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反击

　　不就是找个孩子嘛，需要一个月那么久吗？

　　小郡王烦透了，抖开扇子，一顿猛扇。

　　丑鱼巷不深，只是看上去比较绕而已。一般人进去走两步，便会情不自禁地退出来，因为这巷子不但臭，而是非常吵。

　　小郡王嫌臭，戴着面罩，快步走过一间间屋子。小鸦却十分轻松，就像回家了一样，敞着伤口，任由黑乎乎的脏水滴在上面。

　　“嘿嘿。”

　　“嘿什么嘿？”小郡王十分不满，一群暗卫找了几十天，竟然还找不到一个吃奶的孩子，真是蠢到家了。

　　茅屋里的吵架让快把他的头吵裂了，小郡王怒道：“去，抓回衙门去。”

　　那媳妇三十好几了，光着膀子摔铁盆，一边哭一边闹，一开口便是几文钱，几尺布，几年前的鸡毛蒜皮，你说她俗，她却清醒得很，甚至比教书的秀才先生还要清醒，还要理智，纵使日子过成这样，她也不肯放手，因为男人可以干活，每日多挣一块米糕。

　　小郡王捂着嘴说:"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小鸦点点头，穿过黑暗，看向了周围浓妆艳抹的丫头。

　　说来也有趣，在这底层聚集的巷子里，左边是吵架的夫妻，右边却是火辣辣盯着你的姑娘。

　　小郡王没什么兴致，这些女孩子年纪都很大，穿着红色或绿色的鲜艳衣服，擦着劣质藕花粉。

　　“都是生育过的女人，你看她后面，不是站着一排小小的女孩？”

　　他心里烦得要命，让小鸦赏几个钱，赶紧打发了这些姑娘。

　　小鸦随手取出几文，一个个丢到她们手上，她们后面还有些新鲜的女孩子，眼睛红肿，穿着布衣，估计是好人家的女儿，迫不得已才流落到了这里，见他撒钱，忙围上来，怯生生地领了几个。

　　她们眼里带泪，像新摘的杏花，甜滋滋的，有几个用帕子遮着肚子，仍掩盖不住微微隆起的腹部，像是有了身孕。这里孩子倒多，就是没有人管。

　　"惨啊，惨啊。"小郡王到底是看过许多姑娘的人，不喜欢盈盈流出的泪水，命小鸦赶紧走，走快些，日后要建个官营的，将她们通通收进去。

　　在巷子最深处，有间小小的卧房，窗户上挂着一枝杏花，预示着里面住着一位像杏花般娇艳欲滴的姑娘，可惜这花淋了雨，有点败了，无精打采地垂着。

　　白尊靠近了些，突然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呃，他紧了紧面罩，屏住呼吸。

　　女孩听到窗外的脚步声，笑着敲了敲窗户，柔声说:"公子稍安，我梳洗一下就来。"

　　"嗯。"

　　白尊听出来了，屋里还有别的客人，他守住窗户，示意快锋看住巷子口，别让里面的人跑了。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门终于开了，女孩穿得十分整齐，却掩不住脖颈的一块嫣红。

　　白尊靠着门，一边等里面的客人穿好衣服，一边细细打量着她，她容貌有点吓人，半边脸都被火烧坏了，另一边则肤白貌美，长眉细腰。

　　她看见白尊，盈盈一笑，回头对屋里的客人说:"雨停了呢。"

　　"怎么，要赶我走？"客人有点舍不得，“砰”一声，又开了壶酒。

　　这女孩身段极好，就是长得丑了些。他打量着这间素静到不像风月场所的屋子，笑道：“你就是这样侍奉皇上的吗？”

　　女孩笑道:"公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客人大笑着，仰坐在了椅子上。

　　她又转向白尊，打开了一点细小的门缝。

　　白尊也不客气，低头打量着这间小小的昏暗的卧房，迎面挂着三条青色的帘子。白尊揭开一个角儿，想看看后面是什么，突然被她笑着摁住了。

　　她手臂粗糙，结着红色的疤痕，和脸上那些连成一片，是火烧的。姑娘低头道："另一边是好的。"她洗净双手，往炉子里添了一小撮香沫。

　　“才九月天，你就生炉子了吗？”

　　姑娘笑道：“谁叫我天生怕冷呢？”

　　白尊早就看到那个大汗淋漓的客人了，笑道：“好久不见，你的伤好了吗？”

　　小鸦摆手道：“没有没有，你师兄下手那么重，怕是要留一辈子了。”

　　“嗯。”白尊点头，握紧了手边的晨星。

　　“没看出来，你竟然喜欢这样的，不怕你家小锦幔吃醋吗？”

　　白尊笑道：“我只是随便逛逛。”其实他很想看看帘子后面是什么，只是碍于小鸦，迟迟没有开口。

　　小鸦笑道：“这帘子后面是什么？”

