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苏以沫起床的时候，习惯性地在床上挣扎了一会儿，等待清醒过来，她这才想起睡在了婆婆家，连忙抓过床头的手机，八点四十……她连忙坐了起来，有些懊恼地咕哝了一声：“完了，睡过头了。”

　　“醒了？”黑暗里低沉的声音传来，苏以沫愣了一下，这才看过去，电脑屏幕上发出的微光打在他的脸上，衬得棱角愈发分明，她点了点头，心却莫名地安了许多。

　　宋沛儒本就是特地等着她，他是习惯了早起，但若是提前下去，晚起的以沫多少要被宋父说教，所以他干脆在卧室里等着。至少一会下楼，就算他们起晚了，宋父必然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年轻夫妇起晚倒是很常见的。这会见她醒了，他这才走向窗前拉开了窗帘，苏以沫有些不适应地用手挡了下光线，扭头就见旁边的小人儿不满地用手揉着眼睛。苏以沫瞪了一下宋沛儒，这当舅舅的也太不近人情了。

　　宋沛儒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萌萌也该醒了。”

　　苏以沫：“……”不醒也被你弄醒了。

　　宋沛儒见苏以沫皱眉的表情，眸子一暗，这女人也太不领情了。

　　苏以沫却没有收到他的表情，低头看着身旁的萌萌，只见她双手揉了一会眼睛，然后一双眸子睁得圆溜溜地看着天花板。

　　苏以沫柔声叫她：“萌萌，醒了？”

　　她这才看向苏以沫，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嘴巴一张一合地打着哈欠，好在没有什么起床气，苏以沫连忙下床抱她去洗手间洗漱。

　　不一会儿，宋沛儒就听到了从洗手间传来的一大一小的笑声，郁结的心情一瞬便消散无影。

　　下楼的时候，还在楼梯上的时候，萌萌就大声喊着：“姥姥、姥爷早——”

　　宋明远乐的笑得合不拢嘴，“萌萌早——”，转而看了一眼萌萌身边的两人，脸上的表情突地就变得冷漠起来，他这副样子跟宋沛儒的冷漠有得一拼，苏以沫只得低着头，拉着萌萌走向餐桌。

　　他们刚在餐桌前坐好，宋明远就放了手里的报纸在一旁，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早餐也凉了。”责备的话倒是没说出口，可苏以沫却是一阵忐忑，她满脸通红地低声说：“爸、妈，对不起。”

　　宋沛儒却是悠然自在地端起何嫂刚泡好的咖啡喝了一口，掀了下眼皮子，淡淡地叫来了何嫂：“何嫂，早餐凉了，麻烦您再去热下。”

　　何嫂左右打量了一下这爷俩笑着说：“少爷，这早餐是刚做好端上来的，还热着呢。”

　　宋明远被何嫂这么一说，尴尬地扫了何嫂一眼，何嫂倒是不甚在意，笑着走开了。

　　莫秋蔚笑着瞪了宋明远一眼，转头见苏以沫满脸通红，会心一笑，“昨晚萌萌没闹你们吧。”

　　苏以沫连忙摇了摇头，“没有。”说完，伸手摸了一下萌萌的脑袋，“萌萌挺乖的。”

　　萌萌抬头看了她一下，然后又低头乖乖地吃着早餐。

　　莫秋蔚笑着说：“冰冰是个心大的妈，萌萌跟着你倒是乖了不少。”

　　苏以沫爱怜地看了萌萌一会儿，轻柔的话语充满了柔情，“我也很喜欢萌萌。”

　　莫秋蔚见苏以沫一副母爱泛滥的样子，笑道：“你这么喜欢孩子，还不抓紧？”

　　苏以沫愣了一下，皱着眉一脸娇羞地嘟囔一声：“妈——”

　　莫秋蔚连忙笑着摆手，“以沫，你别多心，妈不是催你们，孩子这事也得顺其自然，妈就是看你这么喜欢萌萌，随口这么一说。”

　　宋明远和宋沛儒两人听着她们二人的谈话，颇有默契地一言不发。快吃完的时候，宋明远又拿起了身边的报纸，嘟囔了一声，“食不言寝不语。”

　　敢情这么半天没说话是等着这句话来着。

　　莫秋蔚嗔怒道：“你这老头子，嫌我唠叨啦？”

　　宋明远抬眼看了一眼莫秋蔚，拿着报纸离了座位。

　　莫秋蔚看了一眼已经走开的宋明远说：“冰冰打电话来说她约了朋友逛街，让你们再帮她带会萌萌，下午再给她送到商场去。”

