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9.余生请指教

　　三天后，李达康被任命为江南省委副书记兼省长，原任省长任怀川被任命为省委书记，原来盛传他被调往南海省任书记，田国富已经退休，易学习成为新任省纪委书记。

　　李达康风风火火的赶到医院，欧阳菁已经得到消息了。手术后几天，她恢复得不错，只是仍旧不能下床；她摸着李达康的脸，含着泪，到底是拖累了你。

　　李达康握住她的手，既然知道拖累了我，那总得补偿吧？就补偿这辈子都留在我身边做老婆可好？

　　李达康塞给她一张卡，是秘书刚送过来的工资卡。

　　欧阳菁噗嗤笑出声来，你真的不后悔？

　　李达康点头，后悔，后悔六年前没有问你回来不回来，后悔三年前没有对你说，留下来。

　　他的吻落在欧阳菁发丝上，欧阳，我真希望，有一天，你能叫我老头子，而我能叫你一声老太婆。

　　欧阳菁笑了，那，余生请你多指教。

　　四只手交缠着握在一起。

　　欧阳菁在医院里住了没多久。新任省长的夫人住院，尤其据说新省长为她顶住了压力，在宣布任命的关键时刻向中央申请结婚，下面自然闻风而动。

　　因此，李达康就任没几天，欧阳菁就出院了。当然听护士们说，全省正在轰轰烈烈的搞扫黑除恶行动，就是要严打一切涉黑涉恶团体和人员，维护社会的安全稳定大局，打击和惩治医闹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其中在安州就揪出了一大批坏分子。这些事，是前任吴书记部署规划的，现在李省长负责执行，而且更加全面深入。这些天，不仅他们，全省的医护人员日子都好过多了。

　　省委宿舍还没有收拾出来，欧阳菁回到女儿李佳佳的家继续休养，李达康本来不答应，说这样不好，毕竟是佳佳的房子，她还没有结婚。

　　李佳佳倒没那么多讲究，反而很鄙视老爹身为党员，居然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忌讳。

　　李达康摸摸脑袋。

　　李佳佳笑了，反正我马上就要结婚，以后也不会住在这里。是之他们家离医院和设计所都很近，叔叔阿姨马上就要退休了，方便带孩子；就算相处不好，是之他们家早就在三环附近买了房子，开车也要不了多久。

　　李家父女都忙得不可开交，叮当被送到余是之家寄养，好歹还有杏枝照顾，又请了专业的护工，欧阳过得不算孤单。

　　杏枝的儿子去年已经结婚，预计再过几个月就要做奶奶，本来应该回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但李达康知道欧阳菁患病，佳佳又忙着工作，这边没什么熟人，就让杏枝先来照顾嫂子了。

　　欧阳菁做的不是大手术，但也需要卧床休息一个月。

　　一个月后，杏枝回家照顾媳妇去了，省府机管局帮忙找的保姆也到了。

　　医生说休息一个月就没事，李达康考虑到她毕竟年纪不小，多养一阵子总没坏处，于是不让她出门，安心在家休养。

　　摸着有点圆润的身子，欧阳菁觉得，李达康可能真的想把她喂成个胖子，才不要让他得逞，哼！

　　两个月后，省委宿舍腾出来了，又该搬家了。

　　又要搬家了，欧阳菁想，好在，是搬家，家在。

　　东西不算少，但是有专业的搬家公司，似乎又不算事。

　　离开的时候，有不少邻居围观，这回就不是窃窃私语那是谁家的小三，大家神色轻松地说那是李省长的夫人，还是原配正室；后面的话就不太动听了。其实这几个月来敲门的人不少，都让护工挡了回去。李省长的专车实在太显眼，就算早出晚归也藏不住，何况省城有的是消息灵通人士。

　　欧阳菁挺直了腰背，又低下了头，摸了摸叮当的毛，正在开车的李佳佳拍了拍她的大腿。

　　美美的睡了一觉，看着身边的李达康陷入沉睡，发出轻微的鼾声，欧阳菁想，她这辈子是赔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第二天是周末，欧阳菁很早就听见�O�O�@�@的声音，醒过来，问，又要加班吗？

