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上）
午夜时分，巴德莱·巴伯顿村庄的空气很寒冷，四周飘着单薄的雾，月亮被云层遮盖，街道两边的灯都是熄着的，气氛显得很是阴森。三人正好在村庄中心的战争纪念碑前出现，刚一现身，哈利就按着自己的脑门，难受地晃着头。
“我还是不太习惯这种感觉，西……佐伊，我的耳朵还在它该在的位置上吗？”哈利郁闷地问。
“放心，你没有失去它们，身体很完整。”佐伊抱着胳膊搓了搓，又把外套裹得更紧，但还是觉得有点冷，“别操多余的心，邓布利多不可能在这种小问题上出错。”
“我很高兴你能相信我，佐伊。”邓布利多说，“但是我们还是先让哈利歇会儿吧，这种感觉是需要适应的。”
但哈利摇了摇头，深呼吸了几次：“我没事，邓布利多教授，第二次的感觉比第一次的好受得多，这里就是目的地吗？”他打量着周围。
“不，还需要再走一小段距离。”邓布利多带着两人顺着街道直走，他们经过了一间门窗紧闭、空荡荡的小酒馆，又穿过了几间房屋，此时已是当地居民理应陷入沉睡的时间，看上去也没人有在街上夜游的习惯。
“这地方感觉很悠闲。”他们拐过转角，佐伊发现墙上有用喷漆喷出来的艺术字，壁画下面停着一辆没有上锁的自行车。
“他这人一向很会享受，懂得在哪儿才能获得更大的快乐。”他们又经过了当地的警察局，“不过我想他近来频繁更换住所并不只是为了躲避我的纠缠。”
“还有人也在找他？”佐伊问。
“他自身的价值并不会因为他退休了几年就有所减少，伏地魔肯定是对他有某些方面的需要，我们要做的就是赶在食死徒之前找到他。”
“等等，邓布利多。”他们走了快十分钟后，佐伊突然喊住了走在最前面的老人，等他转过身来，她不太肯定地说，“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这附近被巫师施下了警戒咒语。”
“你没说错，这次布置得还算巧妙。”邓布利多轻松地说，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若有若无的魔力便消失了，肯定是邓布利多解除了警报。
根据魔力的痕迹来看，佐伊望着前面的一栋带花园的小石头房子，房屋的主人精心布置了它。邓布利多也注意到她的视线：“没错，就是那里。”哈利赶紧也追着他的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但是等他们走到大门前，邓布利多的眼神却变得凝重多了，大门虚掩，上面还有不少伤痕，门后的铰链断成了两半。“拿出你们的魔杖，跟在我身后。”邓布利多率先抽出魔杖，轻轻地说。
三人就着邓布利多魔杖上的光源进入室内，一边警戒着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漆黑一片的前路刚一照亮，哈利心中就咯噔了一声，他分明看到墙上挂着的相框险险地悬着，随时会砸下来的样子，相框的表面也碎裂开，露出里面空洞的画像。
穿过门廊，他们顺着左边掩着的门进入客厅，哈利能听到佐伊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自己也紧张地捏着魔杖。客厅里的惨烈状况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放眼望去整个屋子里居然找不到一个完好的物件，老爷钟倒在地上、零件散了一地；屋子主人的收藏品也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上，一柄装饰用的剑还插在地板上，隔着枝形吊灯和钢琴（两者自然也都被砸了个粉碎）。往前刚走两步，脚下踩到了一个软软的物体，佐伊赶紧亮起魔杖的荧光，原来是一个皱巴巴的坐垫，附近也有不少类似的东西，随着光源的扩大，可看视野一下子扩大了一圈，照亮了前面的墙壁，上面沾着大片大片的暗红色液体，像是什么东西的血。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证明着这里曾发生了一场混乱，很可能食死徒已经赶在他们之前抓走了邓布利多的同事，现场才会变成一片狼藉。
可是看着这一切，心中却又生出了淡淡的违和感，一切都很完美，袭击的证据一目了然。
“可是……这也只是乱而已。”佐伊小声嘀咕着，那份违和感仿佛随时都能撕破自己的伪装，这屋子看似被一个人（或是一群人）入侵后进行了一场打斗，乱是乱，可是太干净了。佐伊甚至没法在她所看到的这些东西中找到任何更加私人的情感。
