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谈话

　　“所以也许只是我外公他做了一些措施，最终阻止了那个预言。”她为了让赫敏松开紧皱的眉毛，说道，“当然，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根本是个假预言，你要习惯，假预言再常见不过了。”

　　赫敏早在和佐伊对话的中途就渐渐冷静下来，她太累了，一天要上好五、六门课程，这也让她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被激怒，那种怒气来得很突然也很没道理，陷入这种状态时，她经历过的哪怕只是一小点冲突，都会被她重新抽出来无限放大——要知道占卜课是早上的课程，再怎么说也不该晚饭了还惦记着。

　　“……我觉得自己有点失控，佐伊。”赫敏反省道，“课程表一直在我脑子里打转——九点，占卜、九点，算数占卜、九点，麻瓜研究……有个声音嗡嗡嗡地在我脑子里快把我逼疯了……”

　　佐伊没意识到她只是在比喻自己的混乱，听见她这么说吓了一跳：“你脑子里也有声音？！怎么回事！”

　　“放轻松，那只是个形容……‘也’？”赫敏挑眉，她发现佐伊移开了视线，便逼上前来。

　　“你听错了。”佐伊说，赫敏没理她：“你是因为这个才向芭芭拉教授求助？因为一直有声音在你脑子里说话？！你跟邓布利多教授通过信了吗？”

　　“是他让芭芭拉教授……情况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无奈地听着赫敏嘴里开始反复念叨她所知道的会影响精神的咒语或者魔法道具。

　　“而且最近我舒服多了，应该是芭芭拉教授暑假时帮我缓解的缘故……对了，你为什么能够同时上三门课？早上三门课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啊。”

　　赫敏露出别扭的表情，还带着点慌乱，她显然没想到佐伊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什、什么？我当然不可能同时上三门课……现在几点了？我肚子好饿！”

　　因为赫敏不再追究她头痛的问题，佐伊也松了口气，比起揭露赫敏的秘密，她更想马上转移话题：“晚饭时间快结束了。你如果觉得太饿，我知道厨房在哪儿，你要不要去找点吃的？”

　　“这样不太好吧，太麻烦厨师了……”赫敏心动中又有点犹豫。

　　“没关系，那些小精灵们都很勤劳。你只要说，它们会很高兴帮助你。”

　　“家养小精灵，在霍格沃兹？”赫敏惊讶地问，“我没在《霍格沃兹，一段校史》里看过这段说明呀。”

　　“这不是什么值得说明的事情，赫敏。”佐伊说，“但我知道霍格沃兹起码有上百个小精灵住在这儿，而且不只是做饭，要知道这里可是英国最古老的魔法学校，有那么多事可做。邓布利多大概还会继续接受新的小精灵。”

　　“这难道不是一大笔支出吗？”赫敏问，“虽然我觉得它们的饭菜真是美味极了。”

　　佐伊惊讶地看着她：“什么？家养小精灵是不需要薪水的。它们会找喜欢的巫师家庭住下来，而且更青睐历史悠久的家庭，西格尔老宅里也有几个。”

　　“它们不要报酬？”

　　“不要。要是你要给家养小精灵报酬，它们反而会不知所措呢，觉得你是要给它衣服——就是解放它们、把它们逐出家庭的意思。”

　　赫敏托着下巴，皱起眉：“唔，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是说，工作当然需要报酬。”

　　“但它们不是人类啊，也许对它们来说这样才是正确的。”

　　赫敏没有对佐伊的说法释然，但她还是很乐意去到厨房找点吃的，要知道她之后会待在休息室写作业，能为头脑补充点养分当然是最好的。

　　*****

　　与此同时，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斯内普正在和邓布利多汇报他今天所观察到的一切。他的眼神中带着试探，但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他一直看着邓布利多——他只是神色淡淡地摸着胡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对自己的安全显得很在意？你确定那不只是她在欺骗你？”

　　“不是，我很肯定。”斯内普摇头，“先是找了一个实验品、并且主动寻找解毒手段，很谨慎，严格遵守着测试未知魔药的程序。她可没把自己的大脑上锁，邓布利多，我看得出她的想法。”

　　“要小心，西弗勒斯。如果一个擅长摄神取念的巫师要想欺骗你，而你大意了，就算我们掌握着主动又如何？马尔福可是完全栽在她手上了。”邓布利多淡淡道，“永远不要放松你的警惕和大脑封闭术，尤其是单独面对她的时候。她露出獠牙可不会和任何人打招呼，甚至她都不会让你意识到她已经醒过来了。”

