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记忆相连

  薇娅感觉全身从里到外有无数只蚂蚁爬来爬去地啃噬她,让她痛痒难忍。她的眼睛火辣辣的,根本睁不开,难受得不禁流泪,可泪水还在眼眶里就蒸发了。

  那个熟悉而虚渺的声音盖过了伊娜度阴森可怖的嗓音,“薇娅,别难过,别害怕。开启你记忆的大门,看看你和妈妈在一起是多么开心,看看她是多么爱你。你的亲身体验难道还敌不过几句鬼话吗?想想看,相信自己的心。”

  思绪被这段话语牵引到幼年的记忆里。妈妈的笑容浮现在薇娅的脑海中。她的笑容像往常一样,能抚慰薇娅难过的心。

  心跳逐渐平稳。但那股炙热的能量还聚集在她的体内,灼烧着她。

  声音又说:“假如你妈妈和外公外婆是因你而死,你就更不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你的命不只属于你了。你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你要坚强,要活着,好好地活着。”

  听到这,薇娅像获得了巨大的力量,她猛地睁开双眼,张开双臂,用力将那股炽热的能量释放出去。她一睁眼,便看到伊娜度站在自己脚下。不能让她再害人了!假如她前世能将灵魂烧得灰飞烟灭,那她现在应该也可以。

  于是,她身子一倾,一头扑向伊娜度。她眼前一黑,感到自己在下坠。寒风扑面而来,弥漫全身。黑暗和冰冷紧紧笼罩着她。

  她到底有没有消灭伊娜度?在下坠前,她隐约听到一声尖叫。可她什么都看不见,她甚至不知道现在她的眼睛是闭着的还是睁开的。肯定是闭上的,不然寒气会刺痛脆弱的眼睛。

  霎那间,那个声音再起响起,是低沉而微弱的呼唤,“薇娅……”。与此同时,一道明晃晃的白光照在她脸上,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灯打在她身上,闭着眼都能感受到那刺目的光。

  “咚……咚……咚……”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和温暖的怀抱让紧绷的身体舒展开来,给薇娅带来一种久违的踏实和安全感。

  “薇娅再次救了我们。”克劳斯低沉而坚决的声音在薇娅耳畔响起,听上去却充满愧疚。

  这么说她还在迈克尔森府邸,而且她打败了祸髅?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薇娅想问问他,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眼睛刚睁开一条缝,就听芙蕾雅帮她问了出来,不过语气不善。薇娅赶忙闭上眼,平稳呼吸,假装昏迷。

  克劳斯弯下腰,把薇娅横着抱在怀中,斩钉截铁地说:“等我把她安顿好再说。”

  “克劳斯,霍普还在昏迷。”海莉忧心忡忡地说,“祸髅也许没死,所以还在影响霍普。”

  “她肯定没死。”芙蕾雅说,“我能感觉到,她还在这。克劳斯,你最好把薇娅放下,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伊娜度不停地刺激薇娅。薇娅失控地全身泛着光,像要着火了一样。她扑向祸髅变成的黑烟。黑烟里传出一声祸髅的尖叫,之后就消失了。”约书亚言简意赅地说。

  “这么说祸髅并没有被降伏,她只是换了副身体。”芙蕾雅说,“既然是这样,趁祸髅还没在她体内苏醒,赶紧想个法子除掉她。克劳斯,把她放在地上!丽贝卡,去拿镣铐!文森特,你那本魔法书呢?”

  芙蕾雅紧锣密鼓地安排,但没有人动一下。所有人都在看克劳斯的反应,尤其是马塞尔,他死死地盯着克劳斯,像是看到了外星人ET。

  “薇娅的火能够消灭黑魔法。祸髅消失前的尖叫声就是证据。那声尖叫是这个恶鬼对死亡的恐惧。”克劳斯怒气冲冲地说,“薇娅现在需要躺下休息,而不是被扔在地上铐起来!”

  “我不知道她的火是否有那么厉害!但我敢肯定祸髅没死!她还会出来作祟!假如薇娅真这么厉害,等祸髅在她体内苏醒,就更不好对付。她会像碾死蚂蚁一样把我们全杀了!霍普也难以幸免!”芙蕾雅激动地争辩。

  海莉接过话茬,尽力让语气平静,但她疑惑和责备的眼神出卖了她,“克劳斯,想想霍普。用文森特的魔法书只会把祸髅关回冥界大牢,对霍普、对薇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芙蕾雅气冲冲地质问,“你到底在紧张什么?难道你为了一个外人连亲生女儿的性命都不顾了?”

