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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了！您就算要卖，也花点儿本钱，找个印刷厂，给印刷一下吧？”

　　“抱歉啊，我可能是太久没见过世面了，和外面的世界脱节了。”

　　男人笑了笑，

　　“但我这些旧书，也只卖有缘人。比如，这个小姑娘。”

　　“你要多少钱一本？”

　　林小满把书从孔雀手里拿过来，翻看着里面，字迹越看越眼熟。

　　看到最后一页的落款，更是睁大了眼睛。

　　“泰山，于1957年书。”

　　这不是，师父的字吗？

　　师父姓董，名成瑞，字泰山。

　　“老板，您这手札，是从哪里得来的？”

　　【577】小师妹，齐神仙（一更）

　　“这手札啊？”

　　老板终于坐直了身体，笑呵呵，

　　“是传家宝呢。”

　　这人……林小满也笑了。

　　“谁舍得把传家宝卖了？”

　　“谁家的传家宝这么充满顽童志趣啊？”她翻到最后一页，上面不仅有师父落款，还有一只猫的爪印。

　　猫爪印记染了墨汁，要么是猫调皮了，要么就是人为。

　　林小满可不认为，师父连一只猫都打不过，会那么不小心让猫一脚踩进他的墨汁里？

　　所以，这肯定就是故意的了。

　　她仿佛看到了师父把一只肥猫的爪子按进墨汁里，然后又举着人家的爪子在手札末尾留下这个爪印，代替了他自己的印章。

　　那只肥猫全程都在叫着“喵喵喵”（不要！不要！不要啊！）。

　　“小姑娘也觉得这个猫爪印很有趣啊？”说着，他又用一种带着拐卖儿童的语气对林小满道，“我家里还有很多他的手札，你如果喜欢，我带你回家挑啊？”

　　“你家有很多，这同一个人写的手札？”

　　林小满愣了一下，突然冒出一句，

　　“你该不是以前抄过别人家吧？就是那动荡的十年里？”

　　这下，轮到老板愣了，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偏偏是她了。

　　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林小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手里有师父亲手撰写的手札，却知道，他摊子上摆的东西，看似破烂，实际上都是好东西。

　　这潘家园，果然是藏龙卧虎啊。

　　“老板，你这手札，一共多少本，我全都要了。”

　　既然是自家师父的东西，自是要买回来的。

　　不管是怎么到了人家手里的，碰见了，就不能让它继续流落在外。

　　“手札有点多，我也没数。小姑娘如果有空，去后街胡同三号拿，我恭候大驾。”

　　“小满……”孔雀在后面急了，就连她这么大大咧咧的性子，都知道不能随便去陌生人家。

　　还去他家里拿，万一他把人关家里，再让小满联系父母拿钱去取人怎么办？

　　“放心。”林小满捏了捏孔雀的手心，以示安慰，又看向那老板，“不知道老板这手札的价钱怎么算？”

　　“不识货的觉得它拿去添柴都煮不熟一锅粥，识货的觉得价值千金。小姑娘以为该怎么算？”

　　孔雀嘴角微撇，刚想插话，就被林小满看了一眼。

　　虽然只是淡淡的那么一眼，却让她仿佛看到了清远哥哥。

　　他不怒自威时的模样。

　　后来，当林小满站立于巅峰时，孔雀才感慨：原来，有的人，天生就是驭人的，随便一眼，气势就比别人强。

　　“那价值千金的东西，老板可舍得卖？”

　　“俗话说，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小姑娘既然识货，我自可做个顺水推舟之人。”

　　“既然如此，我晚上上门取书，不知道老板方不方便？”

　　“随时恭候！”

