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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双臂撑在玻璃上,将她圈在怀里,低声说:“是我以前低估了兰雅的韧劲,忽视了她伤害你的可能性,我向你道歉。”

  安信呆了一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向你表示我没关系,你要干什么都可以,比如说暂时远离我,确保不被诱发过敏症——”

  “你就那么希望我离开你?”喻恒突然挺直了身子,抽离走所有的温柔气息,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安信鼓足勇气:“是的。”她反手触摸到冰凉的木板,暗暗撑在上面寻求力量,以求能安全隔离出的力量。

  隔阂不消,她永远没法面对他,他懂她的为难吗?

  兰雅对妈妈的打击,他对她的过敏,她对兰雅的厌恶,妈妈对他的不认定,这些都横亘在面前,不能她一个人去解决。

  她需要他的清白,可以说服妈妈的清白。他要求对给点时间,那她就再等他半个月吧,这段时间她只希望双方冷静一下,要知道,这个过敏症可大可小,在目前他还不能解决的情况下,她真的不希望他再受到伤害。

  安信尝试着给喻恒解释,说了几个字,口干舌燥。她舔了舔嘴唇,靠在玻璃板上说:“那就先这样吧,好不好?你,你先离开我一段时期,让我威胁不到你,而且,趁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处理一下各自的事情,都可以冷静一下。”

  “安信,你记住,是你先推开了我。”喻恒摸出一部黑色手机,放在桌面上,冷漠地走了出去。

  安信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以她这样的资质和家庭,的确没权利拒绝这么好的男人,他的骄傲在所难免,他先转头离开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这部手机是怎么回事呢?

  安信拿起豪华版的东芝Cosmic Shiner,狐疑地翻来覆去。手机背面镶嵌饿了十四颗璀璨钻石,旁边佐以金色花纹勾勒,奢华气息从外形上无限弥张出来。她猜测不到它的价格,才稍微抖动下,那些细碎的钻石光芒就耀花了她的眼睛。

  “我倒,这不是时时刻刻要我捧着个金菩萨吗?”

  安信双手握着沉甸甸的手机,欲哭无泪。她想了想点开通讯,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那上面显示的是“应急卷毛安”。

  拨打过去,那边真的接通了。

  她马上说:“你就饶了我吧,这么贵重的手机,我用不起,你把我的摩托罗拉还回来。”

  喻恒此时应该是拿着她的老版手机在对话,他淡淡地说:“这款Cosmic Shiner全球限量一千部,背面的钻石市价两万块一颗,磨损折价一半,你先用着,什么时候冷静好了就什么时候还给我。”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安信翻箱倒柜地找丝绒袋,终于找到了一个羊羊标志的。她小心地把闪着碎钻光芒的“金菩萨”放进去,抽紧了袋口,搁在背包里,才放心地走出门。

  门外的同事全都围了过来:“安子,安子,喻总怎么了?走的时候脸色很冷。”

  “莫非你们有奸情?”

  “哪能啊,就安子这体质,有男人认领就不错了,还指望染指喻美人?”

  一群不安分的脑袋凑到一起八卦,完全无视当事人的感受。安信一手揪一个的后领,恶狠狠地喊:“我是来申请调职的,老总不同意!”

  “切!”大家一副你就自恋吧的表情,作鸟兽散。

  安信觉得喻恒一见面就冷下来的态度有些蹊跷,抽空去找八卦章小妹。章小妹回头看见是她,大喊一声,手脚并用地巴着她的身子,不住地嚷:“安子,安子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垂涎你多久了啊,你现在可是绯闻童星啊——”

  “赶紧地你给我下来。”包里还有两万块的“金菩萨”呢,磨损她可要赔偿一半。

  章小妹紧紧巴着她不放,缠住了她的脖子,双腿反胶在她的小腿上,一副八爪鱼的姿态。

  安信默默忍受了两秒,暗地里学习了一下这个加强版的姿势,再抖开了章小妹。章小妹一骨碌翻起来,拿来两张彩页照,给她过目。

  一张是喻恒请她吃晚饭的那个餐厅里,阮正楠双手圈住她的上半身,营造出一个暧昧的空间,她在阮正楠怀里,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镜头捕捉到了她的侧脸,打出的标语是:能让EVER弃‘尤物’不顾的女孩是谁?