  “啊哈!历史重演。薇娅一次次舍命相助时,你怎么不说她是外人?”马塞尔奚落道。

  芙蕾雅猛地扭过头,冲马塞尔恶狠狠地说,“这轮不到你说话!你的薇娅和戴维娜害死了我的两个兄弟!”

  “什么?”丽贝卡吃惊地瞪大双眼问。

  “我们的大姐明显相信了祸髅在教堂里的那番鬼话。这个恶鬼显然在制造争端,让我们自相残杀。”克劳斯扬起眉毛,讽刺道,“我以为我是最沉不住气的。没想到,你却这么轻易就上当了,而我成了最理智的人。”

  克劳斯抱着薇娅,。他抱着薇娅走向芙蕾雅,就像抱着一只小猫,毫不费力。他直视芙蕾雅说,“姐姐,不要让悲伤和恐惧削弱你的理智。你看看文森特脚下那本烧焦的书,看看文森特懊丧的表情。”

  芙蕾雅质疑地看着文森特。

  文森特沮丧地承认道,“书毁了,不能用了。”

  克劳斯掷地有声地说,“芙蕾雅,你要明白,马塞尔、文森特和薇娅都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携手抗敌。”

  他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而后一闪而过,消失在众人眼前。

  他把薇娅抱到了二楼的书房,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书架前的长条沙发上。之后嗖的一声飞速离去。

  薇娅睁开眼,心中百感交集。克劳斯的维护让她心中生出一丝暖意。她刚坐起来,一道黑影在眼前一晃。当啷一声,薇娅手腕一沉。一副深褐色的镣铐套在了她的双手手腕上。冰冷的铸铁贴在她的皮肤上阵阵发凉。她见过这副镣铐,这是专门用来对付巫师的,能够压制巫师的魔法。

  她惊得目瞪口呆地仰视着矗立在她面前的克劳斯。

  克劳斯头一偏,躲开了她的目光,他对着地板眨巴眨巴眼睛,嘴唇翕动,欲言又止。转瞬间,他又紧抿起嘴唇,大睁着眼睛看向薇娅,声音高亢而冷漠地说,“在没有彻底消灭祸髅之前,我必须谨慎行事。”

  薇娅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地站起来。他们几次近在咫尺,可心始终被一道厚重的墙隔开。原来,他温情的柔声细语和坚定的维护偏袒都是假的!

  薇娅气得浑身瑟瑟发抖。她艰难地站起来。铁链耷拉在手腕上,沉甸甸的坠得慌。她用手拎起铁链,才稍微减轻些手腕的负担。

  “为什么?既然你认同芙蕾雅的说法,为什么要阻拦她对付我?”薇娅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的胸剧烈地一起一伏。

  克劳斯一言不发地俯视着她,把后槽牙咬得嘎嘎直响。

  见他默不作声,薇娅自己推测道:“你知道我醒了。那些话都是故意说给我听,让我放松警惕的,对吗?”

  长久的沉默。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薇娅低声说,“你完全可以叫醒我,直截了当地把计划告诉我。我不会失控,也不会反抗。”

  你何必多此一举,给我温暖,转眼间又亲手毁掉。

  窗外照进一缕破晓时分的微光。薇娅两颊的泪水在微光的映衬下莹莹闪烁。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房内的沉寂。马塞尔首当其冲,站在门口。文森特和芙蕾雅跟在其后。他们看到薇娅被铐了起来,都或多或少地显得十分惊讶。芙蕾雅惊讶的神情一闪而过。她微微扬起下巴,透出“就应如此”的神态。

  “假如我说,我能感觉到自己没被附体。你们肯定都不信。就连我自己都不能确定。”薇娅不想在看着那双蓝绿色的眼睛了。她盯着克劳斯胸前的血迹,竭力忍住眼泪。

  “你把我和戴维娜一起关起来吧。我不会反抗。但在把我关起来前,我请求你,把你知道的,有关我们家,有关祸髅说的那些诅咒告诉我。”薇娅的声音透着悲凉。

  她越想止住泪,泪就越发汹涌地夺眶而出。她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显得软弱和狼狈,她把头垂得低低的,下巴都贴到锁骨间了。但她颤抖的双肩和一串串落下来的泪珠暴露了她崩溃的情绪。

