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触手可及之物

　　“一年级新生不要脱离队伍，往那个提灯的大个子的方向走，不要拥挤、保持秩序——”佐伊几乎是扯着嗓子朝人群大喊，即使她已经用上了扩音咒，在瓢泼大雨的冲刷和人群内部的哄闹声中，只她一人的声音依然不足以盖过杂音，引导乱哄哄的队伍。

　　原本引导学生就是一件累人的工作，若是老生还好，至少他们知道该往哪儿走，也不容易混乱，但若是有新生夹杂其中，这些不懂规矩、充满好奇、战战兢兢的小孩子总试图打乱队伍、窜来窜去，或是叽叽喳喳地吵闹，生怕别人听不到自己的惊讶的喊叫。

　　如果只是这样，级长们也足以应付，只是列车即将到站的前半个小时，外面突然下起雨，还以为又是很快就能止住的雨势，却失算了。这雨不仅没有变小的态势，反而越来越急，就连窗外都变得一片雾蒙蒙，气温也下降了不少，时而远处还会响起轰隆的雷鸣声。

　　本就又期待又紧张的新生们叫嚷着冲下列车，站台的顶棚下立刻堆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还有更多的人想要挤过来，不论几年级，全都是不想把身体淋湿的学生。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朦胧间还能看清列车的烟囱里冒出的烟的轮廓。队伍行进的速度虽然缓慢，但在级长们的引导下总算是一点点的前进着。海格手上的提灯一晃一晃，新生们小鸡似的追在他身后，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走丢了。

　　“佐伊，还有落下队伍的人吗？”安东尼紧张地注视着人群一点点前进着，就算之前还因为和女孩的关系变得亲近了一点感到兴奋不已，现在也已经除了疲惫以外再无其他感想了。

　　“没有了。”佐伊撩了一把湿哒哒的头发，把它别到耳后，“应该就是最后一个了，我没看到还有人从列车里出来。”

　　“这天气可真够呛，我现在只想回到休息室烤火，再来上一碗热汤。”安东尼抱怨归抱怨，但还是松了口气，接下来他们只需要跟在队伍末尾，再往马车的方向前进就可以回学校了。

　　这时从另一边冲过来两团黑乎乎的影子，等再靠近一些，两人这才看清影子的真容。

　　“厄尼、汉娜？”安东尼迎上去，那两个人全身湿透了，而且喘个不停，“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他会这么问是因为厄尼·麦克米兰跟汉娜·艾博是赫奇帕奇的级长。

　　“不、不……”厄尼的脸像纸一样苍白，他显然是想说话，但话语却一直卡在喉咙里。一旁的汉娜也没比他好多少。

　　“先顺顺气。”佐伊抬起魔杖，帮他俩清理掉身上和衣服上的雨水，即使雨点还会打在他们身上，但濡湿的速度却慢多了。

　　“不见了！”厄尼恢复得要更快一些，他直起身子，紧张地说，“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小个子？是个女生，汉娜当时看到她往其他方向走了，我们顺着路线追，却再也没看到她！”

　　“是新生。”佐伊和安东尼的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有新生离开队伍，而且有失踪的可能，这不是一件小事。

　　“她可能是往霍格莫德村去了。”列车的终点站本就是霍格莫德站，比起其他路线，在陌生环境下新生往村庄去的可能性更大。

　　“我们分开找。”佐伊说，她想了想，“你们身上有什么可以提供的线索吗？”两人摇摇头，表示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海格教授应该已经开始带新生渡湖了。安东尼，能请你去找教授吗？就坐马车回去。我们需要跟他们说明现在的情况，要是被误以为我们也失踪就不妙了。”佐伊问。

　　“没问题。”安东尼点头，但随即又迟疑地问，“那我又怎么知道你们在哪？”

　　“去……猪头酒吧。”这地方四人都知道，除了试图说服阿不福思的佐伊，剩下三人都是因为参加D.A.小组在那里集结，“不管是找人的人还是回去通知的人，只要达成目的……没有达成也行，最后都去那儿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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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伊高举着手里的魔杖，好让荧光照得更远。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遭这样的罪，如果没有这回事，现在就应该坐在避风避雨的马车里，把衣服上的水分烘干，再擦擦头发，还能和朋友聊天，起码不会是现在这样狼狈。

