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一百一十一

  赵攸的话, 温沭从未起疑过,她想着近日朝局方稳,或有武将可脱身将人送回楚。

  楚国近日里也不知如何,灵祎若回去也可,免得两国因她而惹出不满。担心受怕半日后总算安定下来, 她面上的神色温柔和缓下来, 敛起担忧, 与赵攸笑道:“你也累了, 早些休息吧。”

  今日一整日都不得歇息, 温沭去给赵攸宽衣时发觉她身上还是白日里单薄的衣衫, 夜里风凉也不晓得添一件衣裳。

  她解开衣袍时,无奈道:“陛下这般大的人都不晓得好好照顾自己, 病才好就这么不爱惜身子的身体,且看看晚间的凉风,陛下没有感觉到凉意?”

  赵攸笑了笑, 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只道:“桐花台内闷得慌,到出殿时也是觉得凉爽, 哪里就冷了,你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福宁殿内都是赵攸的人, 她做什么, 赵攸自己很清楚, 就是想听听她口中的话。

  温沭脱下她的外袍就置于一旁, 让人去打些热水来, 眸中笑意柔和不减半分,道:“我在殿内罢了,逗弄孩子,再过两月孩子就可以坐了,陛下可曾想好名字,礼部那里可曾拟名?”

  赵攸对孩子的事不甚上心,也无心思去多想,她的时间都在处理朝政上,今时今日的权势来之不易。且她并非真正的男子,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一篑,她哪里敢放松。

  上榻时,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灵祎。

  赵攸累了,躺下就合起双眸,不想与旁人说话。温沭凝视她平静的容颜后也未曾再说话,只揽着她一同入睡。

  清晨时,赵攸去上朝,柳钦隔了半个时辰才来的。

  他近日里将温沭外祖的老宅都去过一遍,外祖家姓云,是一般商户,起初在江南一带经商,后来赚了不少的银子就来临安城里经商。

  临安城内不是一般地方,是天子脚下,寸金寸土,云家手里有钱买了一座三进的院子。丈夫在外经商买绸缎买成衣,开始受到同行排挤,云父险些将所有的银子都赔了进去,时间一久就稳定下来。

  不知怎地,温轶就看中了温沭的母亲云灼,那时温轶只是寻常官员,没有显赫的权势,但温家在临安城内是大家,云父为攀高枝就将云灼送到温府做妾。若是妾室做的好,到时还可以拉一把云家两个儿子。

  云家是经商起来的,进入临安城后眼界就看开了,还是得做官,这样才有前途。

  谁知温轶不过是一时兴起,将云灼迎进府后就丢在一旁。温家后院里多的是云灼这样的妾室,久而久之就无人会在意,加之云灼心高气傲,也不会去低头求人,就这样在后院待了四五年。

  那时云家的生意在临安城内扎根了,云父知道白搭了一个女儿,平日里也会托人塞些银子进府。

  后来云灼被沉塘后,云家连夜搬走了,在外的店面都不要了,听说在半路上遭了毒手,全家死得干干净净。

  那时温沭还小,柳钦身上又无银子,只是道听途说,听后就以为是温轶下的毒手。

  现在循着旧时的地址,什么都找不到了,过去近二十年,房屋早已换主,往日的痕迹被岁月磨灭得干干净净。

  如今再找比登天都难,柳钦找寻过几次都无用。

  他感觉这件事很奇怪,主动道:“既然是温轶主动来找你,如今这般形势不如你被动换主动,改日去问问他想要什么。”

  温沭眸色复杂,时隔多年再回头去找,当年的人找寻不见,蛛丝马迹都不曾有,让温轶搅得错综复杂。她脑海里念头飞速转动,唯有认可柳钦的提议了。

  若是她出现退缩的样子,温轶必然转头去找苏文孝,到时苏文孝做出妥协,最终影响的还是只有赵攸。

  温轶想的只有朝堂权势,以此为要挟的目的只有这个。

  深深去想,温瑾已成废人,哪怕皇帝开恩大赦也是无用,观温轶近日在朝堂上屡屡失败,现在想的就是扭转败局。

  加之赵闽在封地蠢蠢欲动,她大胆猜测温轶与赵闽多半又联盟了。至于赵闽这个浪荡子为何改变主意了,缘由还是在温轶这里。

  时至今日,赵攸为稳固朝堂而立太子,一旦册立之后,赵闽就毫无机会,除非他公然谋反。而他要兴兵谋反,会惊动任宁军队,得不偿失。

  或许他现在就是在封地内小打小闹,借此吸引朝廷的注意力,真正谋划的还是温轶的兵。

  温沭猛地醒过神来,朝堂上看似的是片平静,隐藏于水下的是暗流凶险。

  这只是她的猜测,毕竟前世里她并不知晓温轶与赵闽是否联手,皇帝与穆见所有的推动都是顺理成章的,毫无缝隙。

  她不喜行冒险之事,这次不得已而为之,总先知晓温轶想要什么,想法目的何在,她才能想到破敌之策。

  柳钦退下后,她立即着人去约温轶,明日见面。

  宫人是她心腹,听闻她要见温轶,担忧道:“可要与陛下说一声?”

