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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果然就是个空盒子,什么都没有。

  只是外面脏兮兮的,里面却是干干爽爽的。

  林小满觉得,这个梳妆盒要没被老太太糟践成这样,估计还还挺好看。

  至少,梳妆盒上的图案都挺活灵活现的,这证明做梳妆盒的人雕工还不错。

  可东西呢?

  东西去哪里了?

  “弟妹,老太太的东西是不是你给收着了?”苏秀芝脸色铁青。

  做了半天小人,结果什么都没得到,她能不气?

  “你去看老立柜上层,有个木箱子装着你奶奶平时用的针线,如果真的有你们说的东西,可能在那里面。”

  姜秀芳这话是对站在她旁边的林美说的。

  林美眼里一喜,面上却带了犹疑。

  似是在说,这么去翻二婶家的东西不太好。

  林美又看向自家爸妈,林绪城面无表情,苏秀芝喜形于色。

  “那我去拿出来大家看看。”

  是大家看,而不是他们家几个看。

  这话说得就比林丽有水平多了。

  难怪林丽以后能继承父业,端国家饭碗。

  人家脑子是一个窍,她可能长了个蜂窝煤,全是心眼子不说,还是黑色的。

  这不,其他人对林美的感官确实好过林丽,甚至秦兰都对她和颜悦色,在对上林丽时,却是冷眉冷眼的。

  这个木盒,比起那个梳妆盒,就实在太普通了,就是自己家推木板用几颗钉子钉在一起那种。

  里面装着一些彩线,一卷白线,白线上插着一枚绣花针。旁边还有个顶针,一把小剪刀。

  零零碎碎的还有些花花绿绿的票子和几个银角子。

  最后林丽的目光落在一块旧巴巴的手帕上。

  手帕是裹起来的,而手帕里包的最有可能就是老太太的银首饰。

  果然,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了手帕,一层一层的打开。

  手帕都用了三张,包了三层。

  一个银镯子,一对银耳环,镯子已经有些泛黑了。

  镯子是光面的,没有花纹,耳环也很简单,就是两个银圈圈。

  这不值什么钱吧?

  照理说,就算不给林绪清和林绪远家分,可那大小姑奶奶也是老太太的亲闺女啊。

  东西该怎么分?

  老大家一个银镯子,俩闺女一人一只银耳环吗?

  “正好,三样东西,苏大嫂和两个妹妹分了吧。”

  姜秀芳对这东西看不上眼。

  银东西虽然老,但也不算多值钱。

  她提这话,也算帮两个妹子说话了。

  不然,按照苏大嫂的品行,会立马把东西收起来。

  她吃到嘴里的东西,万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大小姑子虽然也不住一个村,但年轻时候跟嫂子关系就好。

  特别是小姑子,这是唯一一个跟林绪清林绪远有血缘关系的,谁都会偏着几分。

  她说完又看了秦兰一眼,这个大嫂心眼子也小。

  不过,秦兰比起姜秀芳显得就更没立场了。

  她家男人可不是后婆婆养大的,而是早早送了人。

  两家一直以来是当正经亲戚走的,可说起养老这事儿,林绪远两口子真没插过手。

  不过,这事儿她肯定得站弟媳妇。

  “弟妹说得对,都是你们妈的东西,也该有你们一份。”

  得!

  这位把话说得更直白。

  林小满不记得前世他们是怎么分的脏……啊呸,是分的遗物,但好像最后那个垫柜脚的依然在她家立柜下垫着,其他东西连带着几块破布都被拿走了的。

  “这两个妹妹肯定是要老太太留下的布啊。大妹妹手艺好,正好可以拿回去做衣服。”

  这旧东西,自家都不够分,还拿给俩大小姑子?

  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凭什么回娘家要东西?