　　姑娘笑道:"没什么，是一个竹子做的猫盒。"

　　"猫盒"

　　这猫盒做得十分精致，四周套着铆，盖子上戳着一排排透气用的小孔，看似杂乱，但换个角度，便看得出，是一朵象征平安长寿的莲花。

　　小鸦伸手，扣着盖子笑道:"你做的吗这手艺应该可以做木匠了。"

　　姑娘不答，笑着帮他温酒。

　　小鸦又问:"哪来的竹子"

　　她还是不答，嗔怒道:"不要打开它，我怕吓着你。"

　　"里面是什么"

　　"一个孩子。"

　　白尊和小鸦同时拔剑，瞳孔骤然缩紧。

　　女子忙挡在盒前，小声说：“这些天孩子着凉了，有点咳嗽，刚才才吃了一小碗米糕泡水才睡着，你们就让他睡一会吧。”

　　小鸦和白尊暗自角力，问道：“孩子？谁的！”刚才他已经细细查过，这女孩身段保持的这么好，绝对没有生育过。

　　女子脸色一红，低头道:"你的。"

　　白尊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紧绷的脸突然笑了:"别开玩笑了，小鸦哥哥可不是这种人。"

　　够了，小鸦耽搁半天，早就想把孩子抢走了，没想到白尊会在门口突然插上一脚，气愤地说：“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燕王不会伤害他的。”

　　但也不会对他有多好吧。

　　郭美人知道自己保不住他了，扣着臂上的伤疤说：“他太小了，一出生就在路上，脾胃不好，吃东西需得格外注意，不能冷，不能热，不能饥，但也不能喂太饱了。”为了保住这个孩子，郭美人设计了自己的假死，躲在这里过营生。

　　白尊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是怎样躲过一轮又一轮搜查，独自养这个孩子的。

　　郭美人笑道：“没什么，我扔掉了所有能暴露身份的东西，反正这里的人都很穷，也都带着孩子。”

　　她没有母家，不敢找那些旧臣，也不敢相信快锋，走投无路之时，只能靠接客活着。其实也没什么，郭美人抚了抚受伤的胳膊，又抚了抚光滑的那只，笑道：“其实也没什么。”

　　父亲说：“这世上终是好人多，你也要做一个良善的人。”她信了。父亲还说：“我女儿生得这般美丽，日后一定要嫁个有能耐的好相公。有钱没钱还是其次，关键是要会疼人，时时刻刻把你放在心上。”

　　她又问什么叫“把你放在心上”，父亲哈哈大笑，说：“就是每天都说好话给你听，给你银子，哄你开心。”

　　皇上是从没说过好话的，这些男人虽然说着好话，给着银子，可是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这点，她是无论无何也信不起来了。

　　郭美人笑道：“二皇子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他。”

　　她虽然常年不得宠，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是关键时候，忍辱负重，竟然比潜伏多年的赵水簪还有用。

　　白尊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记住了。”

　　记住什么你就记住了，这孩子可是我的。小鸦左手出剑，黏着他打，白尊抱紧猫盒，打开窗户，想丢给快锋，突然他肋下一疼，被人从背后刺了一下。

　　小鸦趁机抱走孩子，拉着郭美人一起跃上屋顶，没了踪影。

　　你……你竟然敢刺我？白尊看向熟悉的剑锋，微微有点吃惊，这不是寒栖的破蚜虫剑吗？

　　寒栖抖道：“师，师兄。”

　　他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手臂和领口绣着一圈波纹状的紫色花纹，这不是燕王府的护卫衣服吗？

　　白尊是新的暗卫统领，寒栖压力很大，辩解道：“皇上，皇上要建一个新的暗卫营，你们都可以来。”

　　来你个大头鬼，那种骗人的鬼话，也就骗骗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孩！白尊被他气得吐血，指着他的鼻子训道：“把二皇子给我抢回来，不然我剥了你的……”

　　“衣服”二字还没出口，他便吐了一口鲜血。

　　“好了好了。”贾优捅了捅他的腰，感觉也没那么疼吧。寒栖已经手下留情了，不要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好吗？

　　不好，这小子竟然敢投奔燕王，白尊气得想睡觉，闷闷翻了个身。

　　他的反击计划进行的这样不顺，真是出师不利。

　　锦幔端来一碗鸽子汤，柔声说：“是贾医官熬的，还放了两颗枸杞。”

　　鸽子？白尊扶额道：“哪来的鸽子？”

　　锦幔歉疚地说：“是世伯寄来的，还带着一封信呢。”

　　只是那信的内容过于气人，他们都不敢念给他听。

　　是不是长安出了什么变故？

　　锦幔想了想，也不算什么变故吧，不过确实和长安有关。

　　“说啊。”

　　“嗯……”

　　“说吧！”

　　“小郡主和她的贴身暗卫私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男主的统领生活并不是很顺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