  温沭笑道:“无法,陛下日理万机,总不好事事打扰她,我先去见见温轶,待明日再议。”这些都不过是她的猜测,具体如何还是要看温轶明日里的态度。

  宫人应声,退出殿去做安排。

  温轶想必也是等着温沭的反应,宫人传信后就应下了。

  次日早朝后,温轶便悄然入宫,由宫人引路去园囿之中。

  春意盎然,园囿中的紫藤萝长得很好看,顺着假山向上爬去,天然的屏障让人多看一眼,此处比起宽阔辉煌的福宁殿,多了些许自在。

  温轶入亭后恭谨地行了一礼,淡然落座后,温沭让人奉茶。

  春日早茶最为新鲜,温轶如同闲话家常般端起茶盏,热气氤氲,他吹了吹盏中漂浮的落叶,浅浅地品尝一口,夸道:“贵妃的茶总是最好的,茶香沁人,茶味甘醇,香气如兰,臣很喜欢。”

  温沭静静地待他讲话说完,而后才道:“温大人不妨直说,如何让我见到母亲?”

  “近日里陛下给陈柏之女与任宁定亲,加厚了君臣关系,它日里陈柏封侯爷不是惊奇之事,陛下这般爱重也是让人羡慕。”温轶放下茶盏后,幽深的目光危险起来。

  温沭眉心微凝,已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试探道:“陈柏统领禁军近十载,曾受先帝宠爱,陛下继承先帝仁爱宽厚之风,如今让陛下远离他貌似不妥。”

  “其实禁军副统领王蔚忠君也受臣僚喜爱,我倒觉得可胜任禁军统领之职。”温轶夸赞王蔚好似是随意之说。

  温沭安抚下自己焦躁的心思,面上仍不动声色,王蔚此人并无能力取代陈柏,且他不过是一老实憨厚之人,并非温党。

  温轶这些话是在试探,她装作奇怪道:“王蔚是靠着荫封才有今日的地位,他并无能力,且他不曾支持温大人。”

  温轶的笑意淡了下来,带着几分冷漠:“王蔚此人无能,却可取代陈柏。”

  为何以他取代陈柏,温沭着实不明,半晌后才道:“可,不过温大人的底牌是甚?”

  言下之意就是要见云灼。

  亭中略过清风,温沭不答反端起茶盏,微微晃动着盏中碧绿的浮叶,平静的目光下隐藏着不为人深知恶毒心机。

  “这不过是贵妃给云灼的见面礼,若无礼如何相见。”温轶将茶盏放下,没有开口去催温沭。

  温沭前世里在皇帝身边待了许久,加之今生与赵攸相处,深谙朝堂阴谋,只是今日如何也想不明白温轶为何要王蔚取代陈柏。

  若要换人也该是温轶门下攀附之人才是。王蔚空有一身蛮力,武功了得,有勇无谋,平日里都是听陈柏吩咐,无半点主见,要他作甚?

  前世里皇帝隐忍,纵观全局后如今都不肯动陈柏,哪怕陈柏不是帝党,她也不敢动,只因他一身本事,不懂朝堂阴谋却不愿与人同流合污。

  如今赵攸也是懂得这个道理,费了一番心思才将此人收服,现在不会无故放弃的,她为难道:“陛下怕是不会同意。”

  “陛下深爱贵妃,这些当不是难事。”温轶起身,入宫时间不短,该要出宫回署衙,他照旧行礼,道:“臣先告退。”

  温沭看似温和的目光随着温轶的远离而变得黯淡下来,温轶到底是何意?

  *****

  温轶悄然离宫后,园囿之内恢复平静,亭中风声逐渐消失,温沭耳畔寂静,低眸看着温轶只品过一口的茗茶,心中一片慌乱。

  她冥思苦想后终究不得其解,最后无奈去找赵攸。

  赵攸在偏殿内自己对弈,她今日得了片刻空闲就想去研究这个,葱白的指尖捏着黑子,面上全是一片愁绪。

  她见到温沭后就亲切地唤她坐下,未曾抬头就央求温沭:“阿沭,陪我下一局可好?”

  温沭见她笑意满满,心中也有些欢喜,俯身坐下后看着棋面,装作不在意道:“我若赢了陛下,陛下可愿给解一难题?”

  赵攸抬首,眸子里情意浓浓,笑说:“你遇到难事了?先与我说说,不用对弈赢我。”

  横竖都会是输,不如大方些。

  温沭视线扫向赵攸手中紧捏的黑子,呼吸微快,道:“我有一宫人甚为得力,可是旁人劝我换下他,另择一平庸之人,这是为何?”

  赵攸抬首,眸色粲然,深深凝视她:“旁人是亲近之人还是居心叵测之人?”

  “后者。”温沭神色很平静,就像与赵攸说笑一般。

第111章 一百一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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