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毛野伤肝劳肺地连忙了五天,空闲下来,陡然后知察觉,靳哲阳最近每天早上九点出现在网吧,中午消失一段时间,晚上六点一到,甭管多忙,手一甩,当啥事没有,准时抬脚离开,像个撞钟混日子的二世祖。

  再细细观察,发现他哥活脱脱变了个人似的,眉飞目舞,喜形完全于色。

  不用费力琢磨了,毛野心知,他是开荤吃到肉了。

  替他哥开心,守望多年的梦,圆满了,锁在胸口多年的心结,解开了,他哥终于尝到幸福的甜头了。

  可开心过后,是打脚底板窜到天灵盖的不满——靳哲阳招呼不打一声,把网吧前前后后大事小事的重任扔到他肩膀上,他累脱发了。

  忍无可忍,他拿着大喇叭将自己的不满当着一众员工的面吼了出来,声泪俱下抓耳挠腮地控诉靳哲阳作为老板对其的压榨和剥削。

  靳哲阳好整以暇地待他唠叨完,接过喇叭,淡淡地说:“以前给你的假,该补还我了。”

  “……”

  毛野想起了他追求凡娇的那段时日,他吃喝玩乐,享受人间,曾连着一个月没在网吧露过面,等将人追到手,感情稳定了,找靳哲阳赎罪,信誓旦旦地打包票,欠的债,一定还。

  哪想真有风水轮流转的一天了。

  毛野气势弱了,哼唧说:“我他妈忙地三天没换内裤了。”

  “你的常态不是一个月换一次内裤么,这才三天,嚷什么。”

  悠悠哉哉地说完,瞟他一眼,靳哲阳走了,来去如风,自由自在。

  毛野:“!!!”

  不干了行不行。

  ……

  这些天,祁之乐和靳哲阳早上醒来,面对面望着彼此,彼此从对方的眼睛里寻找到自己,会恍惚好一阵,如梦似幻的感觉,虚虚假假。

  他们拥抱、亲吻、触碰,通过热烈的感受对方,驱逐内心的患得患失。

  他们过上了平淡如流水的小日子。

  靳哲阳成了24孝男友,上下班接送祁之乐,晚上回家一起挤在厨房做完饭。

  因为口味全然不同,所有菜品一式两份,其实很浪费时间,但乐此不疲,都不觉得麻烦,也从来没觉得这是个麻烦,高中初在一起时,他们便懂得接受和包容对方身上的差异,更别提现在。

  吃过饭,如果祁之乐进书房筹备面试资料或者课程,靳哲阳不去打扰,在客厅看看球赛或者新闻,如果祁之乐也没什么事干,他们或许出去遛弯,或许找一部电影一起看,又或许她看电影,他看球赛,互不勉强,互不影响。

  唯一的例外是,一旦祁之乐去洗澡,靳哲阳必须是要跟进浴室的,不管祁之乐如何推拒,最终敌不过他的死皮赖脸。

  他振振有词:“浴室太冷了,你不是说我像个小太阳么,我来温暖你。”

  祁之乐又气又羞,她尚不能坦然地面对他的身体,手捂着上面,捂不住下面。

  反倒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的姿态,在靳哲阳眼里成了另一种风情。

  他随她折腾,反正最终结果无不是他把虚脱的人抱回房间。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

  祁之乐再次在电梯里见到了,那对因为玩游戏和看电影而有口角纷争的小情侣,彼时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男生在往女生嘴里送零食。

  他们佩戴了戒指,但不是无名指,祁之乐看他们顶多20出头的年纪。

  她抿唇笑了一下,虽然很快收住了,但靳哲阳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一下电梯,站在走廊里,他问:“你刚才笑什么?”

  祁之乐说:“你还记得那天,你送我到停车场,遇到她们,两个人闹脾气,吵得很凶。”

  靳哲阳颔首。

  祁之乐说:“我当时就在想,我们分开那么久,真的还能重新走在一起么,在一起后会不会也像他们这样吵架,可我害怕和你吵架,非常非常害怕,光是想到会有和你起争执的事情,就觉得还是不在一起的好。”

  靳哲阳找钥匙开门,打趣道:“你何止是害怕和我吵架,你是害怕和任何人吵架。”

  祁之乐笑。

  门开了,两个人在玄关换了拖鞋,靳哲阳拉她往里走,边走边说:“放心,我跟你吵不起来,而你跟我也吵不起来。”

