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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脖子上小拇指粗的大金链子，看起来有点儿闪瞎人的狗眼，他身边还跟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一直试图去挽他的手，好像是在说算了。

　　但男人嘴上一直不干净，骂骂咧咧的。

　　“你说要干什么？”

　　老板也不是个孬货，一听说这男的要砸摊子，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这一站，周围的毛料小贩，齐刷刷跟着站了起来。

　　男人一看这阵仗，要砸人家摊子的话到了嘴边，却是开不了口了。

　　“怎么，你们都是这么威胁顾客的吗？别以为一起站起来，我就怕你们了！难怪都说平洲这边的夜市，比帝都的鬼市还逛不得呢。敢情是大家一起组团欺负客人啊？”

　　男人看起来其实是有点害怕的，但他依旧在坚持。

　　“哥，算了吧，咱们走，别惹事儿了。”

　　那个姑娘一直去拽男人的胳膊，试图把他拉走，让他不要惹事儿。

　　但男人的做法却是一个劲儿地梗着脖子。

　　虽然他看起来已经有了三分退意，却依旧很不甘心。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你们俩是纯粹的游客吧？是不是看见人家赌出了翡翠，就自己也想一夜暴富，所以就一口气买了十块毛料，以为能赚钱，结果一下子赔了个底儿朝天，心里又不服气了？”

　　这样的人，其实也很好理解，抱着一夜暴富的心态，结构却什么都没得到，一时之间难免不甘心。

　　站在摊子前面的另一个老人，点了这么一句。

　　让那个男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确实，他是冲着一夜暴富的想法来的。

　　他做生意赔了不少钱，就听说一个生意上的合伙人，之前也是欠债无数，却在平洲这边买毛料开出了翡翠，转眼百万入账，不仅还清了之前的欠款，还成了富翁。

　　所以，他这不是走投无路，把最后一点家当都带来了吗？

　　结果倒好，还没参加那什么狗屁公盘呢，现在夜市上输了近十万。

　　这谁受得了啊？

　　他想让老板赔偿自己的损失，更不想让自己的女人以后没钱了跟着自己朝不保夕。

　　赖着不想走的结果就是，这边夜市的所有小摊贩都盯上他了。

　　“这位老先生是个明白人。先生，我劝你还是说话之前先用用脑子，我这毛料摆在这里，招谁惹谁了？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买我的东西了吗？还是我骗你说这毛料百分之百能开出翡翠了？都没有吧？”

　　“是没有，但是……”

　　男人还想挣扎，那姑娘就拉着他。

　　“哥，算了，咱们别惹事儿了。我爸我妈还给我留了点嫁妆，我把那钱偷偷取出来给你， 你先把生意上的窟窿填上，之后咱们再慢慢赚钱。”

　　她之前就劝过男人了，说这种投机取巧的赌石不靠谱，可他偏偏不听。

　　跟被人洗脑了似的，就愿意相信自己会一夜暴富。

　　可事实上，想一夜暴富哪有那么容易啊？

　　这下好了，把最后一点可以翻本的钱都输进去了。

　　“不行，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用你的嫁妆钱。我就不信，真的就这么倒霉！秀娟，我们最后还剩多少钱？”

　　“五千，只有最后五千了。”

　　姑娘捂着自己的包，那是五千的现金，包含了他们回去的路费。

　　“我再买一块毛料，如果再开不出绿来，那就说明这是我的命，命里不该有钱，那就不要再想走这条路能把债全部还清了，你以后也不要再跟我了，回家好好跟你父母认个错，以后找个好男人嫁了！”

　　“哥，你不要这样固执了。再买一块就能开出绿的话，那所有生意失败的人都来这里了！”

　　叫秀娟的姑娘脸都白了，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

　　她是真担心男人赔光了所有的钱，他们连回去的车票都没了。

　　“小伙子倒是敢赌，年轻人，输点钱就当交学费了。但你的女朋友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别到时候输得连回家的路费都没了。”