　　沉默造访了这间办公室，邓布利多慢悠悠地在办公桌前踱步，眼神投向远方。福克斯在架子上打着盹，画像们看起来也更像是麻瓜世界里出现的那种了。

　　“哼，卢修斯会被她得逞那纯粹是因为他没对她设防。邓布利多，你到底对那个东西有什么打算？”斯内普毫不客气，“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些情报，你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作出应对呢？要是你说出一切，去年也不会发生那种事情了。”

　　“是啊，确实有漏洞可以钻。事实上，只要我下定决心，性命也好、灵魂也好，全都付出又如何？”邓布利多的声音很轻松，“西弗勒斯，你觉得我该担负一切，对吗？因为我是唯一全部知情的那一个……”

　　斯内普从鼻子里发出响亮的气音，显然他就是这么觉得的。

　　“一个世纪的时间真的很长，但也很短。但当我有时候坐在这儿，看着窗外的天空和那些年轻人，我会发现原来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他语速缓慢，但很温和，就像是在讲课，或是简单地叙述事实。

　　“西弗勒斯，我这样说虽然很像是借口——但人类真的很难不去犯错，而且无时无刻不在犯错。意识到错误总会让我们后悔、让我们痛苦，但最终却让我们得以成长。我曾因为一些决定得到了魔法界同僚们的支持，得到了鲜花和掌声，但这并不是我选择那条道路的理由……真实的我是个很无力的人，活了一百多岁又如何呢？”

　　斯内普表情复杂，邓布利多的话总会让他想起一些往事：“你还能再选择一次，一切都还来得及，你还能在事情没有脱离掌控之前保护很多东西，阻止很多东西，而不是任由它们发生！”

　　“是啊，我还能用这双手保护一些东西……在它们还没有彻底失去温度之前。”邓布利多说，“我也许还能再活一段时间，努把力也许能再活几十年……但邪恶从来都不会随着时间远离我们，西弗勒斯。就算伏地魔死了又如何呢？迟早还会出现新的邪恶，那时候我们又怎么办呢？我是个人类啊，终有一天会化作枯骨，如果‘未来’不成长起来，我这个老家伙大概死也不会瞑目吧。”

　　“我若出手干涉，造就的只是‘现在’，未来的钥匙不属于我，也不应该属于我。”他呵呵地笑着，斯内普的声音颤抖，因为愤怒：“所以你选择了莉莉的孩子！”

　　“不是我选择了哈利，而是伏地魔为他自己挑选了一位宿敌。你知道的，西弗勒斯，那个预言……”斯内普转过脸，他当然知道，到死也不会遗忘，那痛彻心扉的悔恨和自责纠缠着他的心。

　　“即使不谈波特，你有什么理由放任西格尔？她是个危险的疯子，你该知道她为了实验能够付出一切，她活生生把隆巴顿家的那对夫妇折磨疯了，只是为了拿他们实验不可饶恕咒。”斯内普声音冰冷，仿佛有寒冰从他的肺部一同发声出来。

　　“她根本不是因为愉悦或是疯狂才去折磨别人的，我在黑魔王的阵营里可以找出一打只是想要折磨别人才成为食死徒的变态，那些人只是在享受玩弄和杀戮的爽快。但疯子麦克斯，你甚至找不到比她对待死亡更加虔诚的人了，死对她来说就像是呼吸，对她来说死不是恐怖——”

　　“而是安眠，没错，你果然观察仔细，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脸上居然还带上了愉快的笑容，仿佛他们正在就一个学术问题进行激烈但友好的辩论，“在我的执教生涯中从未遇到过如此矛盾的人，她的灵魂从一开始就是混乱不堪的，我觉得那是因为她一直在迷茫的缘故。”

　　“迷茫？那个杀人狂魔？”斯内普冷笑。

　　“迷茫到死、矛盾到死——她究竟有没有找到答案？我也不知道。”邓布利多说，“会发生这样的事，难道是因为上帝对人类的傲慢降下了惩罚吗？”

　　“哼，别说些连你自己也不信的话啊。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是因为我们都只是人而已。”

　　斯内普终于失去了谈话的兴趣，“我会继续观察下去，但我不保证危急时刻会采取极端手段，既然你把她交给我，就别怪我会毁掉你计划的可能，邓布利多。”

　　“对了，西弗勒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邓布利多叫住斯内普，语气并不是在商量，“时间由你来掌控，但从这学期开始，去教佐伊学习守护神咒吧。”

　　斯内普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那张大脸一拉，就算是哭闹的孩子也会被吓得停止流泪吧。他像是想要拒绝，但终于还是把那句话咽进肚子里，大步离开了。

