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番外

　　十七岁的时候，是我第一次下山，第一次夜猎便一战成名。

　　后来结识了白雪阁的宋岚，他从小在白雪阁长大，后来出观历练。

　　这个人很奇怪，一路对我颇多照顾，说是怕我第一次下山，被人蒙骗。

　　我们一起夜猎，被很多门派招揽，只是大多门派都以血缘为优。

　　许多优秀弟子，只因血缘关系，始终不及他人。

　　常家的人被灭门，唯一的一个幸存者常萍向我求助，我追了薛洋很久，才将他捉住，兰陵金氏举办清谈盛会的时候，我将他带回金麟台审判，金家判了他在地牢中终生□□，因为他曾是金家的客卿，对于这个结果，我无从干涉。

　　后来不知怎么的，竟被他逃脱。

　　那人报复心极强，因为找不到我，而屠了子琛的满门，还弄瞎了子琛的双眼。

　　等我问讯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一身黑衣，清傲的少年一脸痛苦和绝望。

　　我有些悔，我应该坚持让金家下令处死薛洋的，不然他会伤害更多的人。

　　看，现在不就伤害了子琛吗。

　　“子琛，对不住。”我上前，想要说些什么。

　　都是因为我，薛洋是为了报复我，才会对子琛的白雪阁出手的，是我的错。

　　“滚啊！你滚！白雪阁的人，只有我了！只有我了！”子琛有些崩溃。

　　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看向他的眼睛，以前那里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的。

　　我突然想起我的师父，我师父是抱山散人，她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救子琛的。

　　只是，师门有训，下山的弟子要立誓，绝不能和师门再有任何联系，也不能再回师门，可是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只有师父才能救他。

　　我把子琛带回了灵山，师父答应救治子琛了。

　　只是代价是把我的双眼给他。

　　我有些微愣，我才下山没多久，我还有很多邪魔妖祟没有锄尽，我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

　　可是是我对不起子琛的。

　　师父看着我叹了一口气，我不明白她在叹什么。

　　挖眼的过程很难熬，等整个过程完成之后，我已经感觉到我的眼里已经空了。

　　我把子琛带出灵山，后来我就离开了，因为他说过，我们从此不必再见。

　　他是我下山以后的第一个朋友。

　　从前在灵山的时候，并不觉得孤独，可是遇到他以后，身边有了朋友，之后再分别，我竟然尝到了孤独的滋味。

　　这一路上，我和以前一样，依旧为百姓降妖除魔，唯一不同的是，我没了眼睛，很多时候，只能靠我手中的剑，为我指引尸气。

　　我用白白绫遮住了眼睛，试着用其他部位去感知周围。

　　在我经过一个小镇的时候，我被一个人撞了，是个小姑娘。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力的姑娘。

　　她开口了，原来她看不见吗？可是她看不见又是怎么知道我腰间有钱袋的？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我告诉她不要走太快，要是撞了其他人，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我将她拉到了人少的路边。

