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京

  又走了半月有余,终于遥遥望到了汴京城的方向。

  自从上次遇袭,赵霁一行就加强了防备,虽然也有遭遇一两次突袭,但越靠近汴京就越平静,毕竟没人真的能胆大到在天子脚下明目张胆的行凶。

  马车顺利进京的那天,沈珍儿还是昏昏沉沉的。为了不耽误回京的行程,她在赵霁面前都强打起精神,回到马车上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那天烧得晕乎乎时模模糊糊看见的梦境时不时从脑海里闪过,或许,那是曾经的记忆?她这么想着,时不时在清醒的时候掀开车帘,看看外面萧瑟的风景是不是也有几分塞上风情?

  汴京不愧是青平最繁华的都城,鳞次栉比的店铺,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百姓的穿着相较白城都要更加讲究,经过闹市,提着鸟笼遛鸟的公子哥,茶馆里听书的小年轻,都看上去自得其乐。

  京城里瑞王府坐落在京城的东南角,据说是赵霁十五岁加封五珠亲王时圣上钦赐,比起白城新造的王府不知气派了多少。

  知道王爷回京的消息,下人们早已将王府内外洒扫干净,留守的几个下人、守卫都齐齐整整的立在门口,恭迎王爷的轿撵。

  沈珍儿照例被分配了一处清净的住所,她东西原就很少,很快就规整好了。

  王府里跟白城一样有一汪碧池,加上京城原就地处南面,推开窗帷,连迎面吹来的风中都来了些湿润的味道。

  思政殿里。

  赵岐正执笔坐在桌前批改奏折。他眉目深锁,似乎碰上了什么棘手的难事,沉思片刻,很快大笔一挥,留下一串朱红。

  门口有太监通传,“启禀皇上,瑞亲王在殿外求见。”

  赵岐抬起头,“这么快就返京了。”

  齐大监笑道,“瑞亲王一回京就进宫请安,果然仁孝。”

  赵岐脸上神色未变,顿了下,沉声道,“让他进来。”

  赵霁穿着身正式的朝服,掀袍跪下,“儿臣参加父皇。”

  赵岐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他端详着这个大半年未见面的儿子,眉宇间似乎少了些当初的倔强和放荡,多了几丝沉稳,脸色稍显和缓,“听说你在北地也曾与流寇交手?剑可是生锈了?”

  赵霁站直道,“儿臣乃是父皇的血脉,剑即便锈了,砍几个流寇还是手到擒来。”

  赵岐听了脸色微微松动,“嘴倒是比以前好使,知道捡好听的说了。”他抬手,齐大监立刻会意的吩咐小太监搬来椅子,恭敬道,“瑞亲王,请坐。”

  赵霁掀袍坐下,却依旧坐的端正。

  赵岐端起茶盏,捏着茶盖拨弄了下茶叶,然后轻轻啜了一口,“既是朕的血脉,请安以后着常服即可,不必如此拘谨。”

  “是。”

  难得的顺从,让赵岐忍不住盯着他又多看了几眼。他后宫佳丽无数,却只出了七个皇子,除了有两个早夭以外,二皇子天生一股文人的酸臭味,整天沉迷于吟诗作对,毫无雄心壮志,两个小儿子尚未成年,天资平庸,难成大气。老大赵允聪慧圆滑,但少了几分大气,而眼前端坐在椅子上的赵霁,是几个儿子里天资最高的。在潜邸时,他就带着他自处南征北战,情分按理说应当较其他皇子更为亲厚,但他素来不喜言辞,初登大宝,更是忌惮有人挑战他的权威,而赵霁,偏偏就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次数多了,父子间难免有了嫌隙,他坐久了皇位,更喜欢顺从识时务的臣子,就算是儿子,也不愿意,被他一而再再二三的揭露出曾经难看的疮疤。

  他垂下眉,目光无意间从桌角的奏折上扫过,想起方才加急军情中提及北地柔邑大军主力全身而退一事,双眉又微微紧锁,想到上奏折的人正是王慕,目光若有似无的朝远处的延福宫飘去,“你进宫可去看望你母妃?”

  “未曾。”

  他捏起桌上的笔,在手上把玩了下,“你母妃前几日处事不当,暂被禁足宫中小惩大诫。”他说完顿了片刻,见赵霁没接话,眼皮微抬,“你不替你母妃求情?”