  EVER是阮正楠的英文名,那天和他关系匪浅的尤雾正好在场,他离开一会儿,来逗她玩。

  第二张是她请求阮正楠签约那天拍摄的。她当时受了惊吓,阮正楠把她半搂在怀里,正在和阿Joe对峙,他刚好用手按住她的卷毛脑袋,将她朝他那边压了下去。狗仔队这次给出的醒目标题是:神秘女孩再度现身,EVER为她怒视经纪人。

  “完了,完了。”安信哀号,用杂志扉页遮住脸,叫嚷个不停,“他肯定误会了。”

  难怪他刚才阴沉个脸,钳住她手臂的力气大得很。

  章小妹并没有听懂他是谁,只是笑眯眯地说:“正楠误会什么,你看他那眼神,你看他那保护姿态,你看他那搂抱动作,赤裸裸地表示他在爱护这个女孩啊!他自己怎么想的他当然清楚,有个什么好误会的呢!”

  安信废话不多,直奔主题:“你怎么知道这个女孩是我?画面又不是很清楚——”

  章小妹拍开她恶狠狠的脸,丢了一句:“你当我白痴啊,你那纯手工制作的格子背心是进口货,本市没有卖的!”

  Chapter8 做事要带上脑子,别老顶着个草包出来当养料。

  安信决定离开市里之前好好儿给喻恒解释一下,她反拨她的老手机,没人接听,上到顶层问杨秘书,得知他中断了主管会,出了翼神,正在转赴商务会谈。

  她先查找阮正楠的号码,在喻恒这部私人化的专线里,储存了为数不多的联系者,阮正楠当然不在列,不过他的哥哥阮衡却被保留了。她辗转要来了号码,拨过去,那边迟迟没动静。

  “不会这么倒霉吧,一个都联系不上?”

  安信再拨,这次有个冷淡的声音接起来问:“找谁?”

  “正楠——”她才开口,那边突然抢着说:“安信?”

  “对对对,是我。”她拼命点头。

  可是手机里又没了声音,她小心翼翼将指头挪到没碎钻的地方,捏稳了,小心意义地凑近耳朵细听,只听到传来淡淡的呼吸声。

  他还在啊,为什么不说话呢?

  安信喊了阮正楠的名字,隔了几秒钟后,阮正楠的声音突然又像暴风骤雨,噼里啪啦地朝这边砸:“为什么是喻恒接你的电话?为什么他半夜还能接你电话?为什么你的电话丢在他家?为什么你换了电话号码?”

  那声音冷清得犹如灌了一大瓶冰水,震得安信手忙脚乱,一个不小心抓溜了东芝豪华版。

  她赶紧趔趄着倒向前,捞住了手机,心有余悸地说:“别吼了,别吼了,我们见面谈。”

  两人见面的地方时阮正楠的宣传秀场,安信压低了帽檐,戴了个口罩,但凡有人怀疑地看着她,她就解释“感冒会传染”,但阿Joe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她身上刮来刮去,那种犀利刮得她遍体生寒。

  她马上低下头,将额头凑上去,阿Joe的玉指果然又点上了:“我说你长点脑子好不好?玩什么不好要玩绯闻,玩完了就拍屁股走人,丢下我们正楠像个神经病似的天天追着别人问你去了哪儿,找不到答案就罢演,你知道我这二十几天操了多少心?哥混口饭吃容易吗?”

  “我错了,我错了。”

  阿Joe在她额头上戳出了个红点,才挽了个兰花指,扬手说:“想找我们正楠啊?也行,那边有卡通服装,你去COS几个,凑完了全场再走。”

  安信放眼一看,舞台角果然有些卡通连体衣和大头脑袋,一套套正摆放着呢。底下有些吉祥物已经开始走动了,在迎宾和热场。

  她收回目光,将信将疑地问:“阿Joe哥你不会又整我吧?”

  阿Joe哼了一声扭头就要走。

  她赶紧冲上去拽住他胳膊说:“就这样说好了,我做机器猫,正楠借我用两天。”

  安信穿好圆鼓鼓的机器猫服装到处走动,帮助分发宣传单和呼啦手柄。过了一会儿节目开始了,主持人先感谢了本市最大的童装连锁公司的强力赞助,再拣几个热点问题采访阮正楠。

  “EVER,你有喜欢的女孩吗?”