　　宋沛儒应了一声，“知道了。”

　　萌萌在一旁听着，高兴地叫道：“我要去游乐场。”

　　莫秋蔚笑道：“你这小鬼头。”

　　吃完饭后，时间还早，苏以沫就陪着莫秋蔚伺弄院子里的花，于是又说起了许多宋沛儒小时候的事。

　　宋沛儒因为从小父母常年不在身边陪伴的缘故，从小就沉默寡言，朋友也少，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用在了学校和读书上。但是那时候的宋沛儒还是宋明远心口上的宝贝，近乎讨好般的喜爱，可宋沛儒却并不高兴，在他的心里，父亲就像是一个过客。

　　直到宋沛儒拿到哈佛大学的入学邀请，只是宋明远怕他这一出国留学把心给留野了不肯回国继承家业，其实宋明远多半也是舍不得这个儿子，就没同意。宋沛儒一怒之下，干脆“不务正业”起来，在校期间就开始了自己的创业之路，没想到这一路下来，虽然中间少不了波折，但至今却也有了一番不小的成就。只是父子俩之间的那个心结是越来越大了。

　　“你爸那人只要是碰上沛儒的事，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其实他心里也是疼着沛儒，这是在怪自己呢。”

　　苏以沫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没想到父子俩竟还有这段故事。

　　“他是想着，他辛辛苦苦打拼也是为了儿子，可到头来儿子却不领他的情。”说完，莫秋蔚笑了起来。

　　苏以沫轻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他如今在事业上成就斐然，多半也是想证明给爸看。”

　　莫秋蔚笑了笑，说：“他们啊，是倔到一块去了，谁也不肯服软。”

　　“沛儒从小就话少，有什么事也都放在心里，也不跟我和你爸说。沛儒这段时间变化也不少我和你爸都看在心里，你爸人老了也容易犯倔，有些事你也别往心里去。”

　　苏以沫点了点头，温顺地应了一声，“妈，我明白。”

　　莫秋蔚看着她这副乖巧的模样，笑着说：“你读书那会儿，我就挺喜欢你的，那活泼开朗的劲走到哪里都招人喜欢，如今的性子倒是成熟稳重了许多，但还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沛儒倒是眼光好，也不枉费当初……”说到这里，莫秋蔚突然收了话头，只是眼里的笑意却是未减半分。

　　苏以沫觉得有些奇怪，顺着莫秋蔚的视线看过去。这时宋沛儒已经松开了眉头，收了刚才的情绪，一脸沉静地迎向苏以沫的视线，“我们走吧。”

　　苏以沫点了点头，向他走了过去，回头又看了莫秋蔚一眼，她刚刚的话明显还有后文。宋沛儒见她如此，伸手虚扶着她往前走，回头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莫秋蔚见他如此，笑着朝自己的儿子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回去的路上，苏以沫因为昨天的事故仍是心有余悸，再加上带着萌萌，更是不敢再开车了，于是带着萌萌坐了后座。萌萌得知一会要带她去游乐场，兴奋地不得了，一会唱着歌，一会拉着苏以沫不停地问问题，“舅妈，我可以玩滑滑梯吗？”“舅妈，我可以坐马车吗？”等等之类，苏以沫自然耐心地一个一个回答她。

　　比如她还会突然冒出来一句，“舅妈，我喜欢白雪公主，你喜欢吗？”

　　苏以沫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子，“喜欢。”

　　然后她又掰着手指说：“我还喜欢小矮人，美人鱼……”

　　萌萌虽然只有两岁多，记性却很好，苏以沫便问她：“那萌萌有没有不喜欢的？”

　　“有。”她突然一脸义正言辞地大声说，“我不喜欢那个老巫婆……”

　　小孩子自然不知道这些词代表的是什么，她见苏以沫没有附和她，于是怯声问她：“舅妈，你喜欢他们吗？”

　　苏以沫摇着头说：“嗯……舅妈也不喜欢他们。”

　　萌萌得到苏以沫的肯定，高兴地就差跳了起来，然后又仰着小脸看着苏以沫说：“我最喜欢舅妈。”

　　苏以沫被萌萌这么一说，脸有些微红，心里却是开心不已，她在萌萌脸上亲了一下说：“舅妈也最喜欢萌萌了。”

