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有间网吧

　　弥午山从去年开始申请A级景区评级，十大名山计划在列。今年，全国旅游景区质量等级评定委员会终于敲定，弥午山为4A级景区，部分景点升级为5A评级。弥午山封为十大名山之一。

　　长延市政府是最高兴的，一系列名头评下来，旅游资源将极大地带动本地经济。当消息正式公布出来后，旅游局组织在弥午山山门举行封山仪式。长延市的各中小学出一个彩旗方队。实验中学彩旗手全部从高一选出。

　　山门口外，几百学生组成的彩旗方队迎风飘扬，红缎金杯，一群市领导、政厅人员、本地企业家站在视线中心，众人西装革履，参加封山大典。

　　童瑶作为曾经弥午山宣传片的女主角，被市政府旅游局邀请去剪彩现场，在几百人面前，代表弥午山形象大使和中学生代表在封山仪式上发言。

　　旁边市电视台全程录像，童瑶又顺着东风上了一把电视。

　　这次过后，国家旅游局就十大名山进行了一把宣传，弥午山彻底从边缘景区走入大众视野，成为广大民众出行的首选行列。

　　“瑶瑶，这回十一你不用跟着我在景区忙活了，咱们有去年的经验，该安排的我都给安排好了。今年再大干一场！”童燕萍在客厅的穿衣镜前打量自己今天的装束，仔细看眉毛好像画的不对称，又回到卧室去找眉笔。

　　童瑶整个人屈腿坐在沙发上，正在看一本言情小说。上辈子做灵魂的时候，吴桥班级里有一个留学小姑娘在看，童瑶天天跟着追，还差三分之一的内容的时候，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完了！看完就扔，再也没翻开过！童瑶急的抓心挠肝，她又不能碰触实物，只能掉坑深深记住小说的名字……

　　前段时间偶然在书店发现这本小说的出版，勾起陈年旧坑，赶紧买回家看后续。

　　童瑶抬头看见童燕萍拿着眉笔从卧室出来，到镜子前重新描眉。

　　“哦，不用我统计安排宾馆的住宿了吗？”童瑶问。

　　“今年我买了个新系统，直接出表，剩下的就简单了，我自己弄就成。你现在学习任务重，难得放假自己好好休息，玩一玩。”童燕萍看着镜子里重新描好的眉毛终于满意，回头冲童瑶笑。

　　“你现在可是小富婆了，手里头钱比我都多，该干嘛干嘛去吧！”

　　“哈哈，那我就在家坐等分红啦，老板辛苦了！”童瑶探出头对童燕萍摆了个五体投地。

　　“行了，我去山庄，有事打电话啊。记得吃饭。”

　　“拜拜！”

　　童瑶目送老妈出门，喜滋滋地继续看手里的小说。没有什么比周末在家晒太阳当咸鱼更爽的事情了。

　　距离十一黄金周还有半个月。这是她们即将迎来的第二个旅游爆发期，因为有了去年的经验，这一次童燕萍处理各种事务更加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一切都在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

　　度假山庄已经竣工，滑雪场夏天主打缆车观光，三栋三层宾馆小楼，还有一个休闲中心，里面可以桑拿按摩。童燕萍甚至还包了几个温泉坑。

　　目前她们的弥山度假山庄已经初具规模，估计差不多再一两年，就可以形成稳定的产业链。童瑶跟着童燕萍做完十一工作计划之后，童燕萍为了做准备，基本又住在了景区。

　　——

　　阳光透过阳台洒落一地，童瑶拉开窗帘，耀眼光束使她眯起眼睛。窗外行车鸣笛声音此起彼伏。好像到了十一，整个城市都变得拥挤起来。

　　揉揉眼睛转身去卫生间洗漱。打理好自己的童瑶站在客厅发愣。有九天长假，忽然间闲下来，她有点不知道该干嘛才好。

　　出去玩？不要。

　　全国假期，到处都挤得不行，再说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独自跑出门也不安全。长延更没什么好玩的了，她都玩腻了。

