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撞67下

　　当天晚上，费家丑闻在澜城传开。

　　费尔出席一个酒会，臂弯里挽着耗资数千万打造不老容颜的女人。林懿带着人闯了进来，直接把笑靥如花的杨凝拖走。在场的都是体面的精英人士，被这个场面惊呆了。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林懿报警了。杨凝被带走以前，那张满是玻尿酸的脸被扇得又红又肿。

　　新闻当然被压下来了，只在上层圈子悄悄流传。宋碧华听说这事的时候，眉头皱得跟把锁似的。自从鹿弥出了事，她就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在外面，好说歹说要让她搬回唐家别墅。周末唐凌回来，一家三口去帮鹿弥搬东西，鹿弥在不情愿，也只能听他们的了。

　　“你这都是……什么玩意儿？这蚊帐似的衣服你还要啊？怎么还有一本满分作文？”唐一帆在阳台鬼叫。

　　鹿弥跑过去一看，他正在拆她从鹿家带回来的大包裹。

　　“旧衣服不要了。”鹿弥扒拉开那些衣服，看见底下有一些书，目光触及某本书的封皮，她脑子里警铃大作，赶紧扑过去，对唐一帆说：“一帆，你去帮妈妈叠衣服好不好？这里我来收拾。”

　　“我一个大男人？帮你叠衣服？”唐一帆不可置信。

　　鹿弥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唐一帆打了个激灵，嫌弃地走了，嘴里嘟囔着：“谁稀罕看你以前的东西。”

　　他一进入客厅，鹿弥忙不迭给费柏林发信息：【“柏林哥哥，你家密码多少！”】

　　费柏林很快把密码发过来，随口问：【“怎么了？”】

　　小迷鹿：【“藏东西QAQ”】

　　她把那几本见不得人的漫画抽出来，用衣服包着，鬼鬼祟祟地溜出门，火速进到费柏林公寓，左看右看，往他书房跑去，看到那一排排乐理和哲学书籍，她非常机智地找了几个空位，这里塞一本，那里塞一本，塞完一看，简直是毫无痕迹呢！

　　鹿弥藏好以后迅速回家，继续去扒拉那堆少年时代的东西。一本作文书，当初留下它是觉得里面的作文真的有文采，还有一叠信，是以前学校里的毛头小伙们给她写的情书。

　　鹿弥随便看了几张，忍不住哈哈大笑。

　　费柏林说她以前在学校被欺负，但她完全不记得了，现在目光所及，都是青涩又快乐的记忆。忽然，最底下还有一封没拆开的信，信封干干净净，没有抬头落款，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明信片，正面是一个著名的外国景点。

　　翻到背面，上面是一堆丑到爆炸的字。

　　“弥弥，好久没见，你过得还好吗？我被妈妈带走了，都没跟你好好说再见。我妈一直跟我爸爸吵架，说他有小三，现在到了国外，她还不消停。我好痛苦，不知道为什么，我每天晚上都跟疯了一样想你，如果你在这里，我肯定会觉得日子容易很多。弥弥，我想再看到你的笑脸……”

　　后面似乎还有内容，但没写下去了，字迹上面沾了水，有两处晕开了，鹿弥仔细辨认，很努力地念出来。

　　“……费、柏、林。”落款是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鹿弥愣住。

　　她再次看了明信片的正面，联想到费柏林的人生经历，有些讶异地反应过来，这是费柏林出国以后写给她的。她从来不知道，一直任由这封信遗落在旧物堆里，如今找出来，她不由自主想到初三学长陈奥跟她说过的话。

　　费柏林暗恋你。

　　——居然是真的。

　　那时候，她明明跟他算不上熟，他怎么……鹿弥捂住脸，感觉心里又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费柏林喜欢她这么久，现在回想和他重逢以后的点点滴滴，每个瞬间都化作了蜜糖。同时她也很难过，难过的是她不知道费柏林的心意，和他的喜欢相比，她的喜欢只有很短的时间，感觉对费柏林很不公平。

　　不过她也很好奇这封信是怎么到自己手里的，想来想去，她没去问费柏林，而是给费柏杨打了电话。

　　“……你才看到那封信吗？”费柏杨都懵了，“不是，弥弥啊，你一直都不知道柏林对你的感情？”

　　“我……我不知道。”鹿弥呆呆地说。

　　“那你们在公司……”费柏杨对这个情况理解不了了，“你们重逢以后，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

　　“没有啊。”鹿弥茫然地说。

　　费柏杨扶额，渐渐回过味来了，看来，就他所撞见的这两个人亲密的瞬间，都是费柏林单方面在撩小同学呢。

　　还真有他的，设了一个个套，把小姑娘哄得团团转，一步步掉进他早早挖好的大坑里。

　　“那是我们出国几个月后，柏林在某个晚上写的。”费柏杨告诉鹿弥，“你知道我们母亲……比较严厉，对我严厉，对柏林也是。柏林经过了小时候的事，心思一直没法集中在学习上，母亲看到我成绩比柏林好，给他施加了很大的压力。那段时间他很痛苦，给了写了很多信，我无意中看到了，说要帮他寄回去，他不愿意，还跟我大吵了一架。”

