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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

　　反派之所以为反派，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至少面对风怀袖这么诡异的家伙，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他。

　　虽然因为从小没感受到什么善意而显得过分沉闷，但只要风怀袖与他说话，他便必然会有所回应。

　　无论风怀袖让他做什么，他也毫不犹豫地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风怀袖一度怀疑这个反派是个傻子。

　　但他对除她以外的人都是十分戒备的，此刻留在地牢附近的除了两个孩子，剩下便都是妖女的人。

　　他们对于年幼的孩子所遭受的苦难视若无睹，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防止他们逃跑。

　　在主人不在家的时候，那些人在外受了什么怨气，也会对地牢里的小孩儿拳打脚踢以泄愤。

　　“怪物”、“魔鬼”、“不该活在这世上”，这些只是当中最轻微的辱骂嘲讽。

　　过去小孩儿总是奄奄一息，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瞪着那些伤害他的人。

　　直到风怀袖来到这里。

　　虽然身体变小了，但是一身灵力还在，只是由于世界法则的限制，她不能轻易伤人，更不能杀人。

　　唯有在保护小孩儿的时候例外。

　　难道这个世界的意志也希望她去感化反派吗？

　　风怀袖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不过相较于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玩意儿，小孩儿无疑是当中最省心的存在。

　　带孩子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嘛。

　　两个孩子就这么在地牢里待了小半个月，等到小孩儿身上的伤养好，很快又要到了妖女来地牢折磨他的时候了。

　　在某个明月高悬的夜晚，风怀袖盯着头顶上的小窗沉吟了许久，最终拖来了旁边的小孩儿，一脸郑重地看着他。

　　“我们私奔吧！”

　　小孩儿：“……？”

　　“咳咳，不是，我是说，我们一起逃走吧！”

　　这时候距离剧情里的逃跑还有很多年，小孩儿身上的秘密甚至还没有完全被妖女发现。

　　不知道多久以后，这里还会有更多的因为血脉而被抓来的小孩儿，他们本应该在幼年反派和女主的带领下逃出去。

　　更重要的是，这时候的小反派体质差、实力弱，对外界一无所知，全靠着后来被抓来的孩子们和女主的转述才对外面的世界有了一些了解。

　　就算他逃了出去，也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他身负着罕见的血脉和体质，一身异常极易外显。

　　天下之大，也没有方寸之地可容纳他的存在。

　　可是如今女主已死，那个占据了女主身份的家伙过分高调，光听传闻就由内而外透着一股算计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风怀袖无法再眼睁睁看着这个年幼的小孩儿再受到那样的折磨。

　　所以她决定带着小孩儿逃跑。

　　“……至于出去之后嘛，不用担心，我跟你一样什么也不知道，可以慢慢摸索。不过，不要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

　　他们最终还是逃了出去。

　　主动跑到妖女门前被抓的时候，风怀袖也不会一点准备都没做。

　　只是她也没想到自己的准备会那么快派上用场。

　　一场大火之中，年幼的女孩子拉着身后的小男孩儿顺着阴暗的角落跑出了大门，一头扎入外围的密林之中，迎着月夜一路狂奔。

　　在荒无人烟的山谷悬崖之中，小孩儿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满脸茫然地仰头望着两侧的高山。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待了数年的地方在这样的高山之上，也从未见过除了地牢和庭院一角之外的景色。

　　即便此刻只有银月清辉笼罩着大地，四周树影婆娑，一眼望去只有一片模糊的暗影，他依然被迷住了。

　　月色映照之下，小孩儿脸上的龙鳞印记已经黯淡了许多，几乎看不清楚。

　　风怀袖站在他的身边，伸手狠狠揉着小孩儿的脑袋。

　　在小孩儿疑惑地回头看她的时候，风怀袖向他伸出了手。

　　“还能走吗？走不动的话，我背你吧。”风怀袖在他面前蹲下，另一只手指着黑暗的远方，“不要停在这里，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小孩儿呆愣地点头，拉住她的手想要起身，随即却涨红了脸。

　　他走不动了。

　　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风怀袖看着小孩儿一脸窘迫的红晕，不由轻笑了两声，将他背到背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崖谷深处走去。

　　她的身体年龄比小孩儿要年长一些，自然也比他高了不少，背起一个虚弱的孩子并不费多大的力气。

　　倒是小孩儿仿佛终于知道了不好意思，一开始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却无论如何也扒不开女孩儿的手。

　　在对方身形摇晃的时候，他终于平歇下来，红透了耳根将脸埋进她的肩窝。

　　-

　　风怀袖带着小孩儿在一座偏远的小镇上落了脚。

　　这里距离妖女的势力范围几乎就是世界的两端，虽说这个世界的修炼者日行千里不是问题，但想要在数千里以外的地方找到一个伪装的小孩儿并非易事。

　　更何况还是被正道门派所庇佑的山脚，江湖上人人喊打的江湖魔门妖女是绝不敢轻易踏入此地的。

　　不过最重要的是，这个小镇也是剧情中女主第一次叩问仙途的地方。

　　此地的灵气浓郁非比寻常，一看就是不凡之地。

　　只要在这里待着，既能有一段安稳的时光，也能遇到转世归来的女主，让世界线恢复到正确的轨道上去。

　　小孩儿开始跟着镇东头的铁匠学习修炼之道。

　　这个小镇的位置得天独厚，男女老少修炼皆是寻常之事，只是多数人资质愚钝，最多也只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修炼的方法大同小异殊途同归，从来不是什么不得外传的机密，老铁匠对小孩儿也倾囊而授。