  阮正楠今天休闲打扮,清清爽爽的邻家大哥模样,线衫和牛仔裤被他穿出了一种境界,他凑近麦克风微微一笑:“有。”并闭嘴不语。

  主持人好奇地追问,底下手柄呼啦啦摇得嘈杂。安信偷偷喝了口水,将脑袋罩回,靠在边角的墙壁上休息。

  阮正楠扫视全场,目光在她身上稍微一停,再转了过去。在现场气氛快达到沸点时,他终于开口说:“我暗恋她十二年。”

  “哇EVER原来这么纯情啊。”主持人煽动底下粉丝尖叫,彻底点燃了全场热度。

  安信伸手挠了挠后背,再杵着圆嘟嘟的手掌算:十二年前那就是他九岁那会儿,小屁孩居然早恋……哪家的孩子这般倒霉被他缠上了……转念一想,他和她见面不超过两个月,看来他只是爱逗她玩,不是真的喜欢她,那她也放心了。

  主持人按照约定的程序要求阮正楠和粉丝互动,阮正楠看了看热情高涨的人群,突然说:“神奇的机器猫也在这里,我想请她先完成我的愿望,你们答应吗?”

  这是什么理 由?

  安信被一口唾沫呛住,转身贴着墙壁慢慢朝外挪,骚动的粉丝当然答应,她可不想答应。但是有两个很可爱的妹妹冲过来,一人抓一边胳膊,将她朝台上推。在推动的过程中,她们也没闲着,朝卡通衣前面的口袋里一股脑塞了很多东西,有一张地图,一把尺子,一朵红花,甚至有一支被咬了一半的棒棒糖……

  安信罩着胖乎乎的机器猫脑袋,从两颗黑玻璃眼珠中观察外面的世界,呆呆地和阮正楠站在一起。主持人将麦克风递给她,要求他们做游戏。

  阮正楠转过脸,嘴角浮起一抹桃花似的笑意,漂亮的眼睛里盛着满满的笑意。他看了看面色呆板的安信,说:“首先请这只大猫介绍下自己。”安信还没反应,他又趁拍着绒毛的过程压低声音说:“这场秀的全部收入捐给本市绿芽儿童基金会,你好好儿配合,让主办方高兴一下。只要帮他们打出了名声,老总捐的钱更多。”

  安信抬起胖胖手掌,拿稳了麦克风,突然变了嗓音说了句日语:“大家好我是哆啦A梦!”

  “果然不会让我失望。”阮正楠站在旁边微微一笑。

  底下粉丝团以十五岁左右的女孩居多,是看着哆啦A梦长大的一代,当安信发出和原版配音一模一样的声音后,她们先愣了一下,马上摇动手柄鼓噪了起来。

  安信控制住咽喉肌肉的紧缩度,继续模仿着原生代大山羡代老师的发音,扬起手掌说:“大家给我帮助吧!”

  “耶耶耶!”粉丝团的女孩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一切多亏阮正楠在旁边微笑着鼓掌的功劳。他低声问:“你连日文都知道?我真是小看你了。”

  安信将脑袋移过来一点,隔开麦克风回答:“日本的动漫看多了,随便都能说上两句。”

  “跳个舞吧,让现场热起来。”

  “我这已经够热了,里面正在流汗呢。”

  阮正楠推了推安信,突然说:“机器猫能满足大雄的愿望,今天你从日本到我们中国,也满足我一个愿望吧,就像大家希望的那样。”

  安信僵直着身体看他:“你想干什么?”

  底下粉丝团自然知道声援。

  阮正楠竖起食指,作了个嘘的手势,笑着面对全场:“你先从口袋里淘个东西出来,让我们看看再说。”

  机器猫卡通衣前面的确有个大口袋,刚才被两个妹妹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安信罩着的脑袋大得匪夷所思,她只能用圆手掌费力地在里面掏了掏,自认为很安全地抽出了最大最扎手的东西——一张全景地图。

  阮正楠飞快地瞟了一眼,嘴角已经露出了笑意:“我想请哆啦A梦陪我环绕本市一圈,作为影视宣传。”

  安信双掌搓了搓,小声说:“这个有点难度。”