　　林小满谢过老板，就和孔雀他们一起离开了。

　　兰家姐弟只逛了一会儿，就买了不少东西。

　　不过，跟着林小满逛了这两天，他们已经不会那么容易被骗了，至少，学会了讲价。

　　虽然买的都是些工艺品，但对于兰家姐弟来说，还是相当满足。

　　“我这个头饰，耳环这些都是买回去送给国外的同学的，她们向往我们华夏文明，更对这些仿古首饰感兴趣。我算是投其所好了。”

　　兰忻影并非光知道学习，和同学相处，也很重要。

　　所以，她每次回国，再次回学校的时候都会给同住的好友或者关系好的同学带一些小礼物。

　　不管是什么，总是很能抓住大家的好奇心与兴趣。

　　这也是，她在学校混得如鱼得水的原因。

　　“小满，刚刚你跟那个老板说那么多做什么？就他那破书，还是手写本，能卖什么钱？”

　　“还好意思说什么不识货的人拿去煮粥都煮不熟，我看那破书本来就只能拿去当柴火烧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卖手抄本，真以为是什么武功秘笈呢？”

　　孔雀可不知道那破书是林小满师父写的，更不知道，那还真是宝贝。

　　而且，是可遇不可求的那种。

　　市面上，董老爷子的东西，别说手札，就是随手写几个字，都很值钱。

　　之前的不是东西，而是，这东西的主人。

　　“那真是宝贝，不过啊，大多数人都不识货。而且，对于你们这种对鉴宝不感兴趣的人来说，那也与地上的垃圾没什么两样。”

　　林小满也没因为人家把她师父的东西贬得一文不值就生气，还笑着解释。

　　听到她的声音，再看她走远的背影，坐在地摊前的老板笑眯眯感叹：

　　“小师妹果然与众不同。”

　　随后，便开始收拾摊子上的东西了。

　　“齐老板？又收摊了啊？”

　　旁边的老头看见他收摊，习惯性问一句。

　　齐老板这个人，在潘家园摆摊很随意的。

　　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你都见不着他出摊。

　　出一次摊，只买一件儿东西，卖了就收摊。

　　当然，有时候一件也不卖，就收。

　　好像不是顾客挑他，而是他挑顾客似的。

　　有时候遇到买家人家很想买，他又不想卖的时候，他还从人家手上把东西抢回来。

　　背后大家都叫他齐神仙。

　　为什么？

　　逍遥快活啊！

　　听说他一收摊，雷打不动就是去巷口那茶馆听戏。

　　那茶馆的戏，是那么好听的？

　　没几个钱，你敢进去消费？

　　不知道以前那是做什么生意的地界儿吗？

　　“收了，今天天气不好，等会儿要下雨了。”

　　齐老板望了望天，把东西往箱子里塞，推着箱子就走。

　　哦，他东西少，是可以推着箱子就出来摆摊子，其他人可没他这份逍遥快活。

　　“这大太阳的，他说要下雨？”

　　旁边老头儿拿手遮了遮眼睛，瞅着天上的太阳。

　　“他说得话你也信？”

　　另一个年轻点的摊贩嗤之以鼻。

　　老一辈的人对齐老板还心存敬畏，年轻人对他，那就只剩下无知者无畏的嫉妒了。

　　凭什么他摊子上的东西每件都卖那么贵？

　　凭什么他的东西再贵都有人买？

　　他还可以十天半个月不出摊子，人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倒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老头儿也开始收摊了。

　　是这老家伙，真有几分邪性！

　　【578】抢生意？（二更）

　　“我看啊，齐老板压根儿就是个老混子。你看他那手指头，我听说，是他年轻时候好赌，被人切了的！”

　　这个年轻人，在这里摆地摊怎么样都卖不过齐老板，心里嫉妒也是正常。

　　但他说的这个闲话，让老头儿收拾东西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他那手啊，是自己切的。”

　　说着，老头儿又看向年轻人，笑道，

　　“你要是有他那个魄力，也不愁这一大堆东西卖不出去的问题了。”