  克劳斯眉头紧蹙,都快连成一条线了。他默默地抬起手,在差点碰到薇娅的肩时,又迅速收了回去。假如此时薇娅抬起头,就能看到克劳斯眼里流露的痛苦、懊恼和内疚。

  马塞尔打破沉默,温和地说:“薇娅,不要相信祸髅,不管她说了什么,都是为了刺激你。就像约书亚刚才说的。现在不论祸髅死没死,都没人会把你关起来,更不会为了打败祸髅而伤害你。”

  马塞尔一边沉稳地说,一边悄声走向他们。

  克劳斯默默退后两步,好像以为和她保持一定距离就不会心软。他回头看了眼马塞尔,侧着身子,给马塞尔让开一条路。他命令道:“马塞尔,你和你的人可以离开了。文森特也可以离开了。我和我的家人要独处一会儿。”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把克莱尔姐妹也带走。给你句忠告,把她们藏好。”

  “不!我不走!除非你告诉我真相!”薇娅突然歇斯底里。她猛然高举双手,扬起铁链,勒住了克劳斯的脖子。

  克劳斯下意识地暴出青面獠牙,双手猛地钳住薇娅纤细的脖子。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拧断她的脖子,然而他很快就恢复人貌,松开手,双手轻轻地架在她的肩上。但他的情绪依然十分激动,正如薇娅。他们俩都大喘着气,胸膛剧烈地一起一伏。

  “动手啊!”薇娅使出全身力量冲克劳斯大喊,她本想气势凶猛些,可话一出口却带着哭腔,“杀了我啊!把我关进地牢,扔进海里!这些不是你们惯用的手段吗?为什么要放过我?你一会一变,时好时坏,到底有什么阴谋?”

  长久的沉默。

  克劳斯专注地凝视着薇娅。其他人都怔怔地盯着他们,就好像在看舞台剧,他们上不了台,影响不了剧情的发展。

  周围的一切人和物都变得模模糊糊。他们眼里只有彼此。不知道多了过久,克劳斯轻轻地握着薇娅的手,放在了他两侧的太阳穴上。

  薇娅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由着他。她想知道真相,却又害怕知道。她攻击克劳斯,是想激怒他,让他杀了自己。虽然在看到克劳斯青面獠牙的恐怖嘴脸近在眼前时,她有一阵胆寒。但无情的现实让她更渴望死。

  死,能让她摆脱清醒时的苦楚,哪怕是暂时的也好。或许她还能听见那个给她带来平静的声音。然而克劳斯的行为再次出人意料。

  克劳斯的声音透着疲惫地说,“我理解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儿。我也明白你有权知道真相。但你要清楚,我所知的都源自敌人之口,不可尽信。”

  说罢,他用力按压薇娅的双手,就好像按下一个开关。

  薇娅眼前一黑,脑海中弥漫起厚厚的浓雾。浓雾很快消散。一幕幕灰白的画面纷乱地闪过,喧嚣的声音一股脑儿充斥在她脑海中。

  她隐约看到,长大成人的克劳斯像个无助的儿童缩在角落里,任凭一个中年人无情地鞭打。

  克劳斯从海莉手中接过一个小婴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他的脸上欣喜若狂。

  克劳斯和一个金发女人相拥在床上,柔情脉脉。她在卢梭酒吧的墙上看到过这个女人的照片,她叫卡米尔,是克劳斯的恋人。

  在一幕幕克劳斯的镜头中,薇娅突然看到了她的外公外婆和妈妈。

  妈妈靠在床上,默默地哭泣。她身下布满血迹和许多看上去黏黏糊糊的液体。她怀里抱着一个□□裸的婴儿,那是她刚出生的样子。小婴儿用肉嘟嘟的小手抚摸妈妈的脸,好像是在安慰妈妈。

