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大雩》的前两集，就暂停在孟桓烟和许和琌的争吵上。在被冯晓佳提醒后, 王珑也猜出孟悦灼身份恐怕有些问题了, 但是，许多只是随意围观打发时间的观众，却不会细思角色每一句话背后暗藏的意思。

　　都说草蛇灰线, 埋伏千里。但是这埋伏, 也总要有人有兴趣看不是？例如杨欣蕊, 就是懒得思考的那一类人, 她更喜欢剧情起伏多、节奏张弛有度，又不太费脑的电视剧。在她的评价中，上半年最好看的电视剧就是《婵娟镇》，至于《大雩》，暂时连合格分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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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剧的剪辑节奏很有问题。”

　　同一时间，池若也在为了这个问题苦恼。前两集中聂小倩戏份不多，只在第一集前十分钟及第二集中间大概出场了不到五分钟，而这五分钟剧情, 还是穿插在孟悦蓁的戏份中, 演的是孟家大老爷孟桓宁给正在生病的二女儿买零嘴和小玩意儿回来的情节，为的是让姐妹两个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样短短, 加在一起不到十五分钟的戏份，虽然表现得可圈可点，但是这两集电视剧本身剧情就不出彩，反响不佳，若是绕过电视剧本身强行营销, 说不定还会起到反效果。

　　电视剧反响不佳，电视台和投资方要私下寻找原因，作为演员团队，也不能听之任之。池若看剧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所在，说实话，若不是她提前看过剧本，知道故事的来龙去脉，她恐怕也会看得一头雾水。

　　“都说综艺节目能不能火就看前三期，电视剧看前10集。这剧开播前咱们没看过初剪版本，不知道多少集才能渐入佳境——这剧的第一个转折点在第几集来着？”

　　“剧本里是第5集。”赵小婷是跟着聂小倩在剧组常驻了三个多月的，对剧本的熟悉和了解程度，都比池若要强。但是，对于电视剧成品的效果，赵小婷也夸不出什么花样来，“现在想想，进度是有些慢了，就是不知道导演后期剪辑后，有没有将转折提前一点了。”

　　池若苦笑一声，“这剧在这个星期本来就只播两天，也就是4集。第5集才出现第一个小高潮，那都下个星期了，两天过去，谁还记得追这部剧？就算收视率不会降得太多，网播点击量都要大跳水吧？”

　　赵小婷不敢火上浇油，只好劝她，“就算想有什么动作，起码也要等明天两集播出之后，看看效果再说。现在贸然出手……有些草率了。”

　　这个道理池若也知道，她就是心里不踏实——这部剧可是用积分兑换来的资源，先前《餐厅的法则》的成功，让她误以为只要是系统兑换来的资源，就一定能成功，几乎没有扑街的可能。因此她才毫不犹豫地兑换了第三个资源，也就是颜瑶拍的那部偶像网剧。但是，如果《大雩》扑街了呢？

　　当着赵小婷的面，池若不敢太过表现出自己的不安，但是等赵小婷一走，她就开始焦躁，忍不住想要去向纪暄“取取经”。只是这些日子纪暄不知去了哪里，已经将近两个星期没有来上班了。上一次“出长差”的时候好歹还知会了池若一声，这一次连告知都没有，翘班三天后池若才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别的联系方法完全没有，连纪暄住在哪里她都不知道，池若是真的有些慌了，赶紧找金童玉女去打听。金童玉女多少知道个大概，“好像是玉帝那边找他有事吧，具体我们就不清楚了。纪先生和玉帝有别的渠道可以单独联系，不需要通过天界办事处，我们也只是接到了一点风声，好像天界那边觉得这边进度有点慢了，要催一催纪先生呢。”

　　什么进度慢？天界不送有潜力的艺人下来，这进度还能怎么快起来？

　　腹诽归腹诽，好歹知道了纪暄的去向，池若的心也就安了下来。只是不知道纪暄什么时候回来，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玉帝找纪暄过去在天界开会一个小时，人界就过去15天了，更何况这样的工作会议，玉帝这样的大领导可未必肯只聊一个小时。

　　没有纪暄给自己兜底，池若也不敢轻举妄动，特别是如果现在临时转换针对《大雩》这部剧中聂小倩部分的宣传策略，就必须要和精卫影业还有龙眼台那边的人协商。龙眼台的人还好，但是在知道了精卫影业的大领导是西海龙宫大太子后，一想到和精卫影业的人打交道，池若就有些怵。