　　倒是林小满，觉得男人到这种关键时刻都没有想过拿女朋友的钱，其实人品还算不错。

　　“如果你要赌，不妨赌大一些，我选的这个刚好五千，我觉得能出绿，你要不要试试看？”

　　林小满把之前自己看好的那一块毛料拍了拍，和男人说。

　　那男的有点懵，倒是那个姑娘，气得眼睛都红了。

　　“小妹妹，你不懂就不要乱说。你让他拿五千块买这块毛料，万一到时候又是一块废料，我们就一分钱都没了。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你让我们怎么办呀？”

　　怎么都这种时候了，还有人怂恿他花掉所有的钱呢？

　　这些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爱拼才会赢嘛。再说了，我看这位大哥块头这么大，也不至于赚不到回家的路费啊。”

　　“不然，我给你们出个主意，这边很多毛料老板，家里的货都需要苦力去卸，我看这位大哥身板儿结实。如果没钱，大不了让他去搬运毛料赚路费！”

　　这个主意……男人看向老板。

　　老板立马拍板：“小姑娘说得也没错，你来给我们卸货，至少不少你的饭吃！”

　　那成，那就赌一把吧！

　　男人点头，真就拿过了林小满那块毛料。

　　【911】赌垮（一更）

　　“哥……”那姑娘依旧扯着男人的衣袖，很不想让他把最后五千块就这么断送掉。

　　但男人还是更想赌一把。

　　“我听这个小姑娘的，就要这一块。都是自己倒霉的时候可以借一下别人的运气，小姑娘应该运气不错吧？”

　　男人可能是真被坑惨了，才会司马当成活马医。

　　旁边人也觉得他挺有血性，刚才那话大家都听见了。

　　一个男人，不愿意用女朋友的嫁妆钱，也要自己赌上一把，这说明至少在他不是个贪小便宜的人。

　　刚才对他怒目而视的那些小老板，目光也都放柔和了。

　　但也有一些外地的游客觉得这男人大概是个傻逼。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会选毛料？他听一个小姑娘的话，也难怪被坑得倾家荡产。”

　　“现在的漂亮小姑娘啊，完全不能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人，仗着自己漂亮，一张嘴是什么都敢说。别到时候人家五千块也输了，真的是只能在这里下苦力了。”

　　“小姑娘，你可千万别让人家选你这块毛料，这块毛料看着就不怎么样，表现也不太好，万一他没开出来翡翠，找你麻烦怎么办？五千块可不是小数目，你一个小姑娘哪里赔得起？”

　　有劝男人不要听林小满的话的，也有劝林小满别给人家支招，小心被反咬一口的。

　　反正一部分人看热闹，一部分人还挺热心。

　　林小满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块翡翠，是她自己要买的。

　　能不能开出翡翠，她心里也大概有数。

　　开出来的几率至少在百分之八十往上数吧，赌涨的几率至少也有百分之六七十。

　　所以，就算男人不要，她自己也是要买下来的。

　　不过是看这男人对女朋友不错，所以才想帮他一把。

　　现在被大家这么一说，她就看男人的反应。

　　如果男的犹豫了，甚至是怕她坑人，那就算了。

　　那男人听大家这么说，非但没有退缩，还帮林小满说话：“这个小姑娘绝对不会是托，我比她还先来呢。她先看了一会儿毛料，又接了个电话，接完电话再看的。”

　　他以前做生意的，也不是一点世面都没见过。

　　像这样的小姑娘，哪里是一个小小的毛料摊子上能请得起的？

　　“小姑娘，我就要你选的这一块，赌垮了我不会找你赔钱，这点你放心。如果涨了，我分你一半！”

　　哟！仗义呀！

　　“分一半就不用了。”

　　她想说，我权当扶贫了。

　　可人家男人不这么想啊，这大哥一看就是很固执的那种。

　　女朋友想再反对，他反过去安慰女朋友。

　　“秀娟，你放心，如果今天真的输得什么都不剩，我也不会让你吃苦的。”