  “大嫂,银镯子银耳环我们不要,布就留给二嫂。我们做闺女的哪有回娘家分老娘东西的道理。”

  小姑奶奶气得脸色铁青,但依然开了这个口。

  大姑奶奶也是同一个意思。

  她们这一表态,苏秀芝立马就高兴了。

  连连夸俩姑子懂事,又说自己这半年伺候老人多么多么不容易。

  老太太在病床上都是她一手伺候的。

  可实际上,两姑奶奶就听大嫂家旁边邻居说过,老太太根本没叫送医院,苏秀芝出门,家里都是锁了门的,也就是说老太太在家也被她锁着。

  可人都死了,她们还能说什么?

  只能抹着眼泪把妈的后事办好。

  最后还是姜秀芳做主,给了两人一人一块布。

  剩下两块,本来姜秀芳想都给秦兰,让她帮着给老头子做一身衣裳,剩下的给大哥做的。

  结果呢?

  见俩小姑子得了布的苏秀芝又不干了,硬是把剩下两匹都要走了。

  秦兰脸耷拉得老长,苏秀芝才不理她。

  只对姜秀芳道:“那梳妆盒跟这一盒子东西就留给弟妹了。”

  【084】哭灵,笑出声来

  去他妈的梳妆盒!

  神他妈的一盒子东西!

  梳妆盒就是个空盒子,还是被老太太用来垫柜脚的。

  那一盒子东西,除了几缕彩线,就是几个银角子,和一些花花绿绿早就被淘汰掉的两票布票,和一毛两毛的渣渣钱。

  在其他人看来,那就是老人家舍不得人的废品。

  还说得多大方似的。

  如果对方不是个长辈,林小满可能都会忍不住骂人。

  不过,她瞅了瞅被扔在角落里的梳妆盒,“我家不要”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收着吧,万一是个宝贝呢?

  至少那梳妆盒雕工不错的。

  就算这几年只是破木盒子,等上几十几百年,总会变废为宝。

  当然,这只是林小满没把梳妆盒收拾干净之前的想法。

  东西分完了,苏秀芝也不作妖了。

  让女儿把布匹收了起来,就跟着大家一起赶工叠纸衣去了。

  大婆婆秦兰嘴巴翘得都可以挂夜壶了,大爷爷一直在扯她的衣裳,让她别摆脸色。

  其实秦兰也不是非要分老太太的东西,本来她家也没立场。

  但苏秀芝这人可恨啊,她分明不稀罕那布,就因为弟妹要把东西给她,结果就非要。

  秦兰自己是个裁缝,家里也有缝纫机, 可以自己做衣服。

  那两匹布大概都有十尺左右了,给老爷们儿做几身衣服都够了。

  她也没只想着给自家男人做,可以帮兄弟也做两身。

  “妈,你气什么,我们家又不缺这个钱。”

  林绪远家的三女儿扯了扯自家妈的胳膊。

  就那种老蓝布,她才看不上呢!

  爸爸又不是没衣服穿!

  “我就是气不过。”

  秦兰也不说话了,反正跟苏秀芝也没什么好说的,到时候人家还说她贪图那两匹破布。

  林小满见自家奶奶叹了口气,把那个梳妆盒又捡了回去。

  因为上面脏,被林丽拿出来打开看了是个空盒子之后就扔角落里没人管了。

  还有那个破木盒子,里面那些彩线,被翻得乱糟糟的,那两分钱的纸币,都快被扯成两半截了。

  一分两分的纸币其实只是现在不值钱,包括粮票布票这些,存下来,几十年后肯定会升值的。

  这话她现在肯定不会说,奶奶让她把东西拿立柜里面放着,她也乖乖拿了。

  那梳妆盒,奶奶要继续拿去垫柜脚,被林小满制止了。

  “奶奶,我去给你找块砖头垫着,梳妆盒我觉得洗干净了还能用,就给我呗。我拿去装点头花发卡之内的小东西。”

  “你要这个?”

  姜秀芳那眼神就是:不嫌脏啊?

  这丫头是什么性格,姜秀芳能不知道?

