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尴尬, 是顾春接下来几日的主要心情。

  吃饭时不经意瞧见自己的手, 脸红;写稿时不经意瞧见自己的手,耳赤;洗澡时……若不是因为天太热, 她根本就没有勇气洗澡。

  尴尬到这样的地步,她自然也不会到凉云水榭去。何止是不去, 连不小心面朝那个方向时, 整个人都会立刻窘得像要烧成焦炭。

  不过, 尴尬归尴尬, 作为一个很有上进心的扑街话本子作者,她一连几日都在家足不出户, 关在阁楼上顶着满脑门子的不自在埋头猛写稿——

  毕竟那样没羞没臊之事于她终究是不可多得的亲身经历, 得趁那些画面和还历历在目时, 赶紧记下来!

  好在罪魁祸首尚能懂得体谅她这羞窘的别扭,除了每日让隐身哨以鸟语暗哨传几句话, 提醒她按时吃饭、歇息之类,倒也不再有旁的出格之事, 这让她那原本羞愤欲死的心情渐渐缓和许多。

  ****

  罪魁祸首李崇琰虽不知顾春这几日躲在家中做什么,但看在自己每日传过去的鸟语暗哨都能得到回应的份上,便且由得她躲几日。

  毕竟俗话说得好,躲过了初一,还有十五……反正叶逊的生辰寿宴上她是不可能不出现的。

  隋峻看着那位靠在榻上垂脸抿唇笑得略有些荡漾的殿下,内心疯狂地翻了百八十个白眼后,忍无可忍地轻咳了一声。

  李崇琰闻声抬头,清了清嗓子, 满脸浩然正气:“咳什么咳?你说你的,我听得见。”

  这几日隋峻奉李崇琰之命动用了在宜阳的那队暗探,遣了几个人扮作京中来的书商,暗中向青莲书坊打探顾春写话本子的化名,隋峻下山去见了暗探的人,此刻正是将消息带来回禀。

  “青莲书坊对内约束极有章法,个个口风紧得很,无论咱们的人怎么旁敲侧击也问不出来,”隋峻见他皱眉,忙又道,“不过,虽未查出顾春写话本子用的化名,倒是无意间探到了青莲书坊的一些猫腻。”

  李崇琰轻嗤一声,毫不客气地嘲道:“宜阳这队暗探,说起来也是久经历练了,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啧。”

  在他任南军都司的几年里,宜阳这队暗探替他收集各路消息可谓从无失手,为保障南军不遭朝堂上某些人的暗算立下不少无名之功。没料到却连顾春写话本子用的什么化名都查不出来,真是叫他失望。

  面对这位似乎被盎然春意冲昏头脑的殿下,隋峻真的很想将心里那堆无声的白眼捧出来丢到他脸上:“殿下,冯星野托我转告:作为一支精锐暗探,您给他们派这样的任务,几乎可以说是羞辱了。”

  宜阳这支暗探的首领冯星野,正是李崇琰多年前在武举考场外的落第武举中精挑细选后,一架打回来的左膀右臂。

  “你下回再见到他时,就原话转告:作为一名手下败将,他应该有随时被羞辱的觉悟,”李崇琰不以为意地笑笑,“青莲书坊的背后有人?”

  “据冯星野的说法,青莲书坊背后的人藏得极深,很明显指向京城,但不知是敌是友。”

  青莲书坊在屏城开业已近十年,京中有谁会这么早就盯上屏城这不起眼的边陲小镇?

  李崇琰长指轻叩着虚虚搭在腿上的薄锦衾,若有所思:“叫冯星野尽快查清楚;另外,往后顾春再去时,务必要有咱们的人在周围。”

  隋峻点点头,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觉得,我近来有些游手好闲了?”李崇琰哼笑一声。

  隋峻内心再次白眼,口中极不诚恳地道:“不敢,只是略有疑惑。”

  “就你会做人,你是不敢说,脸上都写着呢,”李崇琰拿起手边的一本书,随口道,“我让燕临回京找皇长姐核实一些事,若在那些疑问没有确认之前盲目推行整军方案,恐怕还会走弯路。”

  这些日子他对那道派他到团山的口谕有了一些新的推测,在燕临带回确切消息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隋峻点点头,又道:“关于那个花四……冯星野与司凤池两条线上拿到的消息都一样,是平王的人。”

  “哦,二皇兄,”李崇琰不以为意地笑笑,“冲司凤梧来的?”

