来都很帅气:“除了等待,我们现在还能做什么?”

  她一时语塞。是啊,他重伤在身,连起身都困难,除了等待,他们还能做什么?唉,她还道他有什么好办法,原来也是无奈之举。

  想到沉夏,她脸色瞬时沉下来道:“若能逃出固隐山河阵,定要这人好看。”沉夏抢走息壤,必然是要进入第四幕天地的。这人身上有种种怪异之处,她总觉得还会再见到他,于是哼了一声道,“到现在阵法都未破得,我们还在这里,可见他空自拿了息壤,却也还没抓到木之精。”

  这时候,她倒宁愿沉夏抓到木之精,破了固隐山河阵,否则她和长天还不晓得要在这里面困上多久。

  长天声音都有两分沙哑道:“他能抓到就怪了。”

  宁小闲怔了怔道:“什么?”抬头望去,他双目微阖,眼眶有点发红,倦色浓浓,显然是兀自病重,说了这好一会儿话又有些乏,却强撑着笑道,“他必有把握追踪到木之精,所以他去找木之精,我们找他。出阵符物,或许也着落在他身上。”

  她听得心头一跳,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第951章 你,行么?(两章4000字合一)

  沉夏若无在第四幕天地找到木之精的把握,就算息壤在手又有何用?所以只要找到了沉夏,木之精也必不远了。

  她还待再问,长天却已经闭上眼,呼吸也转为绵长,似是睡着了。

  病人最大,她见状只好闭嘴,将满腔疑问都收回肚子里去。

  方才那么点儿时间的睡眠远远不够,她觉得长天一定将瞌睡虫传染给她了,因为就这么片刻功夫,她又觉得眼皮深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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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醒过来时,火堆已经熄灭了,余烟袅袅。

  天坑外的一角天空仍然黑暗,看不出过去了多少时间,只有偶尔刮下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她蜷在长天胸口,听着他均匀的呼吸、绵长的心跳,这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真好,他还活着。

  什么广成宫,什么阴九幽,什么蛮族,还有该死的固隐山河阵,千百繁复一时都被她抛到脑后去。这一刻只感到平和喜乐,似乎就这样相偎相依,做一辈子凡人也没什么不好。

  大黄已经精神起来,见她睁眼当即上来招呼,先拱蹭两下,接着要伸舌头来舔。可是还没付诸行动,长天还带着两份沙哑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滚开!”

  他居然也醒了。大黄吓了一跳,吧叽两下嘴,识趣地远远跑开了。

  这人连诸犍的醋也吃么?她抿唇一笑,随后发觉他声音都有了两分力气,不由喜道:“你恢复得倒快。”伸手去检查他伤势,果然伤口被血凝剂完美覆盖,没有红肿也没有发炎的趋势。脉象很稳,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缓过来了。

  这人的身体和意志一样,都像铁打的。

  她这一低头,就露出了白晰而优美的脖颈,尖而小巧的下巴似乎要搁在他胸膛上,明眸专注。长天本要开口,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她几乎是趴在他胸口上。俏颜离他不过半尺距离。检查完之后才觉出他从头到尾一声未吭。然而目光灼灼,竟是半秒也未从她身上移走。

  那样的眼神她并不陌生。每次被他这样盯着,她都觉得自己身上穿的是皇帝的新装……可是这人现在命都才刚刚保住。就用这种眼神看她是几个意思?

  宁小闲被看得面色隐隐发红,向后一缩道:“这样看我作甚?”哎,她有什么好怕的,这人伤重得站都站不起来。

  他伸手抚了抚右胸。发现呼吸顺畅许多:“我恢复些许力气。”

  “所以呢?”她警惕地望着他,色字头上一把刀。他不会不清醒到想做甚坏事吧?咳,那也要他做得了。

  他看出她眼中的戒备,好笑道:“有一事与你商量。”

  她侧头,强调道:“正经事?”

  “对。正经事。”

  “说吧。”她当即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何须惧我?”他看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失笑。宁小闲气结,她哪里是怕他。她怕的是他当真要牡丹花下死,做个风流鬼。可是回头想想,长天一向拎得清大局,怎会在此时做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出来?

  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我有一法,可令身体快速恢复。若无意外,我们第四幕天地即可出阵。”

  话音未落,宁小闲已经扑到他面前,咬牙切齿道:“什么,你再说一遍!”若非看他伤重,她真想拽住他脖子死命摇晃!他有这办法为什么不早用,累得自己伤重垂死,她也跟着累个半死!

