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58

  在府门口抱着那盒方木, 神色迷茫困顿, 她似乎要抓住什么,但那个念头又一闪而一过,令她苦不得解, 最后还是转身回了府。

  东宫门外,小巷转角。

  方才刚从东宫出来的简之现下却立在一个身形高挑清瘦的男子身前,低着眉, 看样似乎有点闷。

  男子一路赶来就是想在简之入府前将其拦下,结果没想到还是来迟了,想到这里男子不禁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有些无奈, “……你当真把父亲赠你的金丝铠甲给了那位殿下了?”

  简之低着头不说话,只点了点头。

  男子有些哭笑不得, “你、你这不是胡闹么!那是你的贴身护甲,且不说赠于未出阁女子是何意思, 就说你…你功夫不佳,若没了它护你, 日后若是遇上危险,我与父亲该当如何?”

  看来这男子便是简之唯一的兄长简易了,面对兄长责问, 也难怪简之会如些局促了,可他就是再局促,听到兄长这般说了以后却也忍不住开口反驳道,“我洗净了的…”

  “为兄是在问它洗没洗净一事吗?”简易被自己这个弟弟气得不轻, 想多斥责几句,可他又深知简之极有主见,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顿了半晌,简易问道弟弟,“……你喜欢那位殿下?”

  简之抿着唇不说话,看样子是默认了。

  简易只觉头疼,“她是先太子孤女,其外家兵权在手,冒犯天颜,虽被立为太子,却从未进入过政治中心,日后是何处境你会不知?”

  “我知。”

  “你知还喜欢她?”

  简之不说话了,“……”

  简易皱眉,“旦愿你是年少不知情为何物,否非,父亲定饶不了你!”

  闻言,简之抬头淡道,“兄长,亦繁只求她平安万福。”

  “……最好如此。”

  简之送慕容器金丝铠甲一事很快就被慕容壡知道了,倒不是她故意去查她侄女的私生活,是慕容器自个告诉她的,说完了还问她,“姑姑,我该回赠他什么呢?”

  慕容壡看着自家模样虽未长开,但已初见惊人的小侄女,一时不知道该说简家那二公子是傻的还是该说自己的侄女是傻的,半晌,她只能非常含蓄地问道,“器儿如何看待简二公子?”

  闻言,慕容器认真地想了一下,“他是一位很好的人,是器儿的挚友。”

  挚友……那就说明小侄女对简二公子没意思了,那简二公子岂不错付情意了?如此倒也好,省得牵扯更广了,于是慕容壡便也打消了与简家联姻的念头,道,“既是挚友,那就送个你最喜欢的东西给他吧。”

  本来慕容壡说这话也只是想着两个小孩子之间互送礼物,金丝铠甲名贵之极,普天之下难得一件,而简之随手就送了慕容器一件,不可不谓财大气粗。慕容器若要回赠,必然是要送自己钟爱之物的,不然叫人说了王家小气的话来。

  慕容壡是这么想的不错,觉着自己侄女也十岁了,送人礼物一事应该能自己作主了,便没有过多干预,但她万万没想到慕容器是个脑子缺了根弦的人,让她回赠简之自己钟爱之物,意思就是挑个看上去贵自己又很喜欢的,结果慕容器选了半天,回赠给了简之半块玉——那是她出生之时她父亲先太子令能工巧匠精雕细啄的一块暖玉,上面刻有她的名讳“器”字,至于为什么要送半块,这可就拜了她那母亲在她七岁那年的年节为她安排的那场刺杀了,玉便是在那时碎的。

  而慕容器选择赠半块自己贴身暖玉给简之想法也很简单,一来她确实是最钟爱这块父亲赠她的暖玉,但玉已碎,都赠给简之了又怕自己日后没有念想,便自己留了一半,二来是她虽已十岁,但因和母亲关系僵硬,故而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人告诉她女子贴身暖玉不可随意赠人。

  只怪当下她太过年少,情窦还未开,只当简之是知已好友,万般没想到收到回礼的简之是如何心境。

  王都南境简府

  简易拿着剑正在教简之习武,少年清携俊秀,剑气如虹,一招一式皆风发意气。毕,兄弟二人收剑慢步到石桌前饮水擦汗,简易看着自己弟弟,默了默,道,“何事让亦繁如此高兴?”

  简之淡道,“无事。”

  话虽这般说,手却下意识的抬起来摸了一下自己胸前的衣物,对弟弟很是了解的简易见此便心下了然了,道,“殿下送你东西了?”

