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回不去的曾经

　　从民政局出来，慕兰和王忻宁终于盖章领证，组建了新的家庭。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王忻宁发了问。

　　“和韩西约好一起吃午饭的。”

　　“好的。初见你的养女，我心里很是紧张呢。”

　　“不要怕。我又不是老虎。”悦耳的女声传来，原来是韩西。迈着轻盈的步伐，韩西满面笑容走至王忻宁的面前。

　　只见她浅笑着冲王忻宁点了点头：“王叔叔好。”

　　王忻宁又惊又喜：“你好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然后，王忻宁笑望向慕兰：“小兰，我今天真是开心。”

　　慕兰笑道：“怎么说？”

　　“有了一位贤妻，多了一个女儿。”言罢，三人哈哈大笑。

　　午餐在温馨快乐的氛围下结束了。随后到来的时光，大家开始繁忙。慕兰和王忻宁即将踏上飞往蜜月地的旅程。

　　韩西呢，按照原定的计划，今天下午她要和萧瑶见面了。关于这次相聚，韩西早在北京的候机大厅里，已通过电话和萧瑶约好了时间。

　　这是韩西期待已久的会面。因为萧瑶在多年辛苦的备孕后终于升级当了妈，而作为闺蜜的韩西却一直没有见到小宝宝。如今小宝宝已经5个半月了。在和他视频了数十次，念叨了无数次之后，她和小宝宝终于能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相见啦。

　　昨晚由于得知真相而憾恨惆怅的心情被即将初见新生的激动喜悦冲淡了好多。韩西提着买好的大包小包的婴儿衣服和玩具，来到萧瑶居住的小区，敲响了她的家门。

　　第一眼看到小宝宝的时候，韩西就喜欢上了他。果然是一个英俊的公子呢。

　　虽然只有五个半月，可身长却比同龄人高出许多，看起来分明是八、九个月的孩童。白皙剔透的小脸犹如剥了壳的煮鸡蛋，澄澈如星辰的大眼睛下面，搭配的是微微翘起的精致小鼻子。一张粉嘟嘟的似乎正在撒娇的小嘴，一直咿咿呀呀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虽是小公子，却生的格外秀气。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秀美的小仙女呢。韩西捏了捏宝宝的小手，望着那比成年人还长还翘的酷似洋娃娃的眼睫毛，痴望着宝宝那一见忘忧的璀璨笑容，惊讶于这世间竟然有如此软萌可爱的漂亮生物，以至于准备好的见面礼都迟迟忘了交付呢。

　　大概是和韩西玩累了，宝宝没过多久竟然睡着了。萧瑶小心翼翼地抱起宝宝，将他放进了卧室的婴儿床内。然后回到客厅，与韩西攀谈了起来。

　　“带孩子辛不辛苦啊。”韩西笑着问道。

　　其实，一进门见到萧瑶蓬头垢面的那一刻，韩西就明白了初为人母的辛劳。

　　“说不辛苦是假的。”萧瑶无奈地笑着，“生完孩子之后才明白什么叫做一地鸡毛，才明白什么叫做鸡飞狗跳。无数次，因为带孩子而累得精疲力尽，可只要想想我们只有彼此，便也释然，一步步坚持下来了。”

　　“丁铎呢？”韩西问着，“他有没有帮你带孩子啊？”

　　萧瑶回答道：“下了班他带的多，但是白天只有我啊。”

　　“辛苦你了。”韩西微笑着望着萧瑶。

　　“没关系。等他大一点，送进幼儿园就好了。”

　　“所以，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两人相视一笑。

　　“这么些年，你还是一个人？”话刚出口，萧瑶就后悔了。她轻皱眉头，偷瞄着韩西的脸色。

　　韩西倒很平静，她“嗯”了一声，没再言语。

　　于是萧瑶试探着发问：“是......有放不下的人吗？”

　　“你觉得呢？”韩西显得忧伤，“他一直在我心里。”

　　见韩西神情复杂，萧瑶连忙闭嘴，默不作声。

　　可韩西似乎有话要说：“萧瑶？”