　　第二十章 球球你们要留差评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尔康手）

　　“你这篇论文已经快写到五英尺长了，三年级的课程居然这么繁重么？”卢娜梦游似的从床的另一头走过来，她瞥了一眼佐伊桌上摊开的羊皮纸，“你在分析火蜥蜴血？”

　　佐伊打了个呵欠，她看起来简直要变得像是芭芭拉教授那样了，眼角一圈出现了淡淡的一层黑色。“不止，昨天是嚏根草、前天是乌头……斯内普教授每天都会要求我写一篇对魔药材料的叙述，要言之有物、不能对前人的观点过度引用、不得少于四英寸……”她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袍子都没换，因为昨天她来不及换睡衣就倒下去睡着了。

　　“他对我们可没那么严格，还是说这全因为你是他的学生？”卢娜问。

　　“可能是后者吧，我快被搞到神经衰弱了。你觉得他会是故意在整我吗？”

　　卢娜摊开手：“你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不是吗？反而是我不得不在睡觉时间忍受你进进出出，佐伊，你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吗？”

　　“好吧，今天我的那份甜点归你，抱歉，卢娜。但我总不能在寝室里点灯。”佐伊歉意地说。她作为卢娜的室友，知道这个姑娘自从去年被袭击之后，睡眠就变得不那么安稳了，庞弗雷夫人曾说这是因为她潜意识对袭击还有着阴影，而这最好由她自己从阴影中走出来，魔法并不能给她很大的帮助。

　　好几次佐伊甚至能迷迷糊糊地听见卢娜痛苦的低吟声，低沉压抑、断断续续，但第二天她总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脸上带着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天生的朦胧感，达观地继续过下去。

　　可是要让佐伊停止在斯内普身边学习，她又无法舍弃那个诱惑。要知道一般只有通过O.W.Ls并取得优秀成绩的巫师才有资格选择主修科目更高深的课程，佐伊也不止一次听到有高年级学生抱怨斯内普的严苛——他六年级的魔药课程只收成绩达到“优等”的学生。

　　而现在的佐伊，几乎就等同于斯内普的徒弟，如果想要得到斯内普的真传，这一定是最好的机会了。撇开一切偏见，斯内普的优秀毋庸置疑。他能够轻松完美地炼制佐伊需要照着书才能炼制出来的药剂，也对魔药材料的属性、作用、忌讳等如数家珍。

　　也因为这样，佐伊觉得斯内普挺嫌弃她的，即使她已经做到了现在的她能做到的最好。在又一次的炼制失败后，他要求佐伊必须从对材料的认识入手，每种材料都要研究。这些还只是课后的书面作业，她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甚至需要重新从搅拌坩埚里液体的方式开始学。

　　当然，授课结束后，杂活全是佐伊来做的，幸好斯内普允许她用魔杖协助打扫，不然她会更难过。

　　“我觉得他在拿六年级的标准来训练我……不过这样也好，我确实也学到很多东西。”

　　“话说回来，佐伊。”卢娜若有所思，“我觉得一个布丁没办法打发我。”

　　“别想。我可以把全部正餐都给你，只有甜点是我这段时间里唯一的藉慰了。”佐伊把羊皮纸收好，“只有一天份。”

　　“我知道从匈牙利树蜂（一种极度凶恶的火龙）嘴巴里抢肉是一种危险的行为。”卢娜瞪了她一眼，“再过半个月，十月底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去霍格莫德度周末了，对吗？我之前有看到通知公告。你可以帮我带点儿纪念品回来。”

　　佐伊点头答应她，这不过是一点小事，这样就能得到原谅再划算不过了。

　　“你当然会邀请赫敏，你们会两个人一起去蜂蜜公爵吗？”卢娜语出惊人。

　　“什、什么——？！”

　　佐伊让自己冷静下来，卢娜不可能是那个意思。可她觉得心跳很剧烈，嘴唇都在抖：“唔，我会问一下她，但她应该会和格兰芬多的那两个男孩一起去……再说我也不是一直和她在一起的，我可以去邀请德拉科……”

　　可卢娜突然摆出震惊的表情，像是对她的说法不敢相信那样：“可你应该是想和赫敏待在一起的，每次遇上她你都快把视线黏在她身上了，还总是傻笑。你没发觉你已经很依赖她了吗？”

　　佐伊的脸变成了一种浆果过度成熟时的酱红色：“我没有傻笑！我只是和她打招呼而已……我也没有依赖她！”

　　她感到不安，如果这样的状态连卢娜都能看出来，那么距离被赫敏察觉的那天到来也一定不会很远。虽然她为了不让赫敏觉得异常，都会克制自己不去近距离贴着她，而是保持着她认为恰当的距离感。但看起来仅仅这么做是无法隐藏住这份情感的。

