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联手挖坑

  “柳善姜的击鞠是崔九郎亲自教的?”

  正往高足碧瓷碗里拿蜜饯的手顿住,袁醍醐愕然,没料到柳善姜背后还有这层关系。

  御马坊对赛失利之后,袁醍醐决定好好聊一聊高文珺为什么不对自己坦诚相告柳善姜的绝对实力,没成想果然问出了更多的故事。

  精彩。

  “嗯,河东柳氏跟范阳卢氏是世交,卢祁对她多有照拂,击鞠也是跟着卢祁他们一起的,从素心女社成员口中得知,柳善姜不止一次告诉她们是崔九郎指教的击技,没有高手指点,就凭她柳善姜的资质,怎会这般厉害!”

  高文珺近两日只知道袁醍醐训马效果不佳,经袁醍醐一说才知道真正的缘由是柳善姜上门挑衅。

  “好个柳善姜竟然在背后下黑手!”

  对于高文珺说出“黑手”这个评价,袁醍醐并不赞同,“柳善姜凭实力取胜,赢得光明正大,哪里黑?”

  袁醍醐说高文珺就是内心有结,看不得柳善姜优秀,高文珺恼羞成怒。

  “是啊,她就是什么都做得比我好行了吧!我还要吹捧她?我不要面子的吗?”

  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高文珺为何没说柳善姜击鞠这般厉害了,她既不承认,更不想看到柳善姜优秀的事实。

  袁醍醐坐在榻上,嚼着蜜饯,瞄着气呼呼的高文珺,她正插着腰在屋里来回踱步。

  高文珺几分焦虑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连袁醍醐都打不过柳善姜,很难撼动素心女社的地位了。

  撒入室内的光线,在玄锡清水鉴光滑的表面闪了高文珺的眼,高文珺抬手挡了一下,又好奇地靠近,在清水鉴前仔细研究半刻。

  “你这铜镜不一般呀!”

  “是不一般。”

  难怪崔湃要送镜子提醒她要有自知之名,这个男人早已在心里判定她在击鞠场上赢不了他亲手教出的高徒!

  “哪里得的宝贝?我也想要一个显摆显摆。”

  高文珺已经被宝贝转移了注意力。

  袁醍醐默了一刻,高文珺没等到她的答复,抬头看向她,袁醍醐才说:“崔湃送的。”

  ?!

  高文珺摸着铜镜清水鉴的手,抖了抖。

  袁醍醐一抬眉尾,“报答雪天中暑的回礼。”

  报答?雪天中暑不是在捉弄他吗?

  是崔湃傻傻分不清,还是她高文珺傻傻分不清啊。

  清水鉴泛着夺目的光,格外刺眼,里面藏着崔湃笃定她无法驾驭金箔驹,无法赢得高文珺的一张冷嘲的脸。

  袁醍醐慢慢擦掉手指上蜜饯的甜腻,下定决心。

  “柳善姜她们有击鞠高手在背后指教,我们也要去寻个高手指教。”

  道理都懂,“去哪里寻高手?”

  “去找大理寺卢司直!”袁醍醐气定神闲。

  卢祁?

  怎么袁醍醐会想到去找这个人,高文珺完全没有对接上袁醍醐的思路。

  袁醍醐拍手起身,从高文珺手中拿过清水鉴。

  送上门的珍宝怎么能不要!

  清水鉴光滑的镜面上映现出袁醍醐狡黠的笑容。

  “我突然想起来,牧马场雪天返城那日,要报答我的可不止崔九郎一个人!”

