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虎符

  医师过来为孙权检查伤势时,步遥的思绪还沉浸在孙权刚刚所说的话里。

  一想到灵柩、棺材和地宫,还有腐烂的尸体……

  步遥便禁不住浑身发颤。

  狗男人的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幸好孙权活的长,若他真是个英年早殇的命,他真能做到拉自己陪葬。

  “主公的伤势已无大碍,现下正逢冬日,比之于炎夏,伤口更容易结痂,而不会化脓。但主公仍需注意饮食,不可饮酒,也不可太过劳累。若想让受伤之臂恢复如初,还需小心将养。”

  医师恭敬地站在榻侧,身子微躬,向孙权叮嘱着伤病中的种种忌讳。

  孙权唇色仍有些泛白,言语强掩着虚弱,回道:“孤知道了。”

  步遥看着孙权犹自惨白的面容,心中却仍透着隐忧。

  虽说医师已然说过,孙权的伤势已无大碍。但她总觉得,孙权这伤,没那么容易养好。

  倒不是她不信任医师的医术,而是因为,孙权一贯是个作死的。

  这几天伤口还在愈合状态,伤臂每日都要换新药,缠上新的绷带,如若每次都唤医师过来,确实有些麻烦。

  再者她适才听闻,进攻沙羡的途中,江东的兵士也多有伤亡。

  被抬回来的兵士也被安置在军营的西处,所有的医师和医工都在连夜救治。

  现下也正是缺人手的时候。

  刚刚她瞧着,那医师进来,额上沁出了汗珠,所着的粗布曲裾上也被蹭上了血污。

  战事吃紧,医师确实忙得脱不开身。

  为孙权换药一事,还是她这个当小老婆的做吧。

  医师临走前,步遥向其询问了换绷带和上药应注意的事宜。

  医师交代了每日换药的次数,并递与了步遥一小瓶药粉。

  因为伤口还未愈合,所以绷带容易粘连到皮.肉。

  无论是换下绷带,还是上药,孙权都要吃上一番苦头,所以动作一定要仔细小心,尽量减轻他的痛|感。

  步遥听后,认真的记下。

  她与医师交谈时,并未注意到孙权的神色。

  孙权凝睇着她姣好的侧颜,被他揉得一团散乱的发髻还未来得及整饬,看上去摇摇欲坠的。

  步遥不时的颔首,微抿着红唇,虚心地记着。

  那副认真的模样,煞为可爱。

  他心中微动,眸底蕴了笑意。

  【系统】:攻略对象好感值+5。实时统计,攻略对象好感值为789,距离目标数值仍有差距,请宿主积极完成任务。

  还是七百多的数值。

  这一年中,好感值涨涨掉掉,似是就要饱和在这个水平上了。

  步遥微叹了口气。

  孙权见她神色有些寥落,不禁笑着问道:“孤的小医工何故叹气?”

  “小医工”一脸惆怅地走到了榻侧,假惺惺地道:“妾身实在担忧主公的伤势。”

  “那医师都说了无事,你还担忧做甚?”

  步遥刚要再说些甜言蜜语腻歪腻歪孙权,殿外的侍从便于屏风外通禀道:“主公,鲁校尉和吕将军求见。”

  孙权敛去了面上的笑意,回道:“让他们进来罢。”

  “诺。”

  步遥看向了小案上的食盒,里面的菜食一点都未动过。

  若是平日,孙权饿着了也就饿着了,不差这一顿。

  但是身为病号,着实应该好好用食,多加休息。

  但愿吕蒙和鲁肃只是看望孙权的病情,而不是议论军计,好能早点让孙权吃上晚饭。

  狗男人的右手现在不太方便,她还得喂他吃。

  步遥屏退一侧。

  片刻后。

  鲁肃和吕蒙一前一后的从隔间走出,出了军帐外。

  步遥松了口气,刚要进去给孙权喂饭,却见孙权端着他那只被包扎好伤臂,也走了出来。

  他步履沉稳,神色已恢复如常,并无适才那般的虚弱。

  见步遥神色有异,孙权道:“只是胳膊伤着了,又不是不能走了。”

  “主公…您这是要?”