　　“怎么了？”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萧瑶十分意外：“西西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是，关于颜虞东的。”韩西低下了头。

　　萧瑶愣在那里，许久没有吱声。

　　韩西虽然犹豫，但仍然很快开了口：“其实当年......被分手的人，是我。”

　　“啊？”萧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关于分手这件事，我撒了谎。颜虞东他，并不是被分手的。因为他才是提分手的那一个。”

　　“什么！？他提的分手？”萧瑶瞪大了双眼。

　　韩西望着萧瑶，点了点头。

　　萧瑶觉得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啊？他的理由是什么？”萧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没有理由。当时他是通过短信和我提的分手。只有短短的五个字。——我们分手吧。”

　　“天啊！我真没想到事情是这样！太不可思议了！”

　　不约而同的沉默。

　　片刻后，萧瑶反应了过来：“这么说，我之前责怪你抛弃他，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啊，西西！我以为，是你......”

　　“以为我随随便便放弃了。”

　　“对。”

　　“其实随随便便放弃的，是他。”

　　“很抱歉！”萧瑶愧疚地看着韩西的眼睛，“是我没有选择相信你。”

　　“没关系。我也有问题。我不该那么虚伪。不该对亲如姐妹的你撒谎，去欺骗你。”

　　“哎。”萧瑶垂下了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我还是难以接受。西西，我......我想不通！”

　　“想不通什么？”

　　“你们两个明明如此相爱，颜虞东他为何贸然提出分手？就算他没有说出缘由，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不了解吗？”

　　“关于他的真实想法，我不清楚。也不了解。”

　　“太匪夷所思了。”萧瑶连连摇头。

　　“不过萧瑶，其实，我找你谈这件事。并不只是单纯地想要告诉你，误会我的是你。”

　　“那......”

　　“我还想告诉你，误会他的是我。”

　　萧瑶一脸迷茫：“什么意思？”

　　“哎！事情是这样的。”韩西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把真相和盘托出，“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叔叔婶婶一直反对我和他谈恋爱。”

　　“对。因为这个，你和他们冷战了一段时间。”

　　“是啊。但你知道吗？在颜虞东和我提分手前一天，我婶婶偷偷跑到武汉，来到我们学校，找过颜虞东。”

　　“啊？不会吧！”

　　“她希望颜虞东离开我，和我分手，并以二十万作为交易的筹码。”

　　萧瑶目瞪口呆：“天啊！这么狗血？怎么跟拍电影一样？”

　　关于那段过往，韩西讲述起来：“不仅狗血，还很巧合。在大年初五那天，他和我发了短信提分手。我怒不可遏地冲到他的宿舍楼下，找他对质。然后，好巧不巧，那时他正好收到一条短信。本来因他冒然提分手，我怀疑他是否劈腿。所以当时想都没想，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查看起来。没想到，虽然没有看到我害怕看到的东西，却看到了我不敢相信的东西。那条信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银行卡收到转账二十万块钱！紧跟着的另一条，是我婶婶发给他的。内容是询问颜虞东，是否收到汇款。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呆掉了。”

　　“太可怕了！怎么会这样？！颜虞东他......不可能是这种人啊？！”

　　“是啊。我的第一反应和你是一样的。但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我不该看到的东西。你告诉我，告诉我一个相信他的理由。”

　　“我找不出那个理由。”

　　“对。要知道，在2011年，支付宝转账还没普及，微信转账还没开展。如果颜虞东没有提供银行卡账号，我婶婶怎么能顺顺利利地给他转钱呢？”

　　“是。所以这个事情，简直细思极恐。颜虞东不管怎么说，一定有责任。”

　　“当时我坚定地认为，这是他和婶婶两人达成的交易。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一向和我站在一条战线上对抗叔叔婶婶的他，怎么会突然倒戈，和我提分手？”

　　“我知道。如果是我，我可能已经崩溃了。崩溃的，不只是他背弃了我，更是发现他竟是这样的人！”

　　“因此你现在能够理解我了？我指的是，对他的恨意......”