  长天见她气得杏眼圆睁,已知她心中所想,赶紧澄清道:“要用这法子,我需要养些体力的,并且也需要你配合不可。”

  要她配合?她狐疑地望着他,并不接口,所以长天只好道:“我们进入云梦泽之后,神力都被这里的规则所缚,使不出来,凡人肉身愈合极慢。”他看她点了点头,才接下去道,“然而有一种力量的流动却是玄武设下的规则也阻挡不住的。”

  她呼吸为之一顿。

  “那就是东方七宿的星力,也就是乙木生长之力。”长天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云梦泽的规则,是外来者落入这里皆成凡人肉身;而乙木生长之力的规则之一,则是阴阳调和之时,星宿之力必经由双修之法而壮大。这云梦泽世界的天道管得再宽,也万万管不到这上头来的。”

  她小口张了张,面色一下红若胭脂。他都说得这样直白,她哪会听不懂?乙木之力的法则是南赡部洲的天道所定,其等级远远高于玄武创设的云梦泽,因此可以无视本世界的规则。这就像《宪法》是华夏的根本法,具有最高法律效力,一切普通法律只要与其抵触的,都会失效。

  只听长天接着道:“我们用这办法,待乙木之力相互调和之后要返回各自丹田,我会借机截留,用以修补身体损伤。若无意外,这些儿伤势不在话下。”

  说到这里,他伸手轻轻摩挲她俏面,声音低沉:“小乖,可愿助我?”

  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确定有用?”

  “确定。”

  性命攸关,长天必不会拿此事开玩笑。既能令他身体恢复,她怎样也愿意的,何况这又不是什么苦差事。她口里有些儿发干,咽了下口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你能行?”做这事儿极耗体力,他伤成这样,该不会治不好病体反而把命搭进去了吧?

  长天俊脸顿时黑了:“你试试就知!”

  她有几分明白了,凑到他面前试探道:“那,我来?”

  他拉长着脸,半天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嗯。”声音中是满满地不甘。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他连站都快站不起来,只能她帮忙了。

  宁小闲也低下头,长天只见她香肩抖动。知道她在偷笑,没好气道:“臭丫头,笑完了么!”罢了,也不是头一遭,他的自尊已经被狠狠削过一次,这回再受损居然也不感觉怎样难过。

  宁小闲咬唇忍笑,从怀里掏出几枚丹药。一一喂给他吃。这些俱是补药。有的还是提心力、护肝脏的,长天张口接了,可喂到最后一枚。他却紧闭牙关,扭开头道:“把这个拿开。”

  她面相无辜道:“对你有帮助的。”

  他瞪着她手里的红色丹丸,几乎是咬牙切齿:“不需要!”他若碰了这种药物,就是此生清誉当中洗不掉的污点!

  她手里的这枚红色小药丸。是冷香丸的改良版,也是许多男修炼习房中术的必备之药。宁小闲的丹术还是他教的。自然一闻便知。

  “不要便不要吧。”宁小闲耸了耸肩打量着他,确认他刚服下的药物效力挥发,令他苍白的面颊都有些晕红。

  她的脸也是滚烫滚烫地,犹疑道:“那……这便开始?”

  他蓦地伸出尚称完好的右手。握住她秀美的脖子将她拉近,随后堵住了她的唇。

  至少第一下,他还有主动权。(此处放出大家久候的第九份礼物。共9400+字,艾玛。把水云累完了。请全订用户至书评区置顶帖《粉丝验证楼》按要求领取。)

  这个男人,总有办法令她忘了身处何时、何地。

  她褪去衣衫,慢慢跨到他身上去,随后听到他长长的抽气声。

  这是他一日复一日渴望埋入的宝地,他想得身体和心一样疼。

  这一次与以往都不同,她要承担自己所有的体重,不能过继到长天身上,不能再加重他的伤势。她十指都抠入他身后的岩壁缝隙里,双腿夹紧,膝盖抵在地面上,不让自己完全坐到他身上。