  “司家家主对殿下一直有所保留,”隋峻忧心忡忡道,“司凤梧手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她始终是不曾交底的。”

  李崇琰随手翻了翻手中的书册,不以为意地随口道:“无妨,既然二皇兄的手已经伸过来了,司家手上的底牌早晚被掀开。”

  这几个月李崇琰已将团山错综复杂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四大姓看似铁板一块,实则各怀心思。叶家只想守住团山防线,卫家观望,江家和稀泥,司家……他敢肯定,当年他母亲之所以进宫,背后绝不会没有司家的盘算。

  隋峻道:“殿下对顾春……是因为打算与叶逊联手的缘故吗?”

  “嘭”地一声闷响,李崇琰手中那本书迎面砸在隋峻脸上。

  隋峻痛苦地捂着鼻子,心中怒吼,你以往砸燕临时怎么没这么准?

  “我不是行宫里的那位,喜欢就是喜欢,与任何事都没有关系。”

  望着李崇琰眸中坚定又温柔的神色,隋峻忽然庆幸今日他手中拿的是书而不是刀——

  以前燕临之所以每次都没被砸中,不是因为他身手更敏捷,而是因为,燕临的话从未真正触及殿下的底线。

  顾春,就是那道不能挑衅的底线。

  ****

  叶逊生辰寿宴很快就到了。

  这日,天光未亮,在叶行络的扬声催促中,顾春睡眼惺忪地起身,迷迷糊糊地取出之前叶行络早前为自己新裁的夏衫穿上,一脸萎靡地下楼梳洗。

  已收拾停当的叶行络被她那脸色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怎么脸色难看得……跟昨夜偷人了似的?”

  “偷、偷你个大头鬼,”顾春心虚地一个激灵,瞌睡全给吓跑了,“我这是熬夜写稿熬的!”

  好在叶行络要忙着赶去叶家大宅帮忙接待宾客,并未深究,利落地帮她一顿捯饬,简单地上了妆。

  “喏,这不就精神多了。诶,你脸红什么呀?”叶行络对自己的巧手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拿好两人的贺礼后便拉着她一同出了门。

  顾春结结巴巴边走边嘴硬:“热的!”

  作为今日的寿星公,叶逊大早起来就一身光鲜地坐在正堂,等待小辈们来拜寿。

  叶盛淮与叶行络先送上贺礼拜过,接着是顾春与一众济世堂弟子。

  众人依次说完了一大通的吉利话后,叶盛淮与叶行络作为叶逊的子女,当然是自觉退回大宅门口做迎宾童子去了。

  顾春闲来无事,便与几个师弟师妹一道晃去后厨想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夏季里团山本无盛事,就指着叶逊的寿辰热闹一下,因此今日不独叶家宗族都来帮手,其余各家也有不少赶来帮忙,后厨并不缺人。众人见顾春一身容光照人,便七嘴八舌纷纷打趣,叫她去前头迎客卖笑,不许在后厨的烟火中糟蹋了美貌。

  被嫌弃的顾春无奈地笑着顺走了一碟子点心和一壶茶,又溜到叶逊书房去摸了一本“新学”典籍,独自窝到中庭角落的小凉亭里躲清闲去了。

  “新学”兴发尚不过九十多年,却对中原的民风产生了巨大影响,甚至连朝廷开科取士时也明显向“新学”一派的学子偏移。

  因团山地处边陲又相对闭塞,侥幸保存了立国之初的尚武风气,团山众人受“新学”影响不算太大。此前顾春对“新学”涉猎极少,但在同卫钊去了翊州一趟后,那些所见所闻让她对“新学”有了些许好奇的探究之心。

  那本书看得顾春频频皱眉,啧啧摇着头倒了茶。

  她并非什么学识渊博之人,对那典籍中许多冠冕堂皇的东西也看不出个好坏,但在翻阅了数十页后,便立刻察觉那新学所宣扬的“男尊女卑”之纲,仿佛女子除了在后宅承宠生子之外,人生再其它更好的可能。

  难怪如今中原的姑娘们越活越逼仄。

  只是,这样荒谬的观点,为何举国上下趋之如骛呢?就没人觉得不对?

  “春儿,你瞧,我有‘长寿糖’。”小小的姑娘阿泓今日着一身鹅黄小袄裙,短手短脚吃力地行过一阶阶石级,凑到小凉亭中来。

  小阿泓欢快的软嗓使顾春回过神来,将那册书摊在石桌上,笑着倾身过去要抱她,小阿泓却坚定地摇头拒绝,“我自己可以坐上去的。”

  只见她嘟着小嘴奋力地又蹦了好几回,终于爬上小石凳了。

  她扭了扭小小的身躯坐好,努力伸长小短手将自己的小匣子递到顾春面前:“许你拿一颗吃吃,你没有。”

  “长寿糖”是叶逊特地给今日前来拜寿的小孩子们准备的,顾春倒确实没有。

  顾春欣慰含笑,郑重地谢过之后,才拈起一颗捏在指尖,笑着逗她:“这么小气啊?真就只给一颗?”

