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邓布利多之死（下）

　　“西格尔小姐？！”弗立维吓得差点一头撞在旁边的架子上，“为什么她会和西弗……”他一下子停住不说话了，其他教授也都想起了一件事，如果说和斯内普在一起的人是哈利，他们才真的会觉得荒谬，但如果是作为学生的佐伊和身为她导师的斯内普，这组合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大概是三年之前，西格尔小姐就提出希望由斯内普担任她的导师。我还记得这件事，是因为在那之前斯内普从未担任过任何学生的导师，更不用说为他们单独上课了。即使那个男人的性格不讨人喜欢，但他的能力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那是货真价实的。”麦格的说法得到了教授们的认同。

　　申请导师，这种行为在霍格沃兹也是十分罕见，因为这意味着教师必须在规定的上课时间之外付出更多的辛劳，等于是侵占他们的合理休息时间。这个职务没有任何强制性，成立的条件只有让当事人的教师亲自点头答应，不愿意继续下去甚至可以随时结束。这意味着他们非常看好某个、或是某几个学生，愿意用更多的心血去指导他们。这样的关系远比普通的师生关系亲密。

　　请求斯内普的学生不在少数，他却一次也没有点头答应过。“这种哪怕是照着课本都会出错的庸才，我永远不会把时间投资在他们身上。”曾经说出这种话的人，却答应了佐伊的请求，成为了她的导师。

　　“但我听说是因为阿不思的请求，西弗勒斯才会这么做。在那之前他确实拒绝了！”弗立维像是急于想要洗脱佐伊的嫌疑，尽力让自己中意的学生更加无害似的拼命说。过去，如果不是佐伊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他也考虑过担任她的导师。

　　“我很明白你现在的心情，菲利乌斯。”麦格沉重地说，“我们都很喜欢西格尔小姐，没有人愿意相信，甚至连想都不会去想……但是如果它是真的，我们必须考虑这样的可能性：杀害邓布利多的人……”麦格说不下去了。

　　“如果出现在那儿的不是她本人的话，我想她会下手的。”芭芭拉突然开口，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尤其是弗立维，像是抓了根救命稻草一样，紧张地看着她。

　　“如果你是说夺魂咒，那她为什么要和斯内普吵架呢？”麦格不赞同地皱着眉。

　　“她的问题远比一两个夺魂咒严重得多。”芭芭拉说，“还记得西格尔的那场审判吗？现在所有人都认定那是为了把邓布利多拖下水的一记昏招，可能就连当事人的福吉也是这个打算。但问题的答案其实很单纯，魔法部找对了方向，只是没能看到真相……当然了，他们不往这个方面想很正常，以前可没有哪个疯子执意生个孩子，却只是想要抢走身体。”

　　“这么说吧，那孩子的身体里从一开始就有两个灵魂，一个是她自己的，另一个属于麦克斯。”气氛凝滞了，麦克斯，这是属于亡灵的名字。

　　“这不可能。按照你的说法，这两个相异的灵魂只会互相排斥，最终只有一个灵魂能活下来。”

　　“没错，所以现在你已经看到斗争的结局了。”

　　斯拉格霍恩坐不住了，他紧紧捏着拳头：“她不可能是麦克斯！麦克斯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之一，但是她的孩子身上的气质和她一点也不像！”

　　“霍拉斯，你要是真的了解她，就该明白她是条变色龙，不是吗？只是这一次她装得太好，就连我也没看出来西格尔已经变了。”芭芭拉说，“对我来说，不管她突然暴露自己有何目的，但是对这个人绝不能掉以轻心，无论你是喜欢还是讨厌，都不能放松警惕。”

　　“芭芭拉，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斯普劳特困惑地问。

　　“更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提醒邓布利多？这样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海格很大声地擤鼻涕，声音沙哑。

　　“不用我告诉他，邓布利多教授知道这一切，是他找上我，要我帮佐伊压制那个亡魂，为她争取喘息的机会。”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卢平疲惫地站在门边。由于现在校长的位置空了下来，办公室的出入限制在商讨之后暂时被停用了。

　　“时间到了，各位。”他穿着礼服长袍，这大概是他看上去最体面、最严肃的服装了，虽然面料已经很旧了，但很干净、而且一个补丁也没有。只是邓布利多死后，他的状态看上去更糟糕了，脸色蜡黄、消瘦，黑眼圈的状况也很严重。

　　“海格，我们需要你……去送他最后一程。”海格抽泣着站起身。其他教授也都跟在后面，他们将要和魔法部带来的官员一起维持秩序。除了一部分被家长带回家的学生，大部分学生依然留在霍格沃兹的理由只有一个——参加邓布利多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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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赫敏：

　　等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那个令人难忘的美好夜晚已经结束了，和我们的关系一起。而我就要离开你，离开我这十六年来所重视的一切，启程前往我该去的地方，去加入那个危险而疯狂的团体，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你肯定会说我疯了，也肯定会听到一些难以接受的现实，并为此感到痛苦和不理解吧，你甚至会从此变得讨厌、憎恨我也不一定，因为你一直是一个富有正义感和同情心的人。对不起，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我没有被任何人逼迫，也没有想过要为了报复这个世界投身黑暗，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正因为想要保护更多的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必须和悲伤的始作俑者站在一起，在那些人下手之前转移和藏匿无辜的人。

　　这会是一场艰苦的战斗，我愿意赌上这条性命，只为了减少像隆巴顿或是博恩斯、还有许许多多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牺牲者。不管是魔法部还是凤凰社，都没办法做到这件事，但是我可以。你知道我的特殊情况，知道施加在我身上的诅咒，所以你也是这个世界上仅有的几个能读懂我的选择的人。