　　好在，虽然前两集剪辑得剧情进度太慢，没什么波澜曲折，导致部分观众反响不好，但是导演也是很有经验的老人了，拍过的热播剧不只一部，在剪辑和节奏的把控上，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解。在前5集对于剧情的铺展中，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起码在第4集的中间，剪入了一段小高/潮。据赵小婷说，这一段原本是剧本中第5集中的内容。

　　有了这一段小高/潮部分，再回过头去看前两集的内容，就是自然的循序渐进中的铺垫部分了——起码大部分内容是不能再被精简掉的。

　　在最初两天的播出后，算上龙眼八台的固定收视基本盘，《大雩》的收视率稳定在了1.8，稍微努力一下就能上2，虽然这看似只有0.2的“一下”并不难达成，但是池若知道，很多剧如果档期不好、关注度不高，那么就算在黄金档播出，从第一集到最后一集收视率的增长也很难达到0.2，不跌就不错了。

　　因为是系统兑换资源，又因为系统的积分保护政策，从某种角度来说，池若也是稳坐钓鱼台的。现在又暂时没有真扑街的危险，池若也就淡定下来。

　　整个六月，《大雩》都在平稳地播放着。这“平稳”两个字，主要是形容收视率的，好在收视率没降，虽然速度堪比蜗牛，但是好歹还是磨磨蹭蹭地到了2，只是再往上，以现在的热度和大环境而言就有些困难了，池若也没有那么高的奢望。

　　不过，虽然热度不高，但是随着剧情的进展，这部剧还是引发了不少讨论的。啄木鸟、山羊论坛的专楼，都在歪歪斜斜中，盖成了摩天大楼。

　　以啄木鸟论坛的专楼为例，这楼的楼主最开始发帖，是为了带节奏，想要让路人认为，聂小倩这一次失手了，为了“逼/格”选择了一个完全不适合自己的资源，最后关注度没起来，收视率没起来，口碑也没起来。

　　帖子发布后，很快就引来一众聂小倩粉丝——啄木鸟论坛中聂小倩的粉丝数量竟然还有不少，纷纷甩出证据，力证这部剧虽然网上水花平平，但是收视率并不难看，甚至成绩比起楼主有意无意间推荐的某部剧要强多了。

　　在这样的争论中，楼越盖越高，有路人一时好奇点进来，不是同样看了这部剧的，就是进来后买了安利了。

　　聂小倩的粉丝在“卖安利”方面似乎格外有天赋，不少人都是因为这些有才华的“芡粉姐姐”，去围观了《大雩》，然后在看到第四集后，彻底入坑，偶尔来专楼里说几句自己的观剧感受，为专楼增添了不少人气和流量。

　　有了这些人的存在，《大雩》在将近大结局的时候，总算在网络上有了点点小水花，聂小倩饰演的孟悦蓁在观众群体中被冠上了“圣母”、“小可怜”、“白莲花”这样的标签，虽然这些标签都有那么一点微妙，很难说是褒是贬，但是对聂小倩本人的人气和关注度，也是一种提升。

　　这样的成绩，池若等人也是喜闻乐见。在六月中下旬，纪暄终于从天界赶回，池若私下算了一下，玉帝这一聊，怕不是聊了近两个小时？在纪暄的指导下，池若团队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聂小倩退出娱乐圈的事，退圈声明由金童主笔，纪暄亲自把关。网络舆论由玉女负责监控，池若居中协调，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到，龙眼台和精卫影业那边早就提前打好了招呼，现在也要再三沟通确认。但是，在知会公司大领导，也就是江春生和韩冉之前，纪暄拦住了她。

　　“不要让公司里的人知道。”纪暄说，他看着池若略微有些惊慌的神色，想了一下，又说：“如果你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可以透露一点给江骁知道，但是别人——”

　　“我知道了。”池若点了点头。

　　纪暄这样决定，肯定有他的道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结合最近发生的几件大大小小的事，池若总有一种感觉，纪暄好像是在若有若无地挑衅公司领导层。

　　难道，真的是玉帝觉得“进度慢”，这一次去天庭，被催了之后，纪暄打算加快进度了？

　　但是，他又打算怎么做呢？

　　这个疑问划过池若的心头，很快又在繁忙的工作中，被遗忘了。

　　***

　　7月2日下午4点，在大部分学生刚刚期末考完试的那天，在距离《大雩》收官大结局还有6集的时候，聂小倩忽然在自己的微博上发表了一篇核心主题为【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我向往平凡的爱情和生活】的退出娱乐圈的声明。