  小阿泓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别人,别人我一颗都不给的!”

  “那还真是多谢你……”说话间,顾春不经意一抬眼,就见凉亭下的石径上立着的修长颀硕的身影。

  李崇琰背着晨光立在花木扶疏之间正望过来,也不说话,只抿唇浅笑,直勾勾的眼神比之盛夏的阳光更加**。

  顾春顿时面上一红,噤声垂眸,装模作样地翻了一页书,顺势就要将指尖那颗糖放进口中。

  哪知先前还立在石径上的李崇琰一阵风似地卷进凉亭中,迅雷不及掩耳地虎口夺食,将那颗糖抢过去塞进自己口中,并一把捞了小阿泓抱在自己怀中,怡然自得地坐在了小石凳上。

  “禽兽。”又想起前几日的事,顾春红着脸没敢看他,只是瞪着面前的书页娇声轻嗔。

  李崇琰扬眉,将怀中的小阿泓晃得她咯咯笑,片刻之后才侧头望着顾春,“你说什么?”

  赧然的顾春怕这人越搭理越来劲,便不再吭声,哪知一低头却又瞧见自己的手,愈发尴尬了。

  小阿泓忽然笑着抬起小短手,亲昵地摸了摸李崇琰的眉毛:“我见过你!”

  李崇琰笑着略垂下脸望着怀中小小的姑娘,柔声道:“几时见过我?”

  “祭茶神那日,请山泉的时候!”小阿泓乐得手舞足蹈,转头对顾春道,“春儿,他好看!”

  顾春红着脸偷偷翻了个白眼,敷衍地应道:“哦。”

  小阿泓对她的敷衍倒是不以为意,转头张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对李崇琰道:“我爹说你是南军的英雄!”

  李崇琰笑着与她对视,话音因为口中含了糖而有些混沌:“承蒙抬爱,不胜感激。”

  小阿泓听得云里雾里,歪着小脑袋思索片刻,决定不管了,只搂着他的脖子笑嘻嘻:“那你可以等我长大了嫁给你吗?”

  李崇琰忍俊不禁,眼角余光暗暗偷觑着顾春:“这事吧,你得问问春儿答应不答应。”

  小阿泓皱了一张嫩嫩的小脸:“为什么要问春儿答应不答应?”

  “因为,”李崇琰得意地一挑眉,无比认真地说,“我是她的。”

  顾春没好气地在石桌下偷偷踢了他一脚,红着脸使劲瞪他:“你闭嘴。跟小孩子瞎说什么?”

  李崇琰做出一脸苦相向小阿泓瘪瘪嘴,表示自己对此事没有话事权。

  小阿泓想了想,转头对顾春道::“春儿,你答应吧?我才请你吃了一颗糖呢。”

  顾春抬头横了李崇琰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对小阿泓道:“你那颗糖我可没吃成,在他嘴里呢。”

  小阿泓很为难地皱眉看着石桌上的小匣子,实在舍不得再给出一颗。

  这下轮到李崇琰瞪眼了:几个意思?我堂堂七尺男儿,就值一颗糖的价?!

  小阿泓疑惑地又扭头歪着小脑袋瞪向顾春:“春儿,若我另给你一颗糖,你答应吗?”

  此话一出,顾春头痛地看看一脸执拗的小阿泓,又看看似笑非笑的李崇琰,最后只能笑得凶巴巴,啐道:“我若答应了,有些人又得被打断腿!”

  小阿泓不解地搂紧了李崇琰的脖子:“谁要打断腿?”

  顾春扶额,笑得无奈:“司沁泓,他是你没出五服的表舅爷,你嫁不了。”

  这团山的亲缘关系当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那,那等我长大了呢?”小阿泓依依不舍地又摸了摸李崇琰的眉毛。

  “长大你也嫁不了!”顾春笑瞪她一眼。

  小阿泓显然不是一般的执着:“为什么?”

  见顾春被这小小姑娘闹得接不住话,李崇琰温和地笑着捏了捏小小姑娘的脸,好声好气道:“等你长大时,我已娶了春儿了。”

  小阿泓失望地垂下小脑袋,搭在李崇琰肩头直叹气。

  李崇琰抬手轻轻按住小阿泓的后脑勺,忽然倾身过去堵住了顾春的唇。

  只是片刻之间,原本被他含在口中的那颗糖便被他以舌尖抵过去,极其大方地喂到了顾春口中。

  在顾春目瞪口呆中,他低声笑道:“还你了。”