　　我本来不该告诉你这些，甚至不该写这封信，要想隐藏好我的身份，将真相深埋心中永远是最好的选择，我本应让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叛徒，哪怕是那些和我关系亲密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做出最真实的反应，才能彻底地恨我，也只有这样，黑魔王才会认可我回到他们之中，我必须舍弃过去的一切，才能拥抱黑暗。所以我也请求你不要将信里的内容告诉其他人。

　　当邓布利多告诉我‘你应该告诉格兰杰小姐真相’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松了口气，就好像我一直等待着这句话从某个人的嘴里说出来，好推我一把，让我鼓起勇气对你说出真相。我真是个没用的人，但只要一想到未来和你再次相遇时，你却朝我拔出魔杖，眼神憎恶地对我说否定的话，身体就冰冷得想要马上死掉。我没有办法独自承担这份孤独，我害怕失去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这一切，即使是我自己主动放手的。

　　你向我求婚的那天，我本该拒绝的，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必须要松开你递过来的这只手，而这天的到来不会很远。但是我没办法拒绝，我愿意，这个回答是认真的，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别的答案，我无法违抗自己的灵魂，无法违抗想要和你在一起的心愿。也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继续待在你的身边，为了你和我的安全，我必须要结束这段关系，我不能让你因为它陷入险境。

　　对不起，赫敏，让你因为我的自私承担责任，你给予了我至高无上的幸福，而我给予你的只有伤害。一定要保重身体、慎重行事，邓布利多死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够震慑黑魔王、让他忌惮了，他的疯狂只会变本加厉。你知道他厌恶麻瓜、厌恶麻瓜出身的巫师，他肯定会四处追捕、杀害他们，你在他的抓捕名单上，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用我们那位傲罗教授的话来说，要‘时刻保持警惕’。

　　我知道由抛弃它的人主动谈论未来是件可笑的事情。我可能会死，这样的结局在战争中并不少见。把你推开的人是我，但等这一切都结束之后，你愿意（后面写着的东西被涂掉了）……

　　对了，读完之后记得先把信放在桌上。

　　（没有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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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敏人呢？”葬礼结束了，但几乎没有人离开，许多人聚在湖边低声交谈，哈利把注意力从不知是在争吵、还是只是在谈话的斯克林杰和麦格教授身上收回来（因为两人的脸部都严肃地紧绷着）。

　　问话的人是金妮，她就坐在哈利旁边的位置上，正担心地在人群中搜索着朋友的身影。这几天很难熬，整个霍格沃兹一团乱，邓布利多的死带来了太多的不安和悲伤，但这是对大部分人而言。对哈利他们来说，现在还有一件比邓布利多的死亡更让人忧心的事。

　　“她大概是想去哪里随便走走、散散心。”哈利叹气，他同样很担心赫敏，“你知道的，佐伊已经失踪了那么多天，哪儿都找不到，肯定已经不在学校里了。你说她会不会是去追查杀害邓布利多的人？我觉得赫敏也是在担心这个。”

　　金妮能比他感觉到更多，她跟赫敏的关系一直很不错，再加上女孩子天性般的细腻心思，她隐隐觉得不像是那么回事儿，赫敏心里的结远比担心要大得多，都能称得上是忧郁了。

　　“我问过她，但她不肯说。”金妮咬了咬嘴唇，“就连在邓布利多教授的葬礼上，她也一直心不在焉，这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拉文德也说她在宿舍哭了好几次，还有点精神恍惚。”被金妮这么一说，哈利也有点慌，“我们去找她吧，可别出了什么事……我去把罗恩拉上。”

　　“挺好的，又增加两个劳力。”拉文德自然会跟着罗恩一起来，说不定还能拉上帕瓦蒂（后者为了不当这两人的“守护天使”，跟拉文德在一块的时间变少了许多），“正好，我可以把卢娜也叫过来。”

　　这时候，正被担心的当事人也确实如猜想一般正顺着渡湖边漫无目的地走，她离葬礼现场越远，也就离人群越远。等她察觉到附近再也听不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时，她已经能看到海格小屋的轮廓了。

　　那封该死的告别信在赫敏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醒来时发现怀里空无一人，有求必应屋里空荡荡的，她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冷。她克制住自己没能在醒过来的时候见到佐伊的失落，穿好衣服，很快就注意到了桌上的项链，还有压在底下的那封信。

　　她没有机会读第二遍，因为她刚按照信所说的把它放在桌上，却发现这封信下一秒就燃烧起来，她木然地望着那团火把信件烧得焦黑，过了一会儿，她一只手抓着项链，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那封信，它马上就破碎得再也无法修复了。

　　佐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这个念头？赫敏不知道。但当她离开有求必应屋回到格兰芬多塔楼后，邓布利多死亡的消息像是一道惊雷，劈醒了沉浸在不信、痛苦、困惑等诸多情绪的她。赫敏想也不想就往拉文克劳塔楼跑，她的头脑告诉她，佐伊的离开和邓布利多的死发生在同一时间，不可能是巧合。

　　赫敏把手塞进口袋里，摸了摸兜里的项链，把手拿出来时，她紧握的拳头里已经捏着那条代表了心血和誓约的项链，硌得手发疼。她把拳头凑在嘴边，像是在亲吻已经不在这里的那个人。

　　她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动作，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手，但拳头没有松开。赫敏眺望着平静的湖面，开阔而包容。她爆发似的甩动手臂，像是要把手里捏着的东西沉进湖里，拼尽全力地投掷后，赫敏气喘吁吁地蹲下。

　　她张开的手心里，项链和戒指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

　　“大傻瓜。”赫敏抱着双臂，把脸埋在里面，闷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