　　说完，就把钱递给了毛料老板。

　　虽然之前弄得有点不愉快，但现在老板也不去计较。

　　把钱一收。

　　“走，我带你过去，让解石师傅免费给你开。”

　　原本人家不是免费解石的，但老板亲自带过去，肯定就是给免费了。

　　解石师傅看见这个倒霉催的又来了，还好笑。

　　“师傅，你给他解一下。他之前连切了十块毛料都没有出绿，就指着这一块翻盘了。”

　　那毛料师傅看了一眼这料子，表现算不上好。

　　不过，表现特别好的料子，都送公盘里进行暗标了，哪里会拿到夜市上来卖？

　　“放上去吧。”

　　把毛料放进解石机里，那个男人就是屏住了呼吸。

　　等待切石是一个惊心动魄的过程。

　　在砂轮转动切割的时候，咔擦咔擦的声音仿佛切在人心上。

　　等到那切好的毛料往外送，男人只觉得自己心脏都不跳了。

　　他两眼直勾勾盯着毛料出来的地方。

　　除了他，周围还有围观的人，甚至有个已经看到毛料切割横截面的人，在偷偷拉林小满的袖子。

　　“小姑娘，你快走吧，我都看见了，这一刀下去，什么都没切出来，这块毛料多半是废了。你就别杵在这里了，小心等下他冲你发脾气，让你赔钱。”

　　“对啊，小姑娘，你赶紧走，这块毛料之前我就看了，表现不太好，出绿的可能性很低。这第一刀没出来，后面出绿的可能性很低。”

　　“小姑娘估计是跑不了了，人家都已经看到了。”

　　果然，第一刀切出来，是白花花的石头。

　　男人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滴在毛料上。

　　“垮了……”

　　他喉咙感觉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被命运扼住了咽喉，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虽然知道赌垮的几率很高，但真正发现垮了的时候，还是有点难以承受。

　　可能加上这天气炎热，他直接晕倒了。

　　“晕了，晕倒了，这个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

　　“哪里是心理承受能力差，是这一块毛料寄托了他所有的希望。现在希望破灭了，一下子就被气晕了。”

　　“这要不要送医院啊？别到时候弄出人命了。”

　　“送什么医院，掐一下人中就好了。”

　　有人就去掐男人的人中，而他那个女朋友直接趴男人身上哭了。

　　男人被掐醒，他自己又觉得丢人，然后看见女朋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

　　“算了算了，你别哭，大不了就是从头再来。我以前也一无所有，没关系……”

　　说到后面，他都不知道是在安慰女朋友还是安慰自己了。

　　倒是围观的人，外地游客有可怜他们的，也有嘲讽的。

　　而本地这边的人或者毛料老板，全部都是一脸麻木。

　　他们做生意这么多年，已经见过了太多赌垮毛料输得倾家荡产的人了。

　　有直接从边上那栋大楼上往下跳的，也有小两口来了赌垮了就打一架，老婆捅死老公，老公捅死老婆的，也有那一垮就离婚的。

　　倒是像这个男人这样，还能安慰他女朋友的，几乎没有。

　　“哭什么，在这里再切一刀。”

　　林小满很淡定，有人都叫她走了，别人家等会儿回过神来，就找她麻烦。

　　但她一动不动，反而往人家脸上凑。

　　还拿了铅笔，在毛料上画了一条线。

　　“还不死心啊，这个都垮定了。”

　　“就是，切了也是废料，还费那个劲儿干什么？”

　　林小满只看向解石师傅。

　　【912】峰回路转（二更）

　　解石师傅倒是可以理解，在小姑娘没拿笔在毛料上划线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外行，不甘心，所以想再切一刀。