  “孤去看看受伤的兵士,你好生在帐中待着罢,孤去去便回。”孙权回道。

  孙权身为江东之主,也自是有他的责任。

  哪怕是伤得差点死了,也得去犒劳慰问伤兵。

  步遥心中明白,若是一个军队中,为首的领袖都伤得奄奄一息,剩下的兵士定会丧失斗志。

  军心若是涣散,整个军队便散了。

  孙权虽首战失利,但却丝毫没有撤兵的意图。

  他伤势未愈便要去看伤兵,为的就是向其余兵士证明,他们的主公还安好,伤势并不严重。

  为的就是稳定军心。

  想到这里,步遥欠身,对孙权开口道:“妾身知道了。”

  孙权颔首,刚欲转身离去,便听见步遥又对侍从道:“去将主公的大氅拿来。”

  侍从答诺后,很快便将孙权的大氅拿出。步遥接过后,踮起脚,为他披上。

  葱白纤长的双手为他仔细系着衣带。

  帐内的光线温暖又明亮,她的指甲泛起了好看的光晕。

  孙权觉得肩上一暖。

  烛火微摇,心中动容。

  步遥抬眸,低声开口道:“帐外似是又飘了小雪,妾身为主公加衣。主公仔细着身子,莫要着凉,妾身等着您回来。”

  *

  伤兵的安置处,被简单的用粗麻搭建了蓬顶,以遮蔽风雪。

  每隔几米,便置一堆篝火,以供兵士取暖。

  医师和医工都在此处,所以若是有小伤的将士,也需在此处静等着,待医师先救治完伤势重的兵士后,再为其上药包扎。

  凌统刚刚才被轮到包扎伤口,见孙权从不远处踏着积雪而至,身后跟着侍从,不禁兴奋地唤道:“主公!”

  余下的兵士听到凌统唤孙权,皆是心中一惊。

  还能起身的伤兵忙向孙权行军礼。

  孙权走至其间,唤众人起身。

  有的兵士伤得只能躺在夹板上,一听见孙权过来了,按耐不住,便要起身。

  医工强自劝了下来,那些伤兵才复又躺好。

  孙权坐在这些伤兵之间,篝火被寒风吹拂,跳跃舞动着。

  火光中,孙权的容颜俊美无俦。

  细密的小雪未融,簌簌地落在了他的发髻和氅衣上。

  正逢上庖丁为这些伤兵分发饭食,有粥糜和馕饼。

  那些伤兵见年轻俊美的主公,竟与他们一样,用着粗糙的军粮,笑着与他们聊叙着家常,心中都颇为感动。

  听闻主公的右臂受伤,但他们瞧着,主公用左手饮粥吃饼,也丝毫不受影响。

  而且主公的精神看着也极好。

  看来主公的伤势并无大碍,没多久便又能领兵上阵了。

  *

  看完伤兵后,凌统护送着孙权回帐。

  他矮了孙权大半头,一路蹦蹦跳跳的,仍像是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

  虽然经历过了父殇和战争的残酷,但却仍留着几分本真。

  孙权虽希望凌统一直能存着这份本真,但也希望他能尽快成熟起来,不再那么意气用事。

  凌统算是他一手培养上来的将士,是值得信任的人,将来他还要委以他重任。

  至帐外时,孙权开口道:“你回去命各阵提前准备,孤明日要亲自检阅诸军。”

  凌统见孙权今夜还能出帐,便以为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没多想就应下了。

  孙权进帐时,步遥刚欲唤侍从为其热菜,便被孙权拦了下来。

  “孤与兵士已经用过晚食了,这些便撤下罢。”

  “……诺。”

  说罢,孙权走至了书案前,命步遥替他研墨。

  步遥依言,耐心地为他磨了一滩墨汁。

  孙权尝试着用左手蘸墨写字,但是试了多番,写出的字都很是歪斜。

  见孙权本来还算平静的面容浮现了怒意,步遥及时制止住了孙权怒而掷笔的动作,柔声道:“主公您要写甚?妾身现在的字还算能入眼,让妾身帮您写可好?”

  说着,步遥从孙权的手中生生地拽出了那只狼毫笔。

  墨汁蹭上了孙权的右手,步遥无奈地拿了一块湿帛,为孙权擦拭着。

  孙权不做言语的看了她一眼。

  也只能这样了。

  此番行军,并未带主簿过来。

  他起身后,命步遥坐在了他的位置上,沉着声音开口道:“孤说一句,你便写一句。”

  步遥乖巧地点头,心中却骂道:主动帮你忙,还这么凶,早知道不帮了!