  语毕,他笑意暧昧地退回去坐好,立刻将小阿泓放下地。

  小小姑娘站在两人中间,探究的目光来回逡巡。

  这下顾春口中衔着那颗糖吃也不是吐也不是,简直想索性囫囵吞了将自己噎死算了。

  最后,小阿泓垂头丧气道地,“春儿,那还是你嫁吧。你们好好的啊。”说完落寞地转身,摇摇摆摆地出了凉亭,下台阶走掉了。

  凉亭中留下一个如被雷劈的顾春,和一个笑容得意的李崇琰。

  顾春被他那高深莫测的笑眼觑得浑身不自在,如梦初醒般才想起要将口中那颗糖吐出来。

  李崇琰见状,一把将人拉过来按坐到自己腿上,低头封住她的唇,又将那颗糖卷回自己口中。

  可怜那原本堂堂正正的一颗糖,就在发烫的唇齿之间来来回回,再也没法当一颗正经的糖了。

  “不许浪费,”半晌后,李崇琰平复着气息,稍离她那泛着红润水色的唇寸许,自己也是两颊赭红,却笑得暧昧,“不吃就再还我。”

  顾春掩面,恨恨将口中那颗已然不正经的糖整个咬碎,恼羞成怒地轻嚷:“李崇琰,你恶不恶心啊!”

  “叫你躲我,”李崇琰笑着拉开她的手,偏要看她羞赧窘然的模样,“你若敢再躲,还有更恶心的你信不信?”

  顾春如今对被他握住手这个动作已经有阴影了,立刻挣扎着自他怀中溜出来,却立刻被他后半句话定住,回眸瞪眼道,“你敢!”

  “试试?”李崇琰眉梢轻扬,一副“我很乐意成全你”的模样。

  被他眼中的认真震慑住的顾春立刻作红脸鹌鹑状,低头瞪着石桌上的书页,羞愤欲死。“流氓。”

  李崇琰倒也没再闹她,只是伸出长指轻碰了她的指尖,低声道:“等燕临回来之后,若无意外的话,我就要将屯军的人分批带进山练兵了。”

  只是指尖轻轻的相触,却生出万般黏缠的不舍与期待。

  “嗯。”

  见她只是没心没肺地应一声就算了,李崇琰不禁有些急了:“哎你这个姑娘怎么回事?能不能略微有一点点依依不舍之情?我……”

  柔软的小手倏地一翻,将那急得快拍桌的大掌轻柔地握住。

  只是这样的小小动作,惶惶的心便终于落回原处。

  被安抚住的李崇琰止不住满面笑意,与她十指相扣,将头搁在石桌上,像只等着顺毛的大猫:“方才我进去拜寿的时候,叶逊问我,成亲是想按团山的规矩来,还是照中原的规矩来,我……”

  他话音未落,顾春已急急收回了手,满面心虚地坐正。李崇琰正要发恼,却听她低声喊了一句:“钊哥。”

  被气到快吐血的李崇琰在心中暗骂了卫钊一句后,才懒懒坐直身回头。

  卫钊一脸稳如泰山的温和笑意,像是什么也没瞧见似的:“殿下,燕临在寨门口……”

  顾春闻言皱眉。

  前些日子李崇琰派燕临回京,这是本寨众人皆知的事,如今回来便回来吧,怎么还要卫钊亲自向李崇琰通传?除非——

  燕临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李崇琰也有同样的疑惑:“他从京中带了人来?”

  “带了三位……”卫钊笑意不变,眸色却微寒,“姑娘。”

  顾春敛眉,抿唇沉默。

  在团山,青年男女之间若是互生了情意,便是青山为证、明月做凭,各自将婚书递给对方族长,行合卺礼宴客后便是成亲了。若将来有朝一日情淡了处不下去,便又自去对方族长处将婚书取回,即可一别两宽,可生欢喜。

  但,绝没有中原那般“三妻四妾”的规矩。

  李崇琰面色一沉,立刻转头紧紧牵了顾春的手:“我是无辜的!你跟我一道过去,管她们是谁家的,我准叫她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见他态度坦荡,卫钊便没再多嘴。

  在往寨门去的路上,李崇琰再三向顾春保证,自己让燕临回京是去找皇长姐确认一些事情,他带回来的姑娘绝对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哪知两人刚刚到了寨门口,站在燕临身旁的一位姑娘含笑,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阿树。”

  顾春唇角微扬,低声道:“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崇琰无奈地苦笑着摸摸鼻子,顿时就觉得脸有些疼。

  这位,可绝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我对不起大家,键盘坏了,只能键盘和软键盘来回切换用,导致手速其慢,都错过七夕了。

  本来为了欢庆七夕、并庆祝接档预收文《天下第五妖媚》收藏突破100大关,特地、精心准备的大肥章啊……哭泣.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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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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