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的往事

  晚时起了风,秋风瑟瑟,凉意爬上树梢,卷走了片片不舍离去的秋叶。

  蒋明月偷偷摸进了蒋沛如的房间,从床下找出了尘封多年的木箱子,上面上了把锁,锁上都落了层浅灰,显然很久没动了。

  蒋明月没有钥匙,倒在床上长叹一声,也不知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让姑姑保守了十多年的秘密。

  外面有人敲了敲窗,随即被人推开了一条缝,荀熙对她笑了笑,“月儿妹妹。”

  蒋明月翻了个身,拿枕头捂住眼睛,这人害得她心里一团乱麻,猜得她身心疲惫,不想见他。

  荀熙还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京城来的贵公子,只安安静静地站在一处就显得气度不凡,出类拔萃,“妹妹如今年及十六,可曾听说过前朝杏林之乱?”

  蒋明月抬了一下头,疑惑地看着他。她虽然重生在异世许久,但学业的启蒙靠的是蒋沛如,再加上轻水村的私塾先生实在是平庸之辈,哪敢妄议朝政,还是前朝的乱事,她实在是稀里糊涂。

  蒋明月坐起身,蒋明心还在院子里愤愤不平地练功,想来此事对她的刺激太大,“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蒋明月这辈子只想好好生活好好干厨娘,虽然早在很久以前就有种种迹象表明她们一家三口背后或许有故事,但蒋沛如不提,她掩耳盗铃的功夫做得也挺好。

  蒋明月忽然觉得自己像只鸵鸟,直到现在快被赶鸭子上架了才不得已面对起这些事情来,想到此处,顿时变了个苦瓜脸,她几天前还想着去李府干活补贴家用来着,一转头高薪就飞了。

  荀熙看着她,目光柔和飘渺,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映出一层圣洁漂亮的光芒,却听他“噗嗤”一笑,“当然有关系,因为妹妹姓蒋啊。”

  荀熙甩了一下手中的折扇,从扇骨中飞出一枚细入牛毛的银针,“呲”的一声打在了锁头上。

  银针撞铜锁本不该发出这种声响,蒋明月低头看过去,竟然见锁上被穿出了一个极细的孔,里面的锁芯已经被损坏了,她轻轻一拉,锁已经开了。

  蒋明月诧异地看着他,这人武功高到深不可测,蒋明心即便有了他手中那把奇扇,她也能保证那个小丫头片子绝对打不穿一把锁,更别说准确无误地穿透锁芯。

  蒋明月又叹了口气,如果荀熙真想害她们俩,只怕她们俩能死上一百回了,随即打开了箱子。

  荀熙一边在一旁说道:“你可知如今京城里还有个蒋家,算起来,他们还是你们的世伯。”

  蒋明月翻了翻箱子,取出里面的宝剑,用力抽了一下,竟然打不开,只得小心翼翼放在了一旁,“哥哥是京城蒋家的人吗?”

  荀熙摇了摇头,“他们跟我们爹娘可不对付。”

  蒋明月头也不抬,这个荀熙不知是懒得敷衍还是蠢,前脚说了一个“你们”,后脚又说“我们爹娘”,前后矛盾,摆明了是谎话,一锤定音的假哥哥。

  蒋明月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包裹,包裹打开,里面有一把断剑,剑柄上甚至有年久沉淀的血迹,还有两块令牌,一样残破不堪,上刻“大内”二字,是宫里的东西。

  蒋明月愣了愣,她爹娘是皇宫里的人。

  荀熙叹道:“月儿妹妹,父辈的事说来话长。爹爹早年在宫里当差,是杏林之乱的亲历者,如今时隔数年,上面的贵人又想翻此案,妹妹与姑姑难以脱身。”

  蒋明月眼里忽然有些模糊,揉了揉眼睛,她对这一世的爹娘没有丝毫印象,或许因为血脉相连,看见这些遗物,心里忍不住难受起来。

  荀熙跳进窗,轻轻落地,将人从地上扶起,温柔地抱在怀里,“那刺客就是京城来的人,我拖了他们几日,还是被他们找到了。五福今早已经将人赶走,只怕消息传回京城,来的人更多。”

  蒋明月连忙擦掉眼泪,“我姑姑呢?”一边说着,推开了荀熙,如果京城还有来人,她们留在这里等死,收拾起细软来,“明心!”

  蒋明心气喘吁吁地钻进门,“干什么?”

  蒋明月丢了块毛巾给她,一边焦急地说道:“收拾东西,我们连夜去李小公子府上。”

  蒋明月如今能想到合适藏身的只有一个李府,别瞧李家只是镇上一个地主,家中小厮家丁规矩甚严,夜夜有人值守,或许能防住刺客,再者她也无处可逃。

  蒋明月收拾了一半,又气馁地摔了手中的衣裳,如果京城的人执意要杀她们,她往李府一跑,岂不是祸水东引,殃及池鱼?