  被兄长猜中了的简之的耳根一红,“……”

  “……”简易看了看自己有点害羞的弟弟,又抬头看了看天,半晌,道,“三日后太子殿下出王都前往东境。”

  简之侧头看着自己兄长。

  “…你可以去送送她,父亲那边我自会去解释。”

  闻言,简之眼睛一亮,但神色仍淡定,“多谢兄长。”

  简易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感头疼。

  慕容器要前往东境,严无为是知道的,也知道简之送了金丝铠甲给慕容器一事,慕容壡与严无为说起这事时还叹道,“那傻侄女怕是真不知简二公子的情意了,倒是可惜了简二公子一表人才了。”

  严无为手捧着奏折在看着,闻言便点评道,“随你。”

  是了,她还记着当年慕容壡死活没有明白自己的心境一事呢。

  慕容壡:“……”

  感觉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是什么话?”慕容壡合上了手里的奏折,对着书桌旁的严无为不满意道,“她都十岁了还不开情窦,我八岁可就开了呢。”

  ……听起来还有一丝得意呢。

  严无为没搭理她,过了一会慕容壡又道,“说起来器儿这一去便是好几年,孤还有些舍不得她呢。”

  “那王上打算让她何时归来?”

  慕容壡想了想,“最快也要等她及笈之后了。”

  “倒也不是很久。”

  慕容壡叹了口气,“只希望她这番前往东境能修身敛性,消了她那些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快快成长,待我为她扫清了王都的阻碍后便归来继位,”她侧头对严无为轻轻一笑,“到时候还希望我家谨儿能与我一道功成身退。”

  这还是严无为头一回听见慕容壡这般说辞,她一直以为慕容壡的理想便是当个好王,做个好王,毕竟当年是慕容壡执意要归都,谁都没有劝动她,要说严无为不痛快那肯定是不痛快的。在黔州她俩就过着自给自足的小日子,山高皇帝远的,没人会管得了她俩,也不用看谁的脸色,但回了王都就不一样了,重新卷入政治斗争中的她二人难保将来会发生的各种意外,这是严无为最不想看到的,也是最想避免的,不然以她才学不会甘于在黔州废公主府上当个“谋士”的。但自从先太子与公叔雅成婚后慕容壡就变了,开始慢慢计划回王都,重新回到政治中心,严无为是个没有什么多余欲望的人,自父亲过世后她便随四下师长学艺,清贫半生,乐得自在,要说唯一有的,也许便是慕容壡这个人了。

  少时与慕容壡相遇便结了缘,后又得慕容壡援助才能从那场浩劫中活下来,相知相守,互生情意,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几个字就能概括得了的,此生她唯一的软肋便是对方,时日绵长,她只盼得慕容壡能太平长安,百岁到老,为此她甘愿放弃尘世间一切。

  但她忘了她爱的那个人是王室中的一员,忘了她姓“慕容”,忘了她还有她的责任。

  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天了,慕容壡忽然对郑重道她要回王都,要回去完成自己的责任。严无为能懂她,但却拒绝理解她,于是相处了十几年的两人头回出现了分歧,为此冷战月余,最后还是她妥协了。

  她告诉慕容壡若她要回王都她必与之前往,但前提是慕容壡能回得去。

  那时的秦国虽强却不富,先王先太子好大喜功,尤为酷爱征战,慕容壡早年便因不讨先王喜欢,被打发到了黔州,严无为知道慕容壡若是真的想要回去必然是能成功的,但是严无为也从未想过慕容壡会想要当王,想要那个王位,女子为君,所受阻碍要比回王都多得多,慕容壡回去了,回去做了那个王,顺理成章,半推半就——至少在所有人眼中是这样的,但只有严无为知道不是的,天底下没有哪个王位是好坐的,严无为见过府上那一批又一批的谋臣在深夜入府前来与慕容壡商讨国事,也见过慕容壡为一个万全之策而辗转反侧。

  她冷眼旁观,不帮对方也不阻止对方,她想若是她的妻子当真是人中龙凤那么这小小的黔州必然是困不住她的,自然也就无需她帮忙了,事实证明她想得没错,慕容壡果真回到了王都,顺利地继承了王位。

  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与慕容壡的关系将永远深藏于青史之中,不……或许青史都留不得,甘心?她自然是不甘心的,可看着慕容壡的脸上的意气风发,严无为总会忍不住想,也许爱一个人总是这样的,总是如此的。

  她爱她,自然也愿意穷尽一生去成全她。

  也许慕容壡已经忘了那年月老伺树前的誓言,但她没忘,也不会忘,她会永远陪伴在慕容壡身旁,陪她得到她想要的,完成她想要完成的。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在这王都隐藏自己身份一辈子的准备了,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其实是她严无为的妻……而今听到慕容壡这般说了以后,她忽然红了眼眶。

  “我知谨儿委屈,”慕容壡拉过她手,放入她的手心,看着她,轻柔的笑着,“与卿私守白头,玄世永生不忘,请谨儿再等等我,等我扶稳器儿坐上王位,我便与卿归隐。”

  原来她一直没忘,还记得那年她倾诉心意时她的回答:

  “真巧,我也喜欢你啊小待读,也想与你共守此生。”

第60章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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