　　“是，我……能理解了。”

　　无言的沉默。

　　“所以自然而然地，我误会了他。”韩西低垂下眼眸。

　　“误会？”萧瑶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怎么是误会！？”

　　韩西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啊？”萧瑶紧锁眉头，焦急地问。

　　韩西继续说道：“这次我回来参加婶婶的婚礼。”

　　“然后呢？”

　　“婶婶和我说了实情。”

　　“什么实情？”

　　“她说，当时她以学生家长的身份进入颜虞东的宿舍，和他谈判。但没什么进展。后来隔壁宿舍的同学忽然晕倒，颜虞东跑过去帮忙，婶婶看到了颜虞东扔在床上的钱包。”

　　“啊？她不会......”萧瑶用手捂住了嘴巴。

　　“你猜的没错。”韩西意味深长地看了萧瑶一眼，“我婶婶她，打开了钱包，偷偷拍下颜虞东银行卡的照片。”

　　“原来是这样。”萧瑶喃喃自语，“可，他毕竟因为这笔钱和你分手了呀。”

　　“我现在不确定了。”

　　“为什么？”

　　“因为他虽然和我提了分手，但据我婶婶所说，他后来专程回到洛阳找到我婶婶，把银行卡还给了她。”

　　“啊？！”萧瑶更惊讶了，她支吾着，“我，我怎么有些搞不懂了。既然他没有留下钱，又为什么硬要和你分手呢？然后，对于你的误会，他怎么就不为自己辩解一下呢？”

　　“我也搞不懂。我发现，虽然恋爱了三年。可现在你让我分析他的想法？我却一丝一毫都分析不出来。也许，是我不够懂他吧。”韩西神情忧伤，若有所思着。

　　萧瑶望向韩西：“西西，你后悔吗？”

　　“后悔有用吗？”韩西一脸无奈。

　　“哎。”

　　“萧瑶，其实，我不后悔。”韩西再次开口道，“我只是遗憾。遗憾自己当年不肯相信他。遗憾自己当年没有追问他。”

　　“这不怪你。颜虞东自己也有责任，他不做任何解释，换谁都会误会他。”

　　韩西没有吱声。

　　“那个，韩西......”萧瑶欲言又止。

　　“嗯？”

　　“你……和颜虞东，正好不都在北京嘛。”

　　韩西愣了一下。显然，这个事实，她已经忘了。失去苏洛的苦痛，让她无暇顾及这些陈年往事。苏洛，狠狠地替代了颜虞东在韩西心中恒定不变的位置。

　　“对啊。”韩西轻声说。

　　“你觉得，你有没有必要和他取得联系？”萧瑶试探着发问。

　　“什么意思？”

　　“我，有他的手机号码......”

　　“不用了。”韩西之所以拒绝，是因为她不想和过去纠缠不清。

　　“我猜你心里有放不下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要拒绝和过去和解的机会。”萧瑶继续说道，“抛开提分手这件事本身，因为他的不解释，给你造成了天大的误会。这一点，他确实伤害了你。但你由于放不下怨恨，而利用丁慕去伤害了他。这，难道不是因为执念？韩西，你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结，这么多年，从未解开。我相信，颜虞东也没有。现在，既然有和解的可能，为什么不去见一面呢？也许，见过面之后，大家都释然了。那时候，才能真真正正地做到，让往事随风吧。”

　　韩西没有回答。但不可否认的是，萧瑶的这些话说进了她的心里。

　　不过韩西依然选择了逃避：“谢谢你的好意。不必了。真的不必了。”

　　她知道这世间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真的回不去，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回到那最初的纯粹。所谓过去，就是回不去的曾经，除非你拥有时光机器。那段因为年少的倔强和多年后才解开的误会而错失掉的纯洁初恋，早已不动声色地埋藏在韩西心底最深处那不愿开启的久远记忆里。

　　告别了萧瑶，当天晚上韩西收拾了行囊，匆匆踏上返回北京的飞机。上了飞机，韩西无力地靠在座椅上，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很累。心累。很疲惫。心疲惫。她不想被过去纠缠不清，她只想获得和拥有与苏洛再次相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