  说实话,她也没想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壁咚,居然是由她先做出来的。

  他胸膛快速起伏,肺部传来阵阵刺痛感,却敌不过身下的快活。伤情不允许他他快速喘气,可她的魅惑却几乎连他的呼吸都要夺走。

  他几乎觉察不到她的体重。她仅凭腰腿之力,就能在他身上肆意起伏,像拍打海岸的浪花,一下又一下,妩媚却天真、温柔却狂野、凶猛而无害。她这般专注,虽是早春时节,汗水却已打湿了这具曼妙*。长长的秀发微湿,将两人缠在一起,仿佛她是水中钻出的海妖,天生就是男子的克星。

  这般艳情,哪怕伤重之下,他还是没办法老实,因此胸口的纱布上血渍迅速扩大。然而最后的时刻到来时,两人沉寂已久的丹田果然有了动静,青光如受牵引,汇聚在她丹田中,重新幻化为叶枝葱茏的大树。它似乎更加巍峨也更加纤毫毕现,不过是个虚影,却着实给人遮天蔽日的感觉,树干上隐约有淡淡的金光浮现,虽不显着,却给这大树再添威严。

  下一刹那,巨木消失,两道青光重新分开来,如游鱼般往来嬉戏,随后循着原路返回了各自主人的体内。

  宁小闲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望见长天呼吸虽仍急促,却已紧紧闭眼,不由得心下忐忑。两人努力了这么久,成败全看这一下了。他的伤口又重新迸裂,若是他失败……他们再也走不出固隐山河阵了。

  身体还沉浸在快活的余韵中,微微颤抖,心情却似立在危崖,只消一阵小风吹过,就能让她滑落到万丈深渊中。

  幸好等待的时间并不长。长天终于睁开了眼,朝她微微一笑。

  宁小闲喉间咯咯响了两声,却说不出话。长天伸手揽住了她腰肢,让她安稳地坐到自己身上——用左手。

  她咬住唇,纤手有两分颤抖,轻轻揭开了他胸口上的纱布。

  那底下肌肤光滑一片,哪有半点伤口存在过的痕迹?那一道令她几乎都要绝望的狰狞的伤口,止不住的鲜血,仿佛都只是错觉。

  伤愈。

  乙木之力,果然起作用了!她长长松了口气,终于放心将全身重量都交给他,再任由无边喜悦将自己胸口填满。

  不知怎地,这一瞬间有清泪自眼角凝出、滴落。

  他伸手在她额上、手臂抹过,最后包住了一对儿玉膝。因为方才的剧烈运动,她抵住岩壁的膝盖都破皮见血。这些地方顿时传来轻痒感觉。她知道这是伤口开始愈合的表现,因此安心蜷在他怀里,也不去挠。

  长天调整了位置,让她俏面靠在自己颈窝上,这才轻轻搂着她,轻轻吻着她的面庞怜爱道:“多谢。”

  她累得眼都不想睁开,心下却很松快。至少他无恙了,未来虽不可知,她却不用一个人去面对。

  “累死我了。”她哼哼唧唧道,“现在要做什么去?”一场缠绵下来,她连指尖都不想动。可是他伤已好了,该去寻第四幕天地的符物了吧?否则两人还是死路一条。可就一点:时间已过去了一半,她怎么不觉焦急,反而还想腻在他怀里?

  “去寻符物。这东西还是自己动手拿比较实在。”

  什么叫比较实在?说得好像有人会将符物送上门一样。她趴在他胸口,听到他的心跳已经变得强而有力:“从没人成功走出第四幕天地,我们有那运气?”

  “任何绝境,都有死中求活之法,你今日不已证明过这一点?”他指的是她用血凝剂杀灭铠鳄一事,而后话锋一转,“我辈修仙乃是逆天改命。只要一息尚存,焉知不会柳暗花明?”他这一生征战无数,若有一次轻易放弃过,现在也不会有她相陪了。

  她原本忧虑长天伤势,现在他既好转,她心绪豁然开朗,也不觉得这幕天地如何可怕了,思维又恢复了灵敏:“进入第四幕天地的不止我们,至少还有个沉夏!这般说来,他至少能破解第四幕天地?啧啧,好生厉害,真是人不可貌相。”固隐山河阵到现在仍然未破,必定是沉夏抓捕木之精出了甚意外,他一定还会返身来找他们的。

  只是她也有些不安,沉夏明显未被固隐山河阵剥走力量,若返身来对付他们,他们能是他的对手么?

  长天淡淡道:“他现在忙着寻找木之精,恐怕一时半会儿未必顾得上我们。”

第950章 渐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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