  蒋明月一时心急,被情绪冲昏了头脑,抬头看着荀熙,“你没有骗我们?”

  荀熙摇了摇头,“我何必骗你们。”一边说着,似笑非笑,“我说了,我是你哥哥。”

  蒋明月不信他的鬼话,荀熙来此一定有私心,只是她不知道荀熙的私心是否会害了她们,“荀熙哥哥,你知道我姑姑在哪儿?”

  荀熙的耳目比两人灵敏许多,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窗外,五福在院子外看着马,隐隐有马蹄声逼紧。

  不过片刻,竹林一处忽然抖了一下,被剑气削下一片竹枝,削尖的竹子猛然飞出,朝着五福刺来。

  五福拍了一下黑马屁股,紧接着翻身上马,往边上一冲,躲了过去,反手就把那串竹枝震了个粉碎。

  蒋沛如从马背上飞身而起,眼神凌厉,一剑朝着五福攻来,“谁?!”

  荀熙拉着两人出门,“两位妹妹快来解围,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一出门便朝蒋沛如喊道,“蒋姑姑住手!”

  蒋沛如见两人被制,皱了一下眉,顺着蓝衣仆人格挡开这一剑的力道收了手,落到死上,暗中在身后掐了两枚石子暗器,冷声说道:“阁下是谁?”

  荀熙松开两人,示意自己没有恶意,从袖中掏出一块蓝帕,“姑姑。”

  蒋沛如瞥了一眼,也从怀里丢出一块一模一样的蓝帕子。一日前她在烽皇城外遇袭,有人顺势帮了一把,留下的这块蓝帕,“是你的人?”

  荀熙随即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用红绳系着,挂了一串流苏,光泽细腻内敛,显然是时常被人握在手中把玩,温声说道:“姑姑可还记得这个?”

  蒋沛如愣了一下,快步走上前来夺了玉佩,打量数眼,又看向荀熙,怔怔道:“喻儿?”

  荀熙不答,只是静静看着她。

  蒋沛如眼中闪过疑色,沉默片刻,带着两个小丫头进门,“收拾收拾,我们搬离这里。”

  蒋明月跑进屋拿了包裹,钱财都已经收拾好了,“姑姑,好了。”

  蒋明心看着生活了十多年的小屋,爬到床底,找到了一柄灰扑扑的木剑,上面还有虫蛀的眼,抱在怀里,“娘。”

  蒋沛如欣慰地笑了笑,摸着两人的脑袋,好在两个丫头都没有遇事慌乱,“走吧,连夜走。”

  蒋沛如转过头,又看着荀熙,叫着蒋明月两人完全不懂的名字,“喻儿,如果真的是你,不必和我们相聚,趁早回去吧。”

  蒋沛如带着两人出门,让她们俩上马,牵着缰绳就走。

  蒋明月一肚子疑问,“姑姑,那是我哥哥吗?”

  蒋沛如说道:“你确实有一个哥哥,比你大三岁,只是不足月就被你爹爹送走了,那块玉佩就是信物。”

  蒋明月大惊,她原以为是假的,兜兜转转,居然又是真的,“这……”

  蒋沛如神情黯然,回想起往事,越发情绪低落,叹了一声,“这么久了,我早就放弃找他了,这种节骨眼上冒出来,唉……”

  蒋沛如抬了一下眼,看着两双眼睛迷茫地看过来,笑了一声。如今已不是再藏着掖着的时候了,“月儿,你爹生前本任紫禁城禁卫军统领一职,只可惜十多年前卷入了祸事,早早离世,我亦懒得继续在京城纠缠,带你们俩躲到了这里。”

  蒋明月抓紧了缰绳,浑身微微颤抖,认真地听着蒋沛如说话。

  蒋沛如道:“十五年前的杏林之乱,当今皇上弑兄夺位,这才顺利登基为帝。而哥哥一向与先太子交好,事变一始就被针对,跟着先太子一起被杀身亡,尸体葬在了京都郊外的南山之上。”

  蒋明月张了张嘴巴,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哑了,说不出话来,“姑姑……”

  蒋沛如抹了一下眼睛,似哭一般地笑了一声,长叹道:“多少年前的事了,他们还要来翻账,你们俩可争气一点,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们能好好长大成人,别再牵扯进那些龌龊事里了。”

  蒋明月抿着唇。太阳渐渐西下,在地平线上燃烧着最后一丝耀眼的光芒,却也迅速消失殆尽,天地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蒋沛如牵着马走着,秋风吹至,天已经转凉,树林里沙沙作响。

  蒋明月浑身寒毛竖起,抱进了身前的蒋明心。

  不算健壮的马匹慢悠悠往前走,蒋沛如握着腰间的剑,其实事到如今,暗流涌动,旧案已起,一切都是痴人说梦罢了。

十五年前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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