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沈梅在, 沈正也不敢怎么样。就算再想跟谁闹脾气, 也得咬着牙忍着。经过上次的事情，母亲有跟他深刻地谈过，大姨是绝对不能太得罪的人。
大姨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将来女儿出嫁，大姨老了，她家的那些财产和房产也没有男孩儿继承，到时候就算大姨再不肯, 也必须给他。
母亲把这里面的缘由和道理跟他说得清清楚楚，所以在大姨面前，他也不能动郑想想。
沈梅瞥了沈正一眼：“你妈已经到门口了, 你可以走了。”
沈正瞪大眼睛：“我走？”
“后面的事情，你母亲自然会跟你讲，就别在我面前碍眼了, 没看我们吃饭呢？”沈梅不再看沈正, 而是看着端上来的菜，等着沈正起身走人。
磨蹭了几分钟以后，沈正只能忍着愤怒, 攥着拳头走了。
到了门口，果然看到穿着高跟鞋小跑着的母亲在四处张望, 沈正快步走过去，看着母亲：“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真的会把财产给我们吗？”
沈尤赶紧捂住儿子的嘴：“回家再跟你说。”
等到碍眼的人都走掉，沈梅把郑想想吃得最多的菜往她面前放放，自己则放下筷子, 看着林扬：“说说吧，每天黏着我女儿是琢磨什么呢？”
郑想想张大嘴巴，刚想替林扬解释一下，就瞧着母亲盯着她：“你，专心吃饭。”
“唔……好……”郑想想在桌子底下拉了拉林扬的袖子，以示安抚。
沈梅揉着太阳穴，女儿刚这么小，就知道胳膊肘儿往外拐了啊。
“那只手要是用不到，妈妈可以帮你想想办法。”沈梅微笑着，慈爱地看着女儿。
“唔……不麻烦妈妈了……”郑想想赶紧抬起手端好碗，一头扎进碗里，专注地吃着饭。
“阿姨，我喜欢郑想想，我也会对她好的……”
“你打算怎么对她好，”沈梅给林扬倒了一杯水，“以后打算从事武打事业，还是卖艺维生？从目前的接触来看，你好像除了打架，会的事情也不是很多？”
郑想想被米粒噎到，咳了两下又被挤到气嗓，咳得停不下来，林扬赶紧把水递给她。
“阿姨……我……”
林扬想说，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对郑想想好，让她开心，可是在这个压迫感很强的阿姨面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对比这样的气势，他没有任何底气。
“沈尤和沈正是我们沈家的人，做了错事，我这个长辈也应该负些责任，”沈梅抽出几张纸巾递给郑想想，又瞧着林扬，“他们两个由我来解决，但是你父亲那个人想必在这件事情的过程中你也有所了解。”
林扬点了点头。
沈梅叹气：“我不是个合格的大人，从不把孩子当孩子看待，还特别爱跟小孩子较劲，所以丑话先说在前头，我后面要说的好，不太好听，你也做好心理准备。”
林扬再次点点头。
“我不可能让我女儿和一个学校混混在一起，你那些好听的话，小动作小技巧或许现在能骗过她，但我是她母亲，我女儿绝不可能比我傻到哪里去，所以请你明白，堕落就地堕落，假借家庭不幸，生活不幸，那也是堕落。”
林扬从小到大，也面对过很多人，这是第一次，光是对方说话，他就从头寒到脚的。
沈梅说完，林扬没说话，郑想想放下筷子：“妈妈，林扬不是您说的那样，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很温暖的，还除暴安良……”
沈梅拄着胳膊，看着女儿，这个小天真呀，傻得慌。
林扬看了郑想想一眼，攥了攥拳头，看着沈梅：“阿姨说的是，我改。”
这不就好说了。
沈梅看着对面的男孩子，她从来不在废物身上浪费时间。
“沈尤处心积虑想进门为的是什么你该知道，沈正他们打什么主意你也该知道，继续耗费自己下去，对事情没有任何正向的改变，如果你爱你的母亲，就拿回她本该一直拥有的一切。”