　　说完，不等年轻人再问，老头儿就继续收拾东西了。

　　那年轻摊贩，已经愣了。

　　什么意思？自己切了自己的手指？

　　这齐老板，还真是个狠人？

　　确定不是骗人的嘛……不管他内心怎么想的，但从此以后，这年轻人看齐老板，眼里就少了一些不屑，多了一抹畏惧。

　　能自己把自己手剁了的人，他惹不起。

　　老头儿把东西收拢完，撑起打伞的时候，天上雷轰隆隆就打下来了。

　　雨开始还像硬币大小那么一点点往下砸，后来就如同瓢泼一般往下淋。

　　一条街的人，都淋成了落汤鸡，各种找店铺门口，或者店铺里头去避雨。

　　旁边刚才对人家齐老板嗤之以鼻的年轻人一边冒雨撑伞，一边收拾东西。

　　嘴里还骂着：“真他妈的邪性！”

　　可不是邪性吗？

　　那齐老板说下雨就下雨，他都怀疑是不是他诅咒的了。

　　否则，怎么他自己拍拍屁股收摊走人，让大家都来淋雨呢？

　　雨下下来的时候，林小满他们正在一家店里逛着。

　　这一下雨，也不急着出去了。

　　直到乌云散开，天气放晴，西方出现一抹晚霞，大家又才陆陆续续从店铺里出去。

　　“这雨来得倒是及时，原本我还觉得有些闷，现在倒好，走在大街上只觉得神清气爽。”

　　“可不是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慢慢往茶馆走吧。”

　　下雨了，茶馆的人反而更多了。

　　幸好那边苟老板说提前订了二楼的包间，否则林小满他们可能进都进不去。

　　因为里面都已经坐满了。

　　楼下一个角落里，齐老板坐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是不错眼地看着林小满他们几人上楼的。

　　“哟，齐老板，这是什么风把你刮来了？上次不是说不来了嘛？是想听紫鸢唱戏了？”

　　一个穿着暗红色旗袍的美妇人踩着高跟鞋，朝齐老板走过来。

　　手上还端着一叠花生米。

　　把花生米往他桌上重重一放，人就一屁股坐下来。

　　那模样，分明是在生气的。

　　“我来着，不都是想听你唱戏吗？什么时候听过紫什么的姑娘了？”

　　齐老板笑得那叫一个讨好。

　　可惜，美妇人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自己拿了盘子里的花生米在吃。

　　“刚才上楼的那几个年轻人……”

　　齐老板话音未落，美妇人一巴掌拍桌上，把盘子里的花生米都给震出来了。

　　“齐流海！好哇！你现在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是不是？连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都不放过？”

　　“你咋那么不要脸呢？”

　　“你要是敢泡我的客人！老娘今天就阉了你的……”

　　齐老板伸手一下捂住美妇人的嘴。

　　见周围有人看过来，他老脸一红。

　　“我说你这女人，怎么听风就是雨啊？”

　　“我还听风就是雨？”美妇人瞪大了眼睛，把他的手打开，“你知不知道你这叫什么？”

　　“肮脏！龌蹉！下流！”

　　给她气得，胸脯起起伏伏，齐老板看得直好笑。

　　“好了好了，我怎么就龌蹉肮脏下流了？我就是好奇，那几个孩子，看着眼生，怎么就知道订楼上的包厢了呢？”

　　“天地良心，那几个，任何一个都可以当我女儿的年纪了，我能看得上？”

　　“何况，柳艳红，我到底是为什么每天来这里，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哼！”柳艳红，也就是这茶馆的老板娘，把脸一转，懒得搭理他。

　　这老东西，你越给他脸，他倒是越来劲了。

　　“你为什么来我这儿？不是每天蹭吃蹭喝蹭戏听吗？”

　　老板娘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看得旁边齐老板直皱眉。

　　但到底一句话也没说，免得跟她一说就吵吵。

　　老板娘见他不说话，嗤笑一声：“楼上那一行客人，是苟老板的店里的。买了他一件什么宝贝哦，好像是要求出鉴定书。”