  “母妃身居后宫主位多年,一时失察,行事不当也是有的,父皇心中自然有杆称,无须儿臣多嘴。”

  赵岐放下笔,嘴角终于露出点笑意,“看来去白城半年,没有虚长些年岁。”

  延福宫中。

  皇后淑岚静坐在桌前,以手支颐,双目紧闭,秀眉微锁。因为尚在禁足之中,她身上只着素色常服,乍一看有些憔悴,但手上大红色的蔻丹,头上金色晃眼的金边步摇都隐隐彰显出一种雍容的风华,像一朵将枯未枯的牡丹。

  院外忽的有人推门进来,是贴身丫鬟知微的脚步声。她沉寂的眸子忽的一亮,快步走上前去,攥住她的手问,“怎么样,霁儿是不是已经过来看我了?”

  知微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王爷仁孝,自然是想来看娘娘的,只是眼下您正在禁足,就算王爷想来,皇上想必也是不允的。”

  皇后垂下眼,眸子暗了暗,“都怪那可恶的贱人,给本宫摆了一道。”

  她口中的贱人自然是太子的生母殷贵妃。前几日有眼线密报,殷贵妃暗自跟右相府中人私相授受,谁知她好不容易带着皇上想去捉个现行,却发现两人只是品茗谈太子的婚事,一时间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皇上迁怒。

  想到这,她不自觉地咬了下牙。这个殷贵妃,当年本是跟她前后脚进的潜邸,只是仗着自己肚子里有点墨水,成天吟诗作对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这才抢在她前面生了个儿子。可偏偏当时她也找不出她的错处来。毕竟,当时王府正妃一直空悬,她们不过是平起平坐的侧妃,即便是后来继承了大统,她也只能算是破格坐上了这个皇后的位子。如今回想起来,当时还正值壮年的皇上,多半是想把位子留给他的义妹,那个嫁去楼兰的女人。八年前从城墙上坠下的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她紧咬的牙微松了松,眼底浮起浅浅的得意。

  她坐回椅子上,知微已经给她重新上了杯茶,她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眉头微微舒展。就凭殷贵妃那点本事,最多也不过是让她禁足了几日,若非她当时一时得意,哪里能着了那个贱人的道。如今霁儿又重新回到她身边,侄儿又刚在北地立了战功,她有何可惧?

  她踱回寝殿,坐在铜镜前,重新簪了根朱钗,上面盈盈的碧玉散发着幽静的绿光,她盯着看了会儿,忽然道,“知微,左相的独女今年是不是也及笄了?”

  *****

  从宫中回到府里,赵霁径直进了书房,提笔写下几个大字,就听见门口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一抬头就见沈珍儿穿着素净的罗裙,端着茶走了进来。

  她一直低着头,把茶盏放在桌案前,那双纤纤的素手从他眼前一晃而过,看得他微微有些失神。

  “王爷请用茶。”沈珍儿规矩道。

  她已经开始习惯从后厨管事向贴身丫鬟的转变,只是内院之事,在她眼中远比后厨来的复杂。在厨房里,她只需手握锅铲,做出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即可,而在内院,一应事宜都需细心安排妥帖。兰心做事稳妥,却并不好相与,好在赵霁似乎没有想让她全然替代兰心的意思,日常起居依然由兰心负责,只是吩咐她,每日需到书房端茶研磨。  

  赵霁端起茶盏,氤氲的水汽蒸腾上来,在眼前升起一道浅浅的白雾。沈珍儿不知何时已经踱步到他右侧一角,一手攥着墨石,认真的研起磨来。他啜了口茶,放下茶盏,却没有重新提起笔,反而立在那盯着沈珍儿攥着墨石的手看了看,忽然道,“先前本王教你练过的字,可还记得?”

  沈珍儿攥着墨石的手,忽的一顿,沉默了几秒,才呐呐道,“奴婢已经忘了。”

  赵霁眉心微蹙,目光从她低垂的眼睫处扫过,原本苛责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兀自提起笔,挥笔写下几个大字,正是那句“夫妇之道,参配阴阳。”

  沈珍儿脸色一变。

  赵霁抬手把笔递过去。她咬了下唇,接过笔,木然的把几个字又重新写了一遍。原以为早已生疏的手在提笔的刹那,又重新灵活起来,先前在清心阁练过无数次的几个字自如的从笔下流泻而出,端正又不失风骨,跟赵霁写的那几个字相差无几,她心中一惊,笔下随之一抖,阴阳二字眼看又要自成一派,手腕却忽的被人攥住了。

第1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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