  “那许第二个愿望吧,你再掏掏看有什么。”

  安信赶紧伸进口袋掏啊掏,布艺手掌试出了一个尺子和一朵软绵绵的花。她想了想,摸出鲜花黏在指间,在厚实的卡通脑袋后呼呼地说:“这个送给你。”

  阮正楠不接摇曳在风中的玫瑰花,背起手来微微一笑:“鲜花配美人,只有我的女孩才能送玫瑰给我。”话音一落,那只讨好的手掌很快收回去了,他看了依然笑着说,“那么哆啦A梦满足我的第二个愿望吧,送给我一位女朋友。”

  安信习惯性地抬掌擦汗,马上回答着:“能把地图给我吗?我考虑下第一个条件。”

  阮正楠伸出手指摇晃:“NO,NO,过去了就不能更改。”

  安信咬牙掏出第三个小物品尺子,看他有什么话说。

  “许愿吧。”

  “本市留守儿童失学率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三,就是上学的孩子也急缺学习用品,这个小尺子是‘小博士文具行’第一批捐助的文具,有很重要的纪念意义——”阮正楠拖长声音环视全场,走到璀璨的灯光下,面对来宾绽开最温和的微笑,并且说道,“不知哆啦A梦有没有这个魔法,能让更多的人帮助这些孩子呢?”

  安信内心暗暗喝彩,为他的巧妙,为他的一举两得。她看到他面朝渐起掌声的来宾席微微鞠躬道谢,背在身后的左手却做了个手势。一刹那,台上响起了童声合唱的《鲁冰花》,一大群孩子像春天的蒲公英一样,从舞台角角落落轻盈地钻了出来,手挽手唱起了儿歌。

  安信顺势退到最后,牵起了两个孩子的手,随着节拍慢慢地移动脚步,和他们一起跳舞。台上的灯光流淌在孩子们的小脸上,明澈清晰,任谁看了都没法硬起心肠来拒绝这批可爱的精灵,他们的歌声,他们的笑,其实都很简单,如同他们想上学的心愿一般。

  安信知道阮正楠成功了,这个人在认真做事时,身上总是有一股神奇的魔力。

  阮正楠牵着前排孩子的手,清唱儿歌的开头部分:“我知道半夜的星星会唱歌,想家的夜晚,它就这样和我一唱一和……”他的背影承接了一点洒下来的光芒,使他的肩膀看起来是如此沉稳、安然,安信看着他,听着悦耳清朗的声音,悠然陷入了更迷蒙的思绪里。

  记忆中,在韩国求学的那个阶段,她不正是像歌曲唱的一样,每个晚上仰头望着星空,寻找一颗能铭记她心事的星星吗?她是那么傻,对着夜幕拼命喊“喻恒”、“喻恒”的名字……

  正想着,阮正楠已经退到她的身边,将舞台全部让给了孩子们。

  “喂,卷毛安,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吧。”他笑着弹了弹她的卡通脑袋。

  “好吧。”看在他表现得这么好的份上,她勉为其难答应了。

  阮正楠双手环胸,侧头看着她,好像在考虑什么。她蒙在卡通服里可热了,等了一会没等到下文,不耐烦地催:“快说,快说,我赶时间。”

  他摸着下巴笑了起来:“我要老婆……”

  看吧,看吧,就知道他不正经,三句话离不了逗她玩。

  安信差不多跳了起来,反手摘下机器猫脑袋,不屑地望着他:“你刚才还说暗恋一女孩呢,现在就要老婆了,变脸也忒快了吧。”

  阮正楠环抱双手,微微低下头,凑近了她淌着细密汗水的脸,定定地吐出一个字:“……饼。”他撇了撇嘴,挑起一个笑,“我饿了而已。”

  安信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风中凌乱了,只能僵硬地维持着仰面的姿势,动都没动。

  台下镁光灯咔嚓咔嚓响起,震醒了被雷僵的人。安信罩住脑袋,毛腰直接从台侧溜下。

  阿Joe果然等着她了,没放过她左蹿右蹿的小身板,伸出了玉指点上了她的额头:“安小姐,你是不是脑袋也秀逗了,居然放任阮正楠爆料有暗恋的女孩,你也不看看刚才粉丝团纠结成一片的样子,还有几个马上哭着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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