“父亲的爱就算了，但是她的家，她的房子，她带来的嫁妆和资源，有她记忆的全部，作为儿子，你得去替她拿回来。”
点到为止，沈梅看了眼时间，还得给女儿的同学跑腿，约的律师朋友已经快到约会地点。
然后看着林扬，言简意赅：“不是动动拳头就能显示强大，不逃避现实的人，才是强大的。你搬出了那个家，你想过你的母亲，为什么要那么多年隐忍度日？”
“她在等你长大，等你有力量，不是等你学会逃避。”
说完，沈梅拎着包，站起身来，郑想想抓了抓林扬的手，看着母亲：“妈妈您去哪里？”
“我去见朋友。”
郑想想松了一口气。虽然她觉得妈妈说得对，但是那些话……还是太过严厉了啊……
只能等妈妈走了以后，她再好好地跟林扬道歉，安抚他的心情了……
“妈妈路上注意安全……”郑想想还没说完，就瞧见母亲抬起了手。
“你跟我一起走。”沈梅拉过郑想想，看了林扬一眼，“他要是懂，现在就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咦……”郑想想不停地来回看着俩人，没有懂。
等到跟着妈妈到了门口，才看到林扬站起来，对沈梅表示了感谢。
“阿姨，”等沈梅回头对他的懂事表示赞赏时，林扬看了看郑想想，又盯着沈梅，“您说的我都明白，只是，除了郑想想。”
“我一定会得到您的认可，也一定要跟她在一起。”
等到门关上，郑想想带着母亲往陈痣家的方向走，忍不住：“妈妈……您刚才好严厉呀……”
沈梅停住脚步，捏了捏女儿的脸：“我的傻女儿，你对谁都这样毫无要求地推心置腹，以后会被骗得很惨的，就像我当初对你小姨一样。”
“现在看到这堆烂摊子，就想回到那时候把自己的脑袋挖出来丢去喂狗。”
仔细想想，这个形容有点渗人的，郑想想抖了两抖，拉了拉妈妈的袖子：“是小姨辜负了妈妈，妈妈应该回去揪着她的耳朵要她改掉，……不要生自己自己的气嘛。”
沈梅没说话。
郑想想摇晃着她的胳膊：“妈妈，我喜欢林扬呀，如果他骗了我，我也不会觉得是我笨，是我活该。喜欢一个人就好好对待他，信任他，这个是没错的。”
沈梅想说女儿还太小太幼稚的时候，又听见闺女小声地：“小姨那个时候都在我们家里，爸爸也没有跟她怎么样，您相信爸爸，爸爸不辜负信任。我和林扬也会像爸爸妈妈一样，我相信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也会为我努力做个好人的。”
沈梅：“……”
她闺女要是搬出来这个，她就确实没得反驳了。
她从来没怀疑过郑却会出轨沈尤，自己去国外旅游也从不电话信息查岗，没有那个信任就不要嫁，嫁之前先想明白，万一真有恶心的事就直接离婚，过错方净身出户，小三小四谁爱跟着谁跟着……
“妈妈一定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的。”沈梅走了两秒钟的神，一侧头，瞧见女儿一脸小得意的神情，无奈地叹口气。
人不大，讲起大道理的时候倒是一套一套的。
林扬去结账的时候，听到老板说沈梅已经早结完，默默地往出走。心情说一点都不沉重是假的，走出门去，沈梅和郑想想还没有走远。
林扬站在原地看着郑想想的背影，看着她表情认真努力地在说着什么。
一定是在为自己辩解吧？
或者说些好话，扭转他在郑妈妈心中的形象。
小鸡菜那么努力，他怎么能什么都不做的等待呢？林扬是要，拥有强大的力量，来保护小鸡菜的。
想着，不再犹豫，直接回到家里去。
虽然母亲为了照顾父亲的面子，很少说起以前的事情，但是林扬也多少知道一些。
还没有他的时候，外公和外婆就不同意父母在一起，原因很多很复杂，主要是父亲的出身不好。如果非要结婚，外公外婆只能接受父亲倒插门这个情况。
可是母亲为了照顾父亲的自尊心，跟家里断了关系，也要和父亲在一起。