  孙权所书,大抵是让周瑜从柴桑调兵到江夏一事。

  写完后,孙权凑近看了一番,暗觉她的字迹确实增益不少。

  嘴上却说道:“字终于能看了。”

  步遥暗自咬牙,还是回道:“……多谢主公夸奖。”

  而后她有些纳闷,古代调兵,是不是需要用虎符这类的物什?

  一个小小的虎符,便能号令千军万马,也是怪神奇的。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问向了孙权:“主公…如若您要调兵的话,是不是需要虎符?”

  孙权回首,半晌都没有言语。

  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她良久。

  步遥被他看得难为情,小脸又红了起来。

  孙权这时开口道:“你这书,都白看了?虎符是只有帝王才会有的。”

  步遥慌忙辩解道:“妾身看过一本书,其上所书,战国时的信陵君就曾经窃符救赵。那信陵君又不算是帝王,赵国之主也只算国君…和您一样,都算是诸侯啊……”

  孙权意味深长的看了步遥一眼。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孙坚。

  孙坚曾得到过传国玉玺,那玉玺,本也是帝王才有之物。

  可后来,那玉玺却被袁术夺走。

  他的父亲,其实也是因为那块玉玺丧了命。

  若不是因为争夺那块玉玺,刘表也不会派黄祖暗中陷害孙坚,孙坚也不会死于非命。

  杀了黄祖后,下一个人,便是刘表了。

  早晚有一天,荆州这处地界,他也要取下来,让它归属于江东。

  孙权紧紧地握了握左拳。

  步遥见孙权神色愈发阴沉,慌忙止住了言语。

  “孤调军不用虎符,用军令牌。不过你好端端的,提虎符做甚?”

  见孙权的语气已然恢复了平静,步遥开口道:“妾身觉得,主公早晚有一天,也会用虎符调军,而不是用军令牌……”

  待孙权建立吴国,成为东吴大帝时,自然也要有自己的虎符。

  孙权听罢,笑了笑:“想不到你这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倒是比孤的野心还大。用虎符调军,那不是要称帝吗?汉朝的皇帝还没死呢,孤还不敢在外人面前说这种言语,否则会被有心之人解读为有篡逆之心。”

  他不是她,自是不能预知自己的未来。

  步遥不欲多言。

  孙权这时回过身来,凝睇着步遥。

  步遥绝美的面容依旧平静,并未有异。

  她缓缓开口,语气坚定:“妾身失言了,不过妾身相信,主公是有这个能力的。”

  *

  临睡前,步遥纠结了好半晌。

  自己睡觉不老实,孙权受着伤,身子骨虚得很。

  万一不小心踹他一脚,或是抡他一拳,把他给打坏了可怎么办?

  孙权已然换好了寝衣,倚靠在榻,好笑地看着步遥。

  “主公的伤势未好之前,妾身还是不与主公睡在一处了,免得碍了主公养伤。”步遥开口道。

  孙权微蹙了蹙眉,握住了她的左手。

  “你怕你睡觉不老实,伤到孤?”孙权问道。

  步遥点了点头。

  “那便不睡罢…”孙权的语气已然开始变得不正经,唇畔的笑意也带着稍许的邪气。

  步遥自是知晓了他的意图,语气难得带着几分急切:“主公,您别忘了医师的叮嘱,要好好养伤,别生…别生些不该有的心思。”

  狗男人又开始作死了。

  她就知道!

  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

  真是有毒。

  孙权笑意愈深,拽住了她欲逃开的小手:“无碍,你多主动些,不就行了?”

  艹

  步遥在心中爆了句粗口,面上却涨得通红。

  孙权他是真的狗。

  *

  帐外驻守的一员兵士正打着哈欠,正想着浅憩一会儿,耳畔竟是传来了女子甜美的声音。

  “军爷。”

  兵士慌忙睁眼,眼前的女子竟是主公的姬妾步氏。

  兵士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女子,有些赧然,还是磕巴地回道:“步…步姬有何吩咐。”

  步遥回道:“快去寻个医师过来,要快。”

  兵士颇为不解,但还是答了诺,慌忙去寻了医师。

  步遥见兵士走远,这才折回帐中,她只觉双腿发软,差点摔倒在地。

  她在心中又骂了孙权八百遍。

  狗男人的右臂因着刚刚……

  伤口开|裂,又渗了不少的血,将那素白的绷带染红了一片.....

第55章 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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