  这是妈妈刚生下她的时候吗?原来她是在家出生的。

  外公手里举着块血淋淋的椭圆形的玉石,神色严峻地走过来。妈妈把小婴儿举起来,背冲着他。他把玉石贴在婴儿背后,念起咒语。外婆站在旁边,也跟着念咒。

  玉石在婴儿背后破碎成粉末,四处飞溅。而小婴儿原本光洁的后背被印上了一颗血红的“井”字形痣。

  小婴儿大声啼哭。妈妈也跟着失声痛哭。一副奶白色的玉镯突然出现在床头柜上。

  场景忽然变换到迈克尔森府的院子里。

  科尔卑微地跪在地上,不停地乞求。克劳斯充耳不闻,冷酷地将一把短剑插进科尔的心脏。院门外有两个人站在阴影里。薇娅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她隐约觉得其中一人是她父亲。

  他们偷袭了克劳斯。

  画面突然闪了一下,场景依然是迈克尔森府的院子。薇娅看到这一幕时,心揪了起来。

  她躺在院子中央的魔法阵里,两侧躺着以利亚和科尔。而克劳斯被绑在石柱上,肩上还架着那根降魔棍。他怒不可遏地咒骂约翰,奚落戴维娜。约翰冲他一挥手,他再开口就发不出声音了。

  约翰走向克劳斯,在距他五步之外站定。

  薇娅不禁认为,他是怕克劳斯能挣脱降魔棍,一下子拧断他的脖子,就像上次在树林中一样。

  约翰沾沾自喜地说:“克劳斯·迈克尔森,咱们又见面了。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任人宰割一天吧?你以为你是万能的神,其实你只是一只活了千年的蟑螂。如今祸髅东山再起,你不跪地求饶,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不过有一样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对我女儿另眼相看。也许是造化弄人吧……你以为她是天使,来帮你守护家人。其实她才是你们家最大的威胁。”

  克劳斯恶狠狠地瞪着他,嗓子眼里依旧只能发出闷哼声,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两个兄弟死去,还要忍受敌人的奚落,又不能破口大骂,心里一定怒火中烧。

  约翰三次死在迈克尔森的手中,这次他可算是咸鱼翻身。看到克劳斯手无缚鸡之力,约翰笑嘻嘻地,慢条斯理地说:“古中国有许多神兽,其中有种鸟类叫凤凰。凤凰美丽而神奇。除非他们自取涅槃,否则他们能一次次在浴火中重生,从而长生不老。凤凰的叫声能愉悦人心,又能迷惑人心。他们的血对妖魔鬼怪是致命。

  听着约翰的讲述,薇娅紧张得一阵阵发凉。

  “一只凤凰修炼了七百年化作人形,她混居在凡人世界,爱上了一个人类。他们长相厮守,过着普通人的日子。他们就是安家的始祖。”

  约翰无视克劳斯鄙夷的眼神,继续他的长篇大论,“凤凰选择和心爱的人同生共死,可她放心不下她的孩子们。于是,当爱人寿终正寝后,她主动向上天献出修炼了七百多年的能量,祈求上天保佑她的孩子们。上天被她感动,允诺她只要她的后人恪守本分,不用魔法为非作歹,就会收到庇佑。而她可以每七百年转世一次,以保证凤凰血脉圣洁的五德之心。

  什么是“五德之心”?薇娅看到克劳斯和自己一样,满脸困惑。

  约翰没有解释五德之心,他全神贯注在凤凰的故事里,好像他憋了很久,终于遇到一个专心的听众,能默不作声地听完他的演讲。

  “在生命消逝之时,她体内飞出一道红光。红光在她孩子们眼前变幻成一只凤凰,凤凰告诫他们要保守凤凰血脉的秘密,恪守本分,保持德、义、礼、仁、信,这五德之心。否则上天将会降下灾祸。凤凰说完便飞上云端。

  “她的孩子们这才知道母亲是只凤凰。他们能够使用魔法,是因为体内流着宝贵的凤凰血脉。他们谨遵母亲遗愿。七百年后,凤凰果真转世回到安家。

  “只不过山河依旧,人心易变。安家后人对他们高贵的血脉和神奇的魔法引以为傲。就在七百年前,第七代凤凰的生父试图利用凤凰魔法去争夺权势。第七代凤凰,就是薇娅的前世,她亲手割断了她生父的头颅,用烈火焚烧她父亲的灵魂。她父亲在灰飞烟灭之前,诅咒她再转世将永生永世被妖魔鬼怪缠身,生不如死。

第17章 记忆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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