　　李达康没有回答。

　　欧阳菁闻到一阵花香。

　　是玫瑰的香味。

　　欧阳菁睁开眼睛，李达康捧着一束玫瑰，半坐在她身边，含笑看着她。

　　好看吗？

　　欧阳菁几乎落下泪。

　　没出息，更年期都过了，都老太太了，还这么感情用事，容易掉泪。

　　但她抑制不住的点头，真好看。

　　李达康把花放到她手里，林城玫瑰，最好看的玫瑰。

　　他转过头，但是不如你好看。欧阳，你是我心中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最美的玫瑰。

　　欧阳菁扑到他怀里，泣不成声。

　　过了很久，李达康才拍拍她的背，起来吧，今天还有事。

　　还有什么事？

　　中午约了余家父母见面，晚上还要和新的领导班子同事家属见面。

　　行程很满。

　　李达康拉起欧阳菁，你病好了，该起来干活了。

　　欧阳菁很怕李达康又胡来，好在他没有。匆匆洗漱完，就带她出去了。

　　佳佳和余是之去安排午饭。

　　他们去了珠宝店。

　　欧阳菁扯住他，佳佳的衣服首饰已经给她准备好了。

　　李达康看了她一眼，不是为佳佳，是为你。结婚这么多年，还没给你添样首饰。

　　欧阳菁有点摸不着头脑，我那么多首饰，怎么说没有？

　　李达康摇头，那是你自己添的。

　　他拿出一张卡，这是我在京州任上的工资卡，还有几个月工资和年终奖金，够给你，不对，咱们从头到脚换一身吧。

　　他看着她，你这傻妞，永远感情用事，脑子不清醒，什么都没有，就敢结婚，也不怕被人卖了；就算不能办婚礼，添身新衣服，买对戒指，总该有的。

　　欧阳菁一愣，伏在他怀里。

　　李达康虽然被欧阳菁讥笑你的工资能有多少，但毕竟只是相对来说。贵为省部级，他的工资并不低。不过欧阳菁考虑到他的身份，并不能很高调，惹人注意，又不能太过简朴显得寒酸。不过这是欧阳菁的强项，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书记夫人，李达康从头到脚都由她一手包办，分居期间也是如此，甚至李达康二婚期间还穿着她买的衣服，反正男人的衣服就那几套基本款，不用担心出错过时；李达康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只要衣服没有破洞，身体没有发福，他能一直穿下去。

　　因此没有花多少时间，她就为两人选好了一身行头。

　　带上对戒的那一刻，李达康问欧阳菁，欧阳，可能我这几年都没办法给你想要的生活，你愿意嫁给我吗？

　　欧阳菁闭了眼睛点头，她问，达康，我也不是你理想的妻子，你真的愿意娶我吗？

　　李达康点头，我确定，你是我要的女人。

　　他们拥抱在一起。

　　那对钻戒并不华贵，甚至不是克拉钻，尤其李达康手里带着的，简朴的只是一个素圈，但是他们都觉得，手上的戒指在对方的眼睛里，熠熠生辉。

　　李达康和欧阳菁复婚，没有花团锦簇的婚礼，只是请省委的同事们在家里吃了顿饭，就算见面认识了。

　　相比之下，李佳佳的婚礼热闹些，但也相当低调，只是邀请两家至亲骨肉朋友和同事，加起来还不到五桌人；回头又举行了答谢宴，这回热闹很多，有二三十桌人。

　　没有收礼，好歹婚纱够大气，现场够温馨，新人够养眼。

　　酒宴上易学习带着妻子毛娅前来道贺，还有几年不见的王大路，带着结婚三年的妻子程婉晴前来。他的身材比以前要清减一些了，程婉晴说岁数毕竟大了，得控制体重，否则对身体不好。

　　王大路看着媳妇，呵呵一笑，大儿子正在上学，小儿子才三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就没有带来；他没有喝多少酒，老婆正怀着孕，不喜欢他喝酒。

　　王大路虽然一直没有结婚，但不是没有红袖添香。他早些年难忘欧阳菁，后来又忙着事业，后来事业有成又觉得别人都是图他的钱，越发不想结婚也不敢结婚了。只是年过五十，后继无人，总不是办法。程婉晴原来是下面的部门经理，性格聪明，工作勤奋，心思细腻，很得他的赏识；只是女强人的背后似乎总有一个让她伤心的男人。外出公干提前回家想给老公一个惊喜，结果换来一个惊吓，门锁打开，床上一片狼藉，一对男女抱在一起。

　　什么都不用说了。

　　程婉晴收拾行囊，带着八岁的儿子，含泪离开了家。

　　第二天上班，王大路注意到她满眼通红，问出了什么事，程婉晴什么都没说；王大路如果有事就先回去，让你老公来接你。

　　程婉晴终于忍不住哭了。

　　王大路拍怕她的肩膀，为了这种男人，不值得。

　　程婉晴把全部精力投入工作，成为王大路的得力干将，配合也越发默契。

　　只是毕竟有将近20岁的年龄差，王大路开不了口。

　　一次外出公干，晚上一起出去吃烧烤喝夜啤，看着凉凉月色，趁着酒意，王大路对程婉晴表达了爱意。

　　程婉晴没有拒绝。

　　酒醒以后，王大路有些懊恼，但看着身边躺着的女人，再次陷入沉睡。

　　在王大路57岁生日前，两人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同时收获了一个10岁的儿子。

　　李达康夫妻和易学习夫妻举杯表示了祝贺。

　　李达康慎重的把女儿的手交到女婿余是之手里，我把女儿交给你，希望你能给她幸福，希望你们幸福。

　　他坐回到欧阳菁的身边，我们也要幸福。

　　欧阳菁点头。

　　早上送女儿出门，看着车队渐渐远去，李达康转头对欧阳菁说，欧阳，我们都要好好的。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等将来我退休了，我们一起去金山、去吕州、去林城，看看曾经的小县城变成了繁华的城市，看看曾经污秽不堪的湖面水光潋滟，看看曾经乱石遍野的荒山茶香渺渺，看看花团锦簇的玫瑰园，我们的玫瑰园。

　　你还要像从前那样，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在夕阳下环湖27公里，去闻花香，去听鸟语，去看碧波千顷，去看云霞万里。

　　所以，我们都要好好的。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情深共白头。

　　李达康65岁以辽阳省委书记身份退休，未能更进一步。他在江南省长任上刚满一年，次年春，主动申请前往经济发展远远不及的辽阳，得到批准，年底升为省委书记。他在那里前后近五年，推动当地加速转型升级，经济快速发展，曾经发展近乎停滞的老地方，终于迎来久违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