　　这时童瑶开始无限怀念那个人手一台智能手机，无聊刷微博、追剧看弹幕、饿了叫外卖，总之网上一堆事儿可以做的时代。

　　现在是2001年，掐指一算还要有个小十年，噩耗，绝对是煎熬！

　　没事做的童瑶只能再打开电脑，登陆自家官网的官方账号，看看论坛区有什么新消息，回复几个网友关于景区的问题，然后把近期上传了旅游照片的内容加精，选出其中拍摄最好的一条置顶。

　　做完这些，童瑶关掉网页，开始随便在网上逛逛，想看看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忽然天涯的横幅广告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热血《传奇》，万人对决，公测即将开启，我等你来一起共战。

　　童瑶恍然间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个游戏——传奇，曾经火成了一个时代，它能火到什么程度呢？就比如小明从来不上网的爷爷，对自己孙子说：“好好学习，不要去玩传奇。”

　　这款游戏之所以这么火，是因为游戏公司抓住了玩家的兴奋点。为了吸引广大玩家，着重渲染游戏场面，PK重技术，装配靠打怪，从游戏平衡点凸显出“玩”游戏的概念，点卡价格平民，铜臭味不重。

　　总而言之，只要你够牛，你才能成为大神，而不是只要你有钱。

　　童瑶点开官宣网页，注意到公测时间是11月份，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食指摩擦着鼠标的滚轮，童瑶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心动不如行动，童瑶当即起身回到自己的卧室。

　　十月一的长延市街道上，肉眼可见的多了很多车辆行人。童瑶带好遮阳帽，一身透白色防晒衫七分裤，蹬着自己的小自行车骑行在大街小巷。

　　现在是两千年出头，长延市已经有网吧的存在，但是不多。照比后世网吧行业兴盛时期，遍地开花的景象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凤毛麟角。童瑶逛了整个市区才发现三家网吧。其中一家还要倒闭了。

　　这年头，到网吧上网一个小时要两块钱，包厢卡座五块钱一小时。对大部分人来说，太贵了。

　　童瑶把自行车停好。抬头看到眼前这家店的玻璃门上贴着的“转租出兑”，就是这家网吧要倒闭。

　　迅龙网吧位于商业街南区，二层商品房，上下两层都是网吧。童瑶推开玻璃大门，吧台最左边放着一个正在旋转的小型电风扇，网管坐在电脑前只露出一个额头。

　　听到门口有人进来，网管抬头看到正推门走进来的童瑶。

　　“没身份证不让上网。”网管小哥一看童瑶就没成年。

　　童瑶站在门口大致扫视了一遍网吧内部，上下两层，一层五排，二层左侧包厢，右侧无烟区三排公共电脑。

　　面积不小啊，估计能有上百台电脑。

　　“帅哥，你们这里是要不干了吗？”童瑶上前问正在上网的网管小哥，伸手指了指大门口。

　　小哥估计是见童瑶长得不错，也有心情跟她说话：“是啊，老板要转手了。”

　　“我看这里环境挺好的呀，电脑都是新的，老板怎么想的啊？”

　　“生意不好呗，你看这么多电脑，一个月电费就老多钱了，又没几个人来上网。没看老板穷的都不舍得开吊扇。”小哥边说还边给自己扇扇风，一副热得不行的样子。

　　童瑶若有所思，想了想又继续：“你们这价钱怎么算啊？这，和那有区别吗？”她指着楼上楼下问。

　　“两块钱一小时，包厢五块，无烟区三块。”网管小哥说着自己也摇头。“也就我是网管，上网不花钱，要不我也不能天天上网。太贵了。”怪不得老板赔的都哭了。

　　童瑶点点头，跟网管小哥告别。出门后她把贴在门上的电话号码存到手机里。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大中午的，天空中太阳烤肉劲头特别足，太晒。

　　童瑶重新骑上自己的小自行车，准备买一碗冷面打包回家吃。

　　——

　　“你这条件我实在不能答应，再见。”

　　付誉挂断电话，伸手揉按眉心，平复刚刚升腾起来的怒气。自从迅龙网吧要出兑的消息挂上后，联系他的全是想来捡漏的。

　　怎么说他的网吧也才开了半年，设备全新保质保量，打电话咨询的一个个就跟要捡破烂似的，他们怎么好意思开口？

　　真逼急眼了，他干脆贱卖到学校电脑室，也比卖给这帮缺德人强。

　　付誉从小被家里送去当兵，二十四岁退伍，整整当了八年兵。在部队的时候是高射炮兵营士官一名，有技术认证证书，退伍了之后外边没一发子弹五十万的高射炮，他等于说完全失业了，所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

