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断腕219
青鸢问道:“姑娘查出端倪了?”
清浅摇头道:“总觉得不对,必须亲自去瞧瞧才知道。咱们午时整进去,即刻便出来。”
“或者让人直接抄了阁楼?”青鸢总觉得危险,“等袁大人派人来咱们再进去。”
清浅笑道:“没凭没据的,袁大人哪里能抄太妃府上的祭祀所在,此人还是皇上的恩人。”
进去一趟的目的,便是为了搜集更多的证据。
譬如,清浅很想知道,桃木的书柜前头有什么!
第二日巳时一刻,按照约定的时间,清浅瞧着婆子送了食盒给桃木,正想进桃木的院子。
青鸢气喘吁吁跑来,低声道:“姑娘,这回咱们被柱子坑了,他回京倒是轻松了,府上的菜没人送,管事婆子让奴婢陪着出去接菜。”
清浅跺脚道:“偏生是这个时候。”
“奴婢想装肚子疼,可方才还好好的,若这个时候突然装病,未免太突兀。”青鸢继续道,“告假也不合适,或者咱们换个时间进阁楼罢!”
清浅摇头道:“带着药粉的膳食都送了进去,哪有中途换的道理?”
再者,若是换时间,难免桃木醒来后不起疑心。
有了疑心,下回还如何混进去?
青鸢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有春成在外头放风,我一个人进去便是。”清浅咬咬牙,实在是舍不得这大好良机。
青鸢嘱咐再三:“姑娘,若是不对,记得千万退出来。”
清浅点点头道:“你药加足了吧?”
“足以睡上一个半时辰。”青鸢笑道,“一个半时辰足够了吧?”
清浅笑道:“够了。”
桃木院子里头午膳过后,青鸢收了盘子碗碟,经过时对清浅点了点头。
清浅知道桃木已经被迷药迷住,提起裙踞往她屋子走去,含笑道:“桃木姐姐。”
屋子里头,桃木酣然入睡,清浅将她扶上床,从她的腰间取下一把铜制钥匙,放下帘子轻手轻脚出了门。
正午时分,婆子们都在午睡,无人留意往阁楼而行的清浅。
清浅走到阁楼前,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在旁,轻手轻脚进了院子。
远处,春成在放风。
清浅与春成约定,若是两炷香时间还未出来,春成便会冲进来接应。
他们没有瞧见的是,白芍在树丛里注视着这一切。
清浅进了院子后,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从脊背升起,她摸了摸腰间的磨得锋利的剪子,才觉得稍稍平静些。
院子里头树木森森,清浅在这阴凉下用铜钥匙打开了阁楼的门,里头阴风惨惨而出。
显然,上午桃木来过,烛火在燃烧。
烛火中,画像上头的季福公子笑容有几分狰狞。
清浅在阁楼的门槛上,将跨未跨之际,看着外头的诡异和里头摇曳的烛火,心中蓦然升起一个念头。
这院子不像是祭祀季福公子的,倒像是镇压季福公子魂魄的。
不然为何外头的树木是高大的槐树呢,槐树可是鬼之木呀!
还有为何保太妃独独信任桃木?
是因为桃木的名字辟邪吗?还是因为桃木相貌丑陋,能镇住鬼魅?
念头纷至沓来。
为何保太妃念的不是让儿子早生极乐的往生咒,而是消除业障的消业咒。
她消除的哪门子业障?
再瞧瞧这阁楼,无窗无沿的,且门槛有半尺高,似乎是害怕鬼魅爬出来。
清浅从小听祖父说故事,鬼怪是不能弯腿的,只能跳着走,故而有些地方门槛极高,便是为了防鬼怪。
所有的所有,最终被清浅化为淡然一笑。
哪有什么鬼怪?
即使有鬼怪,也冤有头债有主,找不上自己。
世上,人比鬼怪恐怖得多。
譬如,苏静好、大燕氏、林宗德等等。
清浅回身进了阁楼,将门掩上,取了烛台在手。
这一回,清浅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这阁楼了。
第一层很简单的布置,供案和高两米的栩栩如生的画像,一目了然,除了蜡烛大些,没有其他不妥当的地方。
很多地方的海灯,比这个更大呢。
清浅没有发现端倪后,上了第二层。
仔细观察下,第二层并非完全是密封的,在阁楼顶上,有几个细微的气孔,发散着微弱的光芒。
一床、一桌、书柜衣柜,依旧是没有变化。
清浅拿着蜡烛转了一圈,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似乎真就是保太妃为纪念儿子而设的。
目光定格在书柜上,昨日自己打扫,桃木特特拦着自己,莫非是这里有什么玄机?
书柜上头有些陈年的书,并没有翻看的痕迹,但一根烛台很突兀的在书柜中间。
烛台这么布置,很容易着火。
清浅向上提了提烛台,没有动静,复又左右转了转烛台,似乎听到咯吱一声,但很快又没了动静。
似乎只是一个烛台。
端着烛台,清浅来到床边,当时清浅在床上找到一根毛发,到底是什么的毛发?