  祁之乐慢他一步,她抬头,能看到他硬朗的下颚线和宽阔的脊背,她一瞬间释然了,像宿雾见了朝阳,光透了进来。

  所有的恋人走向夫妻要经历一个过程——适应有对方在的空间,也就是所谓的同居,这一过程,拌嘴是日常,每个人都脾气。

  那对小情侣只是按照自己的性格将脾气发泄了出来,当时赤目相对,闹得不可开交,她旁观着,觉得她们一点都不幸福,他们的相处模式让她惶恐。

  然而,转眼,两人又是一番你侬我侬的景象。

  她想他们中一定有人先低头求和,或许是男孩,或许是女孩。

  求和是出于爱和喜欢,原谅亦是如此,心甘情愿的为对方放低身段。

  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什么样的鞍配什么样的马。

  小情侣或许都是火爆的脾气,但他们爽快,吵完翻篇,再绝口不提,所以,不见得他们在一起不幸福。

  如同,她与靳哲阳,当年她不是和毛野、东子、小花或者赵泰,偏偏是和他,看对了眼,说明她的性格,并不受所有人喜欢。

  靳哲阳喜欢,也不代表他能全盘接受或者无条件的包容她。

  高中,她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过日子,与他开朗阳光潇洒大方的生活态度,全然相反,更别提他们处理问题的方法。

  他看不惯她“一条棉被盖身上,你好,我就好”的委曲求全,他想她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

  他没有选择用争吵、指责等激烈的手段,而是平和的跟她谈,比如,她过分的跟人客气却不自知,他便录音让她听,让她明白,“谢谢”说多了人就显得很假,再比如,再次见面,她犯了跟他假客气的毛病,他便通过开车窗的方式,表达他的不满,纠正她的“错误”……

  他把一切矛盾化为无形,无形中让她自己反省,自己改正。

  他是腹黑的。他会治理她。

  恰恰,她是个绝对的“和平主义者”。她吃他给的套路。

  与他在一起,她从没觉得自己难堪,他让她大胆,让她心安理得地表达对他的诉求。

  所以,她才会那么那么喜欢他,即使分开,也诚心期盼他过得好。

  于靳哲阳而言呢,祁之乐敏感细腻,无需他多言,她能猜准他的心思,那份默契难能可贵;她为他着想,宁可扛下打骂和怨怼,也不招供他,保护着他;

  如此温润如水的一个姑娘,给了他太多的力量和面对困苦的勇气。

  他们分开,远隔万水千山,却念念不忘。

  祁之乐想,这段感情,换成世上任何的人,都不会把故事续写圆满,只有他们,仅此他们……

  ……

  在元丹再一次和她视频,分享了她领养了一只折耳猫的好消息时,祁之乐正式地把靳哲阳介绍给了她,她是她唯一的好朋友。

  隔着屏幕,靳哲阳笑着和元丹打招呼,很简单的一句话,“你好,我叫靳哲阳,祁之乐的男朋友。”

  元丹雷劈了似的,看着他目瞪口呆。

  靳哲阳很快走开了,留祁之乐和元丹单独聊。

  元丹耗费好长时间缓过神,劈头盖脸质问怎么回事,都住人家里了,进度也太快了。

  祁之乐将他和靳哲阳的往事事无巨细一一讲给她听。

  元丹呆若木鸡,半天,咂咂嘴:“祁之乐,你的心是个盘丝洞吧,真他妈能藏事。”

  两人大学期间同吃同住,这位姑娘对这段往事闭口没提过丝毫。

  祁之乐:“你不是说初恋是让人回忆美好的,不是让人搞旧情复燃的,我没想过我们还有可能,便觉得没必要提。”

  “美好是可以拿出来分享的。”太震撼了,元丹已经失去表情管理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没想到你谈起恋爱来轰轰烈烈。”

  “哪有,我们很……”祁之乐顿了一下,“很自然的走到一块了。”

  “你活得像个童话故事。”元丹显然不那么认为,“你不觉得吗?”

  祁之乐乐不可支,摇摇头。

  元丹一时之间无法从好友纯洁无暇的爱情故事里走出来,敷衍地跟祁之乐又聊了两句,匆匆下了线,表示要冷静冷静。

  冷静了两天,再打来电话,已经戳破童话故事虚幻的泡沫,回到现实。

  元丹问:“这事跟你妈讲了吗?”

  “还没。”祁之乐说。

  元丹又问:“你妈的态度你有几分把握?”