　　一石激起千层浪。

　　【聂小倩这是什么意思？退出娱乐圈？她是疯了吗？】

　　【难道是因为新剧成绩不好？但是我听说收视率和网播量都还行啊？】

　　【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她恋爱脑啊？】

　　【哈哈，楼上你才发现她恋爱脑？不是恋爱脑，年初怎么可能那么大方地公开恋情。】

　　【不过，她退圈之后去做什么啊？我记得她男朋友虽然学历高，但是博士还没毕业，有点收入也不高吧？好像家境也一般哦？她退圈了，两人没什么收入，喝西北风去啊？】

　　【是不是早就分手了啊？换了个富二代男朋友，不想让大众知道，结婚之前先退出娱乐圈，降低关注度……】

　　【楼上这个思路可以哦～说不定就是真的呢。】

　　【悄咪咪说一句：聂小倩和男朋友感情十分稳定，听我龙大的同学说，曾经看到过聂小倩去看龙大内的一间商铺，当时就猜她可能打算在那边开店吧。现在那间店已经装修好了，是家餐馆，名叫兰若小筑，明天开业，我同学打算去凑个热闹，吃一顿呢。】

　　【真的假的？我去，这是……】

　　这行为到底是什么，网友们总有语言贫瘠匮乏的时候，一时也找不出可以恰当地描绘出自己感慨的形容词。可是，这并不阻碍网友抒发情感，没有恰当的形容词，那么随口骂一句，也能表达感情。

　　而在第一个爆料人出现后，紧接着短短一个小时内，又忽然冒出了无数人，听自己在龙大上学/当老师/打工…的同学/朋友/发小/姑姑/三姨/二大爷…说，聂小倩打算在龙城大学内开一家餐馆，明天开业，大家已经计划好，准备明天一早就呼朋唤友、成群结队地去凑热闹了。

　　聂小倩开的餐馆，主打自然是聂小倩亲自下厨做饭。聂小倩的好厨艺，是从她刚刚在选秀节目中崭露头角开始就贴在身上的标签，这两年来反复描绘，凡是认识聂小倩的人，这个标签早就已经牢牢地贴在了心里，如今终于有了可以印证的机会，怎么能不心生好奇？

　　但是，很快又有人提出了疑问：“所有菜都是聂小倩一个人做？那么多客人，她忙得过来吗？”

　　“所以，兰若小筑采用叫号制度，先到先吃，每个小时最多只接待五桌客人，翻台才能进新客。”

　　临近下班时间，又恰逢闹出这么大的八卦，冯芮早就没有了工作的心思，见部门领导不在，偷偷点开微博看起了八卦。

　　此时的微博上，关于兰若小筑的传闻数不胜数，冯芮用自己的常识筛掉了一部分，另一部分中，也正挑着看起来靠谱的，悄声说给张佳琪听。

　　是的，不只冯芮，张佳琪也早就暂停手中的工作，看起了八卦。她们两个一人刷微博，一人看论坛，一边看一边互通有无，将零零碎碎的消息拼凑在一起，也基本上还原了一个真相。

　　“哎呀，到时候排队的人真的很多吧？我还挺想去吃一次看看的呢。”

　　“等到暑假吧。”听冯芮一说，张佳琪也有些意动，“暑假学生都放假了，人少，咱们两个找个周六，可以约着一起去——顶门就去，我就不信排不上队！”

　　“暑假里，慕名而去的人恐怕也有不少吧……”冯芮还是有些犹豫，但是，就算两人能约到一起，等到暑假开始也要一个星期之后了，她们本身就生活在龙城，整个七、八月，什么时候都能去，说不定就……

　　越想越觉得可以一试，冯芮就也欣然答应，两人暂且定下了两周后的约会。

　　下午6点，最后一批期末考试的学生们从考场出来，不少人一刷微博都听说了聂小倩退出娱乐圈、去龙城大学开餐馆的消息。龙城的学生们最是激动，纷纷表示想去凑个热闹，暑假会回到龙城、在外地上学的龙城学生们，也都在微信群里约上老同学，打算去明星亲自下厨的餐馆凑个热闹。甚至许多暑期有去龙城旅游计划的学生们，本来就打算去国内一流学府龙城大学“朝圣”的，此时更是将兰若小筑纳入了旅行计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