　　在小孩儿修炼的时候，风怀袖正瘫在屋顶上晒太阳，试图把自己晒成一条咸鱼干。

　　偶尔看到小孩儿在院子里挥剑，她才会开口提点几句。

　　小孩儿那亮晶晶的敬仰眼神落到风怀袖眼里，也让这条咸鱼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比起抓住一切机会想要变强大的小孩儿来说，她这个“保护者”就显得过分不思进取了。

　　小孩儿是个绝对的天才。

　　毕竟是未来毁灭世界的大反派呢。风怀袖看着其他人惊叹的目光，忍不住这么想着。

　　铁匠看着小孩儿轻而易举地聚拢起周身的灵气，忍不住可惜地叹气。

　　他终归还是个凡人，比不得那些仙人们的境界万一，没几日就已经没有可以教给小孩儿的东西了。

　　“不如去山上拜师吧。”铁匠建议道，“凡人只要能独自走上通天径，便可以拜入门派之下，更进一步的修行。”

　　小孩儿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白云雾气拢在半山腰，再往上就看不真切了。

　　他看了风怀袖一眼，摇了摇头，选择了拒绝。

　　“我只想跟怀袖姐姐待在一起。”

　　铁匠惋惜地瞪了咸鱼干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摇头离去了。

　　风怀袖摸摸鼻子，对此倒是不置可否。

　　在这种地方多点自保的能力当然是好事，不过考虑到小孩儿未来是个轻而易举毁灭世界的反派，那么拜不拜入师门倒是没什么必要。

　　说不准要是一直不温不火的状态，反而还没了毁灭世界的威胁性。

　　反正由她在嘛，她会好好保护他的。

　　虽然在这个世界当了许久的咸鱼，但风怀袖的实力跟咸鱼搭不上边。

　　她幼年时表现出的天赋就已经远超同龄人，再加上父母族人轮番的调|教抽打。

　　就算是在原来的世界里，她也是能靠着武力值横着走的。

　　她一度以为这就是她被选中来这个世界阻止反派的原因。

　　不过如果小孩儿想拜师，她倒也不会阻止他。

　　只不过想着女主若是能成功转世，大约过不了多久也会回到这里。

　　到时候让真正能感化反派的女主跟小反派一起上山，说不准又是另一种拯救世界的方法。

　　风怀袖偶尔也会动动脑子，想想过去未来和眼下的计划，然后又在傍晚太阳落下的时候，跳下屋顶，慢悠悠地牵着小孩儿的手回到家。

　　时日久了，有时候风怀袖也不由生出一些恍惚感，就好像日子会一直这样平淡安稳地过下去。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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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小孩儿长到十来岁的时候，身形就开始抽条，曾经还不到人半腰高的小孩儿眨眼间就长成了大人。

　　风怀袖自然也跟着长大，只是转头看着已经长过自己的小孩儿，有时候还是会吓一跳。

　　十年间也没发生太多特别的事，小孩儿依然沉默寡言，依然将更多的目光投注在风怀袖的身上。

　　要说有什么值得纪念的大事件，大概就是小孩儿终于有了正经的名字。

　　还是叫“雁南轩”。

　　这个名字不是风怀袖起的，她也从没想过给小孩儿起个真正的名字。

　　在他们那里的风俗之中，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非父母长辈不可越矩赐名。

　　反正他们两个相依为命多年，也不需要靠着名字去呼唤对方回头。

　　小孩儿一直是叫着“姐姐”，再不然就是“怀袖姐姐”，风怀袖则随便许多，“弟弟”、“崽”、“儿砸”、“小黑”轮着番儿叫，小孩儿总能知道是在叫自己，也从来不生气。

　　这么一随便，就到了小孩儿十岁头上，山上修炼的仙人罕见下了山，更罕见的还是门派掌门。

　　在茶馆落座打听消息的时候，掌门看到了帮忙端茶送水的小孩儿，说他们有缘。

　　“雁南轩”这个名字就是掌门起的。

　　掌门似乎是个好人，不仅给小孩儿起了名字，还给了他修炼的功法，让他有不懂的可以联系他。

　　他原本甚至还想收小孩儿入门，奈何被小孩儿一口拒绝。

　　以此为界，原本仿佛早已停滞的时间再度开始流转。

　　具体表现为原本安稳祥和的小镇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外乡人，流血斗殴的事件也越来越多。

　　有那么几次，就连一向不掺和麻烦事的风怀袖都不得不出手救人了。

　　再往后没两年，女主终于再度出现了。

　　那是一个非常平静的下午，风怀袖刚将一个在镇上茶馆闹事的外乡人丢到郊外的乱葬岗上。

　　拍拍手上的烟尘，风怀袖正准备转头叫上帮着一起丢垃圾的小孩儿回去，余光里便扫到了一抹耀眼的光芒。

　　仿佛头顶圣光的小女孩儿站在不远处，见到风怀袖就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就要朝她扑过去。

　　小孩儿眼疾手快，一脚将转世重生的女主踹进了旁边的乱葬岗人堆里。

　　风怀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