  自从那次掉河里醒来之后,比以前更爱干净了,她看了一眼手里脏得都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梳妆盒。

  想不明白小丫头对这玩意儿会有兴趣。

  “嫌啊,怎么不嫌,但这又不是洗不掉。改天我拿去洗洗呗。”

  林小满抱着奶奶的胳膊撒娇,总算把姜秀芳给糊弄过去,答应不拿去垫柜脚了。

  不过,梳妆盒还是被林小满随手塞在了立柜底下的一个破瓦岗里。

  “小满这丫头东窜西跳的干嘛呢?还不过来戴孝?”

  见林小满从里屋出来,林丽立马把矛头对准了她。

  现在是道士马上要开始念经做法事了,锣鼓唢呐都准备好了,只等孝子孝孙们到齐跪在灵前,就要开始。

  这个道场,只是预热。

  晚饭之后,才是正场,那个时候,是要散花,就是用石灰在晒坝里画出一个庙宇来,四角要放上瓦片,插好香烛,中间放一个盆。

  孝子一人端灵位,一人举着灵幡,后面的人跟着先生走。

  先生在哪个角双手合上一拜,大家就跟着他做。

  其实这个过程最重要的就是要钱。

  道士会唱孝子孝媳孝孙们的名字,唱到谁,谁就把钱扔在刚才那个盆里。

  有时候道士先生如果想让谁多拿钱,就一直唱他。

  唱到了,不管是三五两毛,还是五块十块,都得给。

  现在才九六年,这个时候给的基本上都是几毛,十块都是大钱。

  林小满记得到了2010年以后,她亲大爷爷过世那一场,大爷爷的女婿们,外孙们基本上兜里都是揣的五十一百。

  一场唱下来,那盆里的钱都是数以千计。

  道士们一般是三到五个,每个人都能分到小一千呢。

  不过,现在大家给的钱就不多了。

  林小满是第四代的人,年纪又小,道士先生估计都不会叫到她。

  不过,今晚被唱到最多的人,只怕就是林绪城了。

  毕竟他是亲儿子,又最有钱。

  加上道士先生对他们一家的不满,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整他们一家人。

  乡里乡亲的,今晚都会来家里看热闹,之前爸爸去请人打阴井的时候就已经通知过了。

  “都过来跪好,我挨着念你们的名字,念到谁,谁就开始哭丧。”

  哭丧的时候,还有个传统,就是得有媳妇家亲近的妇人帮着陪哭。

  奶奶家请的是姨婆,也就是她亲妹妹。

  大婆婆请了村里哭丧哭得最好的一个大婶子。

  姨婆和那个婶子一人拿了一块绢帕,捂着脸,道士一开口,她们俩一左一右开始哭了。

  还边哭边唱。

  唱词林小满听不清楚,但就觉得她们哭得很热闹。

  旁边还有两个人在帮着劝,这种就是演戏的。

  劝的人很认真,哭的人也很认真。

  林美和林丽姐妹俩可能没见过这个场景,林美还忍得住,林丽是一下子就笑出了声来。

  林小满就瞅见大爷爷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之前对两个女儿多有容忍,但在这种时候笑出声来,也是没谁了。

  他自己都觉得脸上无光,在面对另外两个兄弟的时候,尴尬得要死。

  自家孩子还是县城人,却没教好,今天表现得特没教养。

  谁知道林绪城还没开口,林丽就笑着和她姐说:“这也太好笑了吧?这假哭的跟真的似的,劝的人还那么一本正经。”

  “林丽!”

  林绪城板着脸低斥,

  “你在你奶奶灵位前这么笑,是对她不敬,知不知道?”

  “我也没怎么样,那确实很好……”笑嘛。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她妈用眼神制止了。

  道士先生也已经念到了林绪城的名字,他顾不得教训女儿,张嘴就来……

  【085】奶奶发现了什么?