　　那他估计也像大家一样，认为这块废料没什么可切的了。

　　但这个小姑娘之后紧接着拿铅笔在毛料上画了一条线，让解石师傅眼睛一亮。

　　这哪里是外行不甘心？分明就是内行看出了门道。

　　在她划线的地方，顺着纹理，确实可以再切一刀。

　　于是，他看向那个男人。

　　毕竟，毛料是男人的，切不切，完全凭这个男的说了算。

　　“小兄弟，你说这还切吗？如果你愿意按照小姑娘划线的地方切一刀试试，我就给你切。”

　　毕竟，也是倾家荡产的人了，哪怕有一点点希望，他们都是不会放过的。

　　“哥，咱们走吧。这就一块破石头，再怎么切也切不出宝贝来。”

　　秀娟知道，不应该怨一个小姑娘，但如果不是这个小姑娘让她男朋友把最后的五千块钱都换了这块破石头，他们现在也不至于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

　　好在他们在这边订了几天的宾馆，不然就要露宿街头了。

　　“再切一刀，说不定就出绿了呢？”

　　见男人被他女朋友拉着就要走，林小满又说了一句。

　　男人也有些无奈转身过来：“算了，小姑娘，我已经认命了。如果你想要，切着玩儿吧。”

　　意思是，这块废料他不要了。

　　这种情况下，后面如果料子里真的出了绿，其实也跟他没有关系了。

　　林小满正好可以趁火打劫，但显然，林小满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

　　她只摇头：“反正你都赌垮了，再切一刀又何妨呢？没有坚持到最后，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会输？”

　　“搭理谁都懂，但我们真的没心情跟你一个小姑娘瞎胡闹了。”

　　秀娟是真不想让她男朋友再碰这个什么赌石了，一辈子都不要。

　　哦，他们俩还有没有一辈子其实都说不好。

　　因为回去爸妈一问，要是知道她男朋友现在一无所有了，她父母怎么可能再把自己嫁给他？

　　秀娟想到这里，眼泪也不自觉下来了，直接就蹲原地哭了起来，眼泪来势汹汹，怎么都止不住。

　　男人手足无措地劝着，林小满一愣，随即对那个毛料师父道：“师父您先切。”

　　那解石师傅知道林小满是内行了，也就没再拒绝，直接给她把毛料放进去。

　　这边男人还在安慰女朋友呢，对解石的事儿充耳不闻。

　　可没想到，就这一会儿功夫，毛料切出来了第二刀。

　　那毛料被机器一送出来，大家就看见两瓣翠绿！

　　“涨了！竟然涨了！”

　　“是大涨啊。”

　　“竟然出绿了，这简直就是绝处逢生啊！”

　　“没想到这都能峰回路转，那男的确实没财运，他把毛料给人家小姑娘了，小姑娘坚持切一刀，就出绿了。”

　　“这个啊，都是看运气，现在好了，小姑娘切出了绿，一下子就涨了，这算谁的？”

　　旁边围观的人已经开始争论毛料属于谁了。

　　还是有人觉得应该属于男人的，所以给他提个醒。

　　“大兄弟你快让你女人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那姑娘第二刀给你们切出了绿，赌涨了。这下你们也不用担心血本无辜了。说不定还有赚头呢。”

　　“对，这毛料说到底还是你的，你赶紧去要回来。”

　　“就是啊，反正是你的东西，涨了，大不了你到时候给一千块钱给那小姑娘，说到底人家帮了忙。”

　　男人一听赌涨了，就回头望，那女人也不哭了。

　　两人都看向林小满。

　　男人有点尴尬，女人吧，眼泪汪汪的还有些兴奋。

　　“真的涨了吗？哥，那我们是不是不用去做搬运工了？是不是马上就有钱回家了？”

　　秀娟是真高兴，这叫人怎么说呢？天无绝人之路吧，到了这个份儿上，有点钱那就是白赚了。

　　她想立马过去看那切出来的翡翠，却被男人拉了一把。

　　他虽然也想看看，但他不想小姑娘误会。

　　刚才他们都已经走了，按道理说，那毛料已经是被他送给小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