　　退伍后拿到了大概十五万退役金。付誉拿着这笔钱，想到在部队一个考上军校计算机专业的哥们儿曾经跟他信誓旦旦保证，计算机将统治世界！

　　所以，他决定，开一家网吧。

　　当初信念有多坚定，愿望有多美好，蓝图有多广阔，现实的打击就有多残酷。半年下来，经营惨淡，付誉赔了个底朝天！

　　眼看着手中还剩下几万块钱，下个月还有几千块的房租和电费，付誉咬牙也坚持不住了，只能含泪出手。

　　他对迅龙网吧是有感情的，他也相信军校战友说的话，互联网绝对会成为将来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只怪他不会经营。当初步子扯得太大了。迅龙网吧一百多台电脑吗，上下两层，供给严重大于需求。如果开个小网吧，四五十台电脑那种，经营下去就没有问题。

　　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网吧要是没人全盘接手，他就得把电脑分批卖出去。房子半年付正好快要到期，这方面还算省心。

　　大致算下来，他原本的十五万大概会赔五万。半年时间，没挣钱还贴了不少本钱，赔了夫人又折兵！

　　哎——

　　付誉正愁着，电话铃声又想起来。现在他一听到电话响就本能地烦躁，一看电话号码是陌生号码。得了，又不知道是哪个想捡漏的吧。

　　付誉酝酿了一会儿，接通电话。

　　“喂你好，我是迅龙网吧老板。”

　　“你好，我在您店门前看到了出兑信息，想跟你了解下情况。”清亮的少女嗓音从电话一头传来。

　　付誉一听声音就感觉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孩子，能有20岁？成没成年都不好说。但是也不排除有的姑娘天生童音。想了想不自觉地轻声回复对面。

　　“是的，请问怎么称呼？是你想兑网吧？”

　　“我叫童瑶，确实有盘下网吧的意思。你有什么最低要求吗？可以说给我参考下。”

　　付誉听童瑶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遂了她的意愿，把自己心里的最低标准告诉童瑶。

　　童瑶听到网吧老板的报价后心里略微诧异。她回家后大概搜索了下他这样呈批电脑可能拿下的价格，内心估算装修、店面、和机器总共的能在什么范围。

　　付誉的报价在最低标准，基本是跳楼吐血大甩卖。这人有点太实在了吧？上来就报最低价，买方再砍砍价，他不是要赔死？

　　“我觉得你的报价有点低了，看来付先生是个实在人啊。”童瑶笑着对电话一头的人说。

　　这话听在付誉耳朵里，犹如甘泉入喉，沁人心脾。心情瞬间被治愈了。语气也跟着真切起来：“哎，没办法，干不下去了么，也不想坑别人。”

　　“请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面对面聊一下网吧的事情。”童瑶发出邀请。

　　付誉爽快的跟童瑶约定好时间，一番谈话下来，他在内心已经肯定童瑶只是声音显嫩，人应该是二十来岁，有一定的经商经验。是个不错的买家。

　　……

　　童瑶挂断电话，翻出草稿纸开始计算这次收购大概需要花费多少，然后接着盘算接下来的花销。迅龙网吧是盘大菜，不提前做准备怕是要消化不良。

　　付誉觉得是因为自己地盘开太大才闪了腰赔钱，童瑶倒是不觉得。地方大好啊，看着就有规模，人都有从众心态，看哪里人多往哪钻。开个大网吧，总比挤挤巴巴的好，到时候组团打游戏位置也多是不。

　　她觉得迅龙网吧之所以入不敷出，是因为宣传和营销手段不行。那么大个网吧矗在那，除了大门上一个招牌，其他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一进门也是，吧台空荡荡，冰柜里没几瓶水，零食更是一点没有。墙壁白花花，好歹你贴几张海报也行啊。