　　她转身就要走，语气中似乎还有些庆幸。

　　庆幸什么？庆幸我看不见，还是庆幸我脾气好？

　　我突然就不想让她这么简单就离开了，于是我叫住了她。

　　并让她把我的钱袋还回来，我听到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了。

　　那边有道身影快速的朝她而去，我停留在原地，想知道她打算如何解决。

　　那人似乎很气，抬手就要动手打人，我快步走过去，拦住他。

　　那人见我眼睛上蒙着纱布，知道我是个瞎子，就觉得我和那个小姑娘是一伙的。

　　我还没说什么，那小姑娘立马就反驳。

　　我让她把对方的钱袋还回去，她居然还有些犹豫，这么胆大？

　　我问她为什么眼睛看不见还敢偷东西，她说是对方摸了她，她才会偷对方东西，还嫌对方钱袋里的钱少。

　　我有些苦笑不得，不过这小姑娘年纪还小，与我并不认识，或许是有什么困难，也不好管她，就劝她好自为之。

　　之后我就打算离开，没想到她追上了我，说以后要跟着我。

　　可是我一个修士，而她只是一个姑娘，跟着我做什么，哪有小姑娘跟着一个男人乱跑的？

　　她说她是小瞎子，我是大瞎子，两个人在一起还有个照应，还说什么我给她的钱袋，她很快就会用完，到时候肯定会去偷、骗、抢，肯定会被人打伤、打残、打死，说的好不可怜。

　　可我不信，不过她还是跟着我了，我没办法拒绝。

　　说是要请我吃饭，用我的钱请我吃饭，也是挺有意思的。

　　不过她一路上总盯着我看，不知道她看些什么，不是看不见吗？

　　离开面馆以后，她说要去附近的卖糖的摊贩买糖，后来我问她，为什么可以看到离我们并不近的糖果摊贩。

　　她好像惊了一下，然后就跑开了，也不知道她跑什么，万一摔了怎么办。

　　她说在我身边就不会摔倒，我有些气闷，难不成待在我身边，我就必须保护她，还不能让她摔倒？这是什么道理。

　　小姑娘似乎有些高兴，说了她的名字，原来叫云初啊。

　　她问了我的名字，我告诉她之后，她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又问了我一遍，还问了我的师父。

　　难道她还能认识我师父？我说了我师父的名号。

　　她就突然安静了，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还问了子琛，她连子琛也知道？

　　说起来，我有多久没有听到关于子琛的一切了，好像很久，又好像，他们昨天还一起出去夜猎，一起畅谈以后一起创立的门派。

　　我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些，又问她怎么了，她说她太高兴了，可是我听到她的抽泣声了，为什么高兴还要哭？

　　她说我是她的偶像，是她敬佩之人，原来，这个小姑娘竟然认识我？

　　可是从那以后，她对我态度就变了，变得很奇怪。

　　我和她去住店的时候，只剩下一间房了，本来我是不打算睡的，可以出去看看有没有邪魔妖祟，只不过她一个小姑娘，一个人住店也不安全，我就留下了。

　　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妥，她给我端茶倒水，还给我铺床，我本意是想睡地铺的。

　　只是她说我身体不好，不能睡地铺，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身体不好了？

　　她给我端来了水，还要给我洗漱，我有些无奈，这小姑娘是怎么回事？把自己当丫鬟了？

　　我有些睡不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夜色太凉，还是因为地铺上那小姑娘翻来覆去吵到我了。

　　她说她在想事情，又问我最想做的是什么。

　　我告诉了她，她说一定会实现的。

　　我礼尚往来的问了她，她说她想回家，想我好好的活着。

　　想我好好的活着？这是什么意思？我现在不就活得好好的吗，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过，回家？原来这个小姑娘有家人吗？那之前又为什么说她无父无母，是骗我的？还是与家人赌气，离家出走了？

　　她说她的父母在另外一个世界，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去。

　　我有些不解，可她并没有多加解释，反正我和她又不熟，懒得管她。

　　睡梦中，我隐约听到惊叫，我起身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说她梦到被人追杀，我有些疑惑，她一个没有修炼过的小姑娘，身上也没有钱，谁会追杀她。