　　他们去的是万德商场，不是苏以沫他们公司楼下的那家。两人到商场后，直接就带着萌萌到了游乐场等莫晓冰。

　　苏以沫看着游乐场里玩的正欢的萌萌，感叹道：“萌萌真可爱，还这么乖。”

　　宋沛儒转头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却见他眼里隐隐的笑意。她被他看得有些犯怵，伸手摸了摸脸颊，“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话刚说完，就被人突然撞了一下，只可怜脚蹬高跟鞋的她一下子重心不稳向旁边歪去，好在一旁的宋沛儒一把扶住她这才没跌倒，脚却是实打实地崴了一下。

　　苏以沫抬头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原来是一家长在外头手舞足蹈的跟孩子互动，那家长却没意识到撞到了她，仍和孩子开心地玩着，本想控诉一下对方的心终是沉了下来。

　　身后宋沛儒低沉的声音传来，“你脚怎么样？”

　　她这才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温度，整个后背几乎都贴着宋沛儒，滚烫的温度在背部蔓延，陌生而又熟悉的温度让她有些不自在，她有些不适地缩了下身子，弯身去够脚踝。

　　宋沛儒扶着她看了下四周，却发现周围的座位都被家长们给占满了。苏以沫抬头也发现了这个状况，无奈单脚高跟鞋站立实在有些吃力，她只好伸手攀住他的胳膊，走是走不了。

　　宋沛儒抬头看了一眼游乐场玩得正欢的萌萌，掏出手机打给莫晓冰。

　　“在哪……以沫脚扭伤了，一楼有个药店，你带些药过来……再带双平底鞋过来……230……”苏以沫微愣了一下，却没想他竟记得她的鞋码。

　　电话的那头莫晓冰接电话的时候正好和朋友在负一楼卖鞋的专柜，接完宋沛儒的电话，立马就给苏以沫挑了一双鞋，然后到一楼买了扭伤的药。

　　莫晓冰赶到的时候，苏以沫在长椅上坐着，旁边的座位也都坐得满满的，宋沛儒长身而立，双手插在裤兜里，好看的眉毛紧蹙着，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看向她的脚踝。宋沛儒本身就长得精致，再加上他站在这一堆坐着的人中间，显得分外抢眼，是以莫晓冰一到达游乐区就看到了他们。

　　“嫂子，你脚怎么样了？”

　　苏以沫之前一直站着，也就刚才好不容易空了一个位置坐下，如今另一只脚也是痛的不行，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刚才不小心扭到了。”

　　“那我……”莫晓冰见她脸色不好，心想必定是痛得难受，军队里扭伤之类的很是常见，她也学了不少的推拿正骨的手法，正想说帮苏以沫处理一下，就见宋沛儒拿过她手里的药蹲在苏以沫的身旁，脱了她的鞋子，握住她的脚踝试探性地轻轻转了一下。

　　苏以沫连忙伸手推着他的胳膊，一双眼睛雾蒙蒙地看着他，“疼……”

　　宋沛儒顿了一下，停了手上的动作，拆了莫晓冰买的伤药喷雾喷在她已经微肿的脚踝处，冰凉的触感袭来，痛感便轻了许多，宋沛儒趁此机会抓着她的脚踝扭了几圈，痛感袭来，但却较之前已经缓解了许多。

　　莫晓冰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地看着宋沛儒，张了张嘴，却又什么话也没说。

　　宋沛儒给苏以沫换好了鞋，站起身，扶起了她，“你试下？”

　　苏以沫试着走了几步，虽仍有些胀痛，走路确是没问题了，但是想着刚才的那番情景，脸蛋又热了起来，点了点头低声说：“好多了。”

　　莫晓冰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看向游乐场里的萌萌，萌萌本来正玩得起劲，许是母女连心，这会也看了过来，看了莫晓冰，一阵大喊：“妈妈……”然后就从游乐场里跑了出来。

　　莫晓冰见了女儿，一把抱了起来，亲了又亲，“想不想妈妈？”

　　终究是母女天性，萌萌这会儿直接搂着莫晓冰的脖子咯咯地笑着，“想……想妈妈。”

　　莫晓冰转头问他们：“哥，你看嫂子的脚扭伤了，要不我们一起先下去坐会，我朋友正好在下面的咖啡厅等我。”

　　宋沛儒看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苏以沫，她的手自然地攀在他的胳膊上，扭伤的那只脚微微屈着。“要不要去坐坐？”

　　苏以沫本来就站的有些累了，再加上脚扭伤了，巴不得有个地方可以坐坐，于是快速地点了点头。

　　宋沛儒看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笑了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