  “大概率不同意吧。”祁之乐对比石雅心以往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标准,不管学历还是家境,靳哲阳根本不达标,她微微苦恼。

  元旦说:“我觉得你妈肯定不同意,搞不好,你妈还会以为,你这混社会的男朋友看上你,是对你们的家产图谋不轨呢。”

  祁之乐苦笑着垂下眼,元丹看她的表情,知道她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她担心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抗争吧。”不是铿锵有力,也没有声音发虚,祁之乐用她一贯语气,轻描淡写地吐出了这三个字,对可预见的一道坎,没有逃避,没有视而不见,而是面对它,并做好充足的准备。

  元丹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并不了解靳哲阳,他的好她全听的祁之乐的一面之词,她不知道这一面之词里有多少有失偏颇,可她看出祁之乐对靳哲阳掏了心肺,她只能祈求好朋友遇到的是良人。

  她给她打气:“没事,别怕。”

  祁之乐嗯了声,说:“有他在,我不怕。”

  元丹:“……”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把狗粮。

  与元丹结束谈话后,祁之乐在沙发上安静的坐着,等了一会儿,靳哲阳跑步回来。

  她招手把他叫到身边,抱着他的手臂,和他商量,什么时候向她家里人坦白两人的关系。

  “不急。”靳哲阳拉开运动上衣的拉链,他跑热了,后背全是汗。

  “为什么?”祁之乐疑惑。

  靳哲阳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看着她的眼睛说,“相信我。”

  “好。”祁之乐便知他另有打算,点点头,无条件信任。

  靳哲阳又说:“你先跟姥姥通个气,告诉她老人家我的存在。”

  祁之乐立马第二天早上跟陆定宜打电话,告诉外婆她有男朋友了,一个很不错的人,又按照靳哲阳在旁边的指点,说:“我们很快去见您。”

  陆定宜高兴坏了。

  祁之乐却不解了,挂了电话,问他:“你要带我回苏州吗?”

  靳哲阳笑着说:“等你研修的时间定下来,我跟你过去。”

  “好。”

  祁之乐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总归要带他去见陆定宜的,她没有胡思乱想。

  ……

  平安夜那天,靳哲阳叫毛野、小花、东子和赵泰领家属到高叔家吃饭,正式把祁之乐介绍给了他的“家人”。

  全都高兴,四个兄弟们作为曾经的见证人,看尽了两人的心酸和无奈,高兴之余是感慨。

  而高叔和林婶,把靳哲阳当儿子,孩子有了着落,他们高兴之余是憧憬,憧憬靳哲阳早日为人父为人父。

  林婶包了个红包,吃饭前,塞到了祁之乐手里。

  林婶说:“哲阳这边没有父母,她带你来见我们,就是没把我们当外人,你第一次正式登门,是要准备见面礼的,我和你高叔乐意出这个钱,你得接。”

  祁之乐摸了一下,很厚,她眼神询问靳哲阳,靳哲阳眨眨眼,她收下了,“谢谢林婶。”

  “好孩子。”林婶说,“哲阳年纪最大,也最不容易,他会疼人,没有乱七八糟的坏习惯,肯定能好好对你,你俩好好过,日子是自己的。”

  “诶。”祁之乐用尽全身力气做保证。

  高叔二两白酒下肚,眯起烧红的眼睛,也开始替靳哲阳说好话:“姑娘,你放心,这五个孩子里,最不混蛋的就是他。”

  “得了吧,叔,最不混蛋的是您儿子,小花,最混蛋的非我哥莫属,您是没看他犯混蛋时候的模样,八头牛都没法让他转弯。”毛野蓄意报复,丑化靳哲阳。

  高叔见毛野当着祁之乐的面,拆靳哲阳的台,不乐意了,狠狠瞪他一眼,向祁之乐保证:“要是这小子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收拾他。”

  “说的好像他听您话似的。”毛野又插话了。

  高叔冲祁之乐笑笑,拿筷子夹了个鸡腿扔到毛野碗里,恶狠狠地说:“吃肉都堵不住你的嘴。”

  凡娇顺势把鸡腿夹到自己碗里,说:“叔,他不配吃肉。”

  秦蕊对高大伟说:“家里还有盘剩咸菜,去端给你兄弟。”

  一桌人哈哈直乐。

  姬静跟高叔说:“叔,你放心,虽然我哥可能不听你的话,但嫂子的话绝对在他心里有分量,您就别操心了。”

  非常漂亮地帮高叔找回了面子,高叔喜笑颜开。

  祁之乐也跟着笑,胸口暖烘烘的,她在桌底下偷偷拉住了靳哲阳的手。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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