林扬小的时候，外婆还是经常偷偷接济他们，家里公司的资源和启动资金，也是靠的外婆那边带来的，后来父亲的公司越来越好，自尊心越来越强烈，就彻底主动跟那边断了关系。母亲劝过，但依然闹得很难看。
林扬站在楼下，往楼上看了一眼，没再犹豫，直接进门去。
家里没有一个人在，房间里被各种夸张的装饰摆满，母亲生病以后单独住的房间已经被沈尤改成了衣帽间，自己的房间更是被沈正搞得面目全非。
打电话喊来搬家公司，把所有与他和母亲无关的东西通通收拾走。林扬关上门，打车去外公家。
这栋房子，是在母亲名下的。母亲爱父亲，才一直无条件付出，母亲不在了，父亲也不能拿她的东西去供养别的女人。
……
这边沈梅和郑想想到了陈痣家里，把情况了解清楚，又去申请调查了监控，找来车主的电话，甚至不用走法律途径严肃地解决，监控一放，车主就怂了。
早先丢下二百块还特别蛮横，只不过是欺负不懂情况的老实人罢了。
该赔钱赔钱，该带去看病看病，被沈梅唬的，车主全程都特别担心沈梅会录像事后再找他算账。
撞人又威胁恐吓，监控里录得清清楚楚，要是闹到媒体上，后果更加严重。
陈痣和郑想想看着沈梅淡定自若，全程碾压，不禁偷偷鼓起了小手。
等到事情解决好，沈梅瞧着陈痣肩膀上那个“义”字的纹身，怎么看怎么别扭。陈痣以为沈梅只是个充满正义感的阿姨，不知道这位阿姨的彪悍程度远超刚刚所表现出来的，还特别敬佩地：“阿姨，您真的好厉害……”
“嗯，知道为什么我可以摆平，你不可以吗？”
陈痣愣了一下，正常的情况不应该是……阿姨慈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地说“正义永远站在好人这边”的么……
“为……为什么？”
陈痣问出来以后，郑想想捂住了眼睛，妈妈呀，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小孩子。
“因为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一直在用功读书，而你，却去纹身，是不是还染头、打架、逃课、不学习？”
“你父亲每天辛苦赚钱，就是供养你到学校里去惹事的？”沈梅抱着手臂，“这几天看到父受伤，是不是感觉深深的无力？阿姨有一句肺腑之言，今天必须告诉你。”
“阿……阿姨姨您说……”
“你再不努力学习，用上进的态度对待生活，未来几十年，你每天都要感受这种无力。”
陈痣不比林扬的心理那么强大，被这么严厉地训斥，一下子就哭了。
郑想想掏出纸巾来，想安慰安慰他，被沈梅拉着走掉了。
走之前，沈梅还不忘了补刀：“不要妄想每一个阿姨都特别温柔，社会上像我这么难拿的阿姨到处都是，你不努力，将来遇到的，全是我这样对着你一通批评的老阿姨。”
拉着郑想想走出小巷，走到大街上，路过商场，沈梅去买了个冰淇淋递给女儿，看着女儿乖巧地吃着，沈梅揉了揉郑想想的头发：“有时候也想不明白，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乖的女儿来。”
“生活很残酷的。”沈梅叹息。
“可是冰淇淋很甜呀，妈妈。”郑想想几口吃了大半，被凉的直在原地跳高。
“你真是一个……让人柔软的小可爱。”
“妈妈也是一个让人坚强的好大人！”
郑想想知道，虽然妈妈说林扬和陈痣的那些话都很严厉，冷不丁一听肯定很难接受，但是那些话如果不说，他们的生活也不会改变。
她可以保护林扬，但是不能让他正确地面对那样的父亲和家庭。
她能让陈痣好好学习，可能陈痣永远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苦地努力。
现在就好了，妈妈告诉他们原因和目标，她去帮助他们走好这个过程。
想着，郑想想就又开心了起来，跑到甜品站，也买了个冰淇淋，递给母亲：“妈妈今天辛苦啦，妈妈也要甜一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