  “妈呀,你怎么这么早就走了。你还没享到儿子的福,儿从此以后就没得妈了……”

  道士先生的法事一做完,大家立马就站起来了,大爷爷脸上还挂着泪,苏婆婆是时间一到就收了声。

  两个姑奶奶倒是眼眶通红,刚才让哭的时候,也没见她们哭得多热闹,但人家一看就是真的伤心。

  自家爷爷也不怎么伤心,只是眼睛里有红血丝,倒是奶奶,好好哭了一场。

  奶奶和太奶奶这对婆媳,其实感情应该比苏婆婆和太奶奶好一点。

  因为相处得久,不管是爱还是恨,总是有些牵扯的。

  而且,毕竟是相处了几十年的人,人死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就剩下坛子里那点骨灰,想想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除了老太太的一儿两女,最伤心的就是奶奶和爸爸。

  爸爸是太奶奶一手带大的,他是把人当亲奶奶。

  何况,太奶奶确实对他好,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家里有什么吃的,都是给他。

  即便是灾荒年代,爸爸也没挨过饿。

  吃过晚饭,村里的人陆陆续续来了家里,坝子里已经用石灰画好了道场,东西也已经陆陆续续在摆着了。

  是个小道士,才十六岁。

  听说这里面用锣的道士是他的亲叔叔,他是家里推出来继承叔叔的衣钵的。

  小道士很勤奋,确切的说是兴奋。

  他偷偷和林小满说,今晚盆里的钱也会分给他一份。

  林小满想,分给他的肯定是极少的一部分。

  但小道士觉得没什么,自己本来就是学徒,能拿些钱回去,给家里割两斤肉,就已经很好了。

  果然,散花是下葬前的最后一场法事,是超度亡灵中最像娱乐性质节目的。

  一般道士先生会唱一些巧妙的花文,也可能是编成的顺口溜,还能把看热闹的人逗乐。

  有点像古时候过寿的人请戏班子登台演戏。

  只不过换成白事,就是请道士来上这么一场罢了。

  娱乐性质的超度,自然大家都喜欢看。

  只是每次唱到谁,让谁拿钱的时候,就没那么美妙了。

  如林小满猜测的一样,道士先生几乎是反反复复都在唱林绪城一家人。

  透过烛火的光芒,林小满几乎都能看清苏秀芝铁青的脸色了。

  林绪城觉得身上放一毛两毛的拿不出手,最少也是五毛一块。

  但有时候道士会指定让拿十块二十。

  林绪城身上的钱几乎被掏了个干净,最后没钱了,还是苏秀芝脸色不好地说道士光指着她男人唱,道士似乎也觉得做得太过说不过去,才换了人。

  只是,自家又穷,秦兰又直接找了借口说自家男人是被抱养出去了的,所以不能披麻戴孝,所以拒绝上场。

  所以,道士也只能指着老太太的两个女婿唱。

  人家都说,今天这一场,给的钱越多,说明越孝顺,两个姑爷爷也都不好意思不给钱。

  “都一个多小时了,还有好久?我们要抓紧时间歇会儿,等下还要出殡。”

  当再一次唱到自家女儿时,苏秀芝的脸完全垮了下来。

  毫不客气地开口,

  “你们也怕是唱累了,也该超度完了吧?”

  苏秀芝都这样说了,道士先生用法杖翻了翻盆里的钱,到底收了手,说是走最后一圈。

  林小满跟着走在最后面,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她在师父那里本来作息就规律,今天回来奔波了一整天,早就累了。

  这会儿都快十点了,是睡觉的时候了。

  道士先生们很开收了场,就坐在一边喝茶歇息。

  小道士后来偷偷窜到灶房告诉她,他分了二十块钱。

  其他道士,应该一人都是上百吧?

  他才分二十也这么高兴?

  林小满用一种几乎“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如果他剃了光头,她都想摸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了。

  不过,想想一个六岁的姑娘用一种怜爱的姿态去摸一个十六岁男孩的头,实在有些惊悚。

  她心里一个激灵,放弃了这个想法。

  下葬林小满没去,是奶奶不让去,说她年纪太小,天黑路也不好走,干脆就在家睡觉。

  林小满愣了一下,瞬间想起前世奶奶去世,她也没有做最好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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