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躁动（上）
“血液中毋庸置疑蕴含着神秘而奇妙的力量。它可以用来绘制仪式的阵法、可以用来当做炼金或是魔药的素材、可以使黑魔法的媒介、可以是某些非人种族赖以生存的食物、甚至可以让某些祝福和诅咒通过血液伴随着一整个家族流传。”
佐伊罕见地走了神，她虽然盯着面前正在讲话的麦克斯，但那一张一合的嘴里到底都吐出了什么样的话语，却全无印象。每个词语都飘进了耳中，又从另一边漏出来，完全没有进到心里去。
麦克斯停下，瞥了支着脑袋不知道出神到哪儿去的佐伊一眼，也不多说，只是抽出魔杖，嘴唇紧抿，甚至没说出任何咒语。
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像一只抓住佐伊两腿的手，天地旋转，她直接被倒吊着拎在半空，上下颠倒可不是那么好玩的事，佐伊的脸渐渐发热、发胀，她的魔杖凭空出现在手里，这个咒语她知道怎么解除。
“金钟落地。”佐伊咚地一声摔倒在地，捂着脑袋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来。
“我应该跟你说过规矩了。”麦克斯也没有继续惩罚她的兴致，“如果你只是想来这里发呆、还时不时呵呵地傻笑，就回去睡觉。”
实在是无法反驳的言论，佐伊当然知道问题出在她这里。“我不会再走神了。”想到自己居然当着麦克斯的面走神，所想的还是从有求必应屋离开后，跟赫敏在级长盥洗室里发生的意外，一股莫名的燥热就涌上头顶，而这并不是因为倒立所带来的脑充-血。
“就算你们两个真的做到那一步也和我没关系。”疏忽了大脑封闭术的后果，就是被老练的摄神取念师察觉到内心的羞耻，麦克斯冷淡的声音简直像是宣布精神死亡的钟声般响起，“不过记得运行你的大脑封闭术，我没兴趣看你们之间的情事。”
“我也不可能让你看！”佐伊烦躁地大喊，“你为什么就不能从我身体里滚出去呢，我跟赫敏接个吻都必须要屏蔽你！”
“共用身体当然会有不便，你也只能接受这一点。”麦克斯少见地流露出淡淡的无奈，“你只是不小心在级长盥洗室里看到那女孩的身体而已，就这么动摇。难道你要害羞一辈子吗？”
说得倒是轻松！佐伊把脸埋进胳膊里。首先回想起来的是赫敏目瞪口呆的脸，那时她整个人都僵硬了，这是赫敏的一个小缺点，她时不时地会因为突发事件的发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而只是愣在原地或是惊慌失措。虽然这样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少发生，那个过去还会因为一丁点小事慌神的女孩现在越发的果敢和可靠，但并不是说这样的状况完全消失了。
可现在想想，如果当时赫敏不是呆愣在原地不动弹，而是尖叫着沉入水里只露出一个头，很难说她们之间直到离开时的尴尬气氛会不会因此减少一点，佐伊对此并不抱希望。她本来只是想趁着睡觉之前泡个澡，身为级长的特权之一便是拥有专属的级长盥洗室。这盥洗室有专门的、只有现任级长和学生会主席知道的口令，即使是教授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进来，更别说普通学生了。
而级长盥洗室最好的一点在于，它里面有一个豪华的大型洗澡间，有着大理石砌成的、非常开阔的浴池，注水的金色水龙头上还点缀着宝石（每一个都是）。别说十六个级长了，再多上两三倍的人也可以将其容纳而不显得拥挤，你甚至能够在这个浴池里游泳。
当你真的钻进蒸汽升腾的热水里，每一个毛孔都仿佛在这份舒适下张开，再来上一次悠哉的泡泡浴，任何疲劳都会烟消云散。哪怕没有级长的某些权力，大概也会有很多人想要担任这个职务。虽然最初对这个任命感到不愉快，佐伊现在却觉得能作为一个级长实在是很不错的事，不管是在乌姆里奇那儿受了气，还是因为缺少睡眠带来的强烈疲劳，都能在泡澡中得到缓解。