没有愤怒、没有兴奋、没有疯狂、没有报复、甚至连恐惧都没有，作为袭击的现场它实在是过于干净了，这些损毁的物件就像是反映着它们在“袭击现场”时所应有的姿态，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三人面前，实在是太自然了，每一件东西都恰到好处地待在自己应该待的位置，这反而显得不太自然。
“邓布利多，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自然……”她正想要跟邓布利多说说自己心中的猜测，就惊奇地看到邓布利多将手里的魔杖飞快地扎进一把倒在地上的扶手椅，正好扎在上面一只鼓鼓囊囊的椅垫上，哈利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动作。
更让人惊讶的是，那把扶手椅居然“哎哟！”地大喊一声，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
“晚上好，霍拉斯。”邓布利多垂下了魔杖，亲切地对着扶手椅说。
扶手椅抖了抖，突然变成了一个秃顶的胖老头，正眼泪汪汪地揉着凸出来的小肚子，之前邓布利多扎到的椅垫显然就是他的肚子。
“你就不能更加亲切地对待我吗，阿不思？”他气冲冲地喊道，“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是个虚弱的老人了？”
“能够在三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准备好这些逼真的布置，霍拉斯，动作可够敏捷的，嗯？”
“那是。如果不是因为我当时在洗澡，布置的时间还能更多一些。”叫霍拉斯的胖老头得意地说，他总算是缓解了身体的痛苦，便抽出自己的魔杖，把地上那些坏掉的物体重新修补好，注意到邓布利多打算帮他一把，他也没有拒绝。
枝形吊灯又重新挂回了天花板，那些碎掉的玻璃又被修补如初，但霍拉斯没有选择开灯，而是点上了油灯和炉火，虽然比不上吊灯的亮度，却也足以看清周围的一切了。
“我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我现在住的这栋房子里的一家人现在正在加那利群岛度假，但我想你们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也不会介意这么多。”霍拉斯气还没消，一边讽刺着三人一边让自己坐进修复好的柔软沙发，佐伊注意到他仿佛整个人都卡在单人沙发里，填满了所有缝隙。
“你们是怎么察觉到这些都是假的？”他指了指佐伊，“我刚才听到她警告你……梅林啊！麦克斯，你怎么会在这儿！”火光照亮了照亮了周围的环境，自然也让霍拉斯能够看清楚佐伊的脸，他脸上又是惊喜又是怀念、还带着不少尴尬和迟疑，若干情感全都杂糅在一起，将那张胖脸染得十分精彩。
他想要马上从沙发里站起身，可他之前坐得太深了，站起来的时候费了好一番劲，还把沙发给带倒了，发出好大一声响。
“我不是麦克斯·西格尔，先生。”佐伊无奈地叹气，“她已经去世了。我是佐伊·西格尔。”
“去世？”霍拉斯惊魂未定，听到这个词他愣了愣，许久之后才又失落地坐下，“对，我想起来了，她已经去世了……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儿难过。她是个极有天分的学生，而且又很懂礼貌，我一直很喜欢她。你知道吗，我过去是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她一直是我最中意的那几个学生之一，我知道她肯定能成为一个大人物，我一直不愿相信她后来居然选择了那条路，还那么年轻就……”霍拉斯一挥魔杖，桌上便出现了一只杯子，里头盛着酒液，他一口气把杯子喝干，放下杯子的时候眼圈微红。
“我们等会可以好好聊聊天，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他的语气变得亲切多了，这时他又注意到哈利，“又一个会让人进入漫长回忆的小家伙……我想你这次来肯定不是为了伤害一个老人的脆弱心灵吧，阿不思。你带着这两个小家伙闯到我家来，觉得我就会因此松口？那你恐怕就要失望了，我的回答没有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