　　啥都没有。知道的你是开网吧，不知道的以为是学校电脑房，专门练打字那种。

　　气氛摆在那，在那里面上网都不敢大声说话，也就没什么人爱去。

　　再一个，消费太死板。两块三块五块跨度没问题，虽说网费贵，但是真爱玩，挤挤也挤出钱了。可以开通会员制度，十块钱六小时，二十块十三小时，五十块三十五小时。办的卡越高级，时间越多，钱都砸这了，没道理不来上网。

　　不会所有人都连续二三十个小时都上网，就算有，卖卖吃喝香烟，网费打折钱也追回来了。迅龙网吧一百多台电脑，人越多就越多，根本不用怕占不满。

　　等到今年冬天大型网游开服，就只管乐着收钱好了。

　　“妈，晚上你有空回家不？没空我去山庄找你也行，我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一下。”童瑶把一切规划好之后，拿起电话给童燕萍交待。

　　“今天还行，我回家晚点，啥事儿？”

　　“那我就在家等你咯，你回来再说。”

　　晚间九点钟，童燕萍安排好酒店山庄的一切，带着没做完的工作驱车回家。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把包挂在衣帽架上，在玄关换鞋。

　　童瑶听到童燕萍回家，起身起帮忙拎包挂衣服。

　　“什么？你要开网吧？”童燕萍坐在沙发上，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童瑶。

　　怪不得她刚进门的时候，童瑶那个殷勤劲儿，原来是又要整幺蛾子。先拍她马屁。

　　“不是重新开，是接手一家完整的网吧，我去管理。”童瑶纠正她妈妈。

　　童燕萍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区别，不就是你开。怎么寻思的？”

　　童瑶就大概跟童燕萍讲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尽量在实际中微微夸张一下成分，把大饼画圆一点。她现在年纪还小，别看童燕萍放心给她几百万存款。那是让她干存着就没事。

　　要是她要动大钱办事，必须得跟童燕萍打报告，要不这钱立马就不是童瑶的了。

　　她理解妈妈对自己的控制欲。童燕萍已经表现的非常棒了，估计等到她成年，童燕萍可能就真的放手不过问，让她独自闯荡。

　　童燕萍听完若有所思，迟疑地说：“听起来好像有点谱儿……不过你说的那个网络游戏，真能那么火？”

　　童瑶狂点头：“必须的啊！你看其他的游戏，都有那么多人玩。这一款简单粗暴、玩法多样、实战刺激、造型还好看，男女的刺激点都照顾到了，必火啊！”

　　童燕萍沉思片刻，叹气说：“你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天天想一处是一处。”

　　“我之前说过，只要你不走歪路，就不限制你花钱。你要开网吧我不反对，但是我们要约法三章，如果你没做好，赔钱了，我是不会帮你的。你趁早在负债之前解决问题，要不别怪我皮鞭加大棒。”童燕萍眯着眼威胁说道。

　　童瑶喜出望外地抱住她妈妈的手臂。

　　“妈你太好了！如果赔钱我肯定早就收手了，还能等到赔光才觉悟吗？我又不傻。”

　　“那行吧，你自己折腾去吧。起来，我工作还没忙完呢。”

　　“我帮你！”

　　——

　　第二天，童瑶收拾好自己，骑上自行车往约好的地点骑去。

　　童瑶和付誉约在商业街一家茶馆。环境清雅，适合谈生意。付誉提前到茶馆，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等童瑶。

　　窗外一个戴着棕色草编遮阳帽的长发女孩，在茶馆门口停下自行车，正好停在付誉座的这个窗口旁边。白色衬衫，露出的手腕又细又白。下摆掖进裤腰，有些裙摆式的裤子包裹着两条大长腿，付誉一边看小姑娘锁车，一边心里感慨，现在的小姑娘长得都真好看。

　　童瑶锁好车，把钥匙塞进裤兜里，毛茸茸挂件随着走路姿势一摇一摆。进茶馆大门后跟服务员咨询，茶馆穿着旗袍的礼服小姐姐把她带到付誉那一桌。

　　付誉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路从窗外，到茶馆大门，再被带到他桌前的童瑶，声音被震惊地打磕巴。

　　“你，你成年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一小时，捉虫半小时，新鲜出炉，啊啊啊啊啊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