　　“我们突然出国的原因是父亲和我亲生妈妈闹绯闻，那时候母亲脾气大，把我们两个都带走了，后来父亲没再跟我妈联系，又偷偷找到我，让我回家，我趁柏林不注意，还是把他给你写的信带回来了。不过我不认识你，贸然去找你不太妥当，所以就把信转交给了你的同学，是一个男生，他告诉我你收下了……我一直以为你知道柏林对你的感情。”

　　原来如此……鹿弥明白过来了。

　　那时候她应该上初三了，员丽萍管她比平时严，收到了男生的情书啊礼物什么的，一并没收。鹿弥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只知道这是某个男生向自己表白，却不敢打开来看，赶紧藏起来了。

　　就这样，他们错过了很多年。

　　再相遇，是彼此都有勇气向前迈步的时候。

　　也不知道该说遗憾还是恰好，总之，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鹿弥决定把这封信藏起来，连费柏林都不告诉，一辈子把它藏在心里，提醒她要加倍对费柏林好，努力回报对方给她的爱。

　　她这边正收拾东西回唐家，费家那边却是鸡飞狗跳的。

　　费尔回到家，大骂了林懿一顿。这回是为了亲儿子出气，一直以来都惶惶不安习惯屈服于男人权威之下的林懿流着眼泪，却挺直了腰杆。

　　“你要跟我离婚？”她笑，“看看你身边那些烂货，还有谁比我更适合做这个家的女主人？”

　　费柏杨有几天没去上班，接到鹿弥电话的时候都没什么精神。费尔暗示他，把集团里占据了重要岗位的林家人收拾几个，给林懿一点颜色看看。费柏杨没听，费尔气急败坏，打算自己动手，结果发现，这几年倚仗费柏杨打理事务，手底下有很多人居然都要看这个儿子的脸色了。

　　费尔大怒，威胁费柏杨要立遗嘱，把权力收回来，全部交给费柏林。

　　正在为演唱会排练的费柏林被紧急催回家里，接收了一份巨额资产。向来抵触家族生意的他毫不客气地收下，接着又当场转让给了费柏杨。

　　费柏杨眼神震动：“柏林？”

　　费柏林皱眉：“你还指着我帮你去采矿？”

　　跟那时候他说“你还指着我上台唱歌跳舞赚钱？”一个样，费柏杨有些恍惚，竟然没法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开玩笑。

　　“慕光传媒给我。”费柏林突然说。

　　费柏杨张了张口：“它本来就是你的。”

　　“你也差不多把家里投的钱赚回去了，我会留着你的股东之位，但从明年开始，所有投资项目，我会亲自参与决策。”顿了顿，费柏林又说，“我的事业在这里，这几年辛苦你帮我管理公司了。”

　　他把事情交代完，站了起来。

　　林懿一直在哭，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坚持下来，结果她养出来的儿子，把到手的一切白白让给了别人。

　　费柏林经过她身边，按住她的肩膀，沉声：“母亲，费柏杨也是你儿子。”

　　林懿的哭声骤然消失。

　　他没有再说什么，挥了挥手：“排练去了。”

　　两天以后，费柏林“forever”世界巡回演唱会回到了澜城。鹿弥和白果戴着帽子，偷偷摸摸地进场。两个人进去以后就分开坐了，鹿弥回头一看，座无虚席。

　　大多粉丝都带了灯牌和手幅，她也拜托白果帮她弄了个灯牌，很简单，就一个“光”字。坐在灯光海洋里，她显得特别不起眼，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粉丝，但是这种感觉也让她特别踏实。

　　就做他的小粉丝，默默支持他。

　　鹿弥笑起来，摸出手机，用小号给费柏林打榜，带上演唱会相关话题在超话里发帖。她低头操作，所以没看见工作人员在检查设备的时候，把她那一片区域都投影到大屏幕上去了，虽然只有很短的几秒钟，戴着口罩的她气质斐然，没有被大众熟悉到一眼就能认出来，但也足够有心人发现她了。

　　一个小时候，演唱会正式开始。

　　开场曲目是《love》，费柏林从升降台缓缓登场，清澈透亮的声音在整个体育场回荡。和前面几场的曲目安排不同，这一场的开头安静又走心，依然引发粉丝们的尖叫。

　　鹿弥望着台上的那个人，有点微微失神，她跟着大家一起挥舞灯牌，完全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费柏林唱了许多首耳熟能详的歌，鹿弥听出来了，第一阶段全部是情歌，第二阶段全部是励志类歌曲。从前只是听听，但现在回味一下歌词，费柏林大多数歌曲里都有一个意向，就是那个“你”，对此，他解释说情歌里的“你”代表了他理想中的恋人和爱情，励志歌曲里的“你”代表的就是人生大大小小的梦想和渴望。