　　她和我说了她的梦，我不以为然，只不过一个梦而已，至于吓成这样吗，果真还是个小姑娘。

　　我拍了拍她的头顶，让她再睡会儿，我就先出去了。

　　从客栈离开的时候，她有些感慨，问我为什么这么穷。

　　我有些无奈，她一个身为分文的人，也好意思说我穷？

　　我和她解释，要去稍大一点的城镇才能取到银子，而最近的就是义城。

　　小姑娘似乎很排斥义城，从我告诉她我们只能去义城之后，她就有些闷闷不乐的。

　　还问了我几个莫名的问题，不过我并没有在意。

　　快到义城的时候，我们救下了一个伤重的人。

　　把他背到了义城的义庄里，那个人受了很重的伤，身上的血腥味很浓重。

　　我给他清理脸上的伤口，又给他包扎了其他部位的伤口，没想到他一醒过来就要挣扎。

　　真是奇怪，他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怪异，我想，大概是伤到嗓子了吧。

　　小姑娘对那个伤者很排斥，也不仅仅是排斥，还有防备、仇视，很奇怪，她之前又不认识对方，怎么对人家有这么复杂的感情。

　　小姑娘第一次做饭，其实做的很难吃，但我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只能安慰她。

　　我之前就看过不少兄妹之间的相处，妹妹是要宠着、顺着的，不能欺负她。

　　中秋的时候，小姑娘说有些想家了，我有些不解，难道我不是家人吗，为什么还要想其他人。

　　他们一起喝了酒，小姑娘也是好玩，只喝了半碗就倒了。

　　后来，我和那个伤者一起出去夜猎，却不想他竟然狠心的给那些人下毒，还割了他们的舌头，让他们连求饶都做不到。

　　我差点酿成了大祸，原来，他是薛洋啊，我还以为，我又多了一个弟弟，没想到是我的仇人。

　　小姑娘和我说了很多，说她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而我们这个世界发生的一些事情被人写进了书里，她才会知道我们。

　　她说了我的结局，也说了薛洋的结局，原来，没有她吗。

　　原来，她原本这么惨啊，那我一定要保护好她。

　　我思来想去，决定先离开这里，毕竟薛洋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他一定会找回来。

　　可没想到，一次疏忽，就导致小姑娘被薛洋带走了。

　　薛洋一开始故意隐藏行踪，我没找到他们，后来他又故意暴露。

　　我找到了他们，听到了小姑娘的声音，中气十足，没有受伤就好。

　　薛洋缠住了我，还放出了傀儡，可是好像傀儡不会攻击小姑娘？

　　他跑了，可我知道，我一定会杀了他。

　　我受了伤，小姑娘非要给我清理伤口，哪有女孩子随便给男人擦拭伤口的？算了，妹妹给哥哥擦拭伤口、上药也没什么的。

　　小姑娘说喜欢我，我吓了一跳，原来只是敬佩我，我庆幸之余又有些失落。

　　可是，我去叫她吃早膳的时候，却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我以为她要赖床，所以就给她留了一些，自己吃了。

　　可是，她睡了很久都没起床，我有些慌了，不顾礼仪直接推开她的房门。

　　她的呼吸很平稳，就像是单纯的睡着了一样。

　　可是，不对劲，很不对劲，哪有人会睡这么长时间的。

　　原来是中毒了，中的还是没办法解的沉睡丹，会让人陷入沉睡中，引起人最心底的渴望。

　　她想回家，那她是不是就会梦见自己回家了？那她肯定不会醒来了吧。

　　我内心有些慌乱，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每天出去夜猎，平息自己内心不知名的慌乱。

　　回来的时候，就会去她房门口待上一会儿，或许她什么时候就会醒了呢。

　　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妹妹，可不想她这么快就没了。

　　半个月后，她醒了，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

　　我告诉她的时候，她有些崩溃，原来她真的梦到了自己的家人啊，那个梦里，没有我，我也是她的哥哥啊，为什么没有梦见我。

　　我带她去买了冬衣，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她没有发现什么。

　　等回到义庄照镜子的时候，她才看到她的发型，有些气急败坏，却没有怀疑我。

　　嗯，小姑娘果然好骗。

　　下雪了，小姑娘很喜欢雪，她说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很少见那么大的雪，整个人不顾冷就在雪地里玩。

　　我劝她去穿衣服，她却不听，小姑娘不乖了，怎么办。

　　我们一同去赏雪，还堆了雪人。等天慢慢放晴的时候，我们打算离开义城，去其他地方看看。

　　小姑娘不会骑马，我只能带着她，途径一片山林的时候，小姑娘跑开了，回来的时候送了我一束花。

　　那是我第一次收到女孩子送的花，很香。

　　小姑娘总会夸我，每次都哄我开心，明明是花言巧语，却偏偏说的那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