  ————

  翰林家的少郎是弘文馆的生徒,家宅在皇城含光门外太平坊中,他将自家太平坊私有球场贡献出来,供弘文馆的击鞠社团训练。

  太平坊离各官署办公的皇城只隔了一条横街,方便卢祁等已经出仕的弘文馆社员下值后前来训练。

  迎接日本遣唐使的现场安防任务完毕,卢祁终于可以找崔湃要求他履行执教弘文馆击鞠的许诺。

  那日在碎叶城老白头的牧马场中,崔湃亲口许诺卢祁只要拦下袁家的奚车,他便同意执教卢祁的队伍。

  听闻忙碌得好久不见人影的崔湃在太平坊翰林家的球场,柳善姜缠着卢祁要求素心女社也要加入弘文馆的训练,沾沾卢祁的光,也能收获一点崔湃的指点。

  卢祁面对柳善姜向来都是好脾气,一口答应。

  永兴坊金吾卫官署内,跟大将军汇报完手上工作,处理完一堆事务后的崔湃,独自一人端坐在案前恍神。

  他拿起狼毫笔沾了清水在案面上工整写下四个字,看了半晌。

  汝南袁氏那个倔强的小姑娘还较不较这口劲?想必是不会轻易服输的。

  崔湃放下笔,起身换了鞠袍,跟卢祁约定的时间到了。

  他在太平坊执教弘文馆击鞠已有数日,信息在贵圈流传,该知道的人应该也都知道了。

  崔湃领着阿水骑上马,朝太平坊方向直奔而去。

  金吾卫官署内案几上清水所书写的字迹,慢慢消散了痕迹,依稀可见四字:自知之明。

  ————

  卢祁在太平坊翰林家的马场训练的事情,高文珺也知道。

  袁醍醐饶有把握地说要去找卢祁,高文珺毫不犹豫的带了几个随从和袁醍醐向太平坊杀去。

  素心女社也在太平坊的球场,袁醍醐虽然嘴上没提,可是高文珺觉得此去一定会大挫柳善姜的锐气!

  这种直觉源于今日的袁醍醐抹去了前两日的低迷,又做回了汝南袁氏骄傲的贵女。

  ————

  马蹄翻飞,鞠杖挥舞,弘文馆一众少郎在球场上分组对抗。

  崔湃立在一旁正在指点他们的战术,翰林家的仆从匆匆入场跑到卢祁面前禀告,门外来报有汝南袁氏和河东高氏的贵女想见卢司直。

  卢祁正巧下场喝水,一听是来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袁醍醐和高文珺来找他干嘛?

  他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瞄了一眼远处正在击鞠的柳善姜。

  前几日柳善姜去御马坊的事情他从吕二口中也有听说,吕二还很得意自己帮柳善姜行了方便,大大咧咧的吕二哪里知晓贵女圈这些鸡毛蒜皮。

  素心女社和巧工女社向来不和,只怕柳善姜那日去御马坊也不是找袁醍醐单纯的玩耍吧。

  卢祁一口水呛得咳嗽。

  一旁的崔湃侧身避开,嫌弃地睨他一眼,卢祁拍着自己胸口,还一边去扯崔湃的袖子。

  “不好,她们俩怕是冲着柳善姜来的。”

  崔湃扯过被卢祁抓住的袖子,让仆从重新禀报了一遍,崔湃双手环胸,敲着手臂提点重点。

  “听清楚了吗?她们是来找你的,不是来找柳善姜。”

  卢祁有点焦虑,他想生活在一片安静的天空下,却不知怎么自己就被扯进了贵女圈的鸡毛里。

  “那你说我见还是不见?”

  等来了崔湃的意见,也等来了崔湃的一声不屑,“随你。”

  “……”

  卢祁被崔湃一脸鄙视伤到了,是啊,有什么不敢见的!

  他跟她们两边又没有矛盾,况且今日这么多人在场,也不会出什么大纰漏的,更何况还有堂堂金吾卫中郎将镇场子,他卢祁怕什么!

  “速速请贵女入内。”

  “喏!”

  袁醍醐和高文珺被翰林家的仆从领进球场,翰林家的球场虽比不上宫苑球场,于世家中也算是大手笔。

  球场中袁醍醐不仅看见了对战中的弘文馆生徒,还看见了更远处的素心女社一群人,以及跟卢祁并肩而立的崔湃。

  今日可巧,人全都到齐了。

  有不认识的弘文馆少郎好奇的打听她们是谁,正在捡球的朱修丕回过头看过去,怎么是她们?

  “是汝南袁氏和河东高氏的贵女。”

  当柳善姜看到神采飞扬的袁醍醐,忍不住失望。

  御马坊的失利对她来说无关痛痒吗,为何看不出任何失落?她到太平坊来干什么?找茬?

  柳善姜冷下脸色,朝卢祁方向赶过去。

  袁醍醐和高文珺已经站在卢祁面前。

  袁醍醐看了一眼崔湃,面露笑意地朝他和卢祁行了插手礼,卢祁尴尬扫了一眼围聚过来以休息喝水为由的人。

  兴奋的眼神出卖了看客的心理,都在止不住的窥探。

  柳善姜站在了崔湃的身边。

  袁醍醐的目光从柳善姜脸上扫过,她只对卢祁客气道:“听闻弘文馆在卢司直的带领下于去年击鞠竞技中夺冠,对于贵团高超的球技,顽强的赛场风格,醍醐仰慕已久。”

  一番恭维听得弘文馆生徒格外悦耳,能得佳人赞赏,郎君们亦觉脸面有光。

  可听在卢祁耳中,立刻就将心里的防御提高了层级。

  “哪里哪里,贵女缪赞。”

  “卢司直过谦了。”

  袁醍醐继续道:“巧工女社在御马坊球场训练多日,始终不见什么起色,贵女们心中难免会失落,特来向卢司直取经,以卢司直的丰富经验一定能让女社的击技进步显著。”

  柳善姜心中警铃大作!

  什么意思?

  摆明了是想加入卢祁在太平坊球场的训练!