　　鹿弥在他的歌声里流下泪来。

　　——柏林哥哥，为什么你所有的歌，都在追逐那个曾在你生命里短暂出现的幻影？你从未拥有，却也未停止追逐。

　　那是照进他黑暗世界的一束光。

　　是他疲惫时候坚持下去的动力，是他痛苦时候紧紧握住的希望。

　　被理想化了的一个形象，陪伴他走过了许多许多年。

　　鹿弥渐渐就听懂了他全部的歌。

　　她哭得不能自已，旁边的粉丝也在撕心裂肺地跟着唱：“……啊啊啊啊！费柏林！我爱你！费柏林！生日快乐！我爱你！费柏林……”

　　费柏林全程没说多余的话，唱完了全部表演曲目，当最后一首，也是他的成名曲《光》响起来的时候，全场都在跟着唱。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数万人不约而同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鹿弥努力举高灯牌，跟着大家一起唱，然后她举起手机，录下了这一幕，发给台上的人。

　　小迷鹿：【“柏林哥哥，生日快乐！从今往后，我会永远陪着你。”】

　　“谢谢。”费柏林向全场鞠躬。

　　几个工作人员上台，把各种乐器设备搬上去。粉丝们很激动，这个意思是……还有歌要表演？

　　“我的歌一直教你们要勇敢，要坚强，但其实我也有很多恐惧的事情。小的时候，我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变得很怕黑。从那时候开始，我看这个世界的眼光就变了，别人对我不好的事情我都会记得，于是我越来越敏感，越来越孤僻。”舞台准备阶段，费柏林绕着全场走动，跟每一个人说话，“后来，我遇到了一些人，一些事，是她教会我去发现这个世界的美好，是她告诉我不要永远活在黑暗里，是她告诉我这世界有光，这里有光。”

　　他指了指脚下的舞台，顿了一下，继续说：“现在我走到了聚光灯下，我不在害怕黑暗，我也希望能成为你们——每一个人心里的那束光。我知道，粉一个明星，听一首歌，看一部电影，其实学不会任何事情，我唯一能告诉你们的，就是无论遇到任何事，都要勇敢，这也是我的那束光教会我的事情。下一首是新歌，名字是《我的女孩》，送给你。”

　　他回到舞台中央，和乐队站在一起。很快，音乐响起，躁动的鼓点和悠扬的吉他瞬间把人带回了校园时代。鹿弥情不自禁放下了灯牌，她听着听着，突然发现，这是费柏林最快乐的一首歌。

　　再没有挫折，没有阴暗，没有痛苦，从头到尾都是快乐的校园生活，甚至连怀念的情绪都没有，他就是告诉所有人，在当下的时间里，我们可以很快乐。

　　快乐地唱歌，快乐地跳舞，快乐地跟他的女孩相遇，快乐地度过每一天。

　　“哇……”鹿弥边上有人兴奋地尖叫，“好好听啊，啊——”

　　“和他以前完全不同的风格，但是真的好好听啊！”

　　“也没有励志，但是歌词好接地气啊！”有个人说着说着突然哭了，“好感人是怎么回事……”

　　“费柏林。”有人哭喊。

　　“费柏林！费柏林！费柏林——”

　　歌曲收尾，七零八落的呐喊终于汇聚成一股音浪，一声又一声，粉丝们想把所有的爱和温暖都送给舞台中央的那个人。

　　他是他们的光啊，他值得最好的守护。

　　鹿弥擦干眼睛，努力握住手机，想把这一幕拍下来。忽然，费柏林将吉他递给边上的乐手，伴随着越来越低的音乐，他往她所在的区域走过来。

　　鹿弥屏住呼吸，隔着手机屏幕看他慢慢走过来，身影逐渐清晰。

　　费柏林一步步走向她。

　　走到舞台边缘，他单膝跪下，从怀里拿出一枝玫瑰，低头亲吻了一下，伸出手，虔诚地递向她。

　　然后，微笑。

　　光打在他头顶，男人仿佛沐浴在神圣的光辉下，熠熠双眸璀璨如星，俊逸的脸上是勾魂夺魄的笑。

　　鹿弥正在拍视频，一下子愣住了。

　　耳边听到粉丝们沸腾了，所有人都在尖叫，嘶吼，几乎把体育场的棚顶都掀翻。

　　但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眼里只有屏幕里的他。

　　鹿弥坐在拥挤的观众席，从费柏林的角度，她估计和一只蚂蚁的大小差不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当费柏林跪下来，抬起头微笑，将玫瑰递过来的时候，他的视线稳稳当当落在她的方向。

　　数万人的体育场，他似乎知道她的位置。

　　在数万双眼睛的见证下，他送她一枝花。

　　和全世界最温柔的笑。

　　还有一章完结~

　　（……………………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