　　“有什么关系？你就算一天到晚和她贴在一起也没问题。”卢娜淡然地说，“你为什么要紧张？你们是朋友，玩在一起不是最普通不过了吗？”

　　“你看看格兰芬多的拉文德和帕瓦蒂，她们有时候就像是连体人。”卢娜耸耸肩，“作为好朋友这样的相处模式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刚才你居然还会提到马尔福？这样还比较奇怪。”

　　佐伊因为她的话吓了一跳，忍不住反驳：“可德拉科也是我的朋友。”

　　“在那之前他是个男孩，佐伊。你对这方面是不是有点迟钝？你可以和赫敏二人相处，但如果你和马尔福单独待一晚上，第二天就会传出你们在交往的流言，其他人可不管你们是不是只是朋友……”卢娜看到佐伊倒吸一口凉气：“怎么可能！德拉科和我……交往？！”

　　她狠狠摇头，露出慌乱的神情，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可是想都没想过，要知道她从来都是只把德拉科当做朋友，虽然他第一个向她伸出手，但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从来都缺乏激情，德拉科和她也比较缺少共同语言。

　　她渐渐镇静下来了，她听懂了卢娜的意思，卢娜并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只能说她刻意和赫敏保持距离这一点在别人眼中反而很奇怪，是她弄巧成拙了。在外人的眼中，两个女孩当然可以亲密无间，不如说那样才是正常的。

　　而把她们的互动原封不动地移植到她和德拉科的身上，就会滋生所谓的“暧昧”。可事实上只有佐伊自己知道，让她心动的是那个女孩而不是那个男孩，所以她根本不在意会和德拉科发生的少许亲密，她也就只有几个朋友，平时当然只可能和他们待在一块。

　　这么说她应该更放松一些吗？赫敏也应该不会在意，因为她们亲密一些才是“普通”……这简直就快变成甜蜜的煎熬了，佐伊的心痒痒的。如果不是卢娜点破，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纠结在别人看来其实是很奇怪的，这主要源于她过去缺少和别人的交往，在这方面也就显得更笨拙。

　　“我当然会去邀请她，我们是朋友嘛。”她露出大大的笑容，“说吧，需要我帮你带什么？什么都可以。”

　　得知秘密没有暴露，还能够以合理的理由去靠近赫敏，佐伊身上的疲劳一扫而空，她觉得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像是喝下了一大瓶亢奋药水，里头还滴了两滴快乐药水（事实上这么做只会让你中毒，请勿进行尝试）。她多想要拉着卢娜转圈啊。

　　“你能帮我带一些滋滋蜂蜜糖和薄荷糖吗？妈妈以前很喜欢买给我吃。还有黑胡椒小顽童——爸爸很喜欢从耳朵和鼻子里喷火的那种刺激感——我想要寄一点回去。但除此之外我不太清楚还有什么好吃的。”卢娜想了想，说。

　　“没问题。我可以让罗伊德帮你寄东西，它飞得可快了，这样你就不用随便找一只猫头鹰，你爸爸甚至可以在万圣节当天就收到你的礼物。”

　　“太好了，这真是最棒的礼物。”卢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她年龄的那样纯真了，她跑过来抱了佐伊一下。

　　佐伊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很得意，她很少能帮别人做些什么，而且还得到了如此直白的感谢。这跟她和赫敏在一起时的感觉不同，是很放松的。如果赫敏抱着她，对她说谢谢，她大概会直接紧张到心跳停止。

　　“你早上没课吗？”卢娜一边收拾书，一边问，“你有看到我的变形课课本吗？”

　　“没课。下午有一节古代魔文……谢天谢地，我可以在寝室里睡个回笼觉。”佐伊抽出课程表，开心地说道。“至于你的课本我没有印象，你把它丢在哪儿了？”

　　“可能是休息室吧，我昨天带着书去了那边一趟……”卢娜有些困扰。

　　虽然是无意间，可卢娜算是解决了一桩佐伊的大心事，她挥着魔杖喊了一声“课本飞来”，一本看起来有些皱巴巴的厚书就从角落飞到了她手上。

　　满意地拍了拍书上的薄灰，佐伊把它递给卢娜：“你早上就有变形课，先别找了，用我的吧。”

　　卢娜接过书，翻开，发现上面各处都写着长短不一的笔记，但大多是佐伊自己对上课内容进行的总结：“这可真不错，谢谢你。”

　　“没事。一起去吃早饭吧，我们还可以讨论讨论上课的内容。”佐伊的心情好极了，她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