  她们素心女社在这里,所以巧工女社就想在这里。

  当然不行!

  卢祁是她柳善姜世交的阿兄,卢祁的圈子只能她柳善姜能进!袁醍醐凭什么来插一脚她的人脉圈子!

  果然是冲着她来的!

  “你们想来太平坊球场一起训练击鞠?”

  先发制人,柳善姜立刻开口质问,先断了袁醍醐的非分念想。

  高文珺侧目,袁醍醐一句没提,她自己也不清楚醍醐要下哪一步棋,又是什么算计。

  如果袁醍醐真提出要来太平坊球场一起训练击鞠,卢祁他还真不好拒绝,不管是看在袁仆射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御史中丞的面子上。

  他偷瞄一眼柳善姜不好看的脸色,这边有世家妹妹从小的情谊,那边有世家人脉的压力。

  不好办呀。

  崔湃的目光落在袁醍醐好看的梨涡上,果然明媚的笑容才适合她。

  他知道在卢祁平静的脸色下,是内心激烈的天人交战,以他对卢祁的了解,卢祁这样的人精是两边都不想得罪的。

  面对脸色不好的柳善姜,袁醍醐客气的笑道:“我有在跟你说话吗?”

  !!!

  轻飘一句,重击在心,当众扫了柳善姜的颜面,她气得手指都在抖,抬手指着袁醍醐准备翻脸,“你!”

  话还没等她说完,就被卢祁上前拦下,扯在身后。

  得得得!他来灭火。

  卢祁对袁醍醐好言说道:“是我疏忽了,该我来问贵女们是否想来太平坊球场一起训练击鞠?”

  卢祁想的解决方案是另外安排个场地,把训练的档期排开,必然不能将两个女社搅在一起,放在一起只能是进了烟火库,必然接二连三的爆炸。

  卢祁的询问已然可视作一种邀请,袁醍醐笑得更甜美了,众人都在等待她肯定的答复。

  谁料,袁醍醐的目光跳过卢祁,正面迎上了崔湃沉稳的眼眸。

  “我们并不想来太平坊训练击鞠,我们想找卢司直借中郎将一用。”

  为崔九郎而来!?

  看客哗然,不按套路出招啊!

  众人都知道崔九郎的执教才是今日卢祁卫冕的法宝,是希望所在,这一借就是釜底抽薪!

  杀招必现。

  崔湃觉得有意思,袁醍醐说得理直气壮,他也十分好奇她要如何借走自己。

  柳善姜想申斥她痴心妄想,才迈出一步却被袁醍醐大声打断。

  “卢司直可还记得曾经许下的承诺?”

  众人惊讶,这是哪一出话本?没想到卢祁和袁氏女还有什么额外的牵绊?

  柳善姜于震惊中看向卢祁。

  卢祁一抚额头,无奈道:“当然记得。”

  碎叶城老白头的牧马场上,袁氏奚车前,卢祁亲口承诺只要能借奚车送崔九郎归城,卢某愿为贵女完成一件事情,前提是不伤人害命,或违反大唐律令。

  袁醍醐点点头,“借中郎将一用,这就是我想卢司直完成的一件事情。”

  高文珺心道难怪袁醍醐今日势在必行,原来尚方宝剑早已握在手心。

  身处争夺中心的崔湃不经莞尔,牧马场那日卢祁能拦下袁家的奚车,原来是付出了这个代价。

  真是好算计,这个坑,卢祁不跳都不行了。

  卢祁瞄了一眼崔湃,妄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我可以借,但是去不去还要看中郎将的意思?”

  他将矛盾推给了崔湃。

  嘿,你教的好徒弟惹出的麻烦,麻烦你自觉出来解决。

  柳善姜紧张的盯着崔湃,她不想他去,她不想他去教别人击鞠!

  瞬间成为视野焦点的崔湃摸着下巴,仿佛在纠结去不去。

  他抬起头望着袁醍醐,好笑道:“我答应过给卢司直的团队做执教,既然卢司直都表态愿意借了,我自然是听卢司直的。”

  !!!

  卢祁一口老血上喉,什么叫听他的?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当初以执教做诱饵,诱使他拦下奚车的人是崔湃,他以许诺拦下了奚车,如今却被袁醍醐拿来兑现,崔湃转瞬之间竟然成了袁醍醐的执教!

  是他脑子不好了吗?

  他怎么觉得这是崔九郎和袁醍醐联手挖的坑中坑。

  作者有话要说:  V后故事线:

  崔九郎成了袁醍醐的执教,使劲浑身解术诱导不开窍的女主,进入感情主升浪。

  域外诸藩蠢蠢欲动,各大反派逐渐登台。

  日本遣唐使、天竺婆罗门教徒,两人又如何携手破敌,保卫长安?

第29章 联手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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