　　“这不，请了鉴宝协会的那位余先生，来帮着看看东西。”

　　“怎么去了他那里买东西？”齐老板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老板娘没听清，还特地问了一句。

　　结果就见他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在这期间，苟老板已经到了。

　　他还带着个手下，手下人手上提着个包，包里应该装的就是那宝贝了。

　　“你有听说，那群人是买了什么吗？”

　　“你管人家买了什么呢？”说着，老板娘又觉得不对劲，盯着齐老板的脸看，“欸，我说你个齐流海，你别是想跟那狗东西抢生意吧？”

　　“你确定就你那些破铜烂铁，抢得过人家？”

　　“人家这样的年轻人，要的都是体面货，就你那些？”

　　不是她嫌弃，是实在上不得台面。

　　偏偏这人自信得很，也邪性，还真就有那么一些老头子，就爱捧他的场。

　　而且，他还翘得很，有时候人家要货，他还不给。

　　有打听到她跟他有那么一些交情的人，有时候都直接问到她这里来了。

　　说什么请牵个线，价钱都好说。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脾气，她还真眼馋这个中介费。

　　“体不体面的，有什么打紧？就他那些赝……”

　　齐流海的话还没说完，这次却是被老板娘一巴掌拍脑门儿上。

　　“胡说八道什么呢？就你这张嘴，惹事程度，分分钟超过我儿子！”

　　“……”

　　行吧，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等等，不行……如果老爷子知道他眼睁睁看着小师妹跳坑里，下次见面要拿皮带抽他了。

　　“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去打听一下，看是谁要的东西？买的什么？”

　　齐老板扯了扯老板娘的胳膊，颇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579】打探（三更）

　　“苟老板，不知道那位鉴宝师什么时候过来？”

　　林小满等人坐在包厢里已经待了半个小时了，有些百无聊赖。

　　她倒是坐得住，坐不住的是孔大小姐。

　　她已经无聊得想出去了，而林小满自己还在玩手机上的俄罗斯方块小游戏。

　　这个游戏，可以说是百玩不厌，在打发时间方面。

　　“余老说那边有点事耽误了，可能七点才到吧。”

　　“若是明小姐坐不住，可以下去大厅玩玩，其实，我觉得在茶馆听戏，还是要在大厅里听才好，融入于民嘛。”

　　呵呵，还融入于民，搞得我自己多高贵似的？

　　孔大小姐对不喜欢的人，看起来是挺傲娇的，毕竟是大小姐嘛。

　　但自从和小满在一块儿待了些日子，脾气就收敛了很多。

　　一听苟老板的话，反正就是心头不舒服。

　　我怎么就不融入于民了？

　　这楼上的包厢不还是你给订的吗？

　　你想融入于民，怎么不直接订大厅的位置？

　　当然，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反正就是不爽。

　　看也不看苟老板，把头往窗外扭，恰好可以看到楼下的表演。

　　“苟老板别介意，我姐不是针对你，她就是心情不太好。”

　　“呵呵，我怎么会跟明小姐这样的大美人生气呢？”

　　苟老板又抬手看了看表，

　　“我去楼下接人，余老可能也快到了。”

　　“好。”林小满点头，兰家姐弟也朝苟老板笑。

　　等他一出去，就有人进来添茶。

　　当然，这次进来的，是风姿绰约的老板娘，柳艳红。

　　“小姑娘，刚才出去的那是苟老板吧？你们这是在他铺子里买了什么宝贝？”

　　东西，在箱子里，他那个手下人抱着呢，也没离开房间。

　　但老板娘跟闲聊似的问他们，也没引起那手下的注意。

　　再说了，这种交易，他们是经常放在茶馆进行的。

　　老板娘见多识广，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这会儿跟那几个客人闲聊，估计也就是闲得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