　　但也不能丢下什么都不知道的新生不管。佐伊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大雨的缘故，周围的店铺几乎全都停止了营业，偶尔能从屋内透出亮光，但又极安静，只剩下雨声和自己踩在地面上啪塔啪塔的脚步声。

　　再往前走走不通，尽头耸立着的奇怪建筑叫做尖叫棚屋，如果这儿也没有，就必须回头了。佐伊把魔杖凑向街口附近，那儿有条巷子，但最前面堆着很多木箱，新生没必要跟他们捉迷藏，佐伊试探着喊了几声，便将魔杖移开。

　　又往前走了十几步，耳边隐约传来细微的声音，若隐若现、大部分声音都被雨点吞没了，但仔细一听，确实是人的哭声。松了口气，佐伊赶紧往声音发出的地点赶去。不一会儿就看到有人背靠着坐在尖叫棚屋的墙边，把脸埋在手臂间。

　　“喂！”佐伊一连叫了好几次，那女生才总算是注意到有人在叫她，刚把头抬起来，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个气势汹汹的板着脸的女孩。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佐伊一看到这女孩不仅擅自脱离队伍、给级长们添了无数麻烦、还在这里坐着哭，无名火就要喷出来。“你这个——”还没把训斥说出口，她对上那新生惊慌无助的眼神，停住了话头。现在该说的第一句话，应该是宣泄怒火吗？

　　如果在这里的人是邓布利多……“已经没事了。”佐伊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不太好，要知道她先前可是打算发火的，“不用再害怕了，我们都在找你。跟我来，我带你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喝点东西。”

　　说到最后，语气总算是柔软起来，佐伊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对陌生人说过话，心情很是别扭。她的魔杖涌出一股无形的细流，汇聚在两人的头顶形成了一把透明的伞，弯着腰向那女生伸出手，想要把她先拉起来。

　　许是淋了雨的缘故，新生的手很冷，她没有反抗，温顺地站起身，眼睛红通通的，也不知道哪些是水哪些是眼泪，佐伊叹了口气，只好从兜里把手帕取出来轻轻地帮她擦脸。

　　也不知道这动作触碰到那新生的哪根敏感神经，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从眼眶里涌了出来，佐伊一个措手不及，居然被她扑上来紧紧抱住，好在早就被雨水打湿的袍子已经感觉不到泪水的湿度了。

　　想要推开，本来就是不认识的人，但心里总有个疙瘩，佐伊能感觉到这人不仅抱着自己，还抖个不停。一年级的新生都是这么小的吗？才到自己的胸口，自己一年级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么幼稚。佐伊一边想着，一边用没有握魔杖的另一只手轻轻拍打她的脊背。

　　反而哭得更凶了。佐伊无奈地叹气。

　　但是并不觉得讨厌，哪怕是这种过去从未想过要去做的举动。邓布利多当初对自己也是这样的心情？佐伊虽然无从得知，也不可能问出口，但如果这就是邓布利多对她的期望，她又能否说服自己呢。

　　“对不起……我、我……因为好奇擅自跑开，走着走着就找不到人了……”哭了很久，女生的态度缓和多了，只是还在抽泣。她虽然不再抱着佐伊，但还是紧紧抓着她的袖子。

　　“先回去吧。”佐伊带着她往猪头酒吧的方向走，“等你分好学院，就该写检讨了。你最好别撞在麦格教授手里，她很严厉；但是除非你进斯莱特林，也别指望斯内普教授会对你宽容。”

　　“学院？”那女生困惑地问，“可是通知书上没有写过……”

　　“他们也不是什么都往上面写，等到了学校，校长会负责介绍注意事项，当然，是吃完晚饭后。”佐伊随意地说，“很多事情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讲清楚的，你将在这所学校过上七年，只要慢慢去了解就行了……”

　　“我爸爸妈妈本来不想让我入学，因为他们觉得很荒谬，还以为是什么整人节目。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又没办法对我以前所表现出来的奇特之处进行解释，就还是让我入学了。”女生很紧张，“我想问，像我这样的人多吗？”她渴求地盯着佐伊手上的魔杖，“我也有一支，我在列车上试过，没起什么作用。”

　　“只要你细心学习，没有什么做不到的……”猪头酒吧那阴森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