清浅继续想瞧一个端倪。
万籁俱寂间,只听阁楼底下传来脚步声,沉闷又缓慢。
清浅浑身一惊,生生将“谁”这句问话咽了下去。
手中的烛光柔和,整个屋子都是橙色的光芒。
那脚步一步一步,如同敲击在心上。
清浅的心剧烈跳动着,这人是谁?
怎么进的阁楼?
他进来做什么?
那人从喉头里头发出荷荷两声笑,听得出来,是一个成年男子的笑声。
第二百四十一章 回马枪
清浅迅速瞧了一眼四周,没有逃走的地方。
床下躲避,不行,书柜不行,衣柜不行,小小的阁楼只要稍稍一搜便能搜出来。
对方是谁,保太妃要做什么,如今变得不重要了。
清浅的目的是平安逃出去。
她脑子转得飞快,这人半日才上了一半的楼梯,必定是腿脚不便,那么,自己有了两分把握。
自己尚未出声,又多了一份把握。
自己身上有剪子,又多了一分把握。
清浅大胆做出一个决定,她迅速吹灭蜡烛,都在黑暗中,彼此瞧不见对方,若此人上来,自己便可腿脚利索溜出去。
黑暗虽然给人危险的感觉,但黑暗往往是最安全的。
清浅伏下身子,悄悄挪动到角落里头。
那脚步在阁楼第二层门口停住了。
男人声音颇为不流畅,似乎很久没说话,但语气散发出狰狞和恶意冷笑:“别躲了,我……常年住在这里,习惯……黑暗,你在哪里我瞧得一清二楚。”
清浅没有答话,万一对方是讹诈呢。
说了两句话后,男人的声音似乎流畅了些:“你是姑娘家,穿的是绿衫子,如今半蹲在书柜和衣柜之间,我说得对不对?”
清浅的心跳动得连自己都能听见。
这人瞧得见自己!
更致命的事,听声音的方位,这人死死挡住了出口,不让自己出去。
即使对面的男子腿脚不便,即使自己有剪子,清浅没有半分把握,能逃出去。
清浅再次做出一个决定,她取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突如其来的光感,让那男子捂着眼睛道:“好亮!”
这烛火再柔和不过,居然好亮,清浅问道:“你难道一直住在这里头?你是谁?”
揉了揉眼睛,男子放下手,呵呵笑了一声,沙哑着嗓子道:“你是第二百个吗?”
什么两百个?
清浅问道:“你说什么?”
乘着这个空档,清浅瞧清楚了这男子的容貌,中等身材,头发花白,相貌似乎在哪里见过,有几分眼熟。
有影子,不是鬼魅。
男子嘿嘿一笑道:“这么说,你是自己跑进来瞧热闹的?一年前有个小姑娘也这么冒冒失失跑进来,被我好生炮制了一番,没想到今日又有猎物上门。”
舔了舔嘴巴道:“特殊的猎物,比送上门的活泛,记得上回那小姑娘叫紫萱,你叫什么?”
紫萱?
清浅浑身一颤,上回同袁彬来封地,有个中年男子哭诉女儿被打死的,名字可不就是紫萱吗?
紫萱是眼前这人弄死的?
清浅心中警惕,但面上露出微笑道:“我叫清浅,你叫什么?”
“呵呵,有意思!”男子好奇心大盛,“好久没遇到这么可人的猎物了。”
清浅默默算着自己进来的时间,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再有一炷香的功夫,春成便会上来救自己。
再拖一炷香功夫便好。
清浅睁大眼睛,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大哥,你是住在这里的吗?你是打更人吗?我见这里开着门,便进来瞧瞧。”
那男子呵呵一笑道:“我是住在这里。”
清浅笑道:“你莫哄我,这里没有窗户你怎么住呢?平时我常常打扫,从不见这院子有人呢,你若是住着,岂有不出来的道理。”
“小丫头。”那男子挪动了一下腿脚道,“瞧我可眼熟。”
是有几分眼熟,可瞧不出是谁。
清浅点点头道:“大哥贵姓?”
那男子嘿嘿一笑道:“我叫季福,下面是我的绣像。”
清浅浑身一颤,差点没将手中的烛台跌落,她颤抖道:“季福少爷不是死了七八年吗?”
举起烛台,眼前的不是季福又是谁?
男子声音里头有说不出的悲沧:“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清浅摇头道:“不可能,昨日我还进来过,怎么不见你的踪影,而且桃木每日进来上烛火的。”
“因为我每日都在地底下,桃木每日进来你以为是上香吗?是为了给我送饭!”季福呵呵笑着,“你今日扣动了机关,将我放了出来。”
机关?
清浅瞧了一眼自己搬动的烛台道:“是这个吗?是保太妃打造的机关,将你囚禁的吗?”
“她如今是太妃了吗?”季福的笑比哭还难看,“用儿子换前程,还是值当的,对不对?”
这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
清浅大惊道:“你真是季福?你当年没有死在瓦剌?你还活着?是不是保太妃为了富贵,把你囚禁了?”
季福脸上有狰狞的笑:“小姑娘很聪明,居然将事情猜的七八不离十。老天待我不薄,第二百个猎物果然与众不同。”