但很巧妙的是，在这天之前她从未撞上任何一个女生级长，也许是因为她们彼此错开了洗澡的时间吧，佐伊对此非常开心，她完全不想跟某个不认识或是不熟悉的人赤-裸相对，认识或熟悉的人当然就更不行了，且不说光是难堪就可以让原本用来放松的行为变成一场折磨，能够在这个场合、符合条件的人只有一个，只要想到那样的场景佐伊的脸热根本停不下来。
是挺虚伪的，虽然对彼此赤-裸相对这样的发展感到胆怯和害羞，但当赫敏真的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又没办法忍住不让自己去仔细看。雾气让女孩的身体若隐若现，但正是那种仿佛轻纱笼罩的朦胧感，更是让人燥-热不已。有水滴顺着肌肤滑落，原本还只是渺小的一点，在吸收它的数个同胞之后变成了圆润的一滴，也许是被注视的视线太过灼热？就连水滴都加快了行动的步伐。当它终于汇入那片浴池中时，发出了响亮欢呼声打破了这片凝滞，两人同时一惊，却又默契地率先移开了视线。
这时候该说“我在换衣间等你”才能解除僵硬吧，可是口干舌燥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血液还一个劲地往脸颊和耳朵汇聚。也不是没有想过真正面临这绝景时是一副怎样的景象，亲自去接触时是一种怎样的雀跃，但每次从妄想中醒过来，又想要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就算真的给自己扇巴掌，该想的事情依然会持续。原本以为只是走在一起就能够平静下来的浪潮却越发波涛汹涌，冲击着堆积着，但又不知道该如何爆发出来，想要贴近再贴近一些，惶恐中的强烈渴望。
“佐、佐伊……”赫敏的声音也在颤抖，她像是要晕过去一样，这份热度并不只是在灼烧着某一个人，而是两个人都必须沉沦其中，“咳，我觉得你可以，拜托，去那边一趟吗？”她指了指一边的换衣间。
“我只是来……洗个澡。”佐伊磕磕巴巴地说。“我明白、我明白的，我也是。”赫敏嘴角抽搐着，“我马上、马上就结束了。”
“行吧，那我在那边……等你。”佐伊刚转身，又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帮你把衣服拿过来吗？”
“咦？好、好……”赫敏转念一想，那里面可不只是衣服，焦急地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决定，“不行！我自己等会儿出去！”
“我保证什么都不看。”佐伊不知真假地说，不用看着赫敏更方便冷静下来。
“那也不行。”赫敏表示这没得商量。虽然之前只是一句戏言，佐伊还真打算较个真。“你会着凉的，但我帮你拿就不用担心这些了。”赫敏翻眼睛。“你转过去，低着脑袋。”
佐伊耸耸肩照做了，然后她就听到赫敏念了个飞来咒。先是毛巾、然后又是一件件衣物，身后穿衣服的声音其实也挺让人遐想的，思维不受束缚之后更加奔放了。佐伊给了胡思乱想的心中的自己一拳。
“你怎么能洗澡还带着魔杖！”等赫敏允许她转身，佐伊大声抱怨道。赫敏则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魔杖。“现在我总算是知道当一个女巫是一件多么方便的事情了。”
“那我先走了，你也尽快吧，别太晚回去。”穿上衣服之后赫敏心中的安定感也全都回来了。
当她跟佐伊擦肩而过时，却被一把拉住了，即使是佐伊看似突然地亲吻，对于亲吻已经是轻车熟路的两人很快便沉浸其中。“好痒。”赫敏轻笑着躲开佐伊的鼻息，她把下巴搭在佐伊的肩膀上，抱着她的腰。
“其实我有点不太满足。”佐伊轻声说，她鼻间尽是赫敏刚洗完澡后的好闻气味。“心里面是有点痒痒的。”赫敏点头，发丝扫在佐伊的脸上，差点带出一个喷嚏。
“我们还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去寻找，不用急于一时。”赫敏拉开距离吻了吻她的鼻子，“好了，我先回休息室了。早点休息，晚安。”佐伊